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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身手,走路都带着风,说是随从,应该是他的护卫。
这人身份成迷,她隐约有点猜想,但又本能地不敢往深处去想。
赵嬷嬷看到她这个样子,跟丢了魂一样,真是稀罕,便用眼神询问思安。出去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肯定是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思安对赵嬷嬷点了点头,在姑娘面前也不敢开口说。等到熏干了头发,伺候姑娘躺上床了,思安才把赵嬷嬷拉到了外面说话。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订购率不足百分之五十;此为防盗章,两天后再来刷新
“你是什么人!”裴永昭强装镇定地说道;“我可是官员,知道对朝廷命官不敬是什么罪名吗!”
顾行简看着前方,神色清冷:“刚才我听见;你要找夏家的麻烦?”
“关你什么事!”裴永昭斜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崇明又伸手将他拉回来;索性推倒在地。裴永昭彻底火了;今日受得窝囊气已经够多;撸起袖子就要跟崇明动手。顾行简俯下身子;几乎很轻地说道:“我,是顾行简。”
裴永昭瞪大双眼,嘴巴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离自己很近的男人。
顾;顾行简?!在他有限的认知里面只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便是当朝的宰相!不会吧;不可能这么巧?虽然宰相被停官了,但据说每日都有朝臣跪在垂拱殿外向皇帝求情,哭诉中书绝对不能没有这位宰相。好几个重臣都称病在家;朝堂上整日里愁云惨雾的。
“顾行简”这三个字;意味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意味着绝对的权力。
顾行简直起身子;云淡风轻地说道:“离夏家的人远一些;更别找夏初岚的麻烦。若被我知道;临安将无你立足之地。终你一世,也休想再踏入官场。记住我的话。”
他不是在威胁,凭他的底气和威势,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若说裴永昭刚刚还有点怀疑,现在是完全信了。这个人的神态和语气,在官场的他实在太熟悉了,是久居高位之人自然而然的威势,常人装都装不出来。裴永昭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掉,不知道要做什么,说什么。
顾行简真的是顾相!平日里见也见不到的人物,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都没有深想顾行简和夏家是什么关系。
崇明喝道:“还不快滚!”
“这就滚,这就滚。”裴永昭站起来,又对顾行简鞠躬,然后连滚带爬地走了,一句废话也没有。
他只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吴志远在没下狱以前,逢人就说跟顾相的关系有多好。因着这层关系,连户部尚书都对他笑脸三分。
不论是对于大小官吏,还是读书人来说,顾行简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等裴永昭走远了,崇明问顾行简:“相爷,咱们还逛么?”
顾居敬在家中收拾行囊,顾行简见不得他把东西翻了一地,在院子里吵吵嚷嚷,就带着崇明出来躲个清静。不知道为何就走到夏家来了,刚好看到夏初岚把裴永昭丢出家门。
听夏初岚叫裴永昭的名字,他记起刑部和大理寺交上来的文书里提到过裴永昭跟吴志远一起狎/妓。他顺手翻过裴永昭的官藉,知道他祖籍泉州,妻子夏氏,考取功名却没有被选上官,之后很久才在户部谋了个差事。便全对上了。
顾行简想到刚才夏初岚的样子,轻轻勾了下嘴角,那孩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挺温驯的,原来不是一贯如此。
夏谦骑着马从远处悠悠行来,六福在前面牵着缰绳:“公子,顾二爷说明日要回临安了,会不会只是个借口?”
夏谦沉着脸,不说话。他连着两日登门拜访,顾居敬不是不在,就是无暇,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推诿。夏谦早就打听过顾居敬是个油盐泼不进的人,也不是单他一个吃了闭门羹。若不是顾居敬跟大伯的关系,那日还来喝他的喜酒,他也不会觉得自己能攀上人家。
等到了家门口,他闷声下马,看到石阶旁边站着两个陌生人,一副穷酸相。他只扫了一眼,背手上台阶,问身后的六福:“那两个是什么人?”
“不知道,瞧着眼生得很那。”
“问清楚,有可疑就送官。府中女眷经常进出,别让不三不四的人盯上了。”夏谦皱了皱眉,吩咐完,径自入了家门。
六福跑下来,来到顾行简的面前,上下打量他:“你是什么人,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崇明要说话,顾行简抬手道:“只是累了歇一会儿,这就走了。”
“快走快走,别再让我看见!”六福嫌恶地挥了挥手。
夏衍刚好下了学,背着书囊走过来,问道:“六福,你在干什么?”
六福连忙赔着笑脸,弯下腰道:“六公子,这两人站在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怕是坏人。小的奉了大公子的命,正赶他们走呢。”
夏衍侧头看了看顾行简,虽布衣加身,气质清贵,像是个读书人。他拘礼问道:“先生是要问路,还是找人?”
崇明本来想抓住六福,将他痛打一顿。敢对相爷如此无礼,当他们是什么人!相爷刚刚还给夏家解决了个麻烦呢!看到这个清秀的小郎君尚算懂礼,便冷冷回道:“我们只是路过,谁要特意站在你们家门口!”
夏衍知道是六福态度不好,惹恼了对方,就对六福说:“我来处理,你先进去吧。”
“是。”六福行礼走开,护送夏衍回来的下人,也都退远了些。
夏衍仰头笑道:“先生不要见怪。因为我家女眷时常出入,从前就有人盯上我姐姐,来门口闹事,所以下人都比较警觉。若是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顾行简看到他年纪不大,却彬彬有礼,显然家教不错,又看到他手中抱着论语集注,问道:“小郎君为何不把书放在书囊里,却要抱在手中?”
夏衍低头看了一眼,小心地摸了摸书皮:“我特别喜欢这本书,放在手中,随时就可以翻阅了。”
顾行简又看了看,书角有多处被修补的痕迹,虽然不是很平整,但看得出来很用心。
“据我所知,此书再修过两次,这本是初版,存有不少纰漏之处。小郎君为何不买新的来看?”
夏衍见他连这个也知道,话不自觉地多了起来:“先生想必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顾相的书实在太难买了,整个绍兴都买不到新的。这本书是家父留给我的,虽有纰漏,但我也十分珍爱。”
顾行简只管修完书拿到国子监去印拓,自有官员亲自送来新书,倒是没关心过自己的书到底有多难买。竟然稀缺到了这种地步?难怪张复之隔三差五跑来要,他还以为是玩笑。
这小郎君懂事乖巧,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是父亲不在了。夏家三个兄弟,只有夏柏盛过世,刚才那人喊他六公子,应该是夏柏盛的小儿子?
“我手中应该有这本书的再版,但在我临安的家中,得回去找一找。等找到了,便赠与小郎君吧。”顾行简说道。
崇明惊愕地看了顾行简一眼,又看了看这走运的毛头小子。夏家到底是什么风水,居然能让相爷又是修书又是赠书的,真是开了眼了。若是苦求过这本书的给事中大人知道相爷随便就把书送出去了估计得来府上理论。
夏衍猛地抬起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行,君子不夺人所好。先生想必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吧?这本书现在有价无市,我看看初版就好。等我考上了太学,有朝一日见到顾相,或许可以问问他。”说到最后,他有些腼腆地低下头。
崇明忍不住问道:“小郎君莫非是仰慕顾相?”
“读书人,有哪个不仰慕顾相呢?我考太学,也是希望能听顾相讲一堂课。”
崇明强憋着笑,忍不住看向身边的顾行简。不愧是相爷,在街上随便碰到一个孩子,都是他的仰慕者。若是这孩子知道,一心仰慕的人就站在面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顾行简神态自若地说道:“没关系,我的书也是一个朋友所赠,转赠给更需要的人,想必他也不会怪我。小郎君要考三年后的补试?”
“不,是六月的。我虽然年纪小,但还是想试试。”夏衍看到顾行简没说话,憨厚地一笑,“大概很多人会觉得我不自量力吧。”
今日他在族学里跟同窗们说了他要考补试,被他们无情地嘲笑了。
顾行简摇头道:“事在人为。”
崇明没想到相爷跟这个小郎君还挺投缘的,聊了好一会儿,看眼神好像还挺喜欢他的。刚才在面对裴永昭的时候,冷厉如同刀锋,宰相的气势全无保留。眼下和颜悦色,又像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了。
相爷的喜好,什么时候这么好捉摸了?
夏初岚听下人说夏衍已经回来了,在门口逗留,以为是什么事。走出来一看,看到顾行简和崇明。顾行简一身青衫,眉目清俊柔和,身长如竹。这个人若单站在人群里,其实不算很显眼,但是又很难忽视他的存在。
“顾先生。”夏初岚叫了一声。
顾行简抬头,看到她站在门边。
桃色的丝带飘飞,风吹起她的长发,发丝不小心落到娇嫩的唇瓣上。她将发丝从嘴角拨开,朝顾行简和夏衍的方向轻轻一笑。面如凝脂,触目若琳琅之玉。
他的心猝不及防地紧缩了一下。
“姐姐!”夏衍仰起圆圆的脸蛋,眼神中光芒跳跃,伸手拉住顾行简的手腕,“原来先生是姐姐的朋友?怎么不早说。来,快跟我进来。”
顾行简被他拉着往台阶上走,小小的掌心很温暖,也没说什么。
“先生怎么会来?”夏初岚走过来问到。
“无意路过,与这位小友相谈甚欢。”顾行简没看她,而是低头看着夏衍。夏衍听到顾行简唤他小友,心里美滋滋的,对夏初岚说:“这位先生好厉害,他手里竟然有新的论语集注,还说要赠给我!姐姐一定请先生进去坐坐。”
“衍儿,先生只是路过这里,还有别的事要忙。”夏初岚摸了摸他的头,其实心里还存着几分希望。
夏衍抿了抿嘴,期盼地望着顾行简,不愿松开手:“先生”
他喜欢这位先生。没来由地喜欢。
“若夏姑娘方便赏一口茶水喝,我就叨扰了。”顾行简开口说道。
第一百二十章()
订购率不足百分之五十;此为防盗章;两天后再来刷新昨夜那么晚回来;还秉烛看文书。崇明磨墨的时候偷偷瞄了两眼,大到三省吏人的裁减啊,小到临安的雨水啊,全都要相爷过目。这哪里像是个停官的人。分明是把政事堂给搬出来了。
“阿弟!阿弟快来帮忙!”顾居敬人未到,声音已到。
崇明立刻站起来;怯生生地回头看了一眼。二爷这是怎么了?明知道相爷喜静;还这么大声。
顾行简正在写字;眉心已经皱了起来,仍是提笔蘸墨;装作没听见。
“阿弟,要出人命了!”顾居敬又高喊了一声。
顾行简闭了闭眼睛;把毛笔搁在笔架上,额角突突地跳。他就知道清静不了几日,兄长便会原形毕露。他起身走出房门;来到庑廊下;看到顾居敬大步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婆子和一个小厮。婆子还背着人;他们一同进了东边的耳房。
不知道又捡了什么阿猫阿狗回来。他拍了拍衣袍,准备退回去。
顾居敬从耳房跑过来:“阿弟,我这有个人”他话未说完;顾行简已经打断:“我没空;让崇明找个大夫来看。”
“是夏家那个丫头!”顾居敬生怕弟弟拒绝;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故意夸张道,“我今日在泰和楼喝酒,遇到陆彦远和他的夫人,这丫头也在。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怪可怜的。你医术那么好,不能见死不救吧?”
顾行简淡淡地看着兄长。夏家的几个姑娘,能让兄长这么热心的,也只有夏柏盛之女夏初岚了。他不置可否,就这样被顾居敬强行拉去了耳房。
崇明愣了愣,相爷几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他也跟了过去,想瞧个究竟。
耳房里,婆子正坐在床边给夏初岚擦脸,不停地对六平说:“我老婆子活到这般年纪,还没见过这么俊的丫头。那些人怎么下得去手哟。”
顾居敬把顾行简拉到床边,又亲自去搬了张杌子,让他坐下。他道:“你们俩快让让,大夫来了。”
婆子和六平连忙让开,顾行简也不说话,伸手搭脉。
六平忍不住打量他,男人脸颊瘦削,皮肤玉白,身上的衣服很朴素,看起来气质温润,就像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但又有股说不上来的气势。六平总觉得他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忽然想起来,这不是昨天跟顾二爷一起来的那位留胡子的先生?咦,胡子呢?
顾行简搭完脉,平静地收回手。顾居敬忙问:“怎么样?是被下毒了吗?”六平也着急地看过来。
顾行简问六平:“当时她在的地方燃香了?”
六平连忙回答:“燃了,小的闻着是股很浓烈的香味,不像是平常用的东西。这位爷,是香有问题吗?”
顾行简摇了摇头,四下看看。顾居敬会意,连忙递了条干净的帕子过去。顾行简边擦手边说:“你家姑娘本就气血两亏,有晕眩之症。那香应该是番货,气味浓烈,寻常人若闻不惯,身体便会不适。取薄荷放置塌旁,再熬点八珍汤给她服下。”
顾居敬点头,忙打发那个婆子跟着崇明去办了。他们这次微服出行,没多带人,身旁连个婢女都没有,只能将就着使唤临时雇来的婆子。
顾行简起身,见六平还盯着床上的人,杵着不动,便淡淡地说:“若不出所料,一个时辰内她会醒过来。你先回家去报个消息,免得家中长辈担心。最好再叫个贴身侍女过来,方便照顾。”
六平连忙应是:“还是您想的周到,小的这就去办。”他一边往外跑,一边想,来之前分明还很有戒心,不放心将姑娘带到陌生男人的住处。可是见到这位先生以后,又觉得他是个谦谦君子,没来由地相信他。这位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呢?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这会儿便乌云密布,雷声轰鸣,将有一场大雨。顾居敬跟在顾行简后面,一直走到西厢房。顾行简无奈地停下脚步:“阿兄跟着我作何?”
顾居敬赔着笑容:“我想起还把老友丢在泰和楼里,没个交代。家里请阿弟代为照看一下,如何?”五大三粗的男人,笑容可掬。若不是见惯他生意场上那些手段,当真以为是个大善人。
顾行简没说话,径自坐下继续看文书。顾居敬就当他答应了,兴冲冲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果真大雨滂沱,天地间升起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夏初岚被雨打在瓦上的声音弄醒,支着身子坐起来。陌生的地方,身旁没有人。她下床走到屋外,雨势太猛,移动不得。她只能站在庑廊下,四处看了看。
江南普通的两进民居,堂屋阔三间,青瓦覆顶。院中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根部有转砌的六边形护坛,旁边摆放着几盆不知名的小花,没有人往来。
她隐约记得晕过去以前,看见了六平和顾居敬,应该是他们带她来的。她觉得有些冷,抱着手臂坐在门边的石墩上,仰头看着梧桐的树冠发呆。
她来自后世人人平等的社会,今日是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特权阶级跟庶民阶级的不同。好比她是商户女,莫秀庭是官家女,从出生就决定了各自的命运。不论是住的地方,用的东西,还是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