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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欧阳驰恰恰担心的就是被人捡去,别的不说,那金线就是一块引人去捡的招牌。欧阳驰只希望,看到这铜钱的人只贪图金线,会把铜钱随手丢到地上。
最好可不要遇到乞丐,他们可连一枚铜钱都不会放过,加上不识字,可就麻烦了。
欧阳驰突然一激灵,乞丐?他想起“口福轩”门口的那个老乞丐了,那乞丐疯疯癫癫,给他碎银子都不要,口口声声只要铜钱,还是“一枚”,没有比这更奇怪的了吧。
他虽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但就是莫名地觉得,是那老乞丐拿走了父母的遗物。
最近永和镇热闹,人多赏钱就多,这乞丐应该不会离开,等这儿的事结束了,就立马找到他,哪怕给他几两银子,也得赎回铜钱。欧阳驰想到这层,心才稍安。
可他根本就没细想,为什么这老乞丐知道自己有这枚铜钱,而这铜钱,又是怎么从自己身上跑到他的身上去的。一来是他心慌意乱,二来是因为,队伍已经临近双雄桥边了,那震耳的嘈杂声,让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转过两个街角,绿河上跨越的那座石拱桥,便是连接两岸最广阔的通路——双雄桥。围观者又增了几倍,黑压压地布满两岸。桥上早有官府布置妥当,桥正当中北侧坐北朝南摆下一方供桌,上设有香炉,所用之物,一应俱全,当地知县曲平正站在拱桥顶处,背着手微笑环顾。
把守桥头的官差两边分开,把游蛇帮众人让进去,西岸的欢呼,东岸的嘘斥,都化作声音排山倒海而来。
游蛇帮扛旗的四人直走到拱桥顶指定的位置,将架子放下;随后的新入帮弟子刚上桥便分作四排,左右各两排,整齐地列在桥西半的两侧,目送帮主徐秦风一家人走过;队伍最后的资深弟子,也混作四排,夹在新弟子间,站在桥正中。
徐秦风等人上桥前已下了马,走到曲知县面前寒暄起来。
“徐大侠真是治帮有方,队列鳞次栉比,犹如军队中出来的一样。曲某的教书先生在曲某小时曾说过,‘规矩不成,寰宇不明’,游蛇帮兴盛,指日可待啊。”曲知县问候道。
徐秦风被这么一说,喜上眉梢,忙说:“游蛇帮弟子懂得什么,稍守些规矩,全在吾皇圣明,国家昌平,曲大人治理有道。”说罢,几人畅快大笑起来。
曲知县面型方正,脸皮白皙,一副地道的读书人样子,但在欧阳驰眼中,和陆掌柜的书生气相较起来,总觉得少点什么。
徐家三兄弟和曲知县谈了一会儿,只听得东岸那边的人群一片沸腾,相对应的,西岸的民众们的嘘声也翻涌起来。几个人立即停止了交谈,齐向桥那端望去。不出所料,飞龙帮帮主刘少维刘氏领着帮众赶到了。飞龙帮的人数不到游蛇帮的一半,所穿服装也斑驳不齐,乍看去气势上已输了一大半,但细究起每个人的面貌精神,却都饱满昂扬,不为形势所动,也算小小地扳回了一点。
飞龙帮帮众走上桥来,打头的是一个身着朱红色衣裙的女子,姿态雍容华贵,举止大气从容,面容白皙,黛眉黑瞳,仿佛是用墨在纯白的宣纸上勾勒出来的。欧阳驰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人,一瞬间几乎不能呼吸。他第一次当面看到朝思暮想的陈洛虞,心下悸动不已,正呆看着不知所措呢,忽见红衣女子身后走出另一个女子来,这一次,他彻底地看傻眼了。
这女子身穿淡黄衫浅橙裙,神态娴静淡雅,人未笑眉眼却仿佛在笑,好似从朝霞中走出来的仙子一样。相比于走在前面的红衣女子,黄衫的这个更加年轻漂亮,可欧阳驰却不敢妄加猜测了,他怀着既担忧又期盼的心情时不时地望向黄衫女子的身后,看看会不会再走出一个来。
曲平迎上去,照例寒暄了下,随后让到供桌边,准备祭典仪式。
“陈夫人好啊,别来无恙!”等欢呼声略小了,黑衣黑裤的徐秦风对那红衣女子小小地行了个礼。刘氏也立刻还礼,“都好都好,只是娘俩,好照应。”
欧阳驰见到这一幕,不禁咂舌暗道:“原来真的是刘帮主,看上去哪里像已到中年的人,真是惭愧,我竟将母亲错认成了女儿,但看了陈洛虞后,又仿佛觉得刘帮主却是老了些了”
“哈哈!那看来我们这边可不好照应了啊!”徐秦风的三弟徐楚雄膀大腰圆,底气十足。徐府中人丁兴旺,既然人少好照应,必然是说人多麻烦多了。
“哎,楚雄你这么说就不好了啊,陈夫人可没有这个意思,”徐秦风的二弟徐齐鲁白了一眼自己的三弟,很友善地对刘氏点了下头,“我三弟成见颇深,陈夫人见谅,但这也是百年来永和镇的状况。欲冲破这层樊笼,则需我们两家长久努力才是啊。”他非常瘦,比正常人要高一头。徐齐鲁朝后面摆了摆手,他的儿子徐麒麟站了出来,白衣锦扇,风度翩翩,华贵的打扮里透着一股书生气,正是在徐府中给欧阳驰说情的那个公子。“这就是我儿子徐麒麟,改天我一定带犬子登门拜访。”
徐齐鲁一直盘算着将陈洛虞收过来当儿媳,这几句话也满是深意。
“齐鲁兄文武全才,料想虎父无犬子,贵公子也一定文武双全。若要和在下切磋武艺,探讨词赋,自是欢迎之至。”刘氏说道,意思便是,若是找我,当然没问题,若是为了我的女儿,就省省吧。
徐齐鲁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脸色一沉,却赔笑道:“那自然好。”
玖、鲤鱼衔金招入水,绿妃化人复上岸(上)
第8章()
巳时一到(辰龙巳蛇,选这个时辰,取龙蛇交替之意),曲知县立即焚上三只香,从一旁的仆人手中恭敬地接过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丝绢,摊开来,高声朗读起事先写在上面的祭文。大意是蒙绿妃(绿河守护神)恩典,两岸富足太平,愿绿妃保佑永和镇永和永睦,不忘大德。在场虔诚的闭目祷告,不信神佛的也都凝神静听,曲知县虽不会内功,声音也足以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但欧阳驰听得不很仔细,他的眼神总时不时地往陈洛虞那里飘,感觉陈洛虞要发现了,才极不情愿地看向别处,如此反复多次,曲知县已经念完了。
接着徐秦风和刘氏走上前去,割破手指,将血滴入酒中,对半分喝了,立誓为永和镇太平,不遗余力,但要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
欧阳驰又得了一些空闲的工夫偷看陈洛虞,这次却没有预判好,不小心与陈洛虞四目相对。欧阳驰呆了一下,再注意时,已经痴痴地和她对看了好久,他脸上发烧,从此左看右看,只避开陈洛虞的那个方向。当他看向桥北侧时,只见一条一尺长的肥鲤鱼越出水面,几乎要与桥同高,随之飞起的水花映着艳阳,仿佛碎金一般。数百人同时见证到这一吉兆,激动不已,惊叹欢笑之声滚滚而来。
欧阳驰也惊叫起来,他分明看见,那鲤鱼口中衔着一根金线,在它嘴边挂着的,不就是自己那枚铜钱么。
其实远到那个距离,怎好判断一枚铜钱是否是自己的,但欧阳驰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再迟疑一会儿,那条鱼就不知道要游到哪里去,铜钱又随时会从它口中掉落,偌大一个绿河,该去哪里找。
欧阳驰从双雄桥上跳了下去,又引发了一轮尖叫。
最近十八年来,欧阳驰自认为水性很好,可这次一入水,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他全身仿佛被绳索绑住一样,动都动不了,就这样沉了下去
这肥鲤一路向下,游了一个跪坐于水底的绿衣女子的手边,撒了会儿欢,将铜钱吐到她的手中。那女子抬起头来,仿似等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只见从上面坠下一个溺水的人来,但见他:宽眉朗目,英气微露,似朦胧浅月藏云半出,似模糊幽烟若有还无。
“终于来了。”绿衣女子轻柔地自言自语道。
岸上的人原以为下水的这个人是去抓鲤鱼了,有的觉得他勇气可嘉,有的觉得他亵渎神灵,吵吵闹闹,褒贬不一,但过了好久水面还是一阵平静,才有人想到,他该不会是投河自尽吧。
这种想法瞬间传开,不满写在每个人脸上,刚出现吉兆,就跑来自杀,这人究竟得有多邪恶,可不能让他得逞。许多会水的,都纷纷跳到河里搜寻起来。
“娘,我去看看。”陈洛虞话声刚落就飞身而下,优雅地钻入水中,一片水花都不溅。
刘氏原想阻止,一个姑娘家,又是飞龙帮大小姐的身份,弄得浑身湿透,成何体统。可还没开口,陈洛虞已经入水,只好作罢,见徐麒麟要有动作,立即向一旁的徐齐鲁父子问道:“这下水的小子,是贵府何人啊?”
徐麒麟刚想跟着陈洛虞也跳入水中,被这么一问,没有跳出去,心中焦急万分,又懊悔不已,想道:“早知跳进河里陈洛虞会去救,我就该早那臭小子一步,如今让他捡这么大个便宜,淹死也值了。”又疑惑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个杂碎,是什么时候混进我们游蛇帮队伍里的?”
徐齐鲁哑口无言,他见都没见过欧阳驰,怎么答得上来。徐秦风一家倒是认识欧阳驰,但除了徐子娇知道其中情由,能说个究竟,谁又答得上来。桥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几乎所有人都心存疑惑:这小子是谁,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徐子虎没想这些,他被惊呆了,心中念叨着:“这小子竟能混到我们队伍里,又跳进水中这么久不出来,果然会妖术,来报复我们游蛇帮了。那吉兆说不定也是他作法弄的,如此一来,就把扰乱吉兆的责任全都栽在我们游蛇帮身上,可真够狠的。”
欧阳驰在摇摇晃晃中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叶扁舟上,阳光像一双双大手拍向他的面门,温暖而晕眩,远处传来不知道什么种类的鸟叫,飘远而模糊。他明显记得自己沉入了绿河中,但身边的一切又都那么真实。他坐起身来,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在距自己一百丈开外的海面上,凛然拔起一棵巨树,云彩绕在树冠较低的位置,就像早春树枝间的余雪般,远处传来阵阵汹涌的浪拍在树干上的声音,却看不出一点点海浪溅起的样子。树伫立在那,沉稳而肃穆,海风迎面吹来,捎来极其清新凉爽的味道,欧阳驰头脑从未这么清爽过,他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在这个世界中了。
“你终于来了,是你么,还记得我么?”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
“我你还记得么?”又传来一句。
欧阳驰四顾无人,很是纳闷。
“唉,看着很像,但果然不是你吧,你怎么会来呢?”仿佛有些自嘲的味道。
“她是谁,让你撒不开手,就这么丢下我,枉我这么等你。”语气又变得很气恼。
船忽然剧烈地一掀,欧阳驰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摔入了海水中。顿时狂风席卷,雷电交加,欧阳驰随浪翻滚,再次失去了知觉
拾、鲤鱼衔金招入水,绿妃化人复上岸(下)
欧阳驰浑身酸痛,猛咳了几声,又醒了。
“唉。”欧阳驰叹了口气,难受得不想睁眼,心想自己是不是中邪了,往常从没怎么做过梦,这两天可好,一个接一个的,还越来越真,醒来时也越发难过。他决定,等有机会,一定找个道爷驱驱魔。
刚一睁眼,又把欧阳驰吓了一跳,他躺着的床边坐着一个绿衣女子,青丝玉脂,微波流转,若三月之河水只冰不寒,若腊月之星晨虽远不暗,正用凉柔的眼神仔细端详欧阳驰,见他醒了,刻意把眼神转去别处。
“醒了?”她的声音冷冰冰的。
“请问这是哪里,是您救的我么?”欧阳驰勉强支撑起身体。
“不是我救的你,而是你救的我。这是救你的人的家。”
“我救的你?”
“嗯,你不是为此而来的么?然而刚见面就跟别人走了,瞧不起我么?”这女子平白无故地生了气。
欧阳驰还想继续问些什么,见她仿佛故意避着自己,瞧都不瞧自己一眼,终难以启齿,便打量起这个屋子来。这屋子虽不算富丽堂皇,但比起自己曾住过的地方,还是高贵了好多,自己躺在这,又肯定不是房间中最高级的,所以可以猜出,这恩人应是家大业大。
欧阳驰环顾一圈,眼光落在绿衣女子的侧脸上,他这才明显地注意到,她美貌极了,和陈洛虞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没什么香味飘过来,仿佛离自己很远似的。
这时,门开了,走进来的正是陈洛虞,她换成了金边紫短衫,白短裙下套着白裤,脸皮有些白,头发仿佛湿着,见到绿衣女子,愣了一下。
“请问阁下是?”
“我叫敖吉儿,你不是来找欧阳公子的么,不用在意我。”她声音较之前变得更冷了。
陈洛虞一时哑口无言,看了一眼欧阳驰,欧阳驰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陈洛虞眼神中仿佛藏着什么,令欧阳驰激动不起来。
第9章()
“鄙人欧阳驰,多谢陈大小姐救命之恩,此生此世,必当报还。”欧阳驰一阵紧张,嘴没有往常那般利索,声音有些发颤,他隐约觉得,自己欠她的,不单单只有这一点点。
“不知你为何跳下河去,但捡了条命,可要珍惜,不要再莽撞了。还有,你是西岸的,在我们东岸待得久了,也颇为不妥,若是休息好了,就趁早回去吧。”陈洛虞声音冷冷的,仿佛不很领情,说完就扭头出去了,再没看过欧阳驰一眼。
此情此景让欧阳驰心中有些堵,想着:“陈大小姐看上去很温柔,不像这么冷淡的人啊,莫不是为了救我,折了飞龙帮的颜面?无论如何要找个好机会,将这份恩情要还上才是。”转而又想道:“对啊,我为什么跳下河去呢?”
欧阳驰思绪游荡,突然一激灵回忆起来,刚要叫喊,却见敖吉儿的手掌摊开在自己面前,上面赫然躺着的,竟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那枚铜钱,上铸有“欧阳”二字,万没有错。
“哎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找到了。”欧阳驰欢喜异常,接过来戴在脖子上。
“哼,一枚铜钱就美成这样”敖吉儿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近于嘟囔,欧阳驰没有听清。
“你不知道,这铜钱不一样,是父母去世后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虽然不值什么,但依旧很贵重。”
“天为父,地为母,你说的父母什么的,真是可笑。”
欧阳驰觉得她不可理喻,但找到铜钱的喜悦远高于一切,也就不理她,重新躺下,闭目养神起来。
“既然你说它贵重,它是我帮你找到的,你是不是得报答我下。”沉寂了好一会儿,敖吉儿见欧阳驰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反而先开了口。
“是么?”欧阳驰觉得好笑,想和你说话你躲着,不理你了你又凑过来,真是搞不懂,若这样,干脆我少说点吊着你好了。
“你不说谢谢么,真没有礼貌。”
“谢谢你了。”
“你不问怎么报答我么,那你不亏心么,人真是怪。”
“我一穷二白,人微言轻,不过若是能做到的,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尽力。”
“嗯,这才有点样子。要你做的事情简单至极,你肯定能做到,就是往后不管我去哪里,你都得跟着我,听清楚了吧?”
欧阳驰被这要求弄得一愣,心想道:“看她娴静华贵的样子,莫不是哪里的大小姐吧,让我跟着她,是叫我做她的仆人么?这类事情起码要把自己的情况稍稍说明一下,我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