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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
当晚客栈也不太平。
三哥像提前知道,才花了心思刚落脚就安排粮食和赈灾用品的看守事宜。
宋卿好为赎罪亲自给我摘花包馄饨,等吃上已经夜深,又没办法消食,我就这样静静躺床上思考人生,于是嬴子期与宋卿好的谈话历历回放。
不对,他似乎说过,公主憨?
我……
你才憨!全家都憨!
他还说无忌有点喜欢我?
肯定眼瞎。
谁不知无忌这愣头青是感情痴线,就算他喜欢我也不可能注意到要给我挑花拨菜什么小细节。只不过这些事从前在阳歌他也偶尔做,因为自小长在一起亦玩在一起习惯罢了,给他说得那样玄乎。
哼,我还觉得他喜欢那苏乌莹呢!
喜欢宋卿好!
喜欢黄鹂!
喜欢天下所有的人,就是不喜欢我。
惆怅。
陈仓的夜比京师凉,也静,无端叫人生出几分惆怅,导致客栈里的每个轻微动静都异样清晰。
正当我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将睡未睡,却听见一声喊——
“有刺客!”
我耷拉的眼皮猛地支起,翻身下床,推门便见院子里已经围了一队人。
嬴子期已然握着为首黑衣人的脖子,面无表情等一声令下。黑衣人容貌半掩,遮遮挡挡地,惹长步而来的三哥嗤笑:“放心,我对你们的长相没兴趣,也知道你们受谁指使,并且还打算留下一人性命回去带话。”
高瘦男子身体线条凛然,正身笑在夜色中,莫名有点令人毛骨悚然,“那么——”
“究竟谁动作快回去呢?”
话落,现场黑衣人你望我我看你。
最后不知谁先动的,总之来放火烧粮的那队人统统变身罗刹,为了活命自相残杀,就为向三哥证明自己的动作快,直到最后的胜利者也因体力不支倒在血泊中。
宋卿好早醒了,惯用伎俩的少女披袍而出,被此情此景震得好半天说不出话。
她知道应逍狠,但不知他能这样狠,甚至手都不想动,就结果数二十名杀手,还眼皮不眨。
昏暗中,应文看了看一地辨不出颜色的液体,吸吸鼻子:“妈的,我还没上手呢。”
虽然三哥没讲明,可他有预感,这队人就是二哥指使来的。
应文其实对皇位兴趣不大。笑话,要他这样浪荡且不愿受束缚的人去管理天下,估计比前朝宣帝还不如。可淑妃老在耳边灌输什么“你若不为帝,你娘我未来就只能为奴”云云,应文不得已,才偶尔做几件邀功的表面功夫敷衍她。
不过皇权之争,你说你没想法,谁又信呢?生在漩涡还妄想逃离旋涡,是他天真。
吊儿郎当的青年男子,一瞬间眉目也沉了。
顺利抵达陈仓受灾严重的村庄,村民几乎已自行撤离到半山腰,个个面黄肌瘦饿得不行,看见官兵的衣裳和粮草字样的布袋,比潮水还汹涌地扑过来。
正如嬴子期所言,乐阈被父皇派来协助现场。
上次那苏乌莹进京我没好好打量。这次细看,年轻将领满身正气英姿勃发,一眼望过去的确是个好苗。
“他就是你发小?”
我避开三哥,偷摸着在宋卿好耳边问,惹她白眼:“干嘛这样做贼心虚。好看?想认识?”
“呸。”我也翻个白眼和她斗嘴:“和嬴子期比还是差了点。”
宋卿好估计还介意昨晚那顿威胁。
她可是第一次被人那样指着鼻子危险!连三哥都不曾给她这样冷言冷语。
少女气恨不已,“那尊冷面佛有什么好,多看两眼都冻得慌。”
我本想讽刺她,忽然想起她身边的男子是三哥,当即吞下这个哑巴亏,“算你狠。”
不远处,乐阈正向三哥行礼,大致讲了点巡逻得来的周遭情况,无忌则同嬴子期一起查看受灾严重的几幢民居。
竹林间小道甚多,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年迈老婆婆,走路姿势和说话行事都十分利落。没一会儿她就步行到三哥方圆百步,被拦住。
“草民参见殿下。”
她隔着百余步扣头,嗓子还是因为年龄的缘故已发哑。
众人都在瓜分食物,这老婆婆却不疾不徐,还一眼看穿三哥的身份,叫人好奇。三哥当即挥手,“放她进来。”
来者颇讲究,下跪时还刻意拨开了湿漉漉的秋草,露出草根部稍微温净的部分。
“跪拜何人?”
“老妇谈娘,祖籍陈仓,此番受人之托前来求见殿下。望殿下能抽调人马至渭河上下游,帮忙寻找一个出生不足百日的婴童。殿下大恩,我等定当没齿难忘。”
原来大雨彻夜不眠导致河水上涨,淹及河岸边的民居。偏偏水来时正值后半夜,不声不响,等婴童娘亲睁眼时,被放在摇篮里的孩子已经顺着涨起来的黄水不知流向何方。
“望……殿下成全。”
谈娘再一拜,行礼姿势标准,大衍之年的一双眸子闪着点浊光。
我从无忌处问了个大概,旋即汲汲上前,将老妇扶起:“嬷嬷莫慌,朝廷派殿下前来就是为替百姓解决困难。你快快请起,地上凉。”
老妇听完我的话才安心点点头,却因听见我声线过细知道不是三哥,当即抬眼打量。
当她目光定在我脸庞,虽然只是电光火石一瞬间,我依旧发现了她眼底的惊诧。
老妇嘴唇微张,没规没矩伸出手来摸摸我的脸,一层老茧铬得我紧张。
“你、你……”
救我()
“孩子;我、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谈娘一只长了茧子的手缓缓抚过我眼眉;带着不加掩饰的震惊。
我不太习惯被陌生人触碰;但并不害怕;心里头有股直觉;就觉得这老妪没存伤我的心思;于是没发怒;只略略屏息,“嬷嬷见过小的实属正常,小的乃三皇子座下随从;常年跟随殿下穿行于市井,兴许与嬷嬷哪日在街上无意逢过。”
闻言,谈娘的胳膊终于放下;转而颤悠悠抓着我的手;不疾不徐拍我的手背,“平易近民;和善可轻。好、是个好孩子。”
眼神却始终在我的面庞流连。
三哥就立在我身后几步之遥;自然将前后发展窥得个大概。可他什么也没多说;单与无忌默契地交换个眼色;无忌便领命;独自默默消失在竹林间。
那头,应文已经像模像样地围着受灾村庄绕过一圈;回来对三哥道:“比想象中严重。”
三哥微一沉眉吩咐:“先派几个人去河道上下游寻寻婴童的踪迹,其余将士悉数听从乐将军指令疏散百姓到安全范围。”
这日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没完没了的架势。
涨洪三日;村民早该撤个七七八八,奈何意外来得突然大家并未准备,粮食银票什么的统统被冲个干净,只好冒着危险守在河道上,趁河流并不湍急时用竹竿捡些浸了水的吃食。
这下,听说朝廷派了人来,灾民开始四面八方涌出,又无孔不入地将押粮部队围个水泄不通。
昨夜来的刺客本欲一把火烧光粮草,好叫三哥难辞其咎被父皇责难,所幸早有防范。否则撇开惩戒不谈,来来回回再折腾米粮过来,恐怕光灾民死就无数。
期间乐阈领了三哥的命令,组织受灾百姓撤退,将所有得到消息的村民暂时安置到环伺村庄的一座高山上。
观察地形不难发现,之所以这座村庄会遭此难,便是因地势低洼与世隔绝,又因处在陈仓与别城的交界,几乎成为三不管地带。
“依臣之见,耗费精力修复村庄不若重建新家园。”
临时扎起的民营中,乐阈单脚跪拜。
“建新家?”应文笑了,“陈仓与京师的关系挨邻处近,虽经济发展与南边沽苏不能比,但陈仓的地可不便宜,这儿少说也得上千人,乐将军打算从哪儿弄这笔银子?哦——”
他补充:“当知我爹子民千万,却没那么慷慨到愿为千余老弱妇孺解囊的地步。”
如今肯派人前来应援,也是做做样子堵悠悠众口。
营帐中央的三哥瞄应文一眼,发现他脑子里装的也不全是浆糊,修理修理能将就用。
的确,论出谋划策,乐阈到底不如行军作战那样有经验,总有思虑不周的地方,当即脸微赧:“恕臣鲁莽。”
嬴子期静静听完所有发言,才看破全局不慌不忙道:“弄点银子对殿下来讲不算大事,可即便有这笔钱也不现实。此处村民多以打渔和种植农作物养家糊口,贸贸然将他们弄到城区,要他们凭何手艺过活?”
三哥心情甚好展眉瞧他,“何以本王觉得与嬴侍卫相交多年?”
两人的想法偶尔比无忌还契合。
他们几个大男人在营内谈正事,我与宋卿好也没闲着。经着谈娘带领,我两找到半山腰的妇孺孩童,负责给她们分发干净的布衣。
怪异得很,谈娘一路上都对我特别照顾,似乎确定我就是姑娘般,拉着我的手说走哪条路好,“别沾湿了衣物。”
哪有男子会介意自己的衣物有没有被露水沾湿?
况且,她若眼光好到能看出我,怎么没看出宋卿好的真实性别?
实在诡异。
我内心疑惑逐渐扩大,打量前方手脚利索的老枢,宋卿好忽然脚一滑,差点从半山腰跌下,忙不迭抓着我的外衣稳住。
山上白日还好,到了晚上雾气重重,即便有岩洞遮雨挡风,然洞内湿气不比风雨力量小。
我没受过这样的苦体力有点不支,见机回营帐小憩,及至半夜宋卿好才风尘仆仆出现,将烤得正好的红薯分我一只。竟然还有一碟阳歌特产茯苓饼,因材料不对没那样精致雪白,但看得出,那就是茯苓饼的做法。
“谈娘说兴许你爱吃,我一见,好似你在宫内做过?就给带了回来。”
宋卿好说完就走,捧着红薯去了三哥营帐。
应逍刚巡视完将士们连夜搭的帐篷,到明日,村民应该就能离开岩洞暂住进去。他方行至主帐门口就与宋卿好狭路相逢,“还没入睡,不习惯?”
说完又想起她哪有什么不习惯,连毒蛇栖身的破庙都住过,不由心一软。
少女则没听见般,扬扬手中战利品,“给殿下送这个。”
“多大了还吃烤红薯。”
三哥笑,却下意识牵着她的手进了营帐。
宋卿好就着被他握住的姿势抬起,将烤红薯塞到男子掌中,“谁说拿来吃了?山高露重,用来捂手。”
应逍只觉掌心一烫,心也滚烫。
这种烫是往后的他坐拥千古都不曾再拥有的。是红尘白雪也换不回此时面前那一双眼睫的。
他当初开启的那场对弈,输赢都没能再回到过去。
帐内此刻温情弥漫,没料应文风风火火跑来,掀帐而入想说什么,撞见此情此景自己倒觉得尴尬,赶紧退出去:“额,我明日再来。”
等出去,和嬴子期相遇,他忍不住搭了几句话:“你是否觉得……自从有了那反女,你家主子识人断物的本领在持续消退?”
明明两旁有刚升起来的炭火,他两却视若无物抱着烤红薯不撒手,跟捧着金镶玉似地,搞不懂。
嬴子期想了想,一语道破:“五殿下也想消退?”
——!
应文当时内心是崩溃的,赧着脸默默怨念我:看看你喜欢的什么人!还想当我妹夫?我第一个不同意!
……
帐外彻底没了动静,宋卿好依然被应逍圈在怀中,大掌扣着她的十指一起用红薯取暖。
“嘶。”
少女无意间碰到身后人精壮的腿部硬肉就皱眉,撩起裤帘一看,腿肚子已浮起青色,想来与她白日不间断山上山下跑送物资脱不了干系。
应逍想也未想伸手去帮她揉,用掌心后眼儿处的地方,表情却微微不爽:“又不是人手不够,这样拼作甚?”
宋卿好倒不怕被折煞,随他按,顺便将快要失去温度的红薯剥皮吃了,间或还喂他一块焦香的甜。
“没办法,见到那些小姑娘就不由想起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刻。就会想,那时候有人站在我身边就好了。哪怕什么也不做,就待着,给我递口水塞个馒头什么的,或许我报仇的欲望就不那么强烈了。或许会觉得这世间到底是好的,余生也就选择过得轻松无瑕些,像公主期望的那样。“
应逍的手无意识收紧,宋卿好却感觉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面上嘻嘻神色不减。
“当然,也就不会再与殿下产生瓜葛。”
三哥陡然想起当初宫城中,少女持利剑手起刀落的模样,至亲的血溅得她妖瑰无双。
她似感觉到有人在暗处将自己打量,回眸朝宫楼一望。当时三哥为避我见血腥,以手蒙我眼,所以我不知他们曾有过这一望。
“救我。”
少女嘴型好像曾圆过这样的祈求,仿佛他是唯一依托。于是三哥在父皇跟前沉寂多年,从不管朝堂事只论风雪月的男子,最后却为她说了情破了戒引起注意。
所以三哥总是很笃定地将那句话挂在嘴边,“我自认没亏欠过任何。”
但宋卿好离开那日,她又再问:“你说俯仰天下皆无愧,真的吗?”
他缄口,回一醉。
那苏乌莹从上山后就不消停。
她跑惯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哪里行过这样陡峭的山崖小路,好几次都差点摔下去。我和宋卿好虽烦她,但她再怎么说也是外族千金,影响着两族友好结盟,三哥不得不刻意吩咐嬴子期对她多加照料。
翌日大早,嬴子期代替缺席的无忌去转了转周遭山谷。那苏乌莹醒得晚,总算没跟上。
我两在熬制米粥的锅前遇见,互嗤一声,各自接过伙夫递来的碗,各自边喝粥边用眼神拼杀。
负责煮粥的伙夫比较年轻,有点毛手毛脚。那头守卫一夜的将士接连催促几声,他就开始手忙脚乱,不小心绊一跤推翻粥架。
当滚烫的锅炉携裹着白米粥漫天飞,我惊得眼前一黑,突然余光闪过一道影子,稳稳将我揽进怀抱。
那苏乌莹光顾着和我斗气,也才注意到危险,下意识以手肘遮挡。眼看热度惊人的白粥悉数要滚到她头顶,一条白帛似游蛇而来,卷住少女腰身,猛地将她撤开现场,叫热龙扑个空。
而我,始终被禁锢在那人怀中,连头都拔…不出,鼻端还因这姿势被迫嗅到一阵清晨特有的霜气。
我正细辨,远远却听那些不知我真实身份的围观将士们开始低呼:“娘呀……”
“原来嬴侍卫还有龙…阳之好……”
幼稚()
是时;那苏乌莹被宋卿好扯得四仰八叉;躲过了滚烫没躲过摔跤;气势汹汹翻身爬起来找她算账。
我从周边将士的嘲笑声中大概猜到来者是谁;心一跳;奋力想挣出头察个究竟;哪料那只按着我头顶的大掌反压得更紧;直到不远处传来应文欠揍至极的嗓音:“这真是本王见过……画面最难看的英雄救美。”
听应文这么说我更好奇,找着面前人腰上的痒肉一拧,颇有成效;他总算微微将我推开。
一抬头,便见青年玄衣黑发上统统是白色点点,十分扎眼。
嬴子期的表情还是惯然地不阴不阳;转身就走;我忙不迭跟上两步:“欸,帐篷里有烫伤药!”
他头也不回;“不用。”
三哥命人将营扎在半山腰;来往方便。离半山不远有处小瀑布;嬴子期纵身跳下;看来水性极好。
等他洗净狼狈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