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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也不回;“不用。”
三哥命人将营扎在半山腰;来往方便。离半山不远有处小瀑布;嬴子期纵身跳下;看来水性极好。
等他洗净狼狈浮出水面;我已捏着烫伤药膏等候多时。
嬴子期下意识甩甩头发上的水珠,依旧有几绺不听话的还贴着脖根。我见他不舒服;跳起脚尖要帮忙撩,他偏了偏;薄唇翕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极利落闪开。
我从他的行为里品出拒绝,一下捏着药膏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脚下的青苔被我碾了又碾,嬴子期忽然来那么一句:“公主,无忌确是个不错的男子,兴许你能尝试喜欢他。他对公主,绝不辜负。”
奇怪,自从认识嬴子期,我好像什么狠话都能接受了。连这样大逆不道的,我竟然都觉得是意料之中选择原谅。
透过潭水倒影,我看见自己的笑容,似乎有点苦:“我从没说过无忌不好。但嬴侍卫能因为一个人好就去喜欢他吗?真这样的话,我也没那么差吧,为什么你不试着来喜欢我?”
“并非不愿,是不能。”
嬴子期眼神难得闪烁,侧脸看被风声磨得沙沙的竹叶。
“属下闲云野鹤,自在惯了。若公主要新鲜,我或许能给你新鲜。但公主要未来,这东西,我玩不起。”
“那苏乌莹就玩得起?”我断然回击,“不见你与她行事避讳的。”
“她不同——”
嬴子期重新正头,用几乎毫无商量的口气对我讲:“我与那苏,各取所需。”
他利用那苏来激我远离,那苏又何尝不是带着利用成分在靠近他?
她不愿嫁给三哥,但两族联盟大义当前,却实在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维持叛逆天性,直到嬴子期出现。那苏乌莹对嬴子期动心是有那么点动心,然而给自身寻个拒婚好借口,好到将自己都骗过去,才是最终目的。
我一边听一边企图寻找反驳理由,没找到,颓然地抱着膝盖蹲下身去,临水自怜。
等好久,嬴子期站不住了,半弯腰来试探我的情绪,我却忽然抬头,对他扬扬手中药膏:“就算真要桥路各归,至少等我上完这次药?毕竟你是因我受伤,权当了我心结。”
面前高高身量微怔,没说好亦没再拒绝。
片刻,他背对我而坐,使我一眼窥到他脖子上那好几处猩红小点。
“公主务必快些,殿下还有吩咐。”
我以无声作答,开始抹点馨香往青年后颈擦。
秋意浓,山谷凉,风轻巧来过一阵,前方打坐的人又刚入过清晨刺骨的水,忍不住微缩。
“汤水应该顺着肌理往下淌了淌,嬴侍卫不介意的话将外衣脱掉吧。”
“……”
听见我的话,嬴子期要回头,估计想讲点什么男女之别的陈词滥调,被我用力一掌冲他肩膀推过去阻止,也不管他有没有吐血:“什么都别讲,脱衣服就好。”
好像知道我拧劲儿已经涌起来,那人不言不语,总算开始徐徐宽衣。
滚烫的米水果然波及范围不小,我逼自己专心致志在抹药上,却还是禁不住走神,期间指甲不小心抠到被烫破皮的伤口一角,引他微“嘶”。
“弄、弄疼你了?”
慌忙将手往后撤,
他摇摇头,言简意赅:“继续。”
突然我意识到,嬴子期的决定是对的。
我对他来讲太幼稚了。
自以为在宫内见过些小伎俩就能应对风浪,自以为会点三脚猫功夫就马上挽弓无人能挡。其实从小到大,不过是我身后总有个三哥在收拾烂摊子。
“你一定觉得我很笨吧?“我忽然停住手上动作,问。
嬴子期回答迅速:“没有。”
“连本宫的心意都敢拒绝,还怕多说几句实诚的?”
“……真没有。”
“但我觉着你就这样想的。”
“公主从遇见属下开始就执着于叫属下脱衣服,时至今日不也成功了么?”
暗指当初他带我打马车,我曾叫他脱京交司的侍卫服。
没料他突然开玩笑,我所有的气都打在棉花上,面色绯红着将一指甲盖儿白色抹到他脊骨附近,起身要走:“原来你这人如此不正经!算我看走眼。本宫正式宣布,嬴子期——”
“我不再喜欢你了!”
像真被他那句玩笑话刺激到失色,我将那句“不再喜欢你”吼得整个山谷都回荡。也不知是吼给他听,还是吼给自己。
坐着的人开始慢条斯理低头穿衣,神色极淡,“知道了。”
我感觉眼底有东西在飘,转身就跑。跑过山谷跑上半山腰,摇摇欲坠的痕迹才敢显山露水。
应文恰好受三哥支使到处找我,见我无头苍蝇似地还眼红红,立马拖住我的胳膊:“扶苏?”
见到亲近之人,我知道自己不用再防备,开始纵声,眼泪啪嗒啪嗒。
应文扯起金贵的袖子来擦,岂料越擦水越多,气得他浑话直飙:“哪个不要命的犯到你了?给五哥说!”
我不住抽噎,“算了,呜呜,你打不过。”
他被我气得生笑,眉毛横起来:“先别下结论,你说。”
“嬴子期。”
“哈!”男子挽起袖子继续笑,扯过我的手朝山上走,“大不了咱们去找帮手。”
顿时我哭得更厉害,觉得我这公主和他这王子当得都好窝囊,但还是从善如流地跟他走。
“呜呜,五哥,你说,若有日我出嫁,该是、什么排场啊?”
应文被惊得脚下一滑,回头摸我脑门:“你已经八百年没称我一声五哥了。”
这么混帐?我心想。
怪不得嬴子期不喜欢我,谁稀罕没礼貌的姑娘呢。
“不过你出嫁——”
应文摸着下巴思忖:“纳彩、出降、合卺、以及各皇兄给的嫁礼多贵重不说,单想想我与三哥一左一右将你护送到夫家门口这画面就够吓人了吧。。”
我脸上暗流依旧汹涌,“如此有面子的事他还总推给别人,肯定是个傻子吧……”
应文淡淡笑,转而伸手掐我的脸,突然生出点兄长模样:“我们家扶苏喜欢谁不是喜欢啊。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你一声令下,五哥二话不说给你弄来,怎么就非得他呢?”
“那你怎么就不能将他给弄来呢?”
“主要吧,打不过。”
今生不愧做兄妹,都没出息。
回去后宋卿好也这样骂我,她说:“你哪儿那么听话,他叫你别喜欢你就不喜欢了,世上什么好东西不得花点心思啊?凭什么他就非得喜欢你啊,你比那苏乌莹好在哪儿啊,凭什么能力压群芳住进他眼睛里啊。”
“可我毕竟和你不一样——”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气氛顷刻僵硬。
好半晌,宋卿好轻飘飘笑,“我什么样啊?”
我眨眨眼,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她抑扬顿挫补充:“我不择手段,上赶着爬你三哥的床。没羞没臊、自荐枕席,还是拎不清自己什么身份竟妄想谋他的心?”
“你明知我并非那意思。”
我想表达的,是她比我豁得出去。我欣赏她到哪儿都能野蛮生长的劲,更佩服她永远走在别人前面的思与虑。她有资格与三哥、嬴子期那样的人对弈,我却没资格下完一盘残局。
“不过,时至今日我也无须藏着掖着,”宋卿好看来真生气了,连笑也不再伪装,面色煞白,“民女能力排众芳待在殿下身边,还真不是凭运气。”
“公主知道你引以为傲的三哥人事不省时多魂淡么?哦,你当然不知。在你面前,他从来都风度翩翩游刃有余。你不知,他喝得酩酊大醉为何没一个婢女敢近身,因为不会有好果子吃!是,我满肚子黑心肠,活该被讨厌,所以无忌半句提醒也未曾,将我独自留在寝殿,让我差点被你那生人勿近的三哥拧掉一只胳膊!你们一枕梦酣时,我正冷汗涔涔将被他抓错位的手接回去。你们在梦中等日出东山……”
“我正黑灯瞎火找金疮药敷我被他顺手一瓷器砸破的后脑勺!”
别离()
“我正黑灯瞎火找金疮药敷我被他顺手一瓷器砸破的后脑勺!”
营帐内;宋卿好语气悲愤;说着就一把扯下发髻撩开青丝;将平常被掩住的伤疤露给我看;喋喋不倦:“所以公主;民女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我打落牙齿活血吞结的果;谁都没资格指摘半句!我还更不怕告诉你——”
她依旧怒目,语气笃定:“今生被我宋卿好看上的人和东西,没什么能逃掉!”
“包括他应逍!”
“呵;口气不小——”
有人掀帘而入。
三哥不知何时出现在帘外的,后边跟着刚出完任务回来的无忌,神色不自然地看看宋卿好;又看看我;似乎藏着一句抱歉。
他的确初见宋卿好就不太喜欢,甭管她长得多脱俗多好看。他总觉得宋卿好是个没底线的女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个没底线不局限于她如何爬上谁的床;而是直觉危险。
“护送公主离开。”
等三哥不咸不淡扔出这句;无忌便动手来拉我。临离开;我察觉那二人剑已拔弩已张;气氛非常:“你们……好好谈。”
我一走,宋卿好渐渐平静;盘腿坐榻上不再说话。
帐内,应逍不动声色抚开她缠人的黑丝;观察那道自己无意间留下的疤。尽管过去好一顿日子了;却因没处理好尚余些触目惊心,男子忽而长叹口气,“抱歉。”他讲。
宋卿好以为等来的是狂风骤雨,结果是阵春风化雨,一时半会儿不太能消化。
“殿下……不生气?”
暗指她方才不理智吼我这件事。
男子忽然绞着手中那把秀发慢慢收紧,将唇轻巧凑到她耳边,极…暧昧的姿势:“你最喜欢讲的,一码归一码。”
伤害了她,他道歉——
“伤害了别人,你是不是也得拿出诚意来。”
宋卿好脸色激变,微微挣扎着抬头:“民女还真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
固执地,像非逼他做出什么选择。
应逍亦不再同她卖关子,方才眼底的疼惜与悔疚顷刻无影,冰声冰气:“扶苏小孩子一个,见惯宫廷良莠却始终单纯善良,没生出过任何害人心思。你既决定与她做朋友,就该习惯她的步伐,何以逼她来跟上你那些歪门邪道的节奏?宋卿好,你十七岁,不是七岁,自诩纵读诗书饱腹经纶,难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还要我教?”
“我是逼她变得跟我一样么?”
宋卿好怒了,又笑了,笑容却是冷的,“我是逼她成熟。殿下比谁都清楚,成人的世界不进则死,哪有退字可言?若非真拿她当朋友,我才懒得多说!”
“最好是。”
应逍表情阴鸷不减,抚着伤口的手还没移开:“能从本王这儿得到什么,算宋小主本事。但若你对扶苏存了别的什么心思,我先将话撂这里: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否则,我不介意再给你多添几道伤。相信我,届时,绝不是在这样不显眼的地方。”
宋卿好漂亮的唇微颤,余光扫到男子毫不留恋走出去的背影,闭眼。
果然,成为这人心里的第一顺位那样难。
他能为了那苏乌莹给她一掌。
也能为了妹妹阴霾着目光威胁她。
兴许将来还会为了天下牺牲她。
扶苏,你叹我诡计多端。可知你拥有的,从来比我好太多。少女睁开眼,瞳仁一片哀恸凄凉。
“公主情绪怎么样?”
出了宋卿好营帐,三哥便问。
无忌脚程快,将我送到谈娘等人的地儿又回来了,躬身回:“公主……对宋小主的容量真是超乎寻常。”
三哥如释重负背着手:“她对谁都这样。”
无忌想想,似乎没毛病,“那谈娘的身份还要继续调查下去吗?”
三哥心细如发,自然瞧出谈娘对我的特别。更见她俯首帖耳都是规矩不差分毫,遂吩咐无忌回京师查卷宗,看看宫廷内是否出现过谈娘这个人。
“就属下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谈娘以前的确是宫中人,半老徐年时因点鸡鸣狗盗的琐碎差点被砍手。彼时建国初,后位刚定,皇后娘娘仁慈放她一马只将她逐出宫,此妇便回到陈仓老家孤寡至此。”
应逍“嗯”一声算知道了,心里的疑惑反而增加。建国初就离宫,那时可还没有我,何来面熟之说。
“继续查,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临到用晚膳宋卿好都没再出帐过。
简陋木桌前,十余人面面相觑,只有三哥面无表情夹一块细嫩鱼肉到我碗里。
食物是三哥特意吩咐将士从城区拉来的,连着赶了一日一夜的路,鸡鸭鱼齐活,说给灾民们换换肚子。目前重建草屋的地儿虽已选好,但要完工起码还得半月以上,乐阈也被安排回京去抽调人手。
“属下再去请。”
无忌看来真内疚了。细想之下,觉得自己对一个失去双亲的十七岁姑娘如此苛刻,实在惨无人道,赶紧毛遂自荐挣表现。
哪料被三哥强行加上一句:“带话去,眼下忙正事,谁都没心情看她耍性子。她要不识相,立马送回京!”
我立马起身拦住无忌,“不不!你别去,我去。”
无忌死脑筋,肯定会原话转告,那刀枪棍棒的血腥场景就别想结束了。
语言的威力有时比戈矛还厉害,我今日算见识到,打算借机心平气和向宋卿好道个歉,没料她已经笑盈盈走过来,像清晨没与我发生过争吵般,揽着我的胳膊重新入座:“呀,有鱼,我最爱吃鱼啦。”
我赶紧顺着台阶下,谄媚地夹一条放到她碗里。
“这条你碰过。”
三哥似乎还在气头上,冷着眸子瞟她一眼,话却是对着我说。
我尴尬得无以复加,我我我……筷头碰到过但我没吃啊……但我再傻,此时也知不说话比较妙,遂重新夹一条给宋卿好。
“那条我夹过。”
气氛彻底尴尬。
“哈哈。”宋卿好脸色不知变了多少次,终笑出声,“殿下真是,故意开玩笑想让民女难堪,我才不会上当呢。”
说完,偏抢了他夹过的那条放到碗里,吃得津津有味。
应文这顿饭吃得嘴角都抽搐了,我也好不了多少,唯独三哥和嬴子期、宋卿好三人恍若未觉,仿佛高手在比拼。
膳毕,随行婢女递来清水给我喝,我下意识要端一碗给身旁少女,她却猛起身给大家打招呼:“那我先回帐了,告辞。”令我端着碗的手顿在半空。
霎时,只见对面男子眼中火苗骤起。
“回来。”命令的口吻,“喝完水再走。”
三哥沉声,宋卿好则抿唇,眉眼倔强:“我不渴,不想喝。”
“她不渴就算了……”我弱弱的一声被忽略。
“笑话,这儿立着三个皇亲贵胄,一个琼枝玉叶,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想还是不想了?”
三哥头也不抬,话中的阴凉却叫人发寒。
我怕事态发展不受控制,端着凉水一饮而尽,“我渴我渴。”
少女紧了紧手心,冷笑不已,“殿下这会儿没吩咐了吧?”终扬长而去。
营帐离用膳的地方不远,但宋卿好方向却不对,是朝着灾民暂居的岩洞处去的。听说那儿有个十岁小姑娘,很伶俐很招她喜欢,估计逗小姑娘解气去了。
讲实话,我本来呢,也是有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