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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步虽小，但是对这红楼世界来说，却是一大步，这意味着，将来这个红楼世界的走向，再也不会按照人们所熟知的那个路径走下去。而黛玉，也不再会是那个怀着对宝玉的怨恨，而在寂静冷清中孤零零辞世的黛玉。旧债已偿，迈出这一步，则会迎来新生。
*
出了大观园，众人很顺利地找到了紫鹃事先安排的小轿。紫鹃心思细腻，早先叫那小轿安排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等着，这时候才唤了出来。
雪雁身量轻，当下就陪着黛玉坐到轿子里面去，紫鹃、王嬷嬷和柳五儿在外头陪着，打算一起开11路走到东平王府去。两人就一起向司棋道谢，并与她作别。
司棋却淌眼抹泪地说：“我真羡慕你们主仆，我若是也能陪着我家二姑娘，走出这个园子，我死了也愿意……”
柳五儿想起迎春的命运，也是一阵心酸，但又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安慰司棋才好，只得拍拍她的肩膀，嘱咐她“好好的”——“我还等着喝你和令表弟的喜酒呢！回头千万给我家捎上个喜帖。”
司棋这才勉强收泪，向柳五儿嗔道：“没喜帖，就只叫你一声，看你敢不敢不来！”
柳五儿不晓得为何，微微有些心酸，但依旧笑着应了，这才伸手与司棋作别，回头快几步想赶上紫鹃。
她突地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好像暗中有人在窥视似的。可是当她停下脚步，朝四周看去的时候，却只见荣宁后街，家家关门闭户，一片冷清，街上只有疏疏几盏灯在亮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柳五儿只得揉了揉眼睛，觉得刚才自己一定是花了眼，又或是疑心病重，哪儿出毛病了。
紫鹃回头唤了一声，“五儿！”
柳五儿赶紧答应了一句，赶上黛玉乘着的轿子。紫鹃熟悉东平王府，所以在前头带路，而柳五儿则拎着一个包袱，扶着王嬷嬷走在后面。
一乘轿子，几个人，走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座郡王规制的王府跟前。紫鹃熟门熟路地到边门去找门房通报。而柳五儿则又给那两名轿夫塞了些钱，请他们再陪着在东平王府门前多等一会儿。
少时紫鹃出来，脸色却不大好，颇有些难堪地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门房的婆子不愿意报进去，只说是太晚了，王妃早就歇下了！”
柳五儿一想，也是！她们半夜上门，又没预约，拍拍门就要将人家王妃叫出来，自然是不成的。
她想了想，便对紫鹃说：“前儿个北静太妃上门的时候，送给姑娘的簪子你带在了身上么？”
紫鹃自然是带了的，当下交给了柳五儿，眉头微微皱着，悄声对柳五儿说：“五儿，咱们出都出来了，再没有回到贾家去的道理！这次——全靠你了！”
第313章 月黑风高集 体出逃（4）（）
柳五儿握住了紫鹃的手，点头道：“紫鹃姐姐放心，我一定能办到的！”
说着，她循着紫鹃过来的道路，去东平王府的门房上，去见内院守门的婆子。
说来也巧，今日当值的婆子正巧是曾经见过柳五儿的，虽说未必就能记得柳五儿是谁，但总是看着觉得面善。柳五儿当下就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叫人，“妈妈好！妈妈这么晚了在这儿守门，当真辛苦！”说着，柳五儿袖子中笼着的一块二两多的银锭子就已经塞到了对方的袖子里。
这下子婆子的面容一下子就变和蔼了，说：“你这丫头，看着怪眼熟的，是来找谁的呀？”
柳五儿笑着说：“妈妈记性果然好。我是王妃娘娘身边侍候的大丫鬟薄荷的妹妹。因家里出了点事儿，所以不得已，大晚上的，有个口信务必要带给薄荷说知。妈妈若能将我薄荷姐姐找来，必定还有重谢的！”
关键时候，不能省银子，柳五儿早就想到了这些，所以身上袖子里，还有头上腕上，都戴了好些“糖衣炮弹”，好随时拿出来打发婆子或是丫鬟的。
那婆子确实对柳五儿有些印象，当下说：“你们这些小户人家啊，就是不懂得规矩，哪有大半夜的上王府来找你姐姐的道理？不过既然你一个女孩子，又是这么晚赶来，想必是有急事。我也不能让你扑空不是么？”说着就道：“你等着，我找个人到里头去将薄荷姑娘请出来就是。”
柳五儿见终于说动了那婆子，当下心里终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少时，内院里头响起了脚步声，有个女声疑惑地道：“说是我的妹妹？”
柳五儿听见是薄荷的声音，当下赶紧迎了出来，叫道：“薄荷姐姐！”
来人正是东平王妃身边的丫鬟薄荷。她见到了柳五儿，微愣了愣，才认了出来，说：“是你？”
那守门的婆子笑着退到一边去，支起了八卦的耳朵，心想：这对姐妹俩，估计在家中关系并不太好。也可能是因为这妹妹长得太美貌，盖过姐姐太多了，所以这做姐姐的不待见妹妹。
柳五儿哪里想得到这婆子心中眼下正燃烧着熊熊八卦的火焰，连忙上前，拉住薄荷的衣袖，已经在薄荷手中塞了一件东西，然后凑上去低声说：“姐姐，我这是来送个天大的功劳给你的！”
薄荷一听“天大的功劳”这几个字，而手中的东西沉甸甸，凉沁沁的，心思便有些活泛，当下也不揭穿柳五儿，说：“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柳五儿见薄荷如此，便知道有门儿了，赶紧凑上去说：“贾府的林姑娘深夜求见王妃娘娘，可是门房却不准通报。但是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儿，王妃若是知道了，一定会亲自过问的。你若是能将这个信儿带给王妃娘娘，林姑娘必有厚报。娘娘那边，也一定会赏赐姐姐的。”
薄荷听见“性命攸关”几个字，微微觉得有些害怕，但是她是知道东平王妃与林家小姐交好，也晓得东平王妃当初因为黛玉的一句话，就二话没说，收留了柳五儿。薄荷在东平王妃身边侍奉的时间虽长，可却向来被其他几个大丫鬟死死压着，总觉得没有出头之日，所以听见柳五儿这么说，登时也觉得是个机会，当下装作沉吟了半天，最后才勉强说：“好吧！我试试看，但是究竟成与不成，还要看王妃的意思。对了，你可有什么王妃认得的信物没有？”
柳五儿见薄荷答应了，这才从袖中将那枝青玉簪取了出来，低声道：“这是当时北静太妃亲手给林姑娘簪上的发簪，王妃也认得，这些东西我们做小丫鬟的万万不可能背着主人偷拿出来，林姑娘就在外面候着，姐姐，你去吧。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她说的最后几个字甚是蛊惑，薄荷看了一眼柳五儿，瞬时便下了决心，说：“好，你等着！”说着，快步往内院里头赶过去。
薄荷也并不完全就能相信柳五儿，可是柳五儿拿出来的这枝青玉簪，即使是在灯下看，也看得出成色极好。薄荷在王妃身边，也算是见惯了好东西，可是也晓得，王妃的首饰当中，未必就有强得过这件的。她决定，万一传错了话，她就将过错都推在柳五儿身上，说自己只是觉得奇怪，柳五儿这样的丫头不应该拥有这样的好东西，回头该治柳五儿的罪，那就治罪呗！
这么想着，薄荷就径直往内院过来。
柳五儿在门房这里等着，简直度日如年，一心盼着东平王妃见到东西，相信是黛玉在外头候着，又怕黛玉在外头候着的时间太长了，天寒地冻的，身子受不了。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在她，几乎就像是一辈子那么长。
终于，东平王府内院有些灯火嘈杂，柳五儿蹭地跳起来，朝内张了又张，只见果然有人出来，还有人着急地问道：“在哪里，在哪里？是紫鹃那个丫头来了么？”竟然是东平王妃的声音。
柳五儿一听这声音，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几乎是眼前一黑，脚下也是一软。她赶紧对东平王妃说：“娘娘，紫鹃姐姐和姑娘如今就候在门外边！”
东平王妃听了大吃一惊，赶紧命人开门，自己带着仆妇迎了出去。这时，紫鹃她们几个在外头，都已经是脸色青白，冻得瑟瑟发抖。紫鹃见到王妃，着急地迎了上去，凑在耳边说了几句。东平王妃看了看紫鹃，微微点头，然后亲自去轿中看过了黛玉，这才叫了几个健壮的仆妇过来，吩咐人先不要让黛玉出来，而是让仆妇们将轿子整个儿抬进东平王府的内院去。
紧接着，柳五儿便听见东平王妃吩咐：“拿我的名帖，快去请王太医过来！”
听到这里，柳五儿才觉得一颗心从半空中落下来，落了定。她这时候才觉得又饿又冷，几乎站立不住，干脆蹲了下来，将脸埋在自己腿面上头，又是想哭，又是想笑，不晓得到底该如何才好。
第314章 东平王夜问柳五儿（1）（）
黛玉被东平王妃安置在内院的客房里。黛玉带来的人，紫鹃自然是贴身侍候的，此外东平王妃又派了两人到黛玉屋内，帮着侍候黛玉。王嬷嬷年长，雪雁年幼，这一天里，又是惊吓，又是奔波，这时候早已委顿支持不住了。
柳五儿虽然困倦饥饿，可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只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守在黛玉房外，等着太医过来给黛玉诊脉。
王太医过来的时候，东平王妃亲自陪着进来。王太医是认得黛玉的，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说：“咦，这不是贾府上的林小姐么？”
东平王妃闻言笑道：“是么？那王太医有这林姑娘的脉案，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王太医见东平王妃如此反应，心下也明白了七八分，当下不再胡言乱语，可是却招架不住东平王妃问话。
当东平王妃听说，贾府只在五天前，请王太医上门，给黛玉诊过一次脉之后，立即就毛了，冷笑着说：“素来听说贾府那个哥儿怜香惜玉得很，房里的猫儿狗儿都请太医一回回地上门诊脉……王太医，我可不是在骂你啊……可是人家正经的外孙女儿，千金小姐，竟然给坑成这幅样子。”
王太医尴尬得胡子直抖。
东平王妃却不管不顾王太医的感受，接着追问黛玉的病情。王太医只好赶紧静下心来把脉，把了一会儿，说：“奇怪——几天前我还记得清楚，林小姐是郁气伤肝的毛病，如今看来，这胸中的郁结，却好些了。肝能藏血，自然血气渐生……”
东平王妃却忍不了太医的这种弯弯绕，叫道：“王太医，只问你要紧不要紧！”
王太医如鸡啄米似的点头，说：“不妨事，不妨事，老夫开一副方子，林小姐照方调理，过个几日，身体便能慢慢复原。倒是就不用服药，只需按时进些饭食，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东平王妃，与候在旁边的紫鹃、柳五儿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紫鹃更是险些喜极而泣，眼泪珠子扑簌而落，来到东平王妃身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却哽咽难言，一个“谢”字都说不出来。
立时便有东平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将王太医迎了出去，照方开药。
而客房里，东平王妃出神地望着黛玉望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对紫鹃说：“紫鹃，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紫鹃“唉”了一声，起身给柳五儿使个眼色。柳五儿自然心知肚明，她们两个早先早就商量好的，晓得一旦到了东平王府里，东平王妃一定会寻紫鹃或是自己询问。黛玉出贾府这件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一旦被有心人晓得了，加以利用，黛玉的名声，只怕会被人描得很惨。
所以，柳五儿和紫鹃，早在出贾府的园子之前，就已经商量过了，该怎么应付外头人可能会问的问题，也就是对好了口供。所以这时候紫鹃被东平王妃带出去问话，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而柳五儿则坐到了黛玉身边，看着黛玉的面庞。黛玉面孔上的阴影，随着远处灯光的摇曳，也在微微地跳动。
然而在柳五儿眼里，黛玉的气色已经好些了，眼下鼻息沉沉，大约睡得正好。她晓得黛玉平时心思就重，十天里也没有八天能睡好的。而且自打那金玉良缘的事情出来，黛玉心中煎熬，大约从来没有一晚能得好好睡过的。此时，柳五儿见到黛玉沉沉睡去，晓得她的心事应该已经是去了几分。当下终于稍稍放心。
可是这么以放心，柳五儿立刻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当下便靠着黛玉的榻旁，迷迷糊糊地眯着。
似乎过了很久，柳五儿听见外头有些响动，可是她实在是太累了，眼睛都懒得睁开来。接着，便有个人凑到自己耳边，说：“王妃传你问话，就照咱俩商量好的说就行！”
是紫鹃的声音。
柳五儿迷迷瞪瞪地起来，有人给她递了一块湿毛巾子，柳五儿擦了一把脸，才觉得好些。当下也不辨路径，便跟着前来引着她的仆妇，沿着东平王府内，曲曲折折的抄手回廊，往一进院落里去。
到了那处院落，仆妇便引着柳五儿往一处厢房中坐下。柳五儿此时依旧困倦，坐了下来，依旧上下眼皮打着架。那仆妇便轻声细语地说：“柳姑娘在此稍候！”说着便出去了。
柳五儿候着候着，又开始犯起迷糊来。直到听见门板“吱呀”一响，接着靴声霍霍，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柳五儿还是在迷糊，隐隐地有些感觉，心想，哦，原来是个男人。
她的脑子突地一个激灵，尼玛，是个男人！
一想到这儿，柳五儿如炮弹似的从自己的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双被吓醒了的眼睛睁得老大，与那进了屋的男子对上，两人简直面面相觑。
这时候，原先那个引柳五儿过来的仆妇连忙咳嗽了一声，说：“柳姑娘不要误会了，这是我们王爷！”
柳五儿心说：我当然知道这是你们王爷。
眼前的人她以前见过，陪着忠顺亲王与北静王，当然还有某个更厉害的人，一起来光顾她的豆腐摊的，就是此人。
东平王此时也将柳五儿认了出来，说：“原来是你！”
柳五儿见他没有非要自己行大礼下去的意思，于是便自作主站，只微福了福，说了声：“见过王爷！”这就算了。
东平王一瞪眼，可也拿她没办法，干咳了一声，问：“你们夤夜入府，究竟所为何事？内子早先问过你们另外一人，可是我想问问你。”
接着，那东平王一板脸，冷声问道：“你与那林家的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不原先是贾府的人么？”
柳五儿见了东平王板脸，却丝毫不怕，心想，您这面瘫功夫，比卫……卫某人差得远来，恐吓小姑娘的功夫，也比忠顺王爷差得远了。所以柳五儿很随意地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啊！就是觉得林姑娘人很好，她出事儿了我自然想着要帮一把！”
第315章 东平王夜问柳五儿（2）（）
早先紫鹃与柳五儿商量的结果，是说，为了黛玉的闺誉考虑，她们决计不能将宝玉和宝钗成婚，所以黛玉才病了的这事儿给说出去。反正以后黛玉的生活就要翻开新的一页，过去种种，就都要成为过去。
所以，紫鹃和柳五儿选择的策略就是——装傻！
被问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就都只说真话，可是这真话少得可怜，大抵就是黛玉病了，贾府拖着不给看病，也没人照管，扔着不闻不问。身边只有大小丫鬟还有个年纪大的奶娘，大家都是女人，都跟没脚蟹似的，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将姑娘打包运出贾府，投靠东平王府来了。怎么着东平王妃也是黛玉的旧识。至于怎么想到东平王府的，对不住，咱们几个都是女人，在这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