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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咱们几个都是女人,在这京城里两眼一抹黑,除了东平王府,别的地方不认识了。
装傻完毕,接下来的策略是拍马屁送高帽。
这话如果是紫鹃来说,那紫鹃必然会将东平王妃夸上天,说起这位娘娘真是心慈到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所以一定会收留林姑娘,好生照料,另外还能帮着送信到山东去。
可是柳五儿面对着的人,乃是东平王,所以柳五儿只得处处用了紫鹃的口吻,说:“紫鹃说”,巴拉巴拉……“紫鹃总是夸王妃娘娘”,巴拉巴拉……她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东平王的表情。说实在的,她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本来只是后院女人家的事情,竟然会将这尊大神给招出来啊!
早先她们决定将黛玉送到东平王府来避难,主要就是因为这东平王妃与黛玉亲厚,又与林道台家有往来。东平王妃精明能干,是个在后院里能做得了主的,回头即使有什么事儿,东平王妃也能帮着遮掩遮掩。然而她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将这事情跟任何政治上头的拉帮结派、倾轧争斗挂上钩。
谁料想,东平王觑着眼望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慢慢地问道:“我东平王府,好生生地,为啥要收留一个荣国公府上出走的孤女?”
柳五儿一听,知道东平王心里在想什么,肯定是往政治阴谋上头去想了。毕竟贾妃刚刚过世没多久,将来上头对贾府到底是个什么处置,眼下还没人看得出来,但是东平王这等天子近臣,却多多少少知道些风声,晓得贾府要败。正在这当口儿,贾府突然夤夜送来个人,若是东平王妃,念着平素与黛玉的交情也就罢了,可是东平王却不同。人家不清楚内院里的事情,只能一门心思往权谋上去想。
柳五儿张口就来,什么道德高尚啦,什么扶危济困啦,什么好听,她就说什么。
可是面前的东平王,却很明显地,嘴角便露出了一丝讥诮的表情,露出了一个类似“呵呵”的表情。显然,这些都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柳五儿这会儿哪里还有半点困意,她脑子里早就转得飞快,嘴上一面说,一面观察东平王的表情,心里一面想着该怎么打动这个看上去精明算计到了极点的王爷。
她设身处地,想着如果自己是东平王,突然遇到此事,该想些什么。如果站在东平王府的立场上,今夜将黛玉接了进府,又请过了太医,便已经是过了明路,收留了黛玉。所以,东平王此刻专程来问她的话,只怕未必是要质问什么真相,而是要给东平王府收留黛玉之事,找个理由而已。
一想到这里,柳五儿开始改变策略,隐隐约约提起黛玉的身世,提起“先盐课林老爷”,又婉转说起年前宫中御赐东西给黛玉的事情。
东平王听到这里,心里微微一动。然而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有眉毛稍稍抬了抬,心想,圣上早先有抚恤老臣,平衡文官与武将势力之举,抚恤林家孤女,便是其中之一。贾府众人劣迹斑斑,圣心早已不满,然而却因为早先贾妃的事,心里存了些愧疚之情。然而如今若是贾府欺侮林家病女,逼得人夤夜出逃,这个名声若是坐实了,只怕圣上心中因贾妃而起的那一点对贾府的怜惜,也会消灭的干干净净。
想到这里,东平王心里登时觉得松快,于是坐了下来,手一伸,对柳五儿说:“柳姑娘请坐!”
其实东平王心里,也实在不敢拿黛玉主仆和眼前这位柳姑娘怎么样。他总觉得柳五儿是被忠顺亲王罩着的人,又蒙圣上亲自夸奖过她手制的豆花儿,要是得罪了,总归没什么好处。
于是柳五儿老实不客气,找了个椅子就坐下来了,圆睁着一对杏眼,坦然地望着东平王,心里在捉摸着,那东平王小世子,与眼前这位王爷究竟有几分相像。
东平王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身子微微前倾,问柳五儿:“那——柳姑娘,敢问你可知,那贾府因何拒不为林家小姐延医诊治?据本王所知,林姑娘是贾府老太太的亲孙女,爱如掌上明珠。如何到了现在,便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柳五儿心想,这我哪里知道。不过贾母为何对黛玉不闻不问,她倒也有几分了解。如今贾母一团心思,都在那宝贝孙儿娶亲的事情上。黛玉虽然也是贾母的心头肉,但总比亲孙子要差了一层。而且黛玉最近病重的事情,因鸳鸯估摸着贾母不大上心,便没怎么往贾母那边回。而紫鹃又偏巧往王夫人枪口上撞了一回儿,叫王夫人知道了这件事。王夫人估计巴不得黛玉早早地挂掉,那么但凡贾母想起黛玉,也势必会被王夫人打了岔去。
柳五儿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显出一派为难来,很直白地道:“王爷,毕竟贾府是我原先的主家,直言主家的是非……又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总是不太好吧!”
听到这儿,东平王差点没笑出来,心道这小丫头简直是精明似鬼,都已经直说是“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偏生还遮遮掩掩,死都不肯让自己也搅和进去。
第316章 东平王夜问柳五儿(3)()
一想到这儿,东平王便道:“那这样好了,我来问,你只要答是,或者否,就可以了。”
柳五儿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可以再加个选项——‘不知道’么?”
东平王听了几乎有些哭笑不得,却听柳五儿补充道:“确实是如此啊,有些事情,我不知道的,就该说不知道啊,否则不就是欺瞒王爷了么?”
东平王一想也是,便随便问了两个问题,柳五儿都一问三不知。东平王脸色便有些黑,心想,莫不是被这丫头带沟里去了吧。他想了想,决定直入要害,问:“贾府苛待林家小姐,可是与先盐课林老爷留下的家财有关?”
柳五儿听到这里,登时在心里给东平王点了个赞,暗道:问得好。她嘴上却说:“先盐课林老爷留下的家财?留下过什么家财?我在林姑娘那里见到过林老爷留下不少古籍孤本,其他值钱的东西,可是一点都没见过啊!”
东平王暗自点头,心想,姑苏林家,书香大族,历代也有为官的,积累数代,最后家财归于林如海一人,如何可能到了黛玉手里,就只剩古籍孤本了呢?他便接着又问:“那林家小姐平日吃穿用度,与贾家所出的小姐是否都一样?”
柳五儿点点头,说:“都一样。因贾府老太太偏疼,所以林姑娘的吃穿用度,一纸一草,都与贾府的小姐们一样。”她这话说得皮里阳秋,因老太太偏疼了,吃穿用度才与贾府众人一样,要是贾府老太太管不着了,黛玉岂不是就连这种平均水平的日子,都过不上了?
说到这儿,柳五儿故意迟疑了一下,说:“不过……”
“不过什么?”东平王很好奇,想听听这姑娘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柳五儿便呱唧呱唧地将黛玉在潇湘馆“蜗居”的情形都说了一遍,最后说:“贾府旁的亲戚小姐过来,都能住得敞亮。偏生林姑娘总是住得阴寒逼仄,我们做小丫头的,也有些看不过去。”
东平王“嗯”了一声,心中略略有数,接着又随意问了几句,柳五儿有些听说过,有些完全不知道。她俱都照实说了,东平王似乎很是满意点了点头,终于叫人进来,吩咐送柳五儿过去黛玉那边。
柳五儿刚走,东平王妃便从厢房的另一头,一掀帘子,走了进来。
“王爷问话,妾身都听见了。这小丫头说得与林姑娘的贴身丫头所说的一无二致,所以妾身想,这件事情上头,王爷应该可以放心。”东平王妃说。
东平王看着发妻,微微笑道:“王妃做事,本王什么时候不放心过了?”
东平王妃却咬着嘴唇叹道:“这次,其实妾身也怕自己办得莽撞了。可是看着那林家孤女可怜,若是置之不理,妾身这心里又实在过不去……”
东平王没等她说完,却发了一声笑,说:“王妃可知,这是个天赐良机,落在了咱们府里啊!”
东平王妃瞠目不知所云,一头的雾水,完全不晓得这个“天赐良机”是个什么东西。东平王便凑到她耳边解说了一通,东平王妃双眼一亮,轻轻击掌,说:“如此,既能给北静王府卖个好,王爷在山东道又能添个助力,关键是上头想必也能顺意……最妙的是,整件事情,都不需要王爷亲自出面。”
东平王见发妻一言之间,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全部用意,也不由得欣喜,伸臂将东平王妃揽了过来,唬得屋中服侍的丫鬟与婆子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东平王却笑道:“果然还是王妃事事通透,明白这王府世家的内院之中,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叫做‘小事’!”说着,东平王不晓得想起了什么,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东平王妃本已经幸福得有些飘飘然起来,见了这情形,却赶紧问:“王爷,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东平王微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说:“早先似乎不觉得,眼下才想起来,这个丫头,看着有些眼熟。”
“是吗?”东平王妃见了东平王认真的样子,也一起帮着想了想,说:“你不提倒也罢了,其实她们主仆,我是说,她与那位林家小姐,说起来,也真有五六分相像呢!”
东平王却一摇头,道:“断然不是林家那位小姐!”
东平王妃疑惑得紧,她心知夫君不是那等会在人家小姑娘相貌上用心的人,可是此刻凭她再如何聪慧,也想不到自己丈夫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东平王一偏头,看见王妃的这副神气,便晓得她想歪了,忍不住笑道:“王妃难道忘了,本王从未见过那位林家的小姐,如何会觉得这小丫头会与她相像?”
东平王妃听夫君如此说,登时晓得自己想得左了,脸上不由得飞红,连忙要给东平王道歉,说:“王爷,是妾身错了。”
“王妃何错之有?”东平王轻轻一句,将夫妻之间的一点小误会一笔带过,随即又说:“不过那姓柳的丫头,确实古怪得很。若说她是贾府世仆出身,就更奇怪了。此女身上没有半点仆婢之气啊!刚才她见了我,竟然不肯行大礼,而且说话之时很是坦然,竟然敢与本王对视,而且话语间不会用谦称,从来都是我啊我的。”
东平王妃听到这里,竟然也听住了,想了半天,冒出一句,“或者那丫头不太了解王爷的尊贵身份呢?”
“……不会,她与忠顺亲王有些交情,而且还曾经见过圣上。我当时便有感觉,这丫头对皇上的身份一清二楚,偏偏装傻,一边装傻一边不留痕迹地拍皇上的马屁——”
“嗤!”东平王妃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赞道,“真是个妙人儿!”既然她的夫君对这个丫头不是那种意思,东平王妃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当下也不吝惜赞美。
谁晓得东平王却皱起了眉头,说:“此女身份成疑,只怕会是个祸患。王妃安排人手,替本王查一查这个女子吧!”
第317章 太妃上门啪啪打脸(1)()
被问过话,柳五儿回到黛玉处,得知王嬷嬷与雪雁已经歇下了。紫鹃正守在黛玉榻前,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听见柳五儿的脚步,一时惊得跳了起来,直到认出是柳五儿,这才舒了一口气,很是疲惫地答道:“你回来了啊!”又说:“刚刚东平王妃遣人来说,明日就会派人快马往山东那边送信,希望能请林道台老爷出面,给我们姑娘做主……”
柳五儿听了心想,这倒是个好消息。
紫鹃勉强支起身子,轻轻地道:“也不晓得,宝二爷那边,究竟怎样了!”
*
贾府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没有发现黛玉已经出了园子的这个事实。
早先贾母听了王熙凤的建议,使了掉包计,对宝玉只说是给他娶了林妹妹。接着凤姐便派人去叫紫鹃过来,紫鹃不肯,倒是有雪雁。可是偏生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将荣禧堂一侧的新房给搅了个不得安生,如此,贾母与王熙凤等人,倒也一时间被吓住了,所以遣了雪雁回去,另外安排了袭人上前接新人下轿。
结果宝玉不买账了。
宝玉张口就问:“袭人姐姐,怎么是你去接的林妹妹啊?”
旁边薛姨妈等人都在,尤其身着大红龙凤喜服的宝钗,听了这句话,心里犹如被刀子戳了似的,幸亏旁边袭人扶了一把,否则宝钗真会腿脚一软,坐倒下去。
旁边迎着出来的王夫人等人,脸上也完全挂不住,只能将话岔开,说:“宝玉再不接新人进来,回头人家又生气!”
宝玉一想,也是,林妹妹自然是个不能得罪的,于是接了红绸的一头,将新人迎进了厅中。接着傧相赞礼,拜了天地。又请出贾母受了四拜,后请贾政夫妇登堂,一对新人叩拜父母,行礼毕,送入洞房,坐床撒帐等等不提。
待到揭了盖头,宝玉发现新媳妇不是黛玉,便闹将起来,口口声声地要去寻黛玉去。众人上前安慰,无奈宝玉只是不懂,闹得更凶。而大家又碍着宝钗在内,好些事情不能明说,因此只能满屋子点起安息香来,扶宝玉睡下。
而宝钗则和衣歇在里间,对外头宝玉的情形置若罔闻。贾母、王夫人等稍稍放下心来,这才自去歇息。
第二天偏巧是贾政远行的日子,一早上起来,贾政就先去辞了宗祠,接着来拜别贾母,又唤了宝玉宝钗等出来辞行,闹了很久,竟无一人想起黛玉。
好容易将贾政送走,府中稍稍安顿下来。突然有报说北静太妃上门拜访,贾母事先也未收到拜帖,此时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只得换了外头的大衣服,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北静太妃的脸色一点儿都不好,见了贾母等人,一直是板着一张脸,上了茶也不用,只是冷哼。
这时候王夫人想起黛玉来了,晓得北静太妃喜欢黛玉,有心将黛玉请出来叫北静太妃见见,这便命了身边的大丫鬟先去潇湘馆看看,是个什么情形。
少时那丫鬟一个人回来,脸上又是迷惘,又是惊奇,见了王夫人便禀报,说:“太太,这可奇了。如今潇湘馆里,并没有人在啊!”
这个消息传来,王夫人登时傻了——黛玉一个女孩子家,前些日子里紫鹃又来回过,说是病得不轻,如何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那丫鬟只回道:“就只潇湘馆园门子虚掩着,里头屋舍都锁着,叫人也没有答应的。婢子还到小厨房去问了一圈,只说潇湘馆的人今儿个早间也不曾过来取早饭。”
王夫人一呆,见里头贾母正在与北静太妃客套,当下便转身,命那名丫鬟陪自己进大观园,要到黛玉的住处去看看去。
到了潇湘馆,王夫人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刚刚迈进院门,就觉得扑面而来,一股子清冷的寒意。王夫人不禁打了个寒噤,身上有点发毛,心想,不会是那孩子有个什么不好了吧。她望着紧锁着的潇湘馆房门,眉头一皱,就吩咐下去,叫几个身强体健的婆子过来,大家就是撞,也要将潇湘馆的房门撞开。
正叫人呢,突然有小丫头跑过来跑得飞快,叫道:“太太,老太太传您快去!”
王夫人心里登时有些不祥的预感——这北静太妃上门,不会与黛玉失踪的事情有关吧。
她也顾不上安排人撞门了,匆匆地转回荣禧堂,一进厅,迎面已经一个茶盏飞了过来,擦着王夫人的身子,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粉碎。
王夫人大骇,在这个家中,能如此对她的,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封君,再无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