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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不会再这样继续默默地被坑了。
所以,如果黛玉接受了林家的邀请,暂时在济南住两三个月,等过了年再回来,再加上林道台在背后护着,估计黛玉在贾府的地位会像是火箭般地蹿升,没准都不用蜗居在这个阴冷潮湿的潇湘馆里了。
反之,黛玉如果拒绝了林家的邀请,林家在济南,离这里总有几百里路程,也就是说,黛玉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日里,都会是孤立无援的一个,贾家爱怎么着就能怎么着。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黛玉千万不能感情用事,为了不离开宝玉,就放弃了自己身后的强援和退路,这得不偿失啊!
这就是柳五儿的想法,紫鹃想的估计也一致。只是这话不好明说,柳五儿只能兜圈子,兜啊兜啊,自己都不知道说哪儿去了。
却听黛玉轻轻地说了一句:“他说过的,活着,咱们一起活着;不活着,咱们就一起化灰化烟。”
柳五儿一下子就炸毛了,说:“活着一起活固然好,可是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大家都一起上西天吗?”
紫鹃就在旁边拉柳五儿,要她注意点分寸,可是柳五儿丝毫不为所动,双眼直视着黛玉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说:“姑娘是个聪明人,早些天,姑娘在京里也见识了不少大户人家,这些时候多多少少也应该有些见识。贾府将来究竟会如何,我想姑娘大约也心里有数。我是个没脸没皮的,我就说一句……紫鹃你不要拦我!”
接着柳五儿深吸了一口气,说:“说真的,姑娘,这么久以来,姑娘你一直就为自己打算,你丝毫没有想过,若是真有那一天,紫鹃姐姐怎么办,雪雁春纤她们怎么办,您化灰化烟,大家也都一起跟着化灰化烟么?”
黛玉原本斜签着身子听柳五儿说话,这时候一掉脸,柳五儿便见到她面上两排珠泪沿着面颊就滚落了下去。
紫鹃则又惊又怒,用力去掐柳五儿,柳五儿忍不住嘴里“嘶”了一声,叫道:“疼!”
紫鹃却道:“你这张嘴,我恨不得都撕了去才好。”说着也哭了。
黛玉却自己先拭了泪,反过来先劝紫鹃,说:“五儿是为我们好,才这样说话,她不过耿直了些,何罪之有?我……我确实是太过自私,只顾着我一个人,从来不曾为你们打算过……”
紫鹃这时候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偏生柳五儿还气吁吁的。
黛玉回头看向柳五儿,说:“你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我早些时候,确实是见过京里不少大户人家;贾府如何,贾府的名声如何,我自然心里也明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柳五儿在心里对黛玉翻了个白眼儿,心想,您这不还是不听劝么!
谁晓得黛玉又加了一句:“我之所以不愿意一旦离开,就离开这么久,实在是怕……怕这两三个月之内,就会出什么事情了——”
第295章 见土仪颦卿诉忧心(3)()
柳五儿时常惊异于黛玉直觉的准确性,早先她预言自己的言行是如此,后来预言卫家又是如此,所以黛玉说这句话出来的时候,柳五儿只觉得石破天惊,仿佛有雷声轰隆轰隆地从天际滚过。
难道,这是真的,贾府事败,就在眼前了?
黛玉眼中的泪珠继续滚滚而下,令柳五儿一时手足无措,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劝还好。却听黛玉继续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人人都如此说,所以人人都不在意,任府里府外头如何去闹。可是,如今……元春大姐姐,她、她……”说到这里,黛玉便说不下去了。
但是柳五儿却马上明白了黛玉的意思——元春生下了龙子,但这反而成了贾府的一道催命符?
这可能么?
柳五儿也不知道。
不是她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如今她一个本该在宝玉面前献媚的小丫头,都跑到贾府外头去开豆花儿坊了,这样的红楼世界,还有什么可以预测的?
想到这里,柳五儿不好再劝什么,只能嗫嚅着劝黛玉,一定要保重身子,如今只有人好好地在这儿,才保得住将来。黛玉也慢慢地收了泪,对于柳五儿的劝,她也能听进去的,毕竟万一贾府出事儿,她也不能给贾府添乱不是么?
紫鹃就给柳五儿飞眼刀,心想,这货居然也怂了,看来没什么人能劝得了黛玉了。
她想到这里,反而死了心。黛玉留在贾府,自然也要有留在贾府的活法。一想到这里,紫鹃便一横心,拿了纸笔出来,对柳五儿说:“那感情好,我们就在这潇湘馆后头的小厨房里头里,给姑娘弄点吃食,好生补养补养。”
说着紫鹃就把纸笔塞到柳五儿面前,老实不客气地说:“五儿,麻烦你,想几道简单易行,又要美味补身的汤羹点心,赶紧给我写下来。”
柳五儿愁眉苦脸地说了声:“是!”
她还是头一回正面这样和紫鹃与黛玉冲突。虽说紫鹃和自己,说白了都是为了黛玉好,但是毕竟立场不同,出发点不同,所以采取的方式方法也不同。不过她现在想想,确实觉得自己早先是话说得有些鲁莽,怕是会伤到黛玉。
因此柳五儿这回写食单写得格外漫长,既要想怎样才能最快最好地帮黛玉调养,又在反复琢磨黛玉的话,几乎将一枝竹笔咬烂了,才歪歪斜斜地写下一份食单来。
接着她便向黛玉和紫鹃告辞。
黛玉是点头与她谢过,而紫鹃则是虎着一张脸凶巴巴的,也不送柳五儿,而是叫雪雁送了出来。
早熟儿童雪雁,一面走,一面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柳五儿,突然就凑到柳五儿身边,压低了声音说:“紫鹃姐姐叫我谢谢你呢!”
“啥?”柳五儿以为自己早已将紫鹃得罪了个干净,“她真这么说?”
雪雁笑道:“这个自然,紫娟姐姐又不傻,只是她跟姑娘太熟了,当面骂姑娘,好像有点儿那么个不好意思……”
“啥?”柳五儿一指自己鼻尖,“所以她让我来当这个冤大头?”
雪雁嘻嘻地笑,算是应了。她随即敛容正色说:“姑娘也不傻,但姑娘却像个蜗牛似的,始终躲在壳里,听不进劝。你要是能将姑娘这层壳儿给打破了,我和紫鹃姐姐谢你还来不及呢!”
柳五儿一听,好么,这一对丫鬟,简直才真是精似鬼,怡红院里那些成天玩儿手段的,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俩。
“那,你们也觉得,宝二爷跟林姑娘……”柳五儿本来也想说“不乐观”三个字,怕雪雁不懂,生生憋回去了,反正意思在那儿。
雪雁脸色有点发白,但还是点了点头,最后说:“要是……能成,自然好。但若是不行……我和紫鹃姐姐,一定要想办法护住我们姑娘。”声音极其坚定,想是早已下定了决心。
柳五儿也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凑近雪雁,说:“你们姑娘,一直气血虚弱,最怕忧心伤神。贾家这样,偏生姑娘又不肯离开……以后你和紫鹃多留些神,一是不要让她听见外头的闲言碎语,疑心这个,又疑心那个的。再者,夜间一定要好眠,我写的食单里,有一项是特别标明了是晚上用了再休息,那个是安神的,你们回头一定要记着每天都让姑娘喝下去再睡,知道了么?”
她再回想起黛玉瘦成那样儿,想必是天天想着贾府和宫里的事情,睡不好,才会病情一直不愈。一想到这里,柳五儿恨不得找点安眠药出来,每天让黛玉服两颗。要知道,再好的食补药补,病人要是没法好好休息,那都是白搭啊!
雪雁见柳五儿说得郑重,也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待柳五儿出了大观园,回身望望,柳五儿还是有些醒不过神来。
她虽然知道贾府迟早要败,但是这难道真的就在眼前么?
而且两个月前贾妃刚刚生子,贾府上上下下都欢欣鼓舞,以为又是一个好时代来临。可是事实真的会如黛玉所预言的那样,贾妃荣升皇子亲母,反而会给她和家人带来不幸与厄运吗?
*
且不论柳五儿在大观园里如何叹息,怡红院里,宝玉却继续在与袭人等抱怨,说晴雯显灵回来了,竟然也不来看看他们这些旧人,只顾着去跟紫鹃说话。
袭人一听,又觉得这呆子在说呆话,可是她心里有鬼,这时候又不敢多说什么,反而打定了主意,过两天要再跟紫鹃那边热络一点,顺便打听打听这“晴雯显灵”究竟是个什么事儿!
正想着,袭人也有些发怔,呆呆地看着宝玉,突然一个激灵,问道:“宝玉,那块玉呢?”
她问的,就是宝玉“衔玉而诞”的那块通灵宝玉。
宝玉自己浑然不觉,笑道:“你是傻了吧,玉我不正挂着?”他说着一伸手,往胸口一探,胸口空空如也,那块理应在他胸前挂着的通灵宝玉,此时不见了踪影。
第296章 因讹成实元妃薨逝(1)()
贾府因为宝玉失玉,上下乱成了一锅粥。然而柳五儿在园子外头,却丝毫不晓得这些事情。她听说宝玉失玉,大约已经是十几日之后了。
其实说来也幸运。幸亏柳五儿那天脱身得早,若是她在潇湘馆多留一刻,只怕大观园就会封园,她就会被抓个现形,当做偷玉的重点怀疑对象被抓起来拷问。
不过她如今早就安安稳稳地身在园外,那个看角门的婆子也知道事关重大,没好意思把自己玩忽职守,并且收受紫鹃的贿赂这一事情给交代出来,以免惹火上身。大约紫鹃那边也敲打过这个婆子。当然了,紫鹃她们也一定相信,柳五儿是绝对做不出偷玉这种事情的。
柳五儿是听陈岩说起宝玉丢玉的事情——陈岩如今已经在聚宝斋的店面里做得顺风顺水,掌柜和东家都挺欣赏陈岩,夸这小子实诚勤快。这聚宝斋,听名字就是专做珠宝玉石生意。所以贾家找玉,也找到了聚宝斋头上。
柳五儿听陈岩说起丢玉的事儿,忍不住噎了一口气,心想这个红楼世界还真是按部就班,该发生的,一件不落,全都发生了。如果按照这个次序,接下来的事情就会是元妃薨逝、宝玉疯癫、黛玉死而宝钗嫁了——
一想到这些,柳五儿便觉得刺心,不忍心去想这些事情。她想,那贾元春生了个皇子,如今正是个年轻温润的少妇。元妃产子这件事情红楼原着里就没写过,总算是一个变数。以此而论,原书里写的那些,什么贾妃年介四十三岁,身体发福,痰气壅塞什么的,应该都是胡扯了。
然而,柳五儿却没有想到,她此刻能回想起来的这些内容,统统都是高鹗给续的,在曹公构筑的那个原本的红楼世界到底是什么个走向,那可是梅若云的国学教授祖父毕生研究的方向。所以即便是有过充分剧透、穿越而来的梅若云同学,这时也是两眼一抹黑,有如在浓雾弥漫的深夜里,完全不辨方向。
这期间紫鹃过来柳五儿的豆花铺子看过几次,都是忧心忡忡,提起林夫人又亲自来看过黛玉两回,然而黛玉却还是婉拒了林家叔婶的好意,留在大观园中。林夫人只好拜托了东平王妃,请她在京中看顾着些黛玉。可是如今这大观园中,大家都在忙着找宝玉的玉,还有谁管黛玉啊?
说话间紫鹃就透出些郁色来。柳五儿知道她为黛玉不平,连忙拉着紫鹃的手,说:“缺什么,尽管找我!”
紫鹃一怔,这才明白柳五儿到底在说什么,“啐”了一口,道:“你就瞎起哄呢!”
她说到这儿,才回过神,开口婉拒柳五儿的好意,说:“钱帛这上头,真没什么好担心的。偌大一个贾府,不至于因为这些就亏待了咱们姑娘。说白了咱们也不过就这几张嘴吃饭罢了。”
可饶是紫鹃如此说,她眉心还是散不开忧色。紫鹃终于拉着柳五儿的手,轻声说:“你说,宝二爷失了他的玉,是不是从此就失了原先这份性情?”
柳五儿愕然,不晓得紫鹃为何会出此言。
紫鹃自顾自说下去,“人都说二爷衔玉而诞,定是个有来历的。可是如今二爷失了玉,看着便疯疯癫癫的,原先待我们姑娘一直温柔小意的,可是现在见了姑娘,也就只会傻笑了。袭人她们都快急疯了。有不少人都说,二爷的玉,要宝姑娘的金才能配,然而现在宝姑娘不住在园子里了,这才压不住那玉,才会有了前儿个的事儿。如今,都在传太太要将宝姑娘请回园子里呢!”
柳五儿瞪圆了一双杏眼,说:“哪有此事!若说宝玉是个有来历的,你们姑娘应该更有来历才对。都说金玉良缘、金玉良缘。可是我冷眼看着,宝二爷未必配得上你们姑娘。”可不是么,黛玉是绛珠草下界,给那神瑛侍者还泪而来。宝玉的玉,只怕与那神瑛侍者有点关系。宝玉一旦丢了玉,便失去了神性中所赋予的那等天分和灵性、叛逆与不羁,只剩下一个只属于人间的宝玉。这样的宝玉,循规蹈矩的宝玉、任人摆布的宝玉,自然不会是黛玉的良配。
一语唤醒了梦中人,紫鹃突然点点头,道:“这话也对!没的叫咱们姑娘给个傻子冲喜的道理。”
“可是,”紫鹃想了想说,“我只担心着,就不知道姑娘心里这个弯子转得过来转不过来。”
柳五儿想了想,叹了口气,说:“尽量先瞒着吧!”黛玉心思太重,眼下她身体又不好,一个坏消息过来,只怕就直接要了她的命。“紫鹃姐姐,”柳五儿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要是有机会,还是看看东平王妃那边,能不能去府上看看姑娘。至少有人陪她说说话,解解她的忧心也是好的。”
紫鹃听了点点头,说:“还是你有主意!”
两人商议罢了,紫鹃告辞要走。柳五儿却又问起迎春的近况,“你们府里二姑娘,如今可好?”
紫鹃苦笑道:“怎么好得起来?”她深深叹了口气,“二姑娘就是那样一个人,离了司棋,她就什么主意都没了。如今在孙府,听说很受姑爷欺凌,陪嫁去的首饰头面也都被姑爷拿了去了,苦得很。我听老太太与二太太说,二姑娘这样,就只能熬着,等养个儿子大了,才算是熬出头呢!”
柳五儿很想翻一翻白眼,心想贾迎春哪有这么能熬?
然而正在此时,孙管事匆匆而来,向柳五儿道歉,说:“柳姑娘,抱歉,今儿宫里出了些事故,所以来迟了。”
紫鹃见有人过来,便对柳五儿说,“你忙吧,我下回再来烦你!”
柳五儿举手与紫鹃拜拜,然后转过身对孙管事说:“没事儿,又不需要您来这儿点卯。对了,宫里出了什么事故,我早先听见敲钟来着。”
孙管事一抹额上的汗,叹道:“凤藻宫贵妃娘娘,薨了!”
柳五儿没有能够反应过来,眨着眼睛愣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凤藻宫贵妃娘娘——那是贾妃啊!
第297章 因讹成实元妃薨逝(2)()
柳五儿听了孙管事传了消息,等想明白了,心里登时骇异无比——黛玉居然又一次说中了。
上回在潇湘馆里,黛玉的话没有说完,提到了元春,便打住再也不说了。柳五儿本来以为那是说宫中会因为贾妃有子的缘故,刻意打压贾家,从而避免外戚坐大。
然而,黛玉的意思,也很有可能是,元春本人会遇到危险——
“留子去母,留子去母啊!”柳五儿喃喃地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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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子去母,留子去母啊——”贾母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眼中含泪,候在外殿。
早先在贾府,忽然有宫中内侍传讯,只说是贾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