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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联:上联曰:野百合也有春天下联曰:死胖子亦存六欲横批:追妞无罪
与梅重逢16(1)
从梅离开我们院子到再与她见面,中间整整隔了五年。这五年里,我们没有互通任何一点信息,都在各自的生活中默默地长大。我与她的再次见面,想不到竟是我升入高中后去报名的第一天。
那天,我像一个打工仔那样,用大大的编织袋背着铺盖、被单和衣服,手里提着一个塑料桶,里面装着饭盒、茶盅、毛巾、牙膏、牙刷等日用品,来到了学校大门口。当时,正值高一新生报名的高峰期,校门外人头攒动,摩托车一会儿呼啸而去,一会儿疾驰而来。那些摩的司机拼了命要挣下这开学的钱,所以把车开得飞快。
一些家长陪着自己的孩子来了,在校外的商店里给孩子挑选着日用品,同时叮嘱着他们上高中后用功读书,不要随便跑出校门去与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争取考个好大学。那些崽儿嫌父母啰嗦,粗着喉咙说“我晓得”,看起来有点不耐烦。
我的东西是奶奶陪我到老家下面的小镇上去买的。当时,我想买个背包装那些东西,奶奶不同意,她说:“背包那么小,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东西?还是买个编织袋吧。”
我怕同学笑话,有点不愿意。奶奶说:“只要能装东西就行,又不是去上大学,怕什么?只有上大学要进城才可以洋气点,怕人说咱农村人土,其余的都可以将就点。”
奶奶长期待在老屋里,很少出门,哪里知道,现在很多东西都在改变。就拿我们学生背的包吧,只要城里有得卖的,乡下也有。现在大多数的同学都是背着新潮时尚的背包,哪里还有用编织袋的?但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奶奶去读高中了,怕自己的执拗伤了她的心,于是就同意了。
临行的前夜,奶奶默默地把我的行李收拾好,然后将那塞满了被子、衣服的编织袋和装满了日用品的塑料桶放在桌子上。
收拾好了东西,奶奶就站在那里,一会儿看看那些行李,一会儿看看我,如此反复,好像永远也看不够。我知道,她是舍不得我走。奶奶确实是老了,也越来越孤独,她长期一个人待在老屋里,对一些东西越来越依恋。
站在学校的大门口,我背上那大大的编织袋引来了几个小子的窃笑。看样子,他们是前辈,对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很熟悉。他们双手抱在胸前,斜靠在墙上,对一些新来的同学评头品足,不时发出放肆的笑声。
我把编织袋和塑料桶搁在地上,向那些报名出来的同学打听缴费注册的地方。这时,一个小子走了过来,看样子要到对面的商店去,在经过我身边时,他假装不小心,身子歪了一下,脚一下子就把我的塑料桶绊倒了。只听“哗啦”一声,我桶里的茶盅、饭盒、香皂盒等泼了一地。
“哈哈哈哈……”其余的几个小子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你们……”我看着满地的东西,气得说不出话来。“sorry……”那个踢倒我塑料桶的小子耸了耸肩,摊了摊手,一脸恶作剧之后的坏笑。
我捏紧了拳头,怒视着他。“想打架嗦,哥们儿奉陪。”那小子吊儿郎当的,把手指关节掰得咔嚓响,晃动着一条腿。
“算了,同学,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旁边一个家长拉住我。我强忍下怒气,弯下腰去捡那些泼了一地的东西,那些东西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被踢得东一个,西一个,我的手在众多的人腿中忙碌。这时,一只白皙的手把桶里滚落的饭盒递到了我面前,“给,同学。”一个女孩儿的声音轻轻响起。
“谢谢。”我抬起头来,只见那女孩怀里抱着一摞书,由于蹲着,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从肩头披散下来,快要触到地面了,同时遮住了她大半边脸。她把东西递给我,然后用细长的手指把长发往耳后拢了拢。这时,我看清了她的脸。
“是……是你?梅?”我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对,是她,尽管从她离开我们院子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是,那眼睛,那眉毛,那黑漆漆的头发,还是让我看到了从前的影子。
与梅重逢16(2)
“是你?郝……郝凯?”她也认出了我,显得很惊喜,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细密的牙齿。
久别后的欣喜让我们忘记了还蹲在人群中,到处晃动的人腿让我俩像躲入森林的两个孩子。我们相视一笑,又继续捡东西,然后钻出了人群。
梅带我到学校相关地方缴费、报名、注册,还帮我一起把东西送到了男生寝室的铁门外。我把东西丢到床铺上,就出来了。梅还站在那里等我。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突然碰到儿时的伙伴,我显得有些兴奋;觉有好多话要说,但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俩默默地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光斑。“你还好吧?”我打破了沉默。“你呢?”梅没有正面回答,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怎么说呢?还好吧,饭有得吃的,尽管是粗茶淡饭;书有得读的,哪怕是三流高中。”我顺手摘了一片头顶的树叶拿在手里。“扑哧,”梅笑了起来,“想不到几年不见,你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嘿嘿,我有吗?怎么我自己没有感觉到!”我把树叶丢在地上,搔了搔头皮。
“对了,你奶奶还好吧?”梅小的时候很讨人喜欢。奶奶常常夸梅样子长得好看,又听话,不像我,到处疯跑,屋梁上都是脚迹。那时我还挺不服气,说奶奶:“你那么喜欢梅,干脆把我撵了,把梅弄来当孙女算了。”
奶奶说:“你再不听话我就这样做。”说完就揪揪我的耳朵,再捏捏梅的脸蛋,然后就到屋里那个黑黢黢的柜子里,捧出一大捧花生,给我和梅一人一半。如果闷墩儿在场的话,也会得到同样的待遇。
“还好,只是老了。”敢情梅还记得小时候奶奶喜欢她的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惦记着奶奶。
“你妈呢,现在过得怎么样?”我问。
“也还好。”梅的神色显得有点黯然。“对了,我家那老屋现在怎么样了?”梅一定很怀恋过去在院子里生活的情景,开口问起了老屋。
我不知怎么回答她。怎么说呢,说那老屋被风吹雨淋,快要垮塌了吗?不,不能告诉梅,那毕竟是她的精神家园。“还好啊,放心吧,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没有人背走。”我撒了个谎,但是神情有些不自然。
“是吗?……”梅看着我的眼睛,然后不再说话,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我们默不作声地走着,不时有同学从身旁走过,投来诧异的目光。
“对了,你为什么不在县城读,要跑到这里来读?”我打破了沉默。
“那你为什么又跑到这里来读?”梅反问我。
“嘿嘿,成绩差呗,考不起重高,只好将就将就。”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彼此彼此……”梅回答得极不自然,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再问下去一定会让梅难堪的,就转移话题:“学校食堂在哪儿?我肚子饿了。”梅浅浅地一笑。
后来我知道,梅说了假话,因为以她的成绩,考县城的重点高中绰绰有余。但那时,我确信梅是因为成绩一般才到农村高中来读的。
男孩的梦中情人17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此话一点不假,用在梅身上再恰当不过了。几年不见,梅越来越漂亮了。特别是头发,柔软而长,黑得就像婴儿的眼睛,又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水。走路的时候,那长发就微微地动,就像春天的湖面,被清风轻轻拂过。
梅的头发成了校园里的一道风景,只要她走过,男孩女孩都会不自觉地回头。其实梅的眼睛也很好看,但这双美丽的眼睛里有的不是青春少女的热情与阳光,而是充满了忧郁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眼光看起来像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细碎的冰,让人看了心里寒意顿生。
梅不仅人变漂亮了,还写得一手好文章,是高二年级乃至全校公认的才女,学校团委主办了一个校办刊物——《流韵》,梅的文章经常刊登在上面。她的文笔细腻、迂曲委婉,朴实的文字中透射出思索的睿智、理性的悟解;同时夹杂着一种这种年龄少有的淡淡的忧伤和些许的沧桑,在众多无病呻吟的校园之作中,显得是那么清新脱俗,就像她的人一般。
与梅重逢16(3)
学校很多男孩子都把梅作为梦中情人,暗恋她的人可以用打来计算。那时那地,我更多地觉得我俩属于儿时的伙伴,走得近是理所当然,所以没有刻意地往那方面去想。而一些所谓的纨绔子弟,都试图去追她,但都无功而返。于是,那些小子就送她一个外号,叫“冰美人儿”。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高二年级的老大——一个绰号叫“锐兽”的家伙不信这个邪,在兄弟伙面前夸下海口,说三天时间把她搞定,否则,到学校五里之外的河阳镇上请他们撮一顿,酒喝最好的,菜点最贵的。结果是花了他两千块;摆了五桌,喝得一帮兄弟在大街上睡着了。
路人一个电话打到学校“刑部”,还是“刑部”包了辆面包车才将这帮死猪拖回来。
他们回来后,吐得“刑部”一塌糊涂,把“刑部大人”黄主任差点臭死,也差点气死。
第二天统统“秋后处决”,“主谋”开除留校察看,“从犯”记大过,并且全部在学生集会上亮相。
黄主任仔细描述了这帮小子在大街上横卧,还说梦话的情景,说着说着,黄主任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这是全校同学第一次看见黄主任笑,平时大家都只是看见黄主任紧绷着个脸,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厚厚的圆镜片后射出一股阴冷的光。同学们私下形容他特像一个正在搜寻地下党的特务,只是手里没有牵一条吐着红舌头的狼狗而已。那帮爱惹事的小子见了黄主任老远就躲。
同学们以为肖校长一定会大发雷霆,又要让全校学生站上一个小时,听他的长篇大论,可是出乎意料,肖校长对这一事件的总结言简意赅:“影响市容,影响清洁。”
台下笑声一片,还有同学吹起了口哨,肖校长又补充了一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然后大手一挥,解散。肖校长像在指挥千军万马,颇有大将风度。
肖校长以他的幽默和教育机智化解了同学们对这件事的极度好奇,打破了同学们等着看好戏的企图。
你想,用面包车去把他们接回来,表明了学校对他们的关爱。“主谋”开除留校察看,“从犯”记大过,既对全校同学起到了教育震慑作用,又给了这帮小子改过自新的机会。假如统统把他们开除,我敢保证,社会上一定又多了几个人渣。
“影响市容,影响清洁”的简洁评价,意含双关,一是指学生在大街上醉酒横卧、狂吐不止,严重影响了咱们河阳镇的市容和清洁;另一方面是指学生的这种行为严重败坏了学校的校风校纪,损伤了学校的名誉;让全校同学引以为戒,下不为例。
试想,如果肖校长花一个小时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同学们腿都站麻木了,谁还有心情去听他的长篇大论?
通过这件事,大家对学校又增进了一层理解,对黄主任和肖校长又增加了一些认识,觉得他们不仅仅是一个管理者,有时候更像一位严父。
至于那位高二年级的老大是如何遭到梅的拒绝的,我不得而知。
只是有一点大家都知道,那位老大粗着喉咙对他的兄弟伙说:“给老子记着,今后再有谁打梅的主意,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一个兄弟伙说:“老大,你还想发动第二次围剿啊?”“啪!”挨了一嘴巴,“讨打,给老子听好,从现在起,梅是我妹妹,知道吗?”
被打的小兄弟莫名其妙,跟了老大两年,第一次看见老大以这种方式对待一个没有给自己面子的女孩。这里面一定隐藏着很大的秘密,但老大不说,谁也不敢开口问,都在心里胡乱地猜测着;直到有一天事情终于揭开谜底。
妙玉与薛蟠18(1)
虽然当初我选择读了理科班,但喜欢舞文弄墨,偶尔写点诗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潜意识里受了梅的影响。尽管现在看起来,那些所谓的诗最多只能算作打油诗,但是我当时乐此不疲,经常于老师讲课时,在下面写写画画。
记得有一次写到得意之处,还偷偷笑出了声,弄得老师莫名其妙;从架在鼻尖的眼镜上方射出一股关切的光,旁边的同桌想溜到厕所去玩,马上用脚踢了我一下,我心领神会。
同桌摸摸我的头,举手报告:“老师,他发烧,还不轻,我送他上医务室吧。”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去吧。”老师语重心长地说,然后继续讲他的课。临出教室门的时候,老师感叹:“你们这些空巢儿,爸妈在外不容易,你们也不容易啊,你们同样是社会主义改革的有功之臣,可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我们把戏的同学在那里拼命忍住笑,在同桌的搀扶下,我弱不禁风地走出教室,拐了一个弯,立刻脚下生风,直奔厕所。
那是我为数不多的逃课行为之一,因为我总想领略一下逃课的滋味儿到底是什么,想知道为什么有一些同学老喜欢在上课的时候跑到厕所去玩。
通过那一次逃课,我总算弄清楚了其中的原因。
在我们班上,其实不仅仅只是我们班,几乎在大多数的班级,都有少数的几个人,总是在上课的时候找这样那样的理由,向老师请假,要上厕所。
尽管是高中生了,按理不应该有这种现象存在,但是,它却以一种不合理的方式存在着。
这也成了老师与学生“斗争”的焦点之一,学生要“方便”,你如果不准许,就是专制,学生就要“维权”;作为老师一方,为了对学生负责,有时想揭穿学生的把戏,但又拿不准到底是不是真的内急,同时出于关心与爱护,所以大都宁可信其有,这就给了那些不自觉者有可乘之机。所以,老师无奈地调侃,把这种上课爱上厕所的行为叫做“厕所综合征”。想想,当老师也挺难的。
吃过晚饭,帮奶奶收拾了碗筷,准备到里屋去看电视,这时,电话铃响了,是梅打来的。
梅在电话里问我寒假怎么过的。我说不好玩,成天混日子;老爸老妈没有回来,家里冷清清的,一点过年氛围都没有,还不如待在学校有劲儿。在学校至少还有个篮球拽,哪像现在,烦死了!
梅在电话里说:“你娃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个人,没有人管你,多自在啊!拿本书,到山坡上去看,忘却烦恼,心灵形释,与万化冥合,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我说:“你想叫我日后当和尚啊,给我灌输这些思想?我在红尘还没有混够,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享受,别来毒害青少年。拜托。”
梅说:“我就想那样。”然后沉默了许久。
我说:“你别吓我,我可胆小,万一……我不想在大年触霉头。”
我和梅关系很好;所以特别随便。但是那时,我们之间,纯粹是好朋友的关系,绝不是同学想象的情人关系。尽管在以后的日子里,痛彻心扉的感觉弄得我们遍体鳞伤。
梅说:“万一……你会怎么样?”
我说:“我哭啊。哇哇哇……”我对着话筒,乱吼一气,梅在那边嚷:“我的耳朵啊!”
我在电话这头哈哈哈哈,大笑一通。
“说正经的,”梅说,“你看什么书?”
“《红楼梦》。”我随便胡诌。
“是吗?我也正在看这本书,你喜欢里面的哪个人?”
“你呢?”我问。
“喜欢妙玉。”“什么?一尼姑,有没有搞错哦?”
“你呢?”梅问。
“薛蟠。”
“那个呆霸王?”梅笑了,我很少看见她笑。“为什么?”
“他懂得生活啊,尽管作的诗狗屁不通,却晓得男女通吃。”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