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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人家就是有空,也不该只帮我跑腿啊,他又不是沈颂。”
沈颂对我好,我又不瞎,又不是看不到,只是不来电而已。
蓝恬说:“那个沈颂到底长什么样子啊,真想看一看。”
为了满足蓝恬的好奇心,我就把沈颂叫出来给蓝恬看了看,沈颂就在市里工作,找他吃个饭还是很方便的。
我真后悔吃这顿饭,吃完饭沈颂送我回家,就把我住的地方给摸清楚了。
几天以后,他在隔壁楼租了房子,我说:“你咋跟个变态似的,总跟着我干吗呀?”
沈颂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这样住得近了,你有什么忙,我也好帮你。”
说实话,他这么说我也有点感动,只是碍于他喜欢我,我不喜欢他,而感觉这种帮助,像是一种负担,我无力偿还。
那天蓝恬陪我去看装修材料,从包里拿出两张票,她说:“国外有个舞蹈团到国内巡演,周末到y市,客户送了两张票,你陪我去看呗?”
舞蹈这个东西请黎华去看比较合适吧,我对舞蹈艺术又不懂,无非看个热闹。蓝恬摇摇我的胳膊:“我认识的人里,现在就你最闲了。我那天正好要去y市的公司办事儿,就不跟你一块儿过去了。你自己拿着票,省得到时候走岔了,咱俩还得等来等去的,麻烦。”
我看了眼她那两张票,十一排七座和八座,位置还很不错,然后选了七号座。在约定的时间去y市,我给蓝恬打电话,她说让我到了先进会场,她忙完手里的工作就直接过去了。
我就自己进去呗,我大老远过来,属于进场比较晚的,进去以后找位置,然后在十一排遇到了黎华。他看见我,微微皱眉一愣,然后笑了笑。
我也冲他笑了笑:“恬恬呢?”
他自然地回应:“应该还没到。”
“哦。”我看看票面,认准七号座,一屁股坐下,看看旁边的黎华,看看黎华这个位置的号码,八号
我觉得我和黎华都不傻,所以我们都没有再跟蓝恬打电话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很明显的就是,蓝恬故意放我们鸽子了,她用了最老的一套方法,促成我和黎华的约会。
这事儿挑明了说,蓝恬的心意就显得不那么浪漫了。
第29章 回头看,根本不是多大点事(4)()
相比薛家正临走那天的聚会,黎华今天的表现就矜持很多,主要他那天喝酒了,酒后的男人,要么往死里闷,要么往死里骚。黎华属于后者。
他今天不骚了,我和他就又有距离感了。我经常安慰自己,不要想着自己是黎华的前任,就拿他当一萝卜,当一普通朋友,自然点儿不好吗?可是我办不到。
黎华清清嗓子:“最近怎么样?”
我说:“好啊,特别好。”
他认真地看着我,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解释说:“我最近太忙,有什么需要的,给我打电话,不用客气。”
我点头,冲他笑。
然后场子里就暗下来了,节目也要开始了。我们都不再说话,很安静地在听在看。这场表演是个十分连贯的剧情,剧情与剧情之间有旁白,先用很好听的英语讲一遍,再用普通话报一遍。
我英语非常不好,几乎完全听不懂。偷偷去看黎华,他似乎每个音阶都听得很认真。
我想起这曾经是他的梦想,他本来应该在后场,在舞台,在灯光下,接受众人的掌声。曾经他是个很优秀的舞者。
后来邵思伟说,黎华之所以放弃之前所有的考虑,下海从商去工地,是因为他不愿意把我们的关系放到金钱的考验中,我是一个演员,也可能是未来的明星,他怕经不住考验。
整场表演我看得都不专心,一是看不懂,二是心事比较多,忍不住观察黎华的情况。我注意过他的眼神,时而是专注的,时而精力又完全没有放在表演中,像是在思考什么。
散场后,黎华开车带我回w市,九点多,正是个华灯初上的时候,黎华的车开得不快,在城市间缓缓穿梭,收音机里电台主持人,用温柔的声音讲述活在城市中的心事,然后播放一曲又一曲舒缓的情歌。
其实这个过程很享受,虽然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什么,但我想这应该也算得上一次约会。
但终究,从y市到w市区,也就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晚上道路畅通无阻,这场约会还是到了结束的时候。
街灯下,马路对面就是我居住的小区,准备说拜拜的时候,黎华说:“再陪我坐会儿吧。”
深夜的w市,人很少很少,街灯的光线暧昧而温暖着,街角的风景像一张精心取景的艺术照片。
我们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这个时候,耳朵边传来“砰”的一声,我瞟到有个东西砸到了车玻璃上,但是玻璃很结实,没碎。
摇下玻璃窗,我探头往外看,看到地上一个摔碎的手机,几步开外的街灯下,一对非主流情侣在吵架。
女的说:“还说我是你的天使,你到底有多少个天使!”
女的吵完,男的吵:“你为什么不听我说话,你为什么永远不懂我在想什么,我想的都是你啊,是你啊!”
黎华歪着头,和我一起看,脸上没啥表情,看热闹呗。
男的说完话,上去抱女的,女的推开,男的再抱,女的再推开,然后说:“你不要抱我,现在才想起来抱我,我生病的时候你干吗去了,我逛街的时候你干吗去了?你都不陪我,就知道玩你的游戏,陪那些不相干的女人!”
男的说:“我那是在给人练号!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女的还是不听,男的就恼了:“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我现在就去网吧删号行不行?”
“现在想起来删号了?晚了!”女的说着就要走。
男的在后面喊:“你再走一步给我试试!”
女的脚步顿了一下,可能让男的吓住了,还想走,男的追上去,一把把女孩给抱住:“这么晚你到哪里去,除了我你还能到哪里去,我不准你走!我熬夜帮她们练号都是为了给你钱买时装。”
女孩哇一声就哭了,抱着男的抱得那个紧啊,一边抱一边骂:“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你总是都放在心里,你是要我拿刀挖出你的心才给我看吗?”
男的说:“你真想看,我就挖给你看。”
女的接着哭:“你王八蛋,我恨你,恨到不想和你爱下去了。”
男的很深沉地说:“我也恨自己。”
就这么吵一吵,两个人和好如初,抱着走了。
热闹看完了,我摇上车窗,扶着额头笑了一下,嘀咕一句:“这俩孩子几岁?”
“十七八岁吧。”黎华说。
“真够直接的,要是咱们也这么直接,可能”
他忽然问我:“为什么不继续演戏了?”
我想了想,没有隐瞒地回答:“可能觉得得不偿失吧。”
诚然,自始至终,我都是热爱演戏的。我把那当作毕生追求的梦想,然后愕然发现,可能我们穷极一生,在追求的不愿舍弃的,有很多,不只是梦想。
我还是想活得踏实点儿,先守住现在所拥有的,再去谈理想。
黎华问:“后悔吗?”
我不知道他指的后悔是后悔什么。是后悔不再演戏,还是后悔为了演戏,和他擦肩而过,而最后戏也没演成,还是后悔其他的东西。
我说:“那你后悔过吗?”
他也摇摇头。
“为什么?”我问。
他回答得很认真,但是并没有怎么思索,大概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也早就有了答案,他说:“因为那时候我爱你,就是再来一次,我也还是爱你。”
又看了看我,说:“而且现在的你,让我不为当初后悔。”
我忽然有点感动,这句话并不算是表白,它是黎华对我现在状态的肯定。我笑了笑,说了句“谢谢”。
我看着黎华的车子开走,又看了看路边这个摔碎的手机,我能说,我真的羡慕他们吗?我想如果当初,我能敞开了和黎华这么大吵几次,也许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有首歌,叫如果爱下去:“街头那一对和我们好像,这城市华灯初上,多两个人悲剧散场,放开拥抱就各奔一方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
如果我说,分手一年以后,我才真正感觉到分手的意义,是不是后知后觉了点儿?可就是这样,很多东西没有时间的沉淀,看到的就只是苍白的结果,而那些一层一层,如迷雾般散不尽的深意,才是我们的人生,经历这一段一段,真正需要感悟的东西。
回去以后沈颂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干吗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我好奇他如何知道的,他说他看见我家开灯了。我为身边潜藏着这么个“变态”而头疼不已,可人家这样又不算是不怀好意。
第二天一早,沈颂过来敲我的门了,我没睡够,有起床气,穿着睡衣打算到门口去骂他,结果发现人家是来给我送早点的。
看着他专注热忱的模样,我没忍心骂他,就求他不要对我这么上心,这种事儿以后不要再干了,大清早敲门,我是不会开的。
沈颂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对自己好点儿,不吃早饭不行。”
我点下头,领了他的好意,他就高兴了,说:“那我上班去了啊。”
之后蓝恬给我打了个电话,打听我昨天和黎华的进展,我说当媒婆这爱好,应该只有到了我妈那个年纪才行。
蓝恬于是打听我现在对黎华到底怎么个心思,并且再次开导我有想法了要及时下手。想法,我确实是有的,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反而一点也不着急了。
我说:“我们俩还有没有可能,那要看接下来怎么发展,现在他有他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蓝恬依然觉得很可惜,我说:“其实我挺想问问你,你对华子到底什么看法?”
这是我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跟蓝恬讲黎华,讲她对黎华的心思。从上学的时候,她默默喜欢,到如今,她依然守在黎华身边。但一直,我们都没有放开讲过,彼此心里有自己的小顾忌。
经过这么长时间,蓝恬大概也懂了,她不掩饰,她说:“这么跟你说吧,我觉得我以后肯定还是会嫁人的,但不可能是华子。”
“那薛家正呢?”
她微微想了一下,大约在想薛家正这个人,依然是摇头,浅浅地笑。我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一丝丝的苦衷。
我说:“恬恬,我们都觉得过去了,你自己也该过去了。那件事儿,你总不能一直惦记着它过,这样过不好的。”
我说的,还是蓝恬被强奸的事情。为了防止刺激到她,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之后沈颂又来敲我的门,我就装睡觉没给开。我想我也不能太领他的好意,让他误会成为习惯,每天都来,我既然打算拒绝人家,就得有个决心。
沈颂敲了几下,也就没再敲了,我起床以后,在门把手上看到已经凉透的豆浆和馅饼。一连就送了好几天,温暖之余,仍然十分惆怅,我挺于心不忍的,不忍心沈颂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感情和精力。
之后我去北京躲了几天,顺便进些存货,等着十月一好开业,回来之后,也正经要做装修了。
衣服堆在家里,我开始去搞装修。但是去搞装修的地方问过,工人成本太高了,我手里这二十万,光房租就干掉十万,杂七杂八,花了两万,进衣服两三万,到时候买些东西,反正哪儿哪儿都得用钱。
于是趁着周末把我弟弟招呼过来,我们俩就闷头瞎脑地忙活起来了。然后我贴壁纸的时候,我弟弟没扶好,我从梯子上滚下来,扭伤了脚。
那天是黎华开车过来把我接回家的,准确地说是抱回家的,我就是扭着了,医生开了点跌打酒,什么也没管。
我租的是个一室一厅的套间,我弟弟睡沙发。黎华把我抱到床上,我客客气气地说:“麻烦你了。”
黎华瞥我一眼:“你还能干点儿什么?爬个梯子都能掉下来。哎,你以前爬墙头的时候不都挺利索的吗?那贴壁纸是女人干的活吗?”
我挺委屈的,小声念叨:“贴壁纸怎么了,我还打算自己吊个顶呢。”
黎华又拿眼瞥我,还把我的小腿直接捏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他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能干了?”
我小声辩驳:“不是想省钱吗,反正我又没事儿干。”
“哼。”他不轻不重地冷笑一下,“现在好了,彻底没事儿干了。”
我弟从客厅进到我的卧室,手里拿着医生开的跌打酒,管黎华叫了声“姐夫”。
我飞快地瞪他一眼,这小崽子,嘴巴上的习惯还没改呢?我估计他就是三八,故意的。我弟看我瞪他,就改口了,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哥哥”。
黎华对他笑了那么一下,我弟把跌打酒盖子拧开,倒在黎华的手心,他对这玩意操作起来很熟悉啊,先在手心搓热了,然后把沾着酒的手掌往我脚踝肿起来的地方贴。
估计他以前跳舞经常扭伤,在工地上的时候,肯定也常用这个。
他的掌心真暖和,应该是那个酒的原因,贴在我这脚踝上的感觉反正就是很暖。但我也觉得有点疼,刚开始他没用力还好,贴了几秒,开始揉。
“啊轻点儿啊”
黎华深吸一口气,凉凉地瞥我一眼:“你有必要叫得跟那什么似的吗?”
要不是脚上疼,我就踹他了,我说:“你瞎说什么,我弟还在呢!”
我弟于是携着坏笑,识趣地出去了。黎华一边帮我揉着脚,一边说:“你还是这样,不管自己行不行,蒙着头硬上。女人到你这年纪了,多少该稳重点了,你看看你,还爬上爬下的,以为自己是超人啊?”
我白了他一眼,觉得他怎么变得这么啰唆了,但这么被伺候着的感觉又很好,所以也不忍心打断什么。
黎华说:“给你找个装修队,那门面几天就弄完了,不用这么麻烦。”
我说不用。
他看了我一眼:“省钱是吧,钱不是这么个省法。就好比玩游戏,有些人从来不往游戏上花钱,他们觉得用更多的时间,可以玩得和花了钱的人一样好,结果呢?游戏是玩好了,但是时间赔进去了,而别人把时间花在了更有价值的事情上,你有这时间”
“我就是有时间,不是也没事儿干吗?”我忍不住轻轻回应。黎华抬头看我一眼,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于是又低下了头,他说:“这样吧,明天我给邵邵打个电话,让他叫几个学生过来帮忙,你是个女人,不是超人。”
我低眉顺眼地“嗯”一声。
“还有,刚才抱你的时候,闻到你嘴里一股米线味儿。别总吃那些垃圾食品了,以前跟你说了多少遍,有时间就好好吃点饭,没时间买俩馅饼也比那强。现在自己住也方便,没事儿给自己炖个汤什么的,说你胖,不是说你壮。”顿了下,他如自言自语,“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就是那种抓了死的放了活的,还得有人看着才行。”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心脏,这场面莫名使我心慌,不是慌乱的慌,而是触及情感的跳跃。
张了张口,我差点儿就说要不还是你看着得了。黎华再度抬头看我,用一种极为郑重的口吻对我说:“好好照顾自己,优优。”
我愣了愣,摆出副哭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