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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崔莺莺会胆大包天对他下手!
顾长青轻咳了一声,虚手一请,让萧翼落座:“萧公子,你是有急事?”否则,正常人都不会无端来北镇府司的地盘。
萧翼与顾长青最大的不同点在于……………顾长青说话办事都很直接,但萧翼习惯了虚与委蛇,今日却直截了当就问:“我感觉那妖女近日内在京城会有大动作,你是从哪里追她至城门外?”
崔莺莺行至皇城大门之外是为何?她要入宫么?还是被顾长青一路追踪才逃过来的?
顾长青将一切原原本本的告之了萧翼。
顾长青虽然没有参加雅集,但雅集上发生的一切是逃不了他这个千户的双眼的,其中还包括崔洛将崔莺莺暴露的那一段。
萧翼闻言,浓眉愈发紧蹙。
顾长青看到这一幕觉得很是奇怪,萧翼自然很快就察觉到了顾长青的眼神,他磁性且爽朗的嗓音笑了笑,像是在掩饰某种情绪:“呵呵。。。。。。长青,我大约知道妖女下一步会干什么了?江湖中人最讲究有仇必报,你觉得崔洛这一次害她暴露了身份,崔洛还能逃得了么?”
亏她记得自己的扇子!
萧翼也不知怎么了,心情好了几分。
顾长青不管是于公于私,都不能让崔洛出事,而且知道了这一点,他起码有了头绪,“你的意思是,妖女会去找崔洛报仇?”此言一出,顾长青接着又道:“皇上已经将捉拿反贼之事交由汪直全权处理,你我若再插手势必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不如我去汪直面前暗示他一二。”
顾长青说的风轻云淡,但其实萧翼知道他一定会派人盯着书院,锦衣卫干的都是暗中之事。
至于汪直,他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此刻恐怕已经派了人手去了书院盯梢了。
萧翼今日走了这一趟,只是为了心安。
顾长青却起疑了。此事非同小可,搞不好崔洛那小子今晚就会魂归书院。但萧翼今日有些多管闲事。
一来,捉拿崔莺莺的事,是他主动提出来,推给汪直去办的。
二来,有东厂和锦衣卫在,他特意跑一趟来告诉自己,显得很多余。
顾长青多看了萧翼一眼,他这人表面上与人谈笑风生,与谁皆是一幅温文尔雅的面孔,但越是这样的人,其实心越冷。
试问,萧翼何曾真正关注过谁?!他与人一向都是萍水之交,点到为止。没有刻意的疏远或者热情。
顾长青自己迟迟没有成亲是的确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一人操持整个承恩伯府,衙门里的事务同样繁多,几乎没有时间考虑终生大事,前几年倒是订了一门亲事。未婚妻没有过门便病死了,从那以后,顾长青一直就没再考虑过婚事。
倒不因为对未婚妻念念不忘,他根本没有见过那短命的女子。只是。。。。。没有成亲的欲/望。从未想过床榻上再多一个与他共枕而眠的人。
可萧翼呢?
顾长青想不出他至今不娶妻的理由,就算是长公主那样的金枝玉叶,他也避之不及。像他们这样的公子哥,到了这个岁数,房里早该有人了。
顾长青自己拒绝了父亲的好意,就连顾长梅去年就已经试着与丫鬟开荤了,他却听说萧翼不近女色。。。。。。
难道是看上了。。。。。。。。那小子?
顾长青有些诧异,但并不觉得震惊,想想崔洛的那副小模样,好/男/风的应该都会喜欢。
顾长青沉吸了一口气,将方才的所思所想统统掩埋了。
这些皆与他无关!
北镇府司这个地方阴气太重,就连茶水入口也略显霉味。
萧翼看似随意‘恩’了一声,喝了口茶,没有逗留多久就离开了。
*
还未入夜。
春日的夕阳染红了整个书院,到处是残阳如红绸的颜色,美轮美奂。再过一会,众学子就能手捧书册,在后花园子里,花前月下的吟诗了。
崔洛等人从雅集回来,下去还去学堂里上了课,待几人要去后院饭堂用饭,秦玉叫住了崔洛。
“崔洛!你随我过来!”秦玉双手朝后,喊了一声,语气生硬。
一道而行的几人面面相觑,顾长梅尤为紧张,就好像秦玉叫的人是他似的。
之后,崔洛很老实的跟着秦玉到了书院隔壁的晋宅。
这就奇怪了,如若秦玉找她问话,大可在书院里,亦或是戒律堂,却来了晋家的私宅。
崔洛跟在秦玉身后,一直走到了抱厦才停步。
秦玉身边还有几个伺候的侍女,穿着打扮十分不凡,不太像是寻常人家的丫鬟,崔洛猜测应该是缙王指派过来的人吧。
也不知道秦玉和缙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吧?”秦玉站定后,一张秀气的脸极为阴沉,当即就道。
崔洛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今日在雅集所发生的事,是在怪她参与其中了?但那样的场合,如果她不出声,汪直可能就发现不了崔莺莺。
太子一旦有何损伤,朝堂必起风浪。而且更为惊悚的是,倘若太子无声无息的被害,崔莺莺再假扮太子入了宫。。。。。。。后果不堪设想!
她已经远离这些事很久了,也知道自己不该插手的,但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又是一回事。
崔洛与秦玉对视,她的眼睛极为好看,墨玉一样的透彻,总能很轻易就忽悠了旁人,给人感觉是懵懂又无知的。
崔洛没有答话,秦玉也没有逼问,抓起她的手,拂开衣袖,在她的细腕上把了脉。
崔洛:“。。。。。。。。。。”秦玉这是作何?该不会是以为她受伤了?
对了,白莲教最擅用毒。
可秦玉深居后院,她怎会知道这一点?书院或许真的如王宗耀所说的那般,没有一人是简单的。
崔洛不由得多看了秦玉几眼,见她没有神色忧虑,大约知道自己身体无恙。
“多谢先生,学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崔洛谢道。
秦玉的脸色未变,还是阴沉如旧的,“不是我吓唬你,从今天开始,朝廷要抓的逆贼一日不落网,你就有一日的危险。崔洛,成为众矢之的绝对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你可知那妖女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像你这般相貌的少年郎,她甚至。。。。。。在杀你之前会先。。。。。。。让你失去清白!那样会死的很难看的。”
崔洛唇角猛抽:“!!!”
秦玉表面极为平淡的说完这句话,一手摁在崔洛肩头,用了一定的力道迫使她坐下,又十分友善的倒了一杯凉茶给她压惊:“说吧,你还有什么心愿?考秀才?还有呢?”
崔洛又眨了眨眼,她不明白秦玉此番叫她过来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吓唬她?理由不成立!
安慰她?没有这样安慰人的!
还是。。。。。。想听她的临终遗言?
崔洛眼珠子转过一圈,道:“秦先生,我猜朝廷的人不会让我那么快死。既然我成了妖女的目标,一定有人会。。。。。。埋伏左右吧?”她真的不想死!
换做旁的事,她尚且可以置之不理,但今日揭穿崔莺莺真的是无法避免,如果真的任由她杀了太子,亦或是祸乱朝纲,崔洛在良心上无法原谅自己。
至于她的小命,她同样很珍惜。
这二者并不矛盾。
如果为了一味自保,连做人基本的东西都丧失了,她留着这条命,活到耳顺之年又能怎样?
崔洛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而且,她有把握保命。
汪直,顾长青等人绝对不会让她这么好的诱饵轻易丧命。
秦玉盯着崔洛看了一会,唇角一勾,竟是嗤笑了一声:“你小子,胆子倒是很大!也够聪明!没错,东厂与锦衣卫都派了人在暗中保护你,不过你也别小看了反贼。”秦玉颇有兴致的对崔洛道:“听说那妖女专门捉好看的男子练功,崔洛你可要小心了,那样比杀了你还要痛苦百倍,我还听说有人为此宁愿自杀的。”
崔洛:“。。。。。。。。。。”她大概永远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秦玉在崔洛脸上没有看到半分惊惧,她还是那样懵懂狡黠的样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了又转。
秦玉瞬间觉得吓唬她也没法让她长进!
这时,秦玉也顺势在杌子上落座,有婢女算了晚膳过来,四样时令小菜,两幅碗筷。
崔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要留她吃晚饭?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待到月上柳梢头,秦玉还在与她说话。似乎没有要放她回去的意思。
崔洛忍了半晌,终于问:“秦先生,你为何会知道白莲教的事?我要是再不离开,万一妖女杀过来,我怕会连累了你。”她真的很想回去睡觉。
第44章 我已知情()
她想杀了崔莺莺?
秦玉的话让崔洛微微一愣。
崔莺莺曾经也得罪过她?而且仇恨已经到了要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的程度了?
崔洛当然不会问下去。
知道的太多;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这个道理,她早该明白了。
好奇心真的会害死人的。
就这样;崔洛当天晚上没有回书院,而是被下人领着去了后罩房住了一宿。这一夜;除了巷子口路过的更夫,再无旁人靠近书院或是晋宅。
一切表面上看似安宁无波。
翌日一早;崔洛如常起榻;在晋宅洗漱过后,准备回去上课。她去跟秦玉告辞,走出碧纱厨时见到了晋晓悠;她手捧茶花,面容清瘦了不少,倒显得美人愈加楚楚可人,惹人怜惜了。
崔洛只是无意间看到了她一眼;晋晓悠却如同被定住了;她看着自己面前的如玉少年;心慌了几下,情绪莫名。
崔洛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往夹道方向走去。
晋晓悠站在回廊下,呆呆的看了那抹直挺的背影远去,她想叫住崔洛;但似乎又觉得不太合适;咬了咬唇便折回了后院;连见秦玉的心情也没了。
就这样,崔洛又安然无恙的度过了几日,崔莺莺始终没有出现。
三月底这一天,书院晋老夫子纠集所有学子去城东郊外踏青。
崔洛,顾长梅,王宗耀以及裴子信对城东有些排斥,好像每次去那个方向,都没有好事要发生。
崔洛在一株桃花树下站立了片刻,她有一个习惯,每一次思量时,眼神都是放空的,像是看着某处发呆,神游在外,注意不到周身所发生的事。
顾长梅的脸靠近了她的,直直的盯着她眼睛看,那漂亮如碧波的瞳孔里还有他自己的倒影。
顾长梅特意喜欢这种亲近,如果允许的话,他可以一直盯着她一整天。
“崔洛?”顾长梅唤了一声。
崔洛缓过神,顾长梅弯下身子,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
她方才是在想,晋老夫子突然让所有人出游的理由。
崔洛推了推顾长梅:“长梅,往年书院也会组织春游么?”崔洛问,因为太过疑神疑鬼,她经常会对某些事情感到怀疑,比方说此刻。
顾长梅道:“这倒没有,以往都是大伙自己偷溜出去玩的的。”
那就说的通了!
这几日书院了新来了几位面生的学子,却是个高马大,长相略显着急,下巴处却没有任何胡渣的痕迹,像顾长梅等人都已经开始冒出暗青色胡子了。
这几人应该是太监无疑。
崔洛猜测,大约是因为崔莺莺一直没有自投罗网。书院便配合着朝廷,让她这个诱饵更加显眼。
这才是此番春游的目的吧?!
果不其然,待学子们背着竹筐陆陆续续从书院出发时,崔洛察觉到每隔几步皆有脚步稳健之人跟随,而且视线敏锐如鹰。
到了晌午终于抵达城东,学子们在一座矮丘上歇息,竹筐里有自带的吃食和笔墨。矮丘另一侧是断桥,下面是直通大明湖的一条支流,两侧灌木丛生,想来也埋伏了其他人马。
崔洛环视一周,发现这个位置非常巧妙,只要崔莺莺能来,她绝对不会像之前几次,那么容易就逃了,除非她能一路从城东游向城西!
也不知道是想谁出来的法子,简直能把人给逼疯。
崔洛估计是出自汪直之手,他的脑子一向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去衡量。
春日暖阳高照,不知名的野花随着暖风,荡起层层叠叠的花浪,吹的人心也跟着浮动了。
顾长梅觉得身子有些不太舒服,他挨近了崔洛一些,觉得更加难受,离远了几步又甚是不舍,思来想去,拉了裴子信坐在二人中间。他自己呢,席地而坐,手中捧着芝麻酥油饼,吃的无比乖巧。
顾长梅本就生的肌肤细白,经暖阳一晒,脸颊绯红,比姿色寻常的女子还娇媚三分。
王宗耀总觉得顾长梅近日来有些奇怪,关切的问:“长梅,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长梅嚼着酥油饼的动作突然之间顿住了,除了那张白中带红的脸,眼神也是四处涣散,不知该往哪里看,像是急切的掩饰某种心虚,道:“我。。。。。。只是有些热罢了。”
能不热么?大中午的,头顶烈阳,这都是春末了,两个遮荫的地方也无。
王宗耀递了一壶凉茶给他,也哀叹了一声:“平日里咱们几个想要出来游玩一次比登天还难,今个儿这种天气,晋老夫子也不知怎么想的,让咱们就这么坐这里晒太阳,还不准离开!”
裴子信一向很敬重晋老夫子,今日也觉得老先生的决定实在荒唐。真要是春游,大可找一个阴凉的地方,一众学子却是被勒令端坐不准离开。
除了崔洛之外,一众学子都是一脸懵然的,晒得头昏眼花,没过多久,已经有人开始患了眼盲症,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这个时节,早就过了柳絮飘飞,莺飞草长的好时候,农家人都开始忙着地里的活计了。
坐在空旷无余的矮丘上,头顶暖/日,差不多可以提前感受盛夏的燥热了。
众学子们敢怒不敢言,他们有些人当中,自己的父亲也是晋老先生的学生,父辈面对晋老先生尚且恭敬有礼,他们这些晚辈更要服从晋老先生的指挥。
一开始,学子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盘膝而坐,过了一会,皆是神情疲惫,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一个个都怂了。
所谓矮丘不过是比平地稍微高出一些的空旷之处。
晋老先生靠在藤椅上,身后有书童持扇,给他扇风,他眯着眼看了看颓唐在地的学子们,道:“秦先生,你说,老夫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秦玉是站着的,只不过她头顶是苍天巨木,四周绿荫匝地,清风幽然,花香肆溢,好不悠哉。
秦玉道:“老先生多虑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老先生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这点苦头都吃不了,将来如何立足天地之间。将来他们会感激您的。”
晋老夫人闻言,乐呵呵的笑了两声:“恩。。。。。。还是秦先生深懂我心啊。”
书童:“。。。。。。。。。。。”幸好我不是来进学的。
暗处的影卫唇角猛抽:“。。。。。。。。。。。”书院里的夫子们果真如传闻所言没有误差!
一阵唢呐声从不远处传来,终于将众学子从昏昏沉沉之中拉了回来。
崔洛已经睡了一觉了,她抽开脸上盖着的帕子,坐起身来,揉了揉眼:“前方是不是有人迎亲?”
王宗耀也连连瞌睡,闻言后,应了她一声:“应该是嫁娶的队伍,怎么了?崔洛,你也不舒服了?”
崔洛摇了摇头。
因为知道自己是诱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