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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和尚,可还好?” 门内,齐容轩问他。
既顶着全禄这个名,与红尘俗世便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本无心入佛门,偏偏上头命令违抗不得。
入寺头几个月年,确实过的不太顺。
“很好。”听见这个问题,老和尚含笑合掌,那双曾经染血的手已浸满檀香,他不知这话是对着齐容轩说,还是对着已故去的师父说,又或者是将这个答案说与自个听。
“做慧觉,很好。”
年轻时慧觉不懂为何师父挑中自己,但庙中岁月确实让他静下一颗飘『荡』的心,他无家无根,无依无靠,天下虽大却寻不到一个来处,守在一个地方吃着皇粮,日子过得虽算好,心里那片地仍有些空『荡』。
如今以佛为父,以庙为家,很好。
圣德寺原为国寺,齐轩王仙去后逐渐走向没落,诺大一暗庄,因上头那位新王圣心难测,也由内崩析瓦解,彼时慧觉刚接任主持一职不久,瞧着那树倒猢狲散,心里头却是想着若他仍是暗庄本部一员,在这栖息的地界没了后,他这只无源鸟又能飞往何处。
暗庄虽散,里头那些人若是愿随了新王招安,便去了百通教任起职;若不从,运气好些还能逍遥田间,运气差的那些因知晓太多辛密,早已被咔嚓处决。
他运气称得上好,却又不好。
慧觉因早早接手国寺事宜,早已不问暗庄本部那些事,圣德寺虽与暗庄为一体,大多数时候仅是为了巩固民心,确保庙中僧人心无二意,如此一来他虽未因牵扯太多而与齐轩王一同上路,但也随着百通教兴起,而不得不瞧着圣德寺逐渐落魄。
“庙中僧人呢?” 齐容轩虽知晓个中缘由,却仍是要问上一番,他若不闻不问,慧觉也难以与他交心,二人目标一致,便莫要一开始生了嫌隙才好。
慧觉走入屋内,寻了个位置座下。
“遣了。” 他到底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如从前那般硬朗,若是能歇息一会,便不愿多站上一时。
“百通教欺人太甚,贫僧一人在山头待着就好。” 慧觉倒也实诚,活了这么写岁数,是敌是友,他总能瞧出个端倪,若非如此也无法守着自个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眼前这青年既无心害他,如实回答又有何不可?
况且,这人又携玉扣而来。
慧觉说的是那数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山上缺粮少食,底下人碍着百通教名头不敢往上送,存着『逼』死一干秃驴的心,慧觉总不能让山上所有僧人陪着他一同吃糠咽菜,靠着后山长着的那丁点食粮过活,于是便将庙中老少皆送出圣德寺,好歹能在外头混上一口饱饭吃。
他这一待,就是几十载寒暑。
曾经也有些上了年纪的僧人不愿离开,慧觉也不强求,他那时年纪最轻,便成了超度之人,待老前辈一一故去后,为其在后山添上新坟,后来青灯古佛下仅余他一人诵经之声。
每逢一段时候总有庙中故人前来,但多数时间里,皆只有慧觉一人独守空山。
虽孤寂, 却问心无愧。
仔细想来,若他仍是全禄,待暗庄散后,漂泊于世间寻不得来处,他不愿;与百通妖人为伍,更是可耻。
如今这般,已是最好的结果。
“既打算一人守着圣德寺,为何庙中又多起弟子?” 齐容轩说着这话时,眼神打量起昭远。
小少年不知话头为何转到他身上,一时神经绷紧,他这般小大人总是爱将事情揣在心里,学着老和尚一般面如止水,却到底是年纪太小,无法真正将所思所想藏得严实。
齐容轩知道,他在紧张。
慧觉不知眼前这位青年用意为何,一时也有『摸』不清头脑。
既不知深意,照答便是,藏着掖着倒更费功夫。
“昭远原本为京中天远将军独子,一家因百通妖人迫害被屠,仅他被老仆所护,那老仆以其孙代主避开百通教耳目。” 说起旧事,慧觉心有不忍,“而他们主仆二人则是逃至山中,正巧碰见贫僧。”
再看那立在一旁的小少年,听及灭门之仇面上也未动怒,薛怀南听及将军二字望向昭远,天远称号若是世袭,那这位少年祖上还与他有些渊源,他为齐国征战那会,军中便有一位天远将军。
这一眼便自那双眸子中看见了火,可这火虽烧在心里,却未燃在面上,薛怀南心下对这位将军独子更是欣赏几分。
仇,能使人疯癫,也能使人沉着。
心『性』坚毅者,属于后者。
“你恨百通教。” 薛怀南走到昭远跟前,俯下身,将那位小少年的眼神看得再清楚一些,“可有想过报仇?”
前有齐容轩一番话意味深长,后有慧觉提及他所负家仇,昭远一时思绪万千,未能留意屋内状况。那位劲装女子靠近时,他并未察觉,忽地听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僧人不禁往后倒退几步,直至离了薛怀南三尺远,仍心有余悸。
他自幼耳濡目染,随着父亲一同习武,被慧觉收留,长居圣德寺后修行仍未落下,倒是在昔年暗庄之人的指导下更进一步。
再兼昭远被一番遭遇『逼』出个谨慎心思,即便分神也该留意到有人靠近。
然而此时,他竟未发觉。
昭远打量着这位神秘来客,又想着她所问的那句话,一时不知从何开口,是问她那身功夫?又或是回答那个问题?
“爱恨贪嗔痴恶欲皆牢笼。” 思来想去,昭远抛出这么个似是而非的回复。
话刚出口,他瞧见面前女子嗤笑一声。
“这话太假,且说些真话……” 薛怀南又往前靠近几步。
“……你想不想找上那群百通妖人,将昔日那些仇统统还给他们?”
恨?若恨了,那便是有违佛道。
爱恨贪嗔痴恶欲皆牢笼,可昭远心中清楚,即便他将佛经倒背如流,对着那尊佛像念上一千次,一万次,念到如同刻在心上一般……
他也逃不出那牢笼。
“家破人亡,如何不恨?” 眼前这人自打进了屋便未曾开口,昭远瞧她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好似发呆一般,也不知为何会对自己忽然起了兴趣。
那双眼睛下,一切隐藏皆无从遁形,昭远与薛怀南对视片刻,微微撇过头想让那份不自在淡去些。
“那我帮你。” 薛怀南忽地笑了,他瞧着小少年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又将方才那番话重复一遍。
“若你恨,你想报仇……“
“那我来帮你。“
薛老将军倒是从未料到,昔年在齐国欠下的那份人情,如今还能以这般方式还上。或许真如扶绫波所言,有些事情上天早已注定好。
齐容轩与慧觉二人先前留意着薛怀南那头的动静,齐容轩倒是才想起当年薛老将军挂帅时,朝中大将因他那时还是女儿身而有所不服,胆子大些的将那心中所想直言不讳,胆子小些的则暗中结成团使下绊子,起初仅有一位天远将军因淮娘才能出众而真心视其为统帅。
如今兜兜转转,倒是让他俩遇见天远后人,即便是能掐会算,齐容轩也心中也不由感慨万千。
“你呢?” 借此机会,齐容轩问起眼前这位老和尚,“心中可有恨?”
厅中摆着一方香炉,此时无风无波,便可见袅袅轻烟直上。
人心若似檀香,仇便是那阵如风,风一吹那心也就『乱』了。
想他大半辈子诵经拜佛,求得不正是心静心安?
“恨。“ 慧觉合目道出一字,他终有负于佛。
妖人横行,民不聊生,王非贤王,国已不国。
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他心静又如何?
这世道『乱』了……
“若说我此番前来,是为与你共议灭教之事,你当如何?“ 齐容轩终是将来意表明。
圣德寺原本暗庄分部,寺内弟子虽有普通僧人,却也有半数弟子为暗庄效命,当年慧觉将庙中老少遣散,却与其中一些暗中保持联系,虽不频繁,但也是一份助力。
若非如此,也未能将丫丫救下。
如今,齐容轩需要这份助力。
“此言当真?” 慧觉所言之时仍紧闭双目。
“此言当真。” 齐容轩的目的从未变过。
“灭教灭教,何种程度才算灭?” 虽身居深山,依着那些故人情报,老和尚自是知晓如今百通教根基如何之牢。
灭教,等同于逆王。
既携玉扣而来,这青年当真清楚他自个在说些什么?
“妖道不死,不休;齐王不灭,不休……” 齐容轩闻言一笑,他话音未完,却是将视线转向薛怀南,曾经的齐轩王心中清楚,老将军最能知道接下来那句该如何说。
“天下不太平,不休。” 薛怀南『摸』上昭远那小脑袋,却是想起第一次在齐国凯旋归来时,他策马游街,沿途所见之景。
那时的齐国虽还未一统天下,百姓眸子里却是有光的,而那光中映着盛世太平。
闻言,慧觉陡然睁开眼,似有利刃出鞘,伴着虎啸龙『吟』,唤醒那份几十年藏于佛音檀香间的血『性』。
“若有所需,宝刀未老。”
他这把老骨头,终还能有拼搏的一天。
霸主再临 05()
,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薛怀南醒来时; 天还未亮,推门而出时尚能见天边挂着一轮明月; 只是比起昨夜那份皎洁; 此时玉轮更似美人卧帐; 人与月间轻纱相隔,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隔壁那间屋子灯盏未灭; 薛怀南隐隐瞧见个人影映于窗前; 细看下来发现是齐容轩正伏案疾书。谋略之事,下了战场老将军一刻也不愿多想,人各有所长,不论阴谋阳谋; 哪一谋交予齐容轩都更为牢靠。
思及此,薛怀南也歇了烦扰齐鬼仙的心; 独自一人离开院子,依着圆球指引行至庖厨。他借肉身还阳,体格虽因淬魂而增长几分,但到底修为尚浅,未达辟谷之境,依旧得靠进食过活。再者; 吃也算薛老将军为数不多的喜好; 若嘴里没嚼上些东西; 日子就好似白过一般。
待到了那灶前; 老将军往上头一瞅; 便又退了出来; 他倒是忘了庙中粮食无多这回事,慧觉这几十年来靠山吃山,虽饿不着,可念在如今养着两娃娃,到底是有些勉强,若再加上他这张嘴,怕是要捉襟见肘。
好在慧觉茹素,山中野味遍地,薛怀南没花上多少功夫便逮着两只兔子,怕这油荤冲撞了老僧,将军特意寻了个离庙稍远些的地方,将两只肥兔子开膛破肚,洒上后厨顺来的盐巴,瞧着那肉一点点变得金黄。
兔肉劲道,不似大肉般肥腻,但若以烈火烹之,仍能见些许油脂渗出,于火舌『舔』舐下逐渐将滋味融入外皮,若火候把握得当,最后那整兔应是外皮酥脆,内里多汁,一口下去只叫人香掉唇齿。
只是薛怀南这手艺,不提也罢。
天将要大亮,薛怀南倒是未料到,太阳未至,那挑灯夜战之人却是先至。
“你烤的兔子依旧是这般不堪。” 齐容轩寻来时,见这篝火之上两只兔子死不瞑目,宣国野外那顿晚饭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
第一口外糊内焦,第二口却又能带着血,齐容轩当年就这么眼睁睁瞧着薛怀南用那再普通不过的火,将那再普通不过的兔子,烤出个集万千滋味于一体的结果。
还皆是那难以下咽的滋味。
“吃不死人就行。”然而对于薛怀南而言,只要没毒,便能入口。
老将军的要求就是这么简单。
“来找我做什么?” 薛怀南熄了火,扯下一根烤好的后腿,他见齐容轩寻了个地在一旁坐下,也不知这位大忙人为何会有了兴致看他这老大粗吃东西。
齐容轩盘腿而坐,一手支在膝盖上托起下巴,这位人间帝王做了鬼仙后倒是随意了不少,要知道这人当年在天牢中也是正襟危坐,端着那副王族架势。
“替小姑娘找妈呢。” 齐容轩摇了摇头,似要将先前那阵震耳欲聋的啼哭甩出脑子,“慧觉收留的那丫头醒了,哭着要寻娘亲。”
丫丫曾是金枝玉叶,落难前未吃过什么苦,如今忽遭剧变,来了这荒凉地,身边又未有相熟之人,庙中除了老和尚便是小和尚,无娘亲嘘寒问暖,也无丫鬟婆子侍候,这几日皆以泪洗面,自白日哭至深夜,直到睡去那会,才使得庙中落个安宁。
齐容轩本想去劝,谁曾想他这张嘴什么哄不得,如今却是在这吃了败仗。
细算下来,原是这小姑娘自幼养在深闺,除父兄外未见过外男,只要齐容轩还带着把,这小姑娘见他就如见贼似的,哭得更响,直把那天都要给震下来。
思来想去,慧觉也只得麻烦齐容轩将淮娘找来,看看换作女子来与丫丫搭话,是否能起些效果。
“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我什么德行你能不知道?。” 薛怀南想起眼前这人当年神仙似的演技,脸上扯出个笑,直看得齐容轩头皮发麻,“指望我去哄,你还不如自个套上裙子,那样还快些。”
这一开口,果真吐不出什么象牙,直把齐容轩当年干过的那些好事往外抖。
“我做什么帝君那头都看着呢,真要如以往那般行事,回去免不得被一顿笑。” 齐鬼仙倒听到这些倒也懒得反驳,他自怀里掏出个东西扔给薛怀南,也未在意老将军是否认识这玩意,“就当帮我个忙,那小丫头吵得人头疼,且帮我劝劝她,这东西便算作谢礼。”
薛怀南定睛一看,发现那是根白『色』骨签,长约半寸, 被打磨的光滑如玉,签身上隐约有符文闪烁,再仔细一瞧,那些符文并非雕刻而成,黑红相间的纹路似游鱼入水,竟是流动在骨签内。
“这是什么?” 将军从未见过此物,也不知将这东西给他用意为何。
“好东西,你收着便是,日后定会用到。” 齐容轩站起身,竟是打算就这么离开,“我先回庙中去了,那小丫头就在后山厢房,你寻着声就能找到她。”
话毕, 就看他沿着来路返回,一刻也不愿多待。
“我觉得齐容轩不对劲。” 3028贴近薛怀南耳边,悄悄说道,“他如今术法虽不能『乱』用,但好歹还是一鬼仙,小孩啼哭又怎么会让他头疼。”
“弄不好,就是找借口把这东西给你。” 越说下去,圆球便越发肯定这点。
“你可认得这玩意?” 薛怀南本就觉得事有蹊跷,再听圆球这么一分析更是『摸』不着头脑,如今二人皆为地府人士,齐容轩又师承江华帝君座下,若说他是要算计薛老将军,那未免有些荒谬。
再者,以齐容轩的心思,若真要算计,定会更谨慎一些,如今这番做法,倒是像有意让薛怀南察觉出什么。
“这东西我不认识。” 3028绕着那东西转悠许久,想破了脑袋也未能找到有关此物的情报,“上头的符文倒是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薛怀南思来想去,还是扯了几片叶子,将骨签清理干净,方才他手上还沾着油脂,蹭了不少在骨签上头,想来齐鬼仙也不会闲着做什么多余的事情,齐容轩既有意提醒他这东西有用,那还是将其收好为妙。
“是不是当了神仙的人,说话都爱藏着掖着?” 将军揣着圆球也踏上去圣德寺的那条路,一路上与圆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扶绫波也好,齐容轩也罢,一个两个皆是这般。
“将军,和你说个实话,你别扎心。” 圆球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