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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这是带给你吃的。”
苏清扬看着白糖在糍粑上融化的模样，轻轻的咬了一口，软软的糯糯的，还是熟悉的味道。
窗外是连绵起伏的山，远远地被车子甩在了后面，像是与儿时的记忆渐行渐远。苏清扬的脸倒映在车窗上，影影绰绰。
刘奶奶，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巴士到了d城市中心的时候七点还不到。陆云起和苏清扬俩人站在汽车站的门口。
“我打电话让张叔送我们去学校吧。”陆云起出声道。
“我不去学校。”
“那先让张叔送你回家。反正时间还早。”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我先走了。”苏清扬欲转身。
“等一下。”陆云起喊住了她欲走的步伐，动作麻利地解下书包，伸手掏东西。末了，拿出用塑料袋装好的纱布和药递给她。
“伤口不要沾水。药两天换一次。”
“谢谢。”苏清扬接过，补充一句，“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
陆云起本想说不用了，犹豫了下说了声：“好。”
苏清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去了最近的公交站。
陆云起看着她上了公交车后，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张叔，来汽车站接我。”
苏清扬回到家，所有人还在睡梦中。只听到苏国强的呼噜震天响，一声短促一声长。
家中的一切和昨天离开时的一模一样；还是一片狼藉，苏清扬把玄关处的书包捡起来。悄悄地进了自己的房间，从里面把房门锁上。
一股气把自己栽进那狭窄的单人床上，闷头放空，什么都不想再想。
可是事与愿违。“咚咚咚！”短促而有力的敲门声。
苏清扬腾地从床上站起来，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
“谁？”试探问出声。
不回答，是更大的敲门声。不，已经不能说是“敲”，是捶了。
这动静要是再大点，睡着的人就该醒了。苏清扬赶紧跑去开门。
门锁刚一解开，门就从外面推了进来。如果不是苏清扬避闪的及时，门就要撞上头。
苏清扬定睛一看，是苏恒。
“你干嘛？”警惕地看他，眼神里的排斥毫不掩饰。她知道他不学好，已经是社会上混的人。好几次在街上看到他和一群打扮得流里流气的人在一块，她都选择了绕道而行。
对着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亲弟弟，苏清扬说不出什么感觉。她记得他小时候很可爱，会跟在她的身后甜甜的喊她姐姐。可自从他上了初中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抽烟，打架，偷窃，抢劫，常常夜不归宿，即使苏国强拿着擀面杖追着打他到擀面杖折断，也没能让他改好。最后放弃只能随他而去，现在就算他死在外面怕是苏国强和薛慧林也无动于衷吧。
苏清扬想过自己是不是要拿出一个做姐姐的样子，在他在外面兴风作浪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狠狠地教育他一顿，把他领回家。
可是一次薛慧林因打麻将输了钱，为了撒气把她摁倒在地上又踢又踹，等薛慧林消气了离开，她想站起来回房间。这时苏恒出现在他身边冷冷的说了一句：“废物。”从那以后，每次苏恒看到她挨打，眼里流露出来的都是鄙夷轻蔑，那副样子就像是嘲笑她的无能。苏清扬的心凉了。
一个感受不到爱的人怎么可能给予别人爱呢？哪怕我曾有一闪而过的念头，可当我意识到原来我自己也是一副空荡荡的躯壳，我是怎么掏啊掏，也无法从这副身躯掏出所谓的爱和包容。
苏恒没有马上回答苏清扬的问题。他睁着惺忪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苏清扬一番，视线停留在包扎好的左手上，眼神突然变得深不可测。
苏清扬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对于她来说，苏恒也是一个不安定的炸弹。
苏恒毫不在意苏清扬躲避他的举动，从身后拿出一瓶装着红黑色液体的透明玻璃瓶，扬手一扔扔在了她的床上。随后转身离开。
苏清扬想叫住他，转头看了看床上的玻璃瓶。伸手拿起来，神色一下子变得复杂。
握着药酒瓶的手不自觉收紧。小恒你，是在关心我吗？
第15章 为她回国（）
这一边的陆云起并没有去学校，而是让张叔送他回家。
陆云起的爸妈在他五岁的时候就离了婚。妈妈吕琼是国外知名的珠宝设计师，而在英国的时候就是跟着妈妈生活，没想到在国外一待就是十年。
“leon，你考虑清楚了吗？”吕琼姣好的身姿独立在窗边，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陆云起凝视着妈妈的背影，骄傲中竟有点单薄。这些年妈妈一个人在英国打拼事业，还要照顾他，其中的辛苦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而陆响早在五年前娶了香港一个著名的影视女明星，尽管有许多权贵豪绅追求妈妈，但妈妈至今仍是单身。如果自己也离开了英国，那只剩下妈妈一个人在这里了。突然心里溢满心疼。
陆云起走上前，从背后把妈妈慢慢环在怀里，把头轻轻靠在妈妈的肩上。这般孩子气的动作他已经许多年不做了，吕琼心底泛起小小惊讶。
“妈，不然，您和我一起回国吧。”妈妈身上有种好熟悉的香味，像是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在家里阳台晒棉被被太阳烘焙下散发出来的味儿，可明明妈妈平时只擦香水。
回国么？这一算，自己也十年没回国了。leon每年寒暑假都会回国去看他的爸爸，而自己从那一别，就再也没联系过他，更别说见面了。不知道他老了没有，也会像她一样忍不住长出白头发么。听leon说他再婚了一个女明星，上网查过资料，是个很漂亮很有风韵的女人。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陆云起看出了吕琼的迟疑，趁热打铁：“妈，您忍心看我一个人回国做一个没妈疼的孩子吗？嗯？和我一起回去吧。都十年了，您就不想念d城？”
吕琼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不觉就长得这么高大了呢，自己现在只能勉强比到他的肩。他还那么帅气，眉眼间是多么的神似自己。
吕琼突然把双手搭在儿子的肩上，用力按了按，露出欣慰的笑容：“leon，你长大了。我想，妈妈已经不用操心你了，你有这个能力照顾好自己。去吧，妈妈就不和你一起回国了。回国后和你爸爸好好生活。你爸爸他想你回国定居很久了。”
“妈”陆云起知道为了避免脸上出现皱纹，吕琼一直不会做出夸张的表情，哪怕是笑，也是温文尔雅，笑不露齿。可现在，吕琼是笑的那么开心，眼眉处都是笑意，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吕琼抱住儿子，手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轻轻呢喃：“我的儿子，长大了啊”
陆云起突然很难过。
上飞机的那一天，吕琼没来送他。他知道，她舍不得。不过abbott来了，妈妈的助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美国人。第一次见他是五年前，当时陆云起不解问吕琼，为什么要请一个步入中年，刚离过婚的大叔来当自己的助理。
记得吕琼当时说，因为他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要抚养。看到他就像看到最初来到英国的自己，同样是为生存而挣扎，为了对子女的爱而生存。
“嘿，leon，知道你要走，我感到很难过。但是我绝不会说什么你不要走的话，回到你的故乡一定要好好生活，不要让你妈妈担心。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哥们。”这个中年大叔其实是个健谈风趣的人，陆云起和他相处完全没有代沟，早就和他成为了哥们。
“放心吧，abbott。放假我就回来看你们。我该走了，飞机马上要起飞了。”陆云起拉过放在一旁的行李箱，和abbott来了个男人间友谊的击掌，转身离开。走了一半，突然回过头，冲着abbott喊：“喂！趁我妈身边没人，赶紧向她告白啊，这事可不能让女的来做！”
abbott的脸顿时大红，慌里慌张的说：“我，我哪有！等一下你怎么知道哎，哎，adela知道吗？你别走啊”
陆云起逃一般过了安检，狡黠的笑了。你喜欢我妈，我早就知道了。希望你能代替我，照顾好我妈。
陆云起住在市中心的一栋独立别墅里，并没有和陆响住在一起。这栋别墅是陆响送给陆云起回国的礼物，陆云起欣然接受了，条件是每个星期的周末要去陆响那儿吃晚饭。
即使没有这栋别墅，陆云起也是愿意和陆响共进晚餐。可没想到刚回国，陆响就告知他说，赵馨怀孕了，很快他就要做哥哥。陆云起打心底里排斥这种关系，虽然他不反对陆响二婚，却从没有想要接纳赵馨当自己的后妈。他没有这个概念，他只有，也只认一个妈——吕琼。至于赵馨，他只能和气地把她当作一个有点关系的阿姨看待。
这栋别墅除了他，还有司机张叔和保姆张妈。俩人是两口子，都是老实人，有一个在外地读名牌大学的儿子，听说成绩很不错，是他们的骄傲，现在两个人一心挣钱供儿子上大学。陆云起因和他们儿子差不多年纪，身边却没有父母陪伴，俩人几乎就把他当作自己儿子来照顾，很贴心。
陆云起回到家洗了个澡，而后把自己埋进床里，闷头大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陆云起睁开眼，屋子里一片黑暗。头一偏，看到窗帘下面透着光，应该是张妈来过帮自己拉上窗帘了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陆云起拿起床头的手表，十二点过十分。嗯，肚子有点饿了。
起床，穿衣，出门。
“张妈，张妈。”陆云起边喊边下楼，挠了挠自己凌乱的头发，目光还在寻找张妈的身影，应该在厨房吧。
目光随意处，竟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明显不是张妈或是张叔的身影。
来人听到了声响，合上正在看的杂志，扔在了桌面上。缓缓站起身，回头，笑靥如花。
李琬杭！
第16章 大雪纷飞（）
陆云起顿住身子，一愣：“你怎么来了？”
李琬杭嘿嘿笑出声，向着陆云起走来，一脸的狡诈。
陆云起皱起眉，绕过沙发去够水喝。
李琬杭看陆云起想逃开自己，忙来个急转弯，上前逮住他，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急忙说：“干嘛？看到大恩人就逃，有没有良心？！”
陆云起不耐的翻白眼。甩开李琬杭的手，端起杯子往嘴里送“咕咚咕咚”。
“几个意思？一下课我就急慌慌来看你的进展如何，你就这个样子对我？！今天早上打你手机也不接，你这是要过河拆桥的节奏？！”李琬杭气鼓鼓地，妄她那么牵挂他和苏清扬的进展。
“在睡觉，没接到。”陆云起垂下眼帘，放下杯子，一屁股陷进沙发里。
咦？情况不对？李琬杭的眼睛滴溜溜转，他和苏清扬一起请的假，难道不是俩人偷偷约会去了？
李琬杭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看他闭眼皱眉，一副思索的样子。难道俩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轻轻的捅了捅他，问道：“喂，怎么了？事情搞砸了？”
其实李琬杭和陆云起从小就认识，李家和陆家两家是世交，可以说俩人打从娘胎起就互相打过招呼。幼儿园，小学都是同学，直到陆云起去英国，俩人才分开。不过俩人并没有从此断了联系，每年的寒暑假陆云起回国，必定会相约见面。
说他们两个的关系吧，还真有点复杂。是朋友，是哥们，还是姻亲关系。这个姻亲关系不仅让在英国生活十年，完全不能理解老一辈观念的陆云起大为头疼，也让在长辈面前是乖乖女实际背地里离经叛道的李琬杭颇为反感。
这事都是俩人的爷爷们感情深，推杯换盏中一时兴起订的。本来吧，还是一句戏言。可眼见着俩人长大，一个长得高大英俊，一个出落得落落大方。乍一看，嘿，觉着这事有戏，这几年愈发把他们当作一对看待。尽管俩人已经各自向家长申明那是不可能的事，但小小的起义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长辈们还以为俩人面皮薄羞于谈论这样的事，于是面上不再打趣了，但心里还是非常赞许这门亲事的。好吧好吧，就让时间去证明一切，俩人懒得再辩解什么。
而作为陆云起从小到大的朋友，李琬杭当然知道陆云起一直在找儿时有着一面之缘的女孩，如今已经是他们的同班同学——苏清扬。这些年，陆云起不在国内，都是多亏李琬杭帮他为这事忙前忙后。没想到，三年前开学的三个月后班上转来一个转学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是她！这事可把李琬杭乐坏了，想着这小子惦记那么多年的人，终于有了着落，赶紧打了个越洋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可电话那端总是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无奈之下，李琬杭只好发了一封邮件给他。等到他看到时，已经是三天后。原来这几天陆云起和同学跑去参加森林探险的组织活动，手机在森林里完全收不到讯号，根本没看到她打来的电话。
“云起。今天我们班上转来一个转学生，名叫苏清扬，和你说过女孩儿的名一模一样。也许她是你要找的人。琬杭留。”
“我叫陆云起，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儿觉得女孩儿的眼睛真大啊，像紫的发黑的大葡萄，好想凑近闻一闻是不是也有葡萄的香味。
“呃奶奶说，我的名字是取自一首诗。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所以啊，我叫苏清扬。”女娃奶声奶气的背着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诗，似是非懂的样子娇俏可爱。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那是午夜梦回的声音，那是缠绕在心上的记忆。
是你么，苏清扬。
d城已经很多年不下雪了。而今夜，在家家户户进入深眠时，晶莹剔透的白雪装饰着d城这个繁华的城市，没有一点风声，它静悄悄地，像一个偷偷摸摸做坏事的小男孩儿，你听，他在暗夜里笑呢。
丝毫不知即将发生什么事的李琬杭沉浸在美梦里，好不乐哉，突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猛然惊醒，翻身接起，是他！
电话里的他语气急促，却坚毅异常：“我在d城机场。来接我。”
迷迷糊糊的她初时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突然一个激灵，机场？差点惊叫出声，幸好刹车及时，不然怕是要惊动屋里熟睡的人。
很快李琬杭就明白他说什么了，就是再有修养的大家闺秀，这时也气的想骂娘。这可是夜里一点啊！陆云起竟然趁着吕琼在巴黎出差，家里没人，买了飞机票回国，而这事儿还瞒着陆响。好吧，你自己一个人这样干就算了，干嘛要告诉她啊，她可不想被拖下水。可总不能不理他吧，李琬杭心里现在只有四个字——交友不慎。
李琬杭爬起床，不经意看向窗外，一愣，下雪了？！d城都多少年没下雪了？好像上一次是七年前吧，云起飞往英国的那一年，雪下的好大，把家门前俩人春天一起种的小枣树都冻死了。记得那时李琬杭哭着打电话给陆云起，说小枣树死了，陆云起哄她说，等他回来，俩人再重新种一个枣树，这次一定不会死，因为他会和她一起看枣树长大。
七年了。d城又下雪了，而你也回来了。我家门前终于要有枣树了吗？
第17章 再遇见（）
李琬杭很快就从回忆中抽离，随即从自己的衣柜里取下两件羽绒服，拉开抽屉拿走几张钞票，小心翼翼地溜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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