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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对皇上还有半分情意，怎么不怨？”
“看来你还没有休息好，朕过些时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养不要想多了。”
“皇上不听我说完吗？趁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这样的场景有如此强烈的相似感。
多少年前，钟虞离开三皇子府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僵局。
“够了，朕不想听。”
皇帝转身离开了懿臻宫。
明皇后冷冷地看着皇帝离去，然后坐下，打开明甫的信。
一切都十分平静。
看罢后吩咐左右：
“把将军夫人的糕点带上，陪本宫去乾阳宫看看。”
“娘娘您说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东西总该有个了结。”
“是。”
乾阳宫，德妃宫苑。
“娘娘，今日莺儿瞧见林将军夫人入宫了。”
德妃原是明皇后嫁入三皇子府时的一个陪嫁婢女，唤作木槿。
温桓成为皇帝之前与明惠关系冷淡，登帝位之后的一次醉酒宠幸了这个传话的婢女。之后被明皇后所疏，不想竟怀上了皇帝子嗣，明皇后虽言此生不复与之相见，却依旧暗中保护木槿成功诞下六皇子元昶。
德妃将摘下的菊花放在侍女篮子中。
“是吗，夫人一切可还好？”
“好着呢，夫人身体安康，和皇上寿宴上见过的一样呢。”
“那就好。我还担心，林晔林昭这俩孩子不在身边，林将军又镇守边境城，她兴许会寂寞呢。”
“夫人今日进宫，就是看望皇后娘娘。”
“我知道。”
“明明您和皇后娘娘还有将军夫人都是一家出来的，如今虽然有个妃位，但是六皇子殿下不能住在宫中，皇上又极少过来看望，皇后娘娘从没有来过咱们乾阳宫呢”
“莺儿，”德妃面色突然严肃起来，“我可曾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莺儿错了如今容妃得宠皇后娘娘也被气着，殊不知咱们也”
“打住吧，日后若是再让本宫听见，你我的主仆缘分就尽了。”
“莺儿知错，再也不犯了”
莺儿面带愧色，但仍有不满。
“本宫如今在这乾阳宫，也是像极了与世隔绝的神仙了。岂不妙得很？”
“您既不争宠也无杂事，六皇子虽然时时不在宫中，但是也极其孝顺。”
“只不过你有一点还说对了，本宫是觉着太冷清了，亦常常回想在明府的时光呢。”
此时明皇后站在宫门外，没有让宫人入内通报，正巧听见了这话。
“回不去了，不是吗？”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亲切而又陌生的声音，让德妃心中一颤。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德妃看着明皇后顿时张着口不知所措。
“这么多年没有来你宫中，不认识本宫了吗？”
明皇后并没有笑意，但是这个曾经的主人由不得不让德妃感到亲切和紧张。
“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罢。”明皇后径直入了宫内，让侍女将食盒放在桌上，“今日兰儿送了些以前家中常做的点心，来尝尝罢。”
德妃一下竟然愣在原地。
“怎么，在担心本宫下毒？”
“不敢”
“你向来是最遵礼节的人，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这自称就改不过来？”
“皇上也曾问过，但木槿有错，这一辈子都不敢再有所僭越。”
“你没有错，有错的人却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过错。”
“娘娘”
“来吧，尝尝。没想到如今当年那个最顽皮的兰儿，如今做的东西反而最有明府的味道了。”
“是。”
“好吃吗？”
“小”德妃哽咽住了，憋红了脸。
“这么大人了，怎么吃东西还这么急，慢点儿。”
德妃点点头。
“冷了这么多年，可曾怨过？”
德妃看着明皇后，呆住了。
“本宫近来总会想起从前的事情，感慨岁月流逝，许多真心都付出得并不值得。”明皇后看着德妃，目光里说不出的复杂，“但是木槿，你并没有过错，以后有时间就来懿臻宫同我说说话罢。”
“是”
德妃送明皇后出了乾阳宫。
“娘娘，皇后娘娘如今送好心，是什么什么意思呢？”
“是啊，我也不明白。但是皇后娘娘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我的小姐，任凭谁不怀好意，我都会相信她。”
第50章 伏杀（）
入秋时节，早晨已然有许些凉意。
安诚怀起身没有打扰身旁的夫人，起身以后又在女儿门外静站了一会儿。
用过早点之后早早出府，进行明公所托的调查。
想起明甫所言，容妃突然得宠必有幕后推手，最开始应当想到的就是容妃辞官的父亲邓云。
“邓云啊邓云，没想到你连自己的女儿都利用上了”
马车行至皇城之外，安诚怀环顾四周感觉与平日不同，提起警惕来：
“今日到此，为何哽闷”
“大人，或许是这寒露将至，大人近日劳累许多加之天气转凉，才有这样的感觉罢？”
“嗯，或许罢，走。”
阴霾的天空给宫城蒙上了一层诡异面纱，人的心情也不甚敞亮。
邓府。
“今日动手，务必要不留痕迹。”
“安诚怀可是堂堂兵部尚书，师从前朝明公，不可小觑。”
邓府的暗室中光线昏暗，邓云背着手，同黑暗中一着黑衣斗篷的人说话。
黑人斗篷全身上下包裹掩严实，只露出一双肃杀的眼睛，在暗处放着光亮。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邓大人既然托我办事，自然是只有相信我。”
“论杀人，我不怀疑你们的能力。只是我力求干净。”
“邓大人放心，兄弟们靠这个吃饭，名声若是坏了可得不偿失。”
“事后去城外五里长亭，那儿自然会有人将剩下的酬金交付清楚。”
“多谢邓大人。”
黑衣人笑着消失在黑暗中，邓云目光意味深长地延伸，不觉后脊已经流下一条冷汗。
“老爷？”
管家在房间内等候邓云出来。从暗室出来的邓云脸色煞白。
“老爷，您怎么了？”
“无妨，如今大事如离弦之箭，一旦开始，不能回头。”
“明白了老爷。”
邓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自己的复仇计划已经开始了，但是心中隐隐觉得在他所不能及的地方，有着更大的阴谋也正在开始。
洛长平驻扎在南渠地界，站在曾经覆灭的平泱国的都城之上。
“此地地势平坦，本应是富饶之乡，可是难守啊。”
“将军也有这样的顾虑吗？”
洛长平看着身旁的副将赵川，笑道：
“你是不是想说，到了我这个年纪，感慨就开始多了？”
“属下不敢。平泱国灭亡的最后防线——南渠城，曾经威名天下的杨戈将军在此尸骨无存，同为兵戈，何尝无感。”
“所以说趁着年纪轻轻，这场打完了，赶紧成家，我给你做媒！”
“诶这个就不劳烦将军了，属下早已心有所属。倒是将军您，虽然有麒麟少将军这样好的养子，府上倒是缺个女主人呢。”
“嘿你这小子——”
“报——将军，朴元城来的信。”
洛长平放过赵川，接过秘信。
看罢，面色凝重。
“将军？”副将见洛长平没有理会，便又试探地提醒。
“好了，”洛长平将信收好，没有看副将，“你且去营房间安抚军心，天转凉了，让他们多注意着夜间的保暖。”
“是。”赵川退下。
洛长平意味深长地看着写着“平疆王洛长平将军收”的书信，显然不是皇家官道来的。
“够了，邓云”洛长平默念。
安诚怀入宫当夜，宫城边上出了人命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听说宫城边上死了人！”
“听说是位朝廷高官呢”
到了戌时，明甫准备睡下，忽而门外有人求见。
“来访者是何人？”
“明公，是兵部尚书安诚怀的夫人。”
“诚怀夫人？天寒露重的，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快请夫人进来。”
“是。”
安夫人面带泪痕匆匆进了明公府中。
“安夫人，此刻来府中所为何事？”
“明公，是诚怀”说着，安夫人又近乎哽咽。
“不要着急，夫人且慢慢道来。诚怀可是从宫中带了消息过来？为何不见他来？”
“诚怀他到现在还没有回府，至晚间时候府中下人在讨论宫城边上发生了命案，说被杀的是朝中官员，如今官府都封了消息。我，我很是担心诚怀啊，万一”
明公听罢心下已觉事态严重，只是不在安夫人面前显露出来，反而笑道：
“安夫人莫要忧心过重，这温桓皇帝最喜留臣子在宫中过夜，畅谈军政事务。或许明日就回来了。”
“可是连个消息都没有，诚怀平日外出从来都是说好回来的时间。”
“这个时候门禁了，夫人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去宫中找他，好让他知道夫人的担心。”
安夫人听了明公的话安心不少。
“深夜打扰，惶恐之至。”
安夫人要走，明甫安排府卫护送。
此时，明甫没有了丝毫睡意。
“明公，夫人送回去了。”
“好，你且劳累些，去收拾我的官服出来，明日一早随我入宫。”
“明公，何须如此仓促？”
“诚怀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在皇城边上，一定是惊动了皇上才会如此封锁。恐怕，诚怀他”
“明公那安夫人”
“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且不要让她知道。”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宫中的尸检官连夜秘密追踪调查，直到天明，线索也是虚无飘渺。
皇帝站在尸体面前，形容憔悴。
安诚怀双眼紧闭，面色毫无血色，唇部青紫，胸口亦早已没了起伏。
“皇上身子尚未痊愈，此地阴气太重，不宜久留啊。”
“朕有愧于安卿”
皇帝甚为悲伤，突然两眼发黑，差点趔趄倒下，何总管连忙上前扶住。
“皇上！”
“近日是怎么了”
“皇上尚在休政调养期间，此地阴寒，请皇上以保重身子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啊！”
皇帝没有理睬何总管的劝说，只是闭目沉思良久。
“一定，速速将恶徒捉拿归案！”
说罢，在众人搀扶中离开。
明皇后此时在懿臻宫，亦听说了这个消息。
“有人敢对安尚书动手了。”
“娘娘，皇上去看过安尚书了。回来之后就昏迷不醒，现在在容华宫中调养。”
“皇上病了御医看着，你将本宫煲的汤送去罢。”
“是。”
明皇后望天凝眉，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府。
“虹蕖公子，安诚怀已死，下一步只能按照你的意思办了。”
“大人放心，这未来的路都铺好了。下一个就是明府的那几个，容妃娘娘登上后位，就不愁控制不了朝局了。”
“安诚怀是个能臣，只可惜他不走运，掺和了我的大事。”
“大人送信去了平泱？”
邓云顿了一下，然后笑道：
“是，果然什么都躲不过公子的法眼。”
“做一次了断是好的，大人和洛将军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同，他一直都只是利用大人的信任稳定住大人罢了。”
“洛长平一直对林洵那批人怀有强烈的恨意，这事不假，否则当初他截获我和敖北青源的书信时，就不会放过我。”
“他们一辈子的兄弟，还真的这么不堪一击吗？洛长平这个人，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可我已经送了断绝书去了！”
“大人放心，每个人都有软肋。更何况背负着这么多的一个人，同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虹蕖露出惯有的笑容，目光似乎总是溢着寒意。
第51章 交谈（）
钟灵是元阳见过最特别的人。
在这个“哥哥”身边，元阳毫无戒备地回归到了一个十五岁男孩真正有的模样。
足足十日，元阳便已经完全成了钟灵的“跟屁虫”了。
麒麟坐在房檐上，看着元阳跟着钟灵在林中行走。
“你也姓洛？”
麒麟没有回答洛冰。
“每天都盯这么紧，不累吗？”
麒麟还是没有回答。
“你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我差点儿打了你那个殿下一顿，在生气？”
昨夜元阳夜里捧着书去找钟灵，洛冰以为是刺客险些伤了元阳。
“那本是个误会。”
“哈，你会说话嘛，干嘛问你半天不吭声的。”
麒麟只是淡淡听着，并不作回应。
“真没意思。”
此时江姜正好路过，蛊虫隐隐做痒。正好看见洛冰在房檐上。
“洛姑娘，这蛊虫你何时帮我解开？”
“你们离开的时候就解。”
“这是北冥宗的蛊术，你到底是何用心？”
“你是夫人的客人，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我不放心你，等你们离开的时候，蛊虫自然就消失了。”
“你——”
“你什么你？小心我再给你下些什么奇怪的蛊。”
说罢，洛冰转身来到麒麟近旁，不再理会江姜。
“江大人是君子，你不应该这样对他。”
“你倒是挺护着自己人的啊，你们殿下是尊客，你的宝剑被扣下，这个江大人由我牵制着，正好。”
麒麟又不说话了。
“真是奇怪，灵公子怎么会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这么好。”
“他们是兄弟。”
洛冰怔住了一会儿，麒麟的声音并不低沉，却很稳重，听来竟然觉得格外明朗清澈。
“原来，是这样吗？真羡慕。”
不知道为什么，洛冰脱口而出的一句“羡慕”，却让麒麟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
只是那那一瞬间，洛冰内心有什么被触动到了。
洛冰十四五岁尚稚嫩的面庞，迎着风，又蒙了尘。
“我姓洛，洛麒麟。”
“嗯？”
洛冰顿时想起这是刚刚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说不定我们是什么亲戚呢，可惜我家人都死了，我也不知道有哪些亲人。”
“洛，是我义父的姓。自我记事起，我就是洛府的义子。”
“对不起啊”
麒麟侧着脸，看见洛冰黯然的眼神，转移了话题道：
“他是太子，我是他的侍卫，但他一直把我当朋友。”麒麟仍然冷着面庞。
洛冰难得人真乖巧地听着，麒麟一瞬间几乎是带着笑意地说：
“你很像元阳的妹妹，元真公主。”
“扑哧——”
“”
“哈哈哈，你刚才是不是脸红了？！”
“”
“我洛冰就是洛冰。”
“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麒麟侧过头来，温柔地笑了。
洛冰愣住了。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江姜在楼下说话，元阳和钟灵此时已经回来。
“有何急事？”
“城关处有朴元城的书信，需要殿下亲自去取。”
元阳与钟灵相视。
“时辰还早，回来应该赶得上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