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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只听见宫中皇帝赞许的高声。
此时明皇后换上华服，向容华宫中走去。
“皇后娘娘安好。”
已是酉时，宫中尚有舞乐笙歌。
“皇上病了，怎么宫中还在奏这等音乐？”
守在门口的婢女不敢说话，明皇后索性直接进去。
皇上还在一旁小酌，亲自击鼓，毫无抱恙之色。
“皇后娘娘。”何总管最先发觉明皇后进了殿中，周遭停下鼓乐。
“皇后娘娘安好。”众人跪安。只有容妃旋转着，直接倒入皇帝怀中。
“起来吧。”
明皇后端庄地站在中央，注视着皇帝。
“皇后怎么来了？”
皇帝显然有些醉意。
“皇上，身体抱恙应当静养。”
“舞乐声带来的欢乐，能让朕好受些。”
“臣妾本在闭关，但是皇上如此不珍重身子，亦不理会政务，让臣妾忧心。”
“皇后，你是在批评朕吗？”
“臣妾不敢，平日两位将军在时，时常警言。臣妾不懂朝政，却懂得鞭策。”
皇帝踉跄地站起身来，走到明皇后身旁。
“你鞭策？你凭什么？你逼走了虞儿，你还想把容儿也逼走吗？”
明皇后心中猛然一阵抽搐，不觉心痛难忍。
“皇上”
“皇后既然不懂朝政，又来填什么乱。朕的臣子们难道都是吃白饭的不成？朕的弟弟，睿亲王难不成还要造反不成？！”
皇帝已然醉了，说的话却字字戳痛明皇后的心。
这些才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不是吗？
明皇后伤心，容妃也没有插话。
堂中静默良久，皇帝倒在软椅上似乎睡了过去。
“既如此容妃照顾好皇上，本宫先回去了。”
第47章 老者（）
老海奴跪在陆释面前。
“是谁派你来的？”
“诶哟冤枉啊，我到底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装疯卖傻，你骗不过我。”
老海奴就这样跪着看着陆释走到他面前。
“第一，这艘商船的雇员都是些有教养的奴才，你说说，你原来的主子是何人？”
“我们这样的人自有我们的办法。主子？我可从来没有过什么主子。”
“第二，你说你被海刀帮的胁迫，所以卖假书？海刀帮一直以抢劫海上小船只为生，怎么突然卖起假书来？”
“卖的还是假的凌烟剑诀！”陆敏插话如插刀。
“诶，小姑娘，的确是我对不住南风阁和杨柏老阁主。因为在陆地上我就是以卖假书为生，没想到前些日子在海上遇上了他们，我哪有钱给他们，于是为了保住小命骗他们说卖假书可以赚钱，谁想就偏偏遇上你们这些正宗的南风阁弟子呢。”
“少废话，证据确凿偏偏你就是死不认账。”
“哦哟我的小姑娘，你如何就认定没有和我长得像的人干了那事儿栽赃给我呢？”
“你——”
陆释继续问道：
“第三，你骗得了那群孩子，你骗不了我。”
老海奴看着陆释的眼睛，沉默良久。
老海奴其实心慌了，他遇上的这个人，明玉一样的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心。
到最后依旧没有问出什么线索，但是迷谷术确实是此人施展，陆释打算将其带回南风阁再行审问。
“按照佐使吩咐，只要你交代该交代的东西，自然不会亏待你。”
老海奴被推进房中，门被重重地关上。
“臭小子们，我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身后的南风阁弟子离开。
“诶哟——一群小兔崽子，对老人下手也不知个轻重！”
外面锁门的人又沉声说道：
“不要想着逃跑，这儿都是监视你的眼睛。”
“老者我还从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呢，再说，也得逃得了才是。”
门外的人不再说话。
老海奴挣开绑住双手的麻绳，自由地在房间里走动。
“什么迷谷术，你们都疯了罢。躲在这儿有个好处，就是那些要杀我的人找不着我，我乐在其中呢！”
老海奴提高音量，但是门外并不理会。
转身却察觉有人在身后，一看又全然空荡。
“就是怪安静了点儿”
林昭此时与司武同座。
“我哥现在不在房中。”
“我哥也出去了。”
“这个梦总是重复出现在我梦里。恐怕只有那个老头还有可能解梦了。”
“那就是一个老无赖，南风阁关他也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丝迷谷术的线索。”
“为什么南风阁这么看重迷谷术？”
“北冥宗与南风阁表面看起来友好和睦的，实际貌合神离。如果说南风阁的最高奥秘是凌烟剑诀，那么北冥宗宗亲才能掌握的迷谷术也就不难解释。”
“之前你说过，南风阁在药毒和蛊术上克制北冥宗。”
“正是如此，这才是南风阁最厉害的地方。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两家之间到底有过什么过节，才会暗中水火不容的。”
“说不定，还有一个人可以找。”
“你是说，陆敏？”
林昭点头。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对不住了司文。”
“你自己一个人去找陆释，你可知有多么危险？好在陆释真的帮了这个忙。”
“我以为你还在介怀当年的事，但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他帮忙，所以没敢告诉你。”
“我都知道。我没有什么好介怀的，小昭没事就好。”
海风吹来，吹动了司文空荡荡的左袖。
“二叔，他们有什么异样吗？”
“敏敏，你听说过‘怪子’吗？”
“没有。”
“算了算了，同你讲你也不会明白。”
陆敏一手抓住陆释手上的皮肉，狠狠地一拧。
“欸哟哟，快松手快松手！”
“二叔，我不明白？”
“好侄女儿我错了。学什么不好要学你爹拧我？”
陆敏松开手，陆释撩开袖子，已经红了一片。
“哼，谁让你欺负我。”
“我哥还真是把你带坏了，学了南风阁的功夫，还学会拧人了！”
“你每次不听父亲的话，他便拧你耳朵，等我长高些，就也要拧你的耳朵。”
“我的好敏敏，快饶了二叔。”
“你且告诉我，这‘怪子’是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啊，只是璇璜岛白虎域和南风域交界处有这样的一种说法。”
“二叔你在搪塞我。”
“我发誓我没有！”
“你发的誓已经不值钱了！”
陆释终究没有把“怪子”解释给陆敏听。
“佐使大人，林昭公子求见小姐。”
第48章 明公（）
皇上和皇后关系失和，宫中情势大变。
“明皇后被皇帝赶出了容华宫？”
“听宫中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不过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皇帝对明皇后关系告急，宫中顿时又流言纷起，甚至无意间翻出了多年前前朝太子妃一事。
明皇后的父亲——前朝丞相明甫，现已年近七十，隐居在朴元城边的一处竹林之中。
如今也受到惊动。
“怎么会还不清楚？兰儿方才给我来信，已是昨天的事儿了。皇后那边没有说什么吗？”
“据宫中人来报所说，明皇后在容华宫受了刺激，回到懿臻宫就没了消息。”
“洛长平和林洵离开朴元城才多久？元阳和元真这两个孩子又不在朴元城，若是有人图谋不轨”
“明公，需属下去一趟安尚书府上吗？”
明甫被属下提醒，方才想起自己一手提拔的安诚怀。
“诚怀他为人刚正，对这后宫之事恐怕无法干涉。”
“明公忘了，皇上可是为了容妃休了五日的朝政，此时又是边境之势紧迫之秋，这有关兵部，如何不能由兵部尚书出面？”
明甫自觉此法正合自己的心意，便默许手下去兵部尚书府通报了。
“启禀大人，明公府来人了。”
此时兵部尚书安诚怀正在书房中参详作战区图，听到是明公府上来的人，连忙丢下图卷出门迎接。
“时辰尚早，使者怎么到安某府上来了？”
“安尚书，明公今日一早便收到二夫人来信，说是明皇后在宫中出事了，明公爱女心切，故而谴属下过来与大人讨个方便。”
安诚怀听罢，心下知道所为何事，退左右，拉住明公府的人说道：
“此事还需到内阁商议。请。”
二人到了议事内阁，安诚怀问道：
“前两日皇上龙体抱恙，说是要休政五日，我在殿外会过何总管，他那时方对我说明皇后已然在闭关祈福。其实我提醒何总管要皇后娘娘出面的。”
“安尚书如此正好，明公的意思是想知道娘娘在宫中的情况。这皇上和皇后一旦出现了问题，国将不安呐。”
“明皇后怎么会轻易见我？”
“尚书无需担心，我们自有办法。到时候以探望为由与林夫人一同入宫即可。”
“林夫人可是云麾将军夫人、明公二女？”
“自然。”
“可我素来与林夫人无交集。”
“无妨，明公年老不宜车马颠簸，安尚书作为明公爱徒陪同明皇后妹妹入宫，合情合理的。”
“好，那我去准备了。”
“有劳安尚书。”
“使者慢走。”
“告辞。”
明府的人离开后，安诚怀备好朝服准备进宫。
“大人，需要带上文书吗？”
“带上城防图，然后，先去一趟云麾将军府。”
“是。”
此刻的懿臻宫，并不像外人们所想，明皇后只是关门继续祈祷罢了。
“皇后娘娘，午膳用些罢。”
“不必了，本宫不甚有胃口，撤下吧。”
明皇后跪在佛前，闭目无视。
她或许有过对皇帝的设想，设想他真的会真心爱一个女子甚至可以放弃与权力有关的半点东西。
但是这么多年，在这样的位置上，人心越长越硬。
曾经他是真心爱过一个女孩儿的罢，但是却自己亲手将她推开。
“是本宫错了，他这样高傲的人，怎么会想到自己也曾有过错呢”
明皇后自语，烛光中的佛像保持着那看破众生的神情，整个世界寂静极了。
“呵呵，我自己又何尝不对钟虞抱有无端的愧疚呢”
容华宫。
“皇上，今日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多亏了有容儿在朕身边照顾。”
“这些都是臣妾应该的。”
“那一日是朕喝多了，语言伤了皇后，还需亲自去道歉才是。”
“皇上是在怪我吗？”
“朕怎么会怪容儿呢？”
“皇上在臣妾宫中劳累病倒，又喝多得罪了皇后，这下皇后非得把我打入冷宫方可泄愤了，”
“放心，皇后她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不，臣妾不要皇上去懿臻宫。不然你又该许久不来看我了。”
“怎么会呢？”
二人正说话，何总管从外面进来。
“禀皇上，兵部尚书安诚怀求见。”
“所为何事？”
“说是边境防守的事宜。”
“为何不想睿亲王禀告？”
“安尚书说睿亲王内政为长，但是城防治理并没有经验故而惊动皇上。”
皇帝懒懒地起身，将容妃安置一旁道：
“城防事大，有关社稷不容延后。朕这就过去。”
“是。”
容妃服侍皇帝更衣，又缠腻一番方才放走。
来到勤政殿，安诚怀朝服端正直立于殿中等候。
“看着大殿之中气象便知是安卿。”
“皇上，”安诚怀行礼，“臣发现的问题，影响的是边境城防，根源却出在这宫廷之中。”
皇帝听了揣摩些许，笑着说道：
“安卿此话有深意，不妨直说。”
“洛长平将军在南渠，近日来信问朝廷中近况。睿亲王不想将军在外为朝廷忧心，故而没有将陛下龙体抱恙休政一事告知。”
“这是朕默许的，睿亲王只是按照朕的意思处理。”
皇帝有意回避休政一事。
“昨日臣去拜访恩师明公，明公年迈却思念皇后，托臣入宫时问候明皇后。”
“正好，今日皇后的妹妹明兰也入宫了，你们是一块儿来的罢？朕也要去看看皇后，一同去罢。”
“是。”
此时明兰已经到了懿臻宫。
“皇后娘娘怎么在这样昏暗的房间里跪着，听宫人说午膳也不用，这会儿真的要修仙了不成？”
妹妹过来，明皇后真心欣喜。
“就你能这么酸本宫。”
“我和父亲都很担心你，宫里的事情我不便多问，但事情总有解决余地。”
“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还能有什么过不去呢。过些日子就好了，父亲身体可好？”
“好，只不过不能车马颠簸，故而今日让安诚怀代为看望交代些东西。”
“兰儿，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皇后娘娘？”
“叫我姐姐吧，难得你来用这些称谓着实生疏着。”明皇后握住明兰的手，“我羡慕了你一辈子。”
“姐！”明兰握紧明皇后的手，“别说这样的话。”
明皇后冷冷地笑着。
“我的人生，一开始就被铺设好了。我们姐妹一同长大，可是性格迥然不同，我乖顺你任性。但是你掌握了自己地命运，我却一生都在被动之中。”
“姐姐在这宫墙中闷久了，或是元阳元真两个孩子不在身边。晔儿昭儿离开之后我心里也像是空了一样，姐姐不要多想了。”
“是啊，元阳和元真是好孩子。”
明兰拿出食盒中的糕点，明皇后这才多少吃了点东西。
第49章 碎裂（）
破碎之物永远不复如初。
安城怀与明兰见过明皇后一同出宫。
“将军夫人，皇后娘娘如何？”
“皇后有一个心结，可是我们都不是能解开这结的人。”
马车已经到了宫城外。
“有劳安尚书今日跑一趟，择日再登门拜谢。”
“将军夫人言重。就此别过。”
皇帝在懿臻宫门外一番内心挣扎之后方才入内。
“皇上，咱还进去吗？”
“别烦朕。此时到了门口，我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娘娘对皇上情深义重，皇上若是肯好言说上些话，想必娘娘也不会计较着。”
“朕如何不知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好个何总管，算是把朕和朕身边的人都看透了？”
“皇上恕罪，奴才只是不愿看见皇上和娘娘伤神劳心罢了。”
皇帝决心笃定了，便迈步入了懿臻宫。
可是情况却与想好的大不相同。
“皇后，是朕错了。”
“皇上怎么会有错呢。”明皇后拿出精致楠木香盒中的一支白玉兰钗，“多年前的温桓，三皇子殿下曾经对我说过，我对于他来说只是权势争夺的工具，但是他会保护我一辈子。当时我以为有这句话，就足够我守一辈子了。但我错了，代价是枉了一世年华，苦了一生痴愚。”
“皇后是在怨朕吗？”
“如果对皇上还有半分情意，怎么不怨？”
“看来你还没有休息好，朕过些时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