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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是林敏夕想的感情,可是现在身处烟花柳巷,她知道这一切将是烟云,所以她把这种感情寄生在陈满芝身上。
陈满芝闻言并不惊讶,第一次跟徐萧年相遇时,臻娘就站在他身边,她笑了笑:“姐,你不用担心我,我都知道的。”
她的眸底流溢着光芒,心底紧绷的弦被她的关切抚慰,瞬时似涟漪荡漾,“我跟他不会有什么的,你放心好了。”
“他们是好人。”她只能这么说,臻娘替她了围,徐萧年告诉她,自己的马被下了药,虽然钱已经还了,但她到底还是欠了他们一份情。
临街的小雅间,女子临窗而坐,帷帽垂纱被她掀起了一角,她的视线落在窗外。
街上喧嚣如潮,穿梭的行人,裙摆翻飞,金色的日光给似繁海的街添了光晕。
雅间里,绣娘将怀里的布料搁下,一一摆好在桌子上。
绣娘身边的掌柜看着女子笑了笑:“高小娘子,这些都是楼里新进布料,您看看。”
听闻有声,女子便回头轻应了一声,而后脱下了幕篱递给了候在一边的丫鬟。
白皙粉润的容颜,竹青缕金繁花交领的短衫,端庄高雅,眉宇自有贵气洋溢,是大家风范,绣娘心想。
搁在桌上的布料,锦绫绸缎,色泽鲜艳,柔软顺滑,女子的青葱玉指在布料上滑动,掌柜很恭敬的候在一旁,不时的回答着女子的问话。
过两刻钟,女子抬眸对男人道:“这些,我都要了。”她说着指了被搁置在另一边的几匹布料,“帮我送到宣武侯府去。”
“好,好,在下马上就安排人给娘子送上府上去。”男人眉开眼笑,恭恭敬敬的应了声。
第68章 闹事()
女子笑了笑;她粉润的脸明媚娇兰,道:“罢了,布料我已经挑好了;掌柜的你先忙。”说着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帷帽;“可别忘了送货。”
女子起身带好帷帽,带着丫鬟先行离开;到了楼梯处,就见一个青衣青裤的伙计跑了上来;对身后的那男子道:“掌柜的;有人来砸场子了。”
“你说什么?”男人吓了一跳;他做掌柜的这些年,头一回听说有人敢砸云锦绣场子,“是谁?人在哪?速速去抄家伙。”
“在在下面。”伙计一听说要抄家伙也吓了一跳;“是两个小娘子。”
“两个小娘子?”掌柜的瞪了伙计一眼,“那不用拿家伙了。”
女子身后有了窸窣的脚步声,她笑了笑跟着丫鬟下了楼。
面街的一楼里,柜台上、架子上皆摆满了布料;华丽鲜明,光泽盈盈,道里;金钗熠熠,珠翠围绕。
柜台里的伙计,面红耳赤,对前面带着帷帽的两个少女道:“娘子;我们这真的没有接到贵府的单子,你莫不是记错了?”
“若真有接下定是有记录的,可在下翻了这么久,确实没有找到陈府的相关记录啊。”
“我母亲早在两月前就已经说过,在贵店给我做了衣裳,你们自己没记录与我们何干,莫不是觉得店大可以欺客?”开口的少女,声音软儒,细腻似水,听起来有几分委屈。
“娘子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伙计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样,不如娘子请先到雅间一坐,待在下再找一找如何?”
伙计的声音有些颤抖,带了几分讨好。
“不好。”少女微微转头,似乎在看着聚在自己身边的贵妇,“我怕你们敷衍我。”
少女直言不讳,一点面子也不给。
“这位伙计,莫不是你们真的漏了人家的单?”几人对视也近两柱香时间,就有个着墨蓝褙子妇人帮腔道,“若真这样,给人家赔罪倒也好商量。”
“谢谢夫人。”少女立刻给那妇人见了礼,行动间帷帽皂纱纷飞,露出少女纤柔的下颌和她那一截纤细的颈脖。
她的声音恬淡柔和,像是得了甜食而惊喜的小女孩,让而后店里的其他客人也开始质疑,纷纷看着那伙计。
云锦绣是盛京盛名的绸缎庄,往日里进出的顾客非富即贵,都是有脸面的人家,伙计不禁抬眼看了少女,只可惜皂纱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
“小娘子,你可记清楚了是在这做的衣裳吗?”墨蓝褙子的妇人问了少女。
“是的,就在这。”少女回道,“今日路过这才想起两月前母亲说在这做了衣裳,这才进来寻问一番,并非有意不带存单。”
“却不料,这里面的伙计说没有接过我们府上的单子。”少女轻泣,“莫不是觉得,我们做不起这里的衣裳?”
另一少女往少女边上靠了靠,轻扯了她的衣袖,似在安慰。
“不不不。”那伙计吓坏了,他憋着脸不敢再说,生怕得罪了人。
“怎么了?”右侧有了声响,众人回头,就见一绣娘跟着掌柜随着两女子从楼梯处下来。
那伙计如蒙大赦一般,立刻从柜台后走出来迎了上去,低声道:“冯掌柜,这小娘子说是北林坊的陈府在咱们这订做了衣裳。”
“可小的查了账,并没有记录,这小娘子又说今儿路过又没有带存单过来,您看”
凡事在云锦绣做了衣裳或者买了布料,皆有存单,若是自取也要有单。
冯掌柜点了点头,跟他旁边的女子低估两声,而后行至众人前,拱手笑道:“各位抱歉了,在下是这儿的掌柜,鄙姓冯,让你们久候了。”他看着站在当中的两少女,“不知这两位娘子何称?”
“小女是北林坊大理寺丞之女,姓陈,行四。”少女转身淡道。
没有介绍旁边的那少女,想必是丫鬟或无关紧要的人,冯掌柜颔首又道:“不知娘子可记得,是云锦绣的哪位绣娘到府上量了尺寸?”
少女脱了帷帽,一张精致的小脸,略施粉黛,白皙透亮,似玉一样通透,似乎能掐出水来。
众人轻叹,周身便有窸窣的声响。
“是我母亲身边的柳妈妈负责的这事,她应该是将小女的尺寸一并交给了贵店。”少女眉梢藏着秀气,嘴角盈笑,“方才我听伙计说没有记录在册,所以一时激动了。”
“我母亲是不会言而无信的,若不然,掌柜的可去陈府对一对?”
冯掌柜笑了笑:“娘子说得有理,若是我们出了差池,一定会亲自上门给贵府赔罪。”
没有记录在册,又没有存单,冯掌柜心里便有了几分把握,可在场的顾客都看在眼里,他便答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劳烦掌柜的要记得。”少女跟众人道别,身子一转盈盈出了门。
众人看着那少女出了门,也纷纷散去,其中有个着枣红色褙子的妇人疑惑,便道:“北林坊的陈府,莫不是那位扶了妾室当正妻的那个陈仲海?”
“可是,陈府的这个女儿看着很陌生啊?”有人应她道,“我好像没见过她。”
“你们知道陈府?”墨蓝褙子的妇人看着自己身边一般年纪的两人。
“知道,我们就住北林坊呢,”枣红色褙子的妇人笑了笑,“这事在北林坊,都传遍了。”
那两妇人说着,便带着东西出了云锦绣,墨蓝褙子的妇人看着门外,挑了挑眉,转向柜台继续选布。
站在楼梯处的丫鬟扯了女子的衣袖道:“娘子,您笑什么?”
“没什么,觉得看戏有趣罢了。”女子抬手掩唇,“走,一会表哥该回府了。”
女子说着迈步带着丫鬟也出了门。
临近傍晚,天际的暗云层层叠叠,金光渐淡,马车外的天因起风微微带着一丝凉意。
“娘子,你方才为什么说谎?”沈氏有没有给娘子做衣裳,念平心中有数,“一会若是云锦绣的人真的上门了,那咱们不就被说破了吗?”
念平心里有些忐忑,她怕陈满芝再遭沈氏毒手。
婉娘给她安排了马车,陈满芝倚在贵妃榻上,半阖着眼,抿嘴道:“你自是不记得了,当初我去姜府,母亲是有说过在云锦绣要给我做衣裳的。”
“既然母亲说要做,那么我便是相信了她。”她嘴角有了一丝弧度,这话半真半假。
“有这事?”念平质疑,她不相信沈氏会对娘子心存善意,“夫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陈满芝淡道:“那时候你受了伤,是彩云陪去的姜府,彩云和周妈妈是知道的。”她垂了眼帘将眼眸的灰暗隐匿在眼睑下。
提到彩云,念平心头微颤,她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娘子做的事,已经没有异议了。
马车急踏而行缓缓而停,停在了陈府的西角门,天还未暗,陈府大门边上的柳树下,也停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念平扶着陈满芝下了车,陈满芝跟车夫道了谢,念平上前敲了敲门,西角门的婆子从里头开了门,瞧着二人不禁皱眉。
“四娘子,夫人叫你回府即刻去春晖院。”那婆子语气随意,带了一抹讥笑,像是在看戏。
念平瞪大着眼盯着的婆子,眉眼生怒。
“好。”陈满芝淡笑摆了摆手,“我这就过去。”
说着主仆直接进了门。
第69章 怀疑()
另一婆子蹙眉看着她:“莫要乱嚼舌根;小心闪了你的舌头。”她顿了顿再道,“主子的事,咱们心明嘴不语。”
“乔申家的;也就你把她当主子;我看你在府上呆久了脑子也坏掉了。”那婆神色不喜,瞪了一眼;“我回正门去了,你自个呆着。”
那婆子气呼呼的出了倒座;乔申家的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陈满芝让念平先回了芳庭院;她穿过月洞门往春晖院而行,若是没猜错,方才停在柳下的那马车应该就是云锦绣的;思及此处,她微微抿了嘴,惊叹他们的行事速度。
“四娘。”
思虑的功夫,就听见有声;陈满芝转身寻音,陈雁瑶一身浅黄薄纱,盈盈蜂腰;带着丫鬟从垂花门步行而来。
“今儿是去哪玩了?”陈雁瑶几步走到她面前笑问,“天黑了也不舍不得回家。”
“看着这京城,感觉哪儿都新鲜,便出门去逛逛。”陈满芝抿嘴一笑;扫了一眼陈雁瑶身边有些局促不安的丫鬟。
“是这样啊。”陈雁瑶挽起她的手,“下次若是想出门,我带你去逛逛,我虽然出门也不多,可总比外人带着你去要安全。”
看着她鸦鬓雪肌,眸色脉脉,陈满芝莞尔一笑,不接她的话,“如今姐姐正忙着学习掌管中馈,若是耽搁了时间,母亲自然是不高兴的。”
“好在京城管理有度,不会出什么乱子,所以姐姐也不用担心。”
陈雁瑶听出了她的话意,却不理会,“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顾虑一下,左右不过花一些时间罢了,下次你若出门,可记得叫上我,就这样说定了。”
她挽着陈满芝的手,二人移步行走,“只是早上那人,以后妹妹别再联系了。”
“为何?”陈满芝有些好奇,因为这种话,林敏夕刚才也说过,而陈雁瑶说这话,她自然不会觉得是为自己好。
“眼下你跟伯府的亲事已定,若是你再跟其他外男有亲密往来,父亲会因此而怒。”陈雁瑶看着她道。
陈满芝恍然,想起了早上陈仲海那阴晦不定的面色,笑道:“我听姐姐的。”
陈雁瑶颔首,面露愧疚,“你也知道,父亲一旦决定的事,我们也没办法挽回的,你这亲事,我也无能为力。”
“姐姐乱想些什么呢?”陈满芝顿足看着她,那一脸的诚恳,添足了长姐的风范,安慰道:“伯府这亲事,甚好,再说这事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陈雁瑶挽着她的手一僵,显然有些惊愕,她叹一声,“你真不怨我才好。”
“姐姐别多想了,现在母亲有事正唤我,我就不跟你多说了。”陈满芝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对耳坠递给陈雁瑶陈雁瑶,“这个给你。”
陈雁瑶接过一看,是一对材质很普通的白珠耳坠,不解道:“这个什么?”
“这是我今天在街上买的。”陈满芝柔声道,她看着陈雁瑶身后的丫鬟,上次赠送花茶过后,陈雁瑶时常让她将一些点心送至芳庭院。
“听丫鬟们说流杉曾在马房里掉了一对耳坠,她为此心疼好久,这些日子她为你我二人行走,我便做个好人,顺手买来送给她。”
话落,一直垂首在后的流杉倏然抬头,看着温和面容,美眸流眄的那人,心里陡然一凛,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两小步。
她根本没有掉过东西,也没有说过这种话,她不明白这四娘子突然说这些是为何意?
“是吗?”陈雁瑶转身,看着流杉,“不过是一对普通的耳坠罢了,有什么好心疼的,你若是需要跟我说一声就是,怎么好让四娘破费。”
“大娘子,奴婢没有”流杉面色发白,看着陈雁瑶那微扬的嘴角,是她熟悉的动作,她硬头解释道:“奴婢没有掉过东西。”
“难道是我听岔了?”陈满芝轻蹙眉头,“你没去过马房吗?”
马房!陈雁瑶神色微变,将手里的耳坠递给流杉,“那我就替流杉多谢妹妹了。”她顿了一会再道:“不知妹妹可还记得你岁五那年,咱们一起着手埋在青安院榕树下的东西?”
青安院是林氏生前养病时所居,因她的自缢故而现在已经荒废,陈仲海早已经下令将其封锁,陈满芝也不曾踏足。
“五岁那年?”陈满芝想了想,现在这具身体的年龄是十三岁,便感慨道:“想不到距现在已经过了八年多了。”
“你当真记得?”陈雁瑶笑,她捏了捏指尖,看着陈满芝的眼神带了更甚的陌生感。
“那么久的事,自然是不记得了。”陈满芝轻轻扯了衣袖,“姐姐突然说起这个?难道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吗?”
陈雁瑶看着她一颦一笑,那原本就艳美的脸更添了绝色,“也不知道现在对你来说重不重要,不如咱们明天去将它取出来,如何?”
“事已过八年多,想必里面的东西也该烂了。”陈满芝摆袖淡道,“既然东西已经烂透,这事就当没有了。”
听闻此言,陈雁瑶脑里突然就想起了陈悦颖早前说过的话。
“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姐姐了。”陈满芝抬眸跟二人道别,才走没几步,她顿足回身,对陈雁瑶笑道:“姐姐,我的医术很好呢,你若是想学,可以过来跟我讨教。”
话落,盈盈一笑,转身离开。
陈雁瑶看着她走过松龄堂,转身就往流衫脸上扇了一巴掌,“蠢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去马房竟然还让她知道了?”
流衫捂着脸就跪了下来,泣声道:“娘子,奴婢没有说过那种话,也没掉过东西啊。”
“奴婢不知道为何四娘子会说那些话,可奴婢当时去马房,就只有小金子知道啊。”
小金子,是个车把式,在府里好几年,知道孰轻孰重,不可能把她吩咐的事说出去的,可是那人怎么会突然提起马房,她也不知道。
陈雁瑶看着瑟瑟发抖的丫鬟,狠戾道:“你当真没有说?”
流衫不停磕头,“奴婢发誓,奴婢真的没有说过,也没有掉什么耳坠啊。”
陈雁瑶低头思虑,若是流衫没有撒谎,那么陈满芝在她面前提起马房,难道是已经猜到了在马上做手脚的是自己而不是她母亲?还有她回头说的那句话也是因为猜到了惊马的原因?
她从束腰间掏出预留的香料荷包,“你的医术那么好,看来这个东西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