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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云不知娘娘所指何事,请娘娘明示。”
阳筠一挑眉,好笑道:“你还要和我装傻不成?”
“奴婢不敢在娘娘面前隐瞒,”秋云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是奴婢被遣来许久,从前在东宫尚有人可帮忙传递消息,但也都是些指令罢了,并不知那边是什么情形,因此不知该向着哪个。”
阳筠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道:
“是了,他们家的事外人瞧不清楚,且你被送来临水,自然也是与你无关的,你不知道底细也是自然。那我倒要问你,魏军已经胜利在望,我今日又有意让你出去,你为何还不回去复命,反倒要继续留在这里?”
阳筠的话并没说得十分明白,秋云却隐约猜出两分。
魏国王宫里,分明是暗潮汹涌,早分了几股势力了。
她是沈夫人派来的,却钦服于阳筠的胸襟与眼界。
然而说到底,最终选择留在这里,一是因为不忍心丢下阳筠,好歹要替她出一份力;二,是因她也听说了宫外的那些传言――关于阳筠原本要嫁周绎的传言。
听说传闻之后再回想阳筠起初对武承肃的态度,以及她每每遇到与魏国有关之人时的紧张,关于周绎为何无子、为何围城而不攻,乃至如今武承肃为何冷落仁明殿,便都解释得通了。
秋云神色从容地把自己的来历讲给阳筠。
阳筠却只深深地看了秋云半天,将秋云看得心慌。
她句句属实,不知阳筠心中还有何疑虑。
莫非是怀疑她留下的原因吗?
“方才我问你,为何不急着出去,反倒还要留在宫里?”阳筠声音极轻,听得出费了许多力气,“你莫要说是因为不忍,也别说是放心不下仁明殿。你该知道,依照如今的情形,便是你留在这里,于我也没什么用处。”
秋云惨然一笑。
阳筠果然猜中了。
“回娘娘,奴婢之所以留下,原因有二。”秋云既被疑心,便也答得痛快,“一是因为奴婢最初便是奉了沈夫人之命,要在东宫做策应,助卫氏离间帝后与太子的关系;且数月前沈夫人吩咐,待临水城破那日,要奴婢亲手结果娘娘性命。”
阳筠点头不语。
她早知道会是如此。
可她并不怪沈夫人。
从前听周绎提起母亲,倒是十分骄傲的样子。周绰虽是庶出,对沈夫人却也是极其尊崇敬仰的。沈夫人要秋云来害她,不过是为了保住周绎的名声和前程罢了。
保住周绎,也便护住了周绰、沈青英等人。
“可如今你对我说了实话,你觉得,我还会留着你性命在此,等着亡国那日你来杀我么?”
秋云咬牙。
还没等秋云说话,阳筠先叹了口气。
“要我死倒不难,只怕陛下会在你之前动手。”阳筠苦笑道,“若你运气好,先于她杀了我,只愿你尽力保住自己性命,想法子将此事推给魏国国主周道昭,推得越干净越好。”
秋云错愕。
阳筠却又喃喃道:“好歹,莫要再说是奉沈夫人之命了。”
第三四六回 忆旧盟()
听到阳筠的话,秋云有些糊涂。
她低头寻思了许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阳筠以为她如今还是要帮着沈夫人,待城破之日会害阳筠性命。
秋云心中难受,见阳筠有些消沉,忙诚恳道:
“娘娘放心,奴婢早为娘娘人品折服,且娘娘多年来如此善待奴婢,奴婢就是再没良心,也断做不出恩将仇报之事来。”
阳筠略想了想也便明白,秋云如今竟要终于她,把沈夫人的交代都扔到脑后了。
“你如何对得住沈夫人?”
秋云摇头苦笑。
“从前沈夫人但有吩咐,奴婢均不敢违拗,一桩一件处理妥当,更为卫氏出了不少力气。沈夫人是救我姐妹性命不假,奴婢自然感激,可奴婢也曾读书明理,知道事情有当为不当为――娘娘这般仁厚,不该如此就被他人所牺牲,白白丧了命。”
“可你方才分明说,留下来的原因有二,一是燕国未灭,二是沈夫人教你杀我。”阳筠不解道。
秋云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方才话说一半,竟惹得阳筠误会了。
“是奴婢言语不明,教娘娘多心。”秋云才想解释,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还是没勇气明说。
见秋云话又只说一半,阳筠颇觉无奈。
“有话不妨直说。”阳筠淡淡道,却是有气无力。
秋云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把话说明:
“原是奴婢不是天高地厚,早年在魏国王宫里便仰慕二公子,直到如今心思也未曾变过。近日听说娘娘与二公子的渊源,想起娘娘初入东宫的事,再想起偶尔听说的关于二公子疏离妻子的传言,奴婢也能将旧事猜出几分。
“奴婢原就不想加害娘娘,现更是决意要拼死护娘娘周全。”
秋云语气坚定,然而提到周绎时,眼神里的温柔竟能把人看化了。
说到最后,秋云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阳筠听完咬唇,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个酸甜苦辣来。
从前印儿也是如这般看上了武承肃,可她却没有秋云这般刚性,如今回头再看,才发现印儿那份情意未必就是真的。
至少没有秋云这般真诚。
要说秋云也是个有趣的人,这样的话竟直接就说了出来,也不管她阳筠心里如何作想,会否因此怀疑她的忠心。
阳筠想着印儿,愈发觉得累了。
秋云也不忙着表忠心,只认真服侍了阳筠歇下。等坠儿那边哭了一场进来瞧时,阳筠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见秋云红着眼圈,坠儿以为她是因近日的变故伤心,鼻子跟着也是一酸。
二人虽都哭阳筠、哭眼下,却也有各自的伤心处,奈何看着旁人落泪,自己倒愈发伤心,竟对着无声哭了一场。幸好阳筠近日睡得沉,并没听见她二人啜泣之声。
沈夫人那里也是忧心。
秋云便是月香的姐妹,自小就被她送去了临水。
她并不知秋云已经被阳筠收服,还道城破时秋云必会下手。
令沈夫人忧心的,是周绎的按兵不动,与周道昭的猜忌。
因镐城距临水较远,京畿一带关于周绰的传言沈夫人未能及时听闻,因此也便不知道周绎正一步步堵死周绍登天的路,也将周道昭的后路一并堵死。
不知儿子与沈氏一族会如何,沈夫人忧心也是难免。
可周道昭的疑心更令她难安。
周绎越是按兵不动,沈夫人便越心虚,以至于近两日见到周道昭时,哪怕是他扯一扯嘴角,沈夫人都要暗地里猜疑半天。
不怪她忧虑,那周绎按兵不动,根本是因为她送了书信的缘故。
沈夫人不愿生灵涂炭,这也是她的一点仁心,可她更深知如何才能收取民心――若是周绎强攻入临水,怕是即便斗倒了周道昭与周绍,也断难坐稳那个皇位的。
要想日子安稳,只能兵不血刃。
而兵不血刃最好的办法,便是找人游说,劝服武承肃投降,用一张嘴“说”灭大燕国。
能当此重任的,天下未必只有一人,但能为她所用又不会让人失望的,便只有梁国那个萧长经了。
早在周绎打败武承思,周道昭如释重负而略有松懈之时,沈夫人便送出去两封信。
一封去请萧长经。
另一封则是给周绎,告诉他有此人可用。
周绎素来敬重母亲,虽猜到必有些不可告知旁人的故事,倒也不多问,只回信确认沈夫人不会因此惹祸上身,便当真等着萧长经来。
世上没几个人知道,那萧长经与沈夫人自幼便相识,萧长经对沈羽更是痴心一片。
奈何沈羽对他没动过心思。
沈家同周家订亲之后,萧长经还大病一场,之后便誓不娶妻,直到今日还是孤家寡人。
后周道昭与萧长铄交好,魏国与梁国暗地里连成一气,萧长经便名正言顺地跟兄长情愿,乐得往临水去劝武岳收兵去了。
彼时武岳兵马粮草都备好了大半,就因他萧长经一顿胡说,硬将灭魏的主意打消。
萧长经在兄长萧长铄那里自然记了一功,毫不知情的周道昭也因此感激敬佩,谁知道在他萧长经的心里,此番冒险竟然只是为了心上人出一次力,让她今日顺遂平安、明日母仪天下。
萧长经从小便待沈夫人极好,之后又做出这等事来,沈夫人心中自然过意不去。每每想到萧长经,沈羽就有些气闷。
可如今周绎需要这人,她倒不好再回避了。
少不得亲手写了书信,再求他一次。
这辈子她是欠了他了,若有来世,自然要报答他的情意。
沈夫人去信中便隐约暗示了这个意思,萧长经收到信时,虽不信沈夫人说的是真心话,却也为此高兴了大半日。
高兴之后,心反倒空了。
萧长经不知周道昭与沈夫人现今到了这般地步,只道沈夫人哄他,可虽然心里难过,他倒还是甘愿为沈夫人出力。
甚至卖命。
哪怕此番武承肃要了他的命,萧长经也至死不悔,势必要走这一遭。
禀明了萧长铄后,萧长经便一路轻车往临水而去。
第三四七回 吝同归()
因有探子的关系,萧长经才从梁都出来,周道昭便得到了消息。
幸好梁国国主心疼这个弟弟,替他把谎圆了――萧长铄竟亲自修书一封给周道昭,说萧长经乃是由他吩咐才去京畿的。
周道昭从前并不对沈夫人真心,因此也没打听这些往事,加上知情之人本来就少,后来年常日久,便愈发没人会提起萧长经的一片痴心了。
收到萧长铄的书信后,周道昭心中愈发安稳。
至于周绎与周绍之间,他倒也认定了有勇有谋的周绎。
然而高兴还不过两日,王宫里又闹出事来。
先是五娘子要出家。
因从前许了五娘子,得天下之时允她去庙里修行,如今自然不好拦着。沈夫人做主,只说因两军交战死伤甚重,周道昭又不宜亲自出家为天下祈福,五娘子便自请出去。
周道昭更因此厚赏了五娘子的娘家屈氏。
五娘子前脚出去魏国王宫,四娘子便闹起自尽来,又是上吊,又要割腕,好不热闹。
周道昭再好的定力也忍不住要动气。
他命人将四娘子锁在屋里,一样东西也不给她,派了人日夜不停地盯着。
奈何四娘子实在闹得凶,半夜哭嚎起来。
这一哭倒还是有用的,周道昭果然亲自去看了。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胡闹,唯恐不够丢脸么?”才刚踏进四娘子的屋门,周道昭便将她一顿痛骂。
四娘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任凭周道昭在那里骂得欢,她只有哭得更欢的。
周道昭果然沉得住气,他先是吩咐四娘子院中人都管住嘴巴,接着便只留了两个亲信在侧,将旁人全都撵了出去。
四娘子虽还扯着嗓子嚎,心里却有点发虚。
这屋里如今只有周道昭和他的人,自己的心腹只能在外头,他真要狠心勒死她,也是没人知晓的。
可既然决意要闹一回,多不过鱼死网破,怎么也不能堕了气势。
四娘子打定了主意,哭声愈发大了起来。
“你要真想死,可以服毒。”周道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四娘子立时止住了哭声。
“怎么不哭了?”周道昭冷冷问道。
四娘子恨得咬牙切齿,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她倒没想着还能好好活,只是就这般死了,未免太过憋屈。
好歹她也要折腾够了才肯死。
“你不用寻死觅活吓唬我,你该知道,我不怕这个。”周道昭说着,把头一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道,“从前我便告诉过你,你只管死你的,我自有办法瞒过你家人。”
四娘子死死盯着周道昭手里的瓶子。
她心中委屈愤恨,却终不舍得这条命。
周道昭看出她不过是以为没有活路才要胡闹,若给她一条活路,这四娘子未必一定要寻死。
略想了一想,他又阴恻恻道:“从前你死了也还罢了,如今却晚了,我断不会让你在此时闹出事情,出什么纰漏。你放心当你的皇妃,没人会招惹你,连我也不会记得你做了什么错事,只当你是个寻常的妃嫔一般。”
四娘子咬唇不语,脑中电闪雷鸣一般,无数念头汇在一处,冲击虽大,却难以整理清楚。
见四娘子这般,周道昭以为她服软。
“从此你便收敛些,没人会胡乱要了你的命。当初我留着你,这回也是一样――即便今后你要闹,我也有办法将事情按下。只是你活着,我多少可以省些气力罢了。”
周道昭说完,便让人去传外头的人进来服侍,把那个装着剧毒的瓷瓶丢给四娘子后,自己则带着心腹与一众随从回去了。
婢女见四娘子有些恍惚,忙上来安慰。
四娘子却如丢了魂一般,呆愣愣地坐了好半天,一声也不吭。
夜深人静时,四娘子竟有些豁然开朗。
她忽然觉得荒唐,自己一直以来盘算的所谓“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原来在周道昭看来如此不值一提。即便她死了,或她做出什么丢脸的事,他也自有办法遮掩隐瞒,或者随便编个由头揭过去。
这样的人,自己与他斗,又有什么意趣?
她倒是不信周道昭会留她性命的。
即便要留着,也不过留过这一阵子。
周道昭是个极能忍耐的人,说不定待他黄袍加身,过了十几年再来害她,临死之前好好羞辱她一番,也都是有可能的。
她不想要那般提心吊胆的日子。
可若要死,也不是这会儿,少不得再忍耐一番。
至于胡闹,也就算了。可笑这些日子她自以为聪明,竟白让众人看了许久的笑话。
尤其是周道昭,天知道他在心里是如何嘲笑不齿的。
自此,四娘子日夜盼着周绎攻下临水,周道昭登基册妃那日,便是她达成夙愿之时。
京畿一带,人心惶惶。
魏军围城许久却不攻,周绎与沈夫人知道究竟,旁人却哪里知道。
百姓们只道魏军演练兵法,伺机一举攻下临水城。魏军将士也不知周绎葫芦里是什么药,竟在燕国皇城根扎营,人人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全军覆没于此。
因此事涉及沈夫人的隐私之事,周绎瞒了所有人,连周绰也毫不知情。
周绰也觉得奇怪。兄长虽然敢兵行险着,但他素来谨慎,灭燕一事对他意义又十分不同,此时自然不会托大。
唯一可以作为解释的,便是兄长根本没想过攻城。
得知萧长经已启程,周绎便不再瞒着周绰,说托了父亲的面子,请萧长铄帮忙遣了萧长经过来,以求能够说服武承肃,不动一兵一卒便拿下临水。
“即便降军复叛,这场仗我也是不愿打的。”周绎语气中难掩乏累。
谁又愿意打仗呢?
周绰心中颇为难过――虽然同样是靠手段摆弄人心,兄长的手段却没有父亲那般狠辣无情。
对“不战而屈人之兵”,周道昭素来推崇,也确实做得有模有样,将燕国搅得四分五裂。
周绎要的却是君子的做法。
“我虽不愿承认,可从前天下人都赞武承肃,这人势必有些好处。”周绎露出一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