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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明智。”苏幕俯首称道,“殿下心里对局势已经有了判断,那应对起来,就不会束手无策了。”
“阿幕。”说到这里,太子忽然抬眼去看坐在门口客位的齐安王,“从那日宴会以后,你还是第一次来见我。”
“”苏幕沉默了一下,道,“殿下事忙,苏幕不敢多加叨扰。”
“少说这些没用的。”苏其宗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那日我在父皇面前提及你与那宋家小姐,你是怪我多嘴了吧?”
苏幕没看他,不点头,也不否认。
“我知道你把那个宋青芷看得很重。”苏其宗叹了口气,“但是人家对你可不是这回事,我上次同你说的那些话,你难道没有考虑过吗?如今局势已经变化如此,苏其墨不日必定起势,父皇若真的把联络纪川的任务落到他身上,你怎么办?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心爱女子嫁给那小子吗?”
“殿下也说了,宋姑娘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更妄论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苏其墨。”苏幕神色不变,缓缓道,“所以她不会嫁给我,也就更不会嫁给苏其墨。”
“你倒是有信心。”苏其宗摇头一笑,笑意中却有几分冷清,“苏其墨选妃在即,你若不信,本太子到时候去弄一份草拟的名单来给你看看?一旦宋青芷在名单上,父皇必定会去信纪川当朝,你觉得这桩买卖对纪川来说是赚了还是赔了?纪川当朝,又真的会拒绝吗?”
苏幕沉默。
“阿幕,这是你的机会,也是本太子的机会。”苏其宗看着他神色,知道他已经有所动摇,继续道,“我已经在父皇面前替你打开了局面,占得了先机,你真的不想抓住吗?”
齐安王浑身微震,静默。
苏其宗也不急,等着他想通。
苏幕手握紧了又松开,想到那个少女临走时说的话,想到她明明是在笑却深藏悲哀的眼神。
他知道太子说的对,这的确是他唯一的机会。否则凭青芷对她之前那桩婚约的执念还有对那个男子的情意,想要打动芳心,等她心甘情愿地接受他,只怕此生希望渺渺。
良久,他终于开口,“等到今年中秋宫宴,我会找机会向陛下提这件事的。”
第52章()
正是清晨,朝阳才刚跃出地平线,白瞿城城郊十里之外的小客栈里,此时人气并不热闹。除开昨夜到达这里的言灵来使一队人马,再也没有别的客人了。
一楼大堂里,已经驻扎休整了一夜的言灵使臣队伍,已经有军士早早起床,坐在大堂里用早餐了。他们在堂中三三两两而坐,姿态闲适,因是早起,大部分也没有披甲戴刀。
“小二,这里还要两打馒头,再来一碟小菜。”二楼又陆陆续续有军士下楼来,自行找了位子坐了,招手吩咐店小二,却罕见地没得到回应。那人蹙起了眉头,提高了声音,“小二!”
“知道了——”喊了那一声,柜台后,才有店小二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带了一丝不耐烦。
白瞿城身为聂阳帝都,一向是国内外事宜最为通达之地,日前关于言灵以流匪之名骚扰边境的事早已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而敬怀王手刃敌首之事,本来就做的大快人心,只不过城中百姓知道此事不宜宣扬,才没有多加讨论。但此番这个客栈里小二一看这一队言灵车马,也猜到十有八九是来朝过问此事的,当然没有好脸色,要不是掌柜的这几日回家探亲,吩咐他一定看好店里,他连人都不想搭理——
他懒懒倚坐在柜台后,应了一句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没有动。
“老三,你昨夜睡得怎么样?”那边,言灵军士舟车劳顿,也总算好好休息了一整夜,恢复了精气神,吃着馒头小菜,开始闲聊,“格老子的,走了这一路,总算让老子睡到床了!”
“他还能睡得不好吗?”另一个士兵插嘴道,“那呼噜打的,房顶都快给他掀翻咯!”
“你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是吗?”老三翻了个白眼,啃着馒头,却是一脸不情愿,“怎么都到了白瞿城还要啃馒头?还不如昨晚那林子里的烤野兔吃的过瘾!”又想起来什么,冲柜台一扭头,“小二!让你拿的馒头呢?想把军爷饿死吗?”
店小二在柜台后面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起身,“这就来了这就来了。”一面说,一面往后厨走。
看他终于动了,老三转回头去,白花花的馒头在手里捏来捏去,直觉难以下咽,便问,“前面就是白瞿,咱们什么时候进城?”
“再怎么也要等天监使大人一切准备妥当吧。”身旁队友回答,“急什么,最差也就这最后一顿了,等进了城,还怕不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吗?”
“那倒也是。”老三点点头,忽听得身后有同伴啃着馒头剧烈咳嗽,一边倒了杯水递过去,一边嘲笑,“你还说我,你看看这小子,啃个馒头都呛到,昨晚烤兔子没吃饱吗?”
“他可不是呛到。”有人在旁边插嘴,笑,“这小子八成是跟四小队那几个人一样,水土不服得了热伤风了——四队那几个人,到现在还瘫在床上起不来呢!”
“这么弱,还当什么兵?”老三大喇喇拍拍那个正在咳嗽的士兵肩膀,“瞧瞧瞧瞧,这小身板,上了战场,一枪就被敌人挑翻了!”
那个正在咳嗽的年轻士兵瞪了他一眼,径自喝水,不搭理他。他自觉无趣,便又凑到先前问他睡眠的那个士兵面前,压低了声音,“诶,病的人多吗?”
“除了四队那八个人病的重一点,其他人倒都还好。”那人随意答,“没事啦,一点伤寒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老三点点头,正巧此时,只听二楼“吱呀”一声,东边两个房门开了,从中各走出一个男子来,一个稍年长一点,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还是一副少年稚气的样貌。两个人都是言灵官场特有的服装打扮,皆是一身对襟长衣,胸前挂着长串念珠。
这二人一出来,大堂里吃着饭吵吵嚷嚷的士兵们转瞬便安静了,几乎是同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起身,右手覆上左胸,向那二人行礼,“大人。”
那年长的一个微微颔首,“你们吃你们的。”又转头去问身侧那个少年人,“阿奇,你也下去吃吧。”
“老师不吃吗?”阿奇往楼下走了几步,问。
言灵司命天监使纪松站在二楼走廊上,扫视一眼大堂士兵人数,问,“四队那几个人,还没起吗?”
“回大人的话,”有其他小队队长站起来回话,“他们几个好像病的不清,这时候应该都还在房间躺着,要去把他们喊起来吗?”
“不用了,我亲自去看看。”纪松答,“哪间房?”
“小的给您带路。”那个小队长便一路跑上来,将他往二楼另一边的房间领。阿奇见了,也没有下楼吃,还是回去,跟着纪松一起过去。
首领暂时离开了,大堂的军士们便继续该吃吃该喝喝,一时间聊天说笑声又渐渐起来。正聊得热烈的时候,突然听到二楼一声惊呼,“别碰!”
还没等底下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居然是那个带路小队长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少年厉声,“老师快出去!”
“是阿奇!”老三那一桌的士兵最先反应过来,“唰”一声站起来,手里馒头一扔,就往楼上奔。却不料上楼不过几步,就看到阿奇护着纪松迅速退了回来,二人手里都多了一方白布,紧紧捂着口鼻——
“大人!”那士兵眼疾手快上前去将二人扶住,疾声问,“出什么事了?!”说着便要往房中去。
“别去!”阿奇一把拦住了他,却还是没拦住,那士兵已经到了门口,往房门里望了一眼,下一刻便面如土色,踉跄着往后直退,“这、这是”
房中大通铺上,横七竖八躺着八个人,皆脸色青白,毫无人色,很显然已经气绝多时。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腐烂恶臭的气息,通铺旁边的恭桶里,满满都是色泽棕黄的呕吐物,隐隐见血。而方才那个带二人上楼来的小队长,保持着俯身去翻查尸体的姿势,一只手还搭在其中一个人的鼻间,却被一柄短匕刺穿了心脏,血溅扑面,倒在了通铺前。
“关门!”阿奇将这个站在门前的士兵往后一扯,迅速吩咐,左右就有士兵上前来,一脚将房门踢上,却也都脸色惨败,似乎惊吓至极。
“怎么、怎么回事,不是伤寒吗”那个最先上楼来的士兵也是将房中景象见得最清楚的人,此时面无人色,语不成句,“可这明明明明是”
“阿奇。”少年还未回答,纪松放下了手里捂着口鼻的粗布,吩咐,“去清点一下,现在已经开始咳嗽发热的士兵,集中起来全都关进这间房里,其余还未发病的,迅速整合队伍,在大堂集合。”
阿奇低头应,“是。”
纪松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传到大堂军士们的耳朵里,个个精壮如牛的士兵,全都在瞬间瘫软了——是疫病!
一路从言灵行至聂阳,千里跋涉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聂阳帝都的人马,却居然在进城前,爆发了时疫!
一时间大堂里静如深渊,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静谧久久,忽然又有士兵压抑的、妄想掩饰,却没办法止住的低低咳嗽声。
——正是先前坐在老三旁桌咳嗽的那个瘦弱士兵。
纪松当然也听到了,微微眯起了眼,眼神望那个方向一落,手一指,“他。”
被他一指,那个士兵咳嗽到一半都生生止住,憋得面色通红,却还在挣扎着说,“大人!我没有!我没有!”
“你,”阿奇也看着他,“自己上来吧。”
“我不!我没有病!”那个士兵霍然站起,连连倒退,摇头嘶声,“我没有染病!不要让我进去不要让我进去!”
纪松眉头一敛,唤,“阿奇。”
“是。”阿奇在旁边俯首应了,右手抬起,向那个士兵一弹指,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他指尖弹出,直接射中了士兵眉心:明明接触到肌肤那一刻看上去只是一个黑点,却在下一瞬间迅速融化,眨眼间就融入了皮肤,那个士兵眉心,就染上了一团黑气。
在他身侧看的清楚的士兵们在这一刻纷纷起身退让:下一刻,那个士兵就按着眉心低低痛呼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钻入了颅脑,却毫无阻止的办法,他抱着头颅呼号了几声,忽然间又不叫了。然后他松开了抱着脑袋的手,直起身来,此时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眉心那团黑气已经蔓延到了眼睛里,整个人神色木讷,像是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阿奇右手平伸,随意往身侧那个紧闭的房间一指,“去。”
士兵随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身,行动走路毫无异常,唯有神志全无,按照阿奇的指示,一步一步上楼来,走到那个紧闭的房间门前,自行开门,进门,往房中一坐。全程毫无挣扎,更毫无犹豫。
“还有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发病的,”阿奇淡淡扫视了一眼楼下军士,脸上毫无表情,语气也是,好像说的是不相关的事,“自己进去——你们也知道,中了蛊死得更痛苦。”
大堂里士兵们面面相觑,脸色惨白。
很久之后,有士兵磨磨蹭蹭、满脸绝望地站了出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半刻以后,稀稀拉拉的,堂中站出来的,已经有十几个人。
阿奇询问地看了一眼纪松,后者一点头。他便转回头去,“上来吧。”
那些士兵知道此去必死,脸上已经毫无神采,却更知道反抗无用,只能一个接一个,排着队上楼来。
阿奇护着纪松往旁侧避开,看着那些士兵一个个进了那间房。到最后,小小房间里挤满了这些人,或坐或站,隔着一道浅浅门槛,满眼绝望,望着门外。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大人!”忽然间,有楼下的士兵猛然叫出声来——是那个老三。魁梧的士兵双手紧握成拳,憋得脸色通红,眼眶充血,他抬头,看着楼上的首领,道,“也许还能救也许还能救!不要这么做!”
纪松眼神一闪,也不答他的话,再唤,“阿奇。”
少年手再度抬起。
又是一个黑点,又是同样的过程,最后也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大堂里,军士们不忍直视,纷纷偏过头去,眼含热泪。老三抬起的头缓缓垂下,站在原地,不动。控制住了他,阿奇重新开口,“剩下的人,在客栈外荒地集合,私自出逃者,杀无赦。”
军士们沉默着,沉默着,掉头结队,往客栈外荒地行去。客栈二楼,纪松回过头去看一眼那些进了房间里的士兵,缓缓道,“为了其他人的性命,你们,只能留在这儿。”
他回头,吩咐弟子,“封门。”
阿奇应了,手一挥,最先看到房中景象的那个士兵一步步上前来,将门关上——房门渐渐闭合,将房中那些绝望苍白、毫无生气的脸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之后。
“老师,”做完这一切,阿奇一指仍呆立在大堂中的老三,问,“他怎么办?”
“让他留下来点火。”纪松心里早有计较,答得毫不犹豫,“这座客栈不能再留,从这个房间开始,一把火全烧了。”
“那这里的店家呢?”
“言灵军爆发时疫的事绝不能传进白瞿城,一并杀了。”
“是。”
师徒二人一问一答,聊得顺畅而平静,好像口中所说,不过今日琐事家常。然而一楼大堂通往后厨的拐角处,店小二一手捂着嘴,一手端着盛满了馒头的碗碟,脸色雪白,浑身颤抖。
“喂。”就在这一瞬间,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他全身剧烈一抖,手一松,碗碟就往地上一落——那只手转瞬便从他肩头调转了方向,飞快地接住了碗碟,“啧”了一声,轻声,“被他们发现,你真想死啊?”
店小二浑身僵硬,回头去看。
却是一个妙龄女子,一身素白劲装短打,正一手接着他掉落的那盘馒头,一手抬起,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安抚道,“不用怕,跟我走,他们杀不了你。”
第53章()
那女子将手里的碗碟轻轻放在一旁的柜台上,拉着他,从后厨穿出,在那些言灵士兵发现之前,将他带离了客栈。
店小二还完全未从方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由着她一路带领,出了客栈,直往白瞿城而去。等到站到了城门前一里处,一抬头间已经能看到巍峨城门,小二终于彻底回过神来,一把撒开她的手,一面就要去扒自己的衣服,哀嚎,“你别碰我!是疫病!我也跟他们呆了很长时间!我也要死了!”
眼看他动作飞快,几下就扒掉了外衫,就要去脱内里衬衣,苏青傻眼了。
“诶诶诶!”她憋着笑意,伸手去拦他,“你先别急着脱你听我说听我说,你不会死的!”
店小二震惊害怕交加,哪里听得进去,一手就去推开她的拉扯,“你别安慰我了!你没看到那两个人连刚发病的人都直接扔进房间了!完了完了,我肯定也染上了我肯定也要死了!你也别碰我!不然你也要染上的!”
苏青哭笑不得,眼看他就要把自己转瞬扒光了,一抚额头,摇头,无奈叹息,“你不会死的那不是疫病。”
“”店小二愣住了,衣服脱了一大半,讷讷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见他总算听进去了,苏青放下手来,拍拍他肩头,压低了声音,“那不是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