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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若再偷偷摸摸倒容易惹人怀疑,于是苑九思特意乘了轿撵,带上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过去。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去的哪里。
远远她就见着东林校场那边高楼的飞甍高高地翘着。
这日正逢校场里有校卫操练,里面吼声震耳欲聋。等到了宣武殿前,她让宫人都在外面候着,自己提上食盒走进去。
问过几个武夫苑淮南在哪儿,苑九思牵着裙角慢吞吞地去寻人。
拐出几个弯,她就看见殿后的僻静院落处,苑淮南正拿着根棍棒有模有样地比划着。
天气明明已经转凉,他还是满头大汗,身上的深色衣衫都被打湿了。苑九思一走近,就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浓重的汗味儿。
倏地,她就有些嫌弃他了,虽然她时常都在嫌弃自己这个弟弟。
环顾周围一圈,苑九思都没看见公皙堇人。于是坐下来把食盒搁在石桌上,伸手招呼苑淮南来吃东西。这样喊打喊杀劳累一个下午,她不信他不饿。
见人来了,苑淮南除了朝她撇撇嘴,手上招式和嘴巴上喊的号令都没落下。连声皇姐都没得空叫。
他棍棒落处,带动一片落叶。苑九思静静看着他比划,没想到大半年过去,他还真学得有鼻子有眼。
“既然五弟看不上,那本公主只能自己独享了。”被冷落半晌,她冷哼一声,苑九思才想起公皙堇以前让他少食油腻和过甜的东西。说罢,她径自揭开盖子。
食盒一打开,香味就溢出来。金黄的酥皮上均匀地抹了鲜花酱,看上去红红的,鲜艳欲滴。
拿丝绢擦擦纤白的手,苑九思拿食指捻起一枚,当着他的面,小口小口地吃起来,也没注意苑淮南在朝她挤眉弄眼。
“公主倒是有闲情逸致。”
听见身后的声音,苑九思并不惊奇。今日见着他,她才算未白跑一趟。
细嚼慢咽地把糕点用完,将唇边的碎屑擦拭干净,她缓缓转过身去,抬眼斜睨对方一眼,不紧不慢地道:“淑仪自然是比不得大人惬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负手站在苑九思身后,公皙堇淡漠地朝苑淮南示意:“若是饿了就先歇阵用点东西,殿下莫要辜负公主的一片心意才是。”话到尾,他不免笑起来。
苑淮南看他展颜一时有些吃惊,每回皇姐过来,师父就格外好说话。
受宠若惊地点点头,也不拖沓,在衣裳上擦擦手就伸向食盒里。
“以前你倒是讲究,怎么如今这样毛毛躁躁地?”嗔怪他一眼,苑九思把自己的丝绢扔过去。也是宣帝不让明潇来这儿,不然和嫔看着自己的掌心珠子被折腾得如此,怕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
苑九思递过去的帕子香气淡淡,薰过她常用的暖香。
苑淮南闻到后“嘿嘿”地笑起来,把红酥皮往嘴里塞:“这个还是皇姐自己调的香?真是好闻。”
“你不必说,本公主也是清楚的。”她忍俊不禁,掩唇一笑。觉着有人在看着自己,一转头,目光恰好两两相对。他眸色沉沉,意味不明,或者说带着丝探究。
笑容缓缓收敛起来。苑九思微微蹙着眉头起身,朝身后敞开的殿门退几步,和苑淮南埋怨道:“入秋后日头还是不小,我且在里面坐会儿等你。待练完功,等会子还有事与你说。”
“好!”苑淮南头也不抬,闷头吃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答应。
他在这里早已经饥肠辘辘,尤其是刚才皇姐竟然还在他眼前吃东西,若不是害怕受罚,他一定早不管不顾地扑过去。
苑九思看他吃得高兴,唇角也挂着笑意。
末了她又不经意地扫了公皙堇一眼,才娉娉婷婷地朝殿内走去。
果然,刚在雕花椅上坐下没多久,殿门处就有人进来。
看她好整以暇,公皙堇向她走来,略一挑眉问她:“怎么,公主不在御前伺候陛下,倒来校场?”他不以为她单是来给苑淮南送吃的。
宣武殿里老是阴森森的,旁边又立着各样的器械,孤零零坐在里头看着都冷。
苑九思拢拢披风:“本公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去哪儿都需要向大人通传一声。”
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公皙堇慢悠悠地道:“微臣岂敢。只是不知今日公主来是为何事?”
想了想,她颇是惆怅:“本公主在瑰延宫呆得烦闷,不过出来随意走走,哪里能有什么事。”
公皙堇显然不信,也不插话,只微微笑着看她。
他故意和她耗着,几个来回后,苑九思还是坐不住了。
她看着他蛾眉微蹙:“其实恼人的事确实有一些。朝里的风言风语本公主听到不少,英国公突然这样抬举本公主,我难以安寝。大人说这烦不烦人?”
公皙堇俯下身,高大的身躯投下的身影将她覆盖。眼也不转地打量她一阵后,他突然嗤笑,漫不经心地调侃:“原来公主也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
“所以公主之前那些话,既和朗家撇清关系,又得了国公爷认同,不好吗?”故作不知地哂笑一声,公皙堇状似无意地询问,又似徐徐引诱:“公主不若和微臣说说,你还喜欢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要好好恢复更新了,现言那边也要准备申榜。。。
感觉身体被掏空_(:зゝ∠)_
第64章 惊醒()
挑起唇角,苑九思无所谓地笑笑,岔开他最后一个问话:“前朝后宫的事大人心里明明清楚得和明镜似的,这时候却偏偏装起糊涂来。”
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半晌,公皙堇亦笑得意味深长,压低了声:“臣一直以为公主于夺嫡一事无心,如今能您能对这些东西留意,实属难得。”
他弯腰凑在她耳边,本来就低沉磁性的嗓音轻声低喃,远远看上去二人姿态格外暧昧。最怕就是她将被卖了还一厢情愿地往人怀里送,她会提前与朗月歌撇清关系,倒是公皙堇始料未及的。
极具侵略的气息让苑九思觉得有些不适。宣武殿人多眼杂,她虽怕有谁会突然进来撞见,但她也愿意试着相信他。
忍着两人间过于贴近的不适感,苑九思目光有些飘忽,可难得地正色和他道:“事已至此,凡力所能及的、或者本该就属于我的东西,本公主为何不要?”
即使她再喜欢谁,也断不会拿自己和母妃的命去试探。儿女情长,就算再舍不得,该断的时候也该断掉。
况储君一事,母妃和父皇都有意,她勉力试试也无不可,对于皇权她虽不向往,但也不厌弃。
略微迟疑一下,她徐徐伸手揽上公皙堇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在他耳边低语:“这件事,五弟的意思,大人与他相处半年之久,您不会不清楚。至于皇姐。。。。。。”
苑九思声音低了下去,若是宣帝有意挑选她作储君,与南平世子的婚事自然另论。
年一过,她也该许人家了,她们两个中总有一个要离开皇城。
“对于柔德公主,您是在歉疚?”任由她搂着自己,窥破苑九思的心思,公皙堇缓缓道。“事情公主心里既已有定夺,那又顾虑什么?您不用抱着善意去理解谁,也不用怀揣恶意去揣度谁。”
“嗯。”她难得温顺地点头答应,眼里柔软,看上去怯怯的。
微微垂眼,她看着他衣衫上精致华美的暗纹,轻声说:“其实究竟是有心或者无意,说来说去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她难得说得正色,不慎却对上他饶富玩味的眼神。
苑九思心中有不满,但念在自己还有事求他,只得小心斟酌着不敢表露出。
“公主与微臣说这些是何意?”公皙堇好整以暇,偏偏要她把话说明白,甚至开口求他。
他神色一如以往的漫不经心,仿佛苑九思说的不过是今日天气气色的好坏。
“我知道我许不了大人什么,高官奉爵大人一样不缺。”像说到的是难以启齿的事情。苑九思细齿咬着殷红的唇,犹疑一阵后终于鼓起勇气,抬眼轻声问:“可是大人会帮我的,是吗?”好似下定极大的决心,话出口时苑九思声音里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脸色也不自然。
垂眸静静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公皙堇失笑,笑声沉沉入耳,仿佛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
意味不明的笑声苑九思听近耳里,倏地就变了层味儿,这声音极是刺耳,像毫不留情地在嘲笑自己自作多情。
其实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再看他如今寡情凉薄,置身事外,苑九思面色更是难堪。
她垂着头,脸涨得通红。
这时候她脑子里的思绪脉络终于变得清晰起来,才惊觉两人即使有过亲密,可不代表他会帮她,并且他亦没有义务冒险帮她。公皙堇素来在朝堂之上都不偏帮,即便事态陡转,谁为储君,这些与他都没有太大干系。
再者,自己与他的那些事情又半是要挟半是情愿,见不得光。她们都默契地未提除却私情以外的事。
事实上她的死活、何去何从,都与公皙堇没有半点干系。
已经再明显不过的事,她却没经过深虑就贸然开口。
说不定他还担心,若自己有朝一日登上皇位,思及以往种种,会不会恼羞成怒杀掉他。
“其实本公主与朗御史说那样的话,不仅仅只是为了与朗家划清界线。”看着他将要离去的背影,苑九思忍住翻涌的情绪,强笑着试图维护最后一丝颜面。
果然,渐行渐远的人停下了脚步。
朱门殿门外是秋风黄叶,开阔而明朗,苑九思看着他高大又清瘦的背影,心里突然动了一下,却更加萧瑟悲凉。
知道他不会久滞,苑九思终于缓缓说出口:“毕竟大人于淑仪心中的位置,是旁人替代不来的。”
她声音很轻,轻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口。
·
苑九思怔怔地坐在宣武殿冰冷的椅子上,有些失魂落魄。苑淮南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还望着殿门外,狐疑地叫了她一声。
“皇姐在看什么?”他站定在她身边后又随着她的目光回过头望了一眼,殿外空空如也。
回过神来,苑九思才笑笑,拉着他絮絮叨叨问了他最近学得如何,身体是否有强健一些。
忙不迭地点点头,苑淮南伸出胳膊示意她捏一捏:“皇姐你看,自从跟着师父,我虽黑了不少,但身上总紧实一些。前两年一到入秋的时候总会受寒,大病小病不断,可今年连风寒都未曾找上我。”
还不待他说完,苑九思就在他胳膊上重重拍了一下,她睨着他嗔怪起来:“人家唯恐说这些晦气的东西,你倒偏偏要提,难不成还想让它来寻你?”
“嘿嘿”一笑,苑淮南在衣裳上抹了把汗,稚气的脸庞上溢满笑:“皇姐其实是过来找师父的吧?”
苑九思神色一滞,随即笑意更浓,看着他缓缓打趣:“可不是,你然以前在国庸监时你在公皙堇处状告过我什么话,当真当我不知道么?”
“皇姐倒是小气,专记这些仇。”她这么一说,径直让苑淮南率先不好意思起来。
挠了挠头他小声嘀咕,“本殿已经懂事了,自然不会再做这些稚气的事,也不会把皇姐的事告诉他。且师父说了,作为男儿就该气量大一些——”
“等等,难不成你还说过我其他什么?”抓了要点,听苑淮南说他把自己的事都与公皙堇说了。反复细想自己曾经犯下的那些事,苑九思的眉不由拧成一团。
小时候她和苑淮南以前梁子结得深,她那些丢脸的事,苑淮南没少搜罗,堪称了如指掌。
譬如偷偷上树掏鸟窝的时候掉进太液池里,糊了一脸淤泥。被泥巴呛着险些没气,后来终于养好了,又足足被聂贵妃关了七日禁闭。
这件事她千叮呤万嘱咐不可让苑淮南知道,但最后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整个过程,甚至于她掉下水的姿势,打听得一清二楚。除此以外,他还知道她的。。。。。。。不胜枚举。
想着想着,苑九思就打了一个冷战。不说倒不觉得,真要细算委实有点丢脸,人在江湖,谁能没个过往。也不知道苑淮南到底向他倒了多少。
在她殷切的、带着些许期望的目光下,苑淮南终于赧然一笑,笑得颇富深意,其间意思尽数囊括在其中。
苑九思心刹那就凉了。
“不过皇姐不必担心,师父他并未笑话你。”才怪。
苑淮南似看出她的担忧,在最后勉强安慰她。没与苑九思道其实公皙堇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罢了。”她摆摆手,如此痛心的事她也不打算再说下去。只道是奇怪:“怎么你如今说话左右都离不开他,全是他说他说,你自己怎么不说些?”
苑淮南渐渐正了神色,面色坦然,甚至带着虔诚:“我这一生就想征战沙场,做个像师父一样的人。”他眼神澄亮,双拳紧握着,语气笃定,“且师父答应我,若是我能在这两年里,习好他交给我的东西,他便让答应带我去边塞看看。”
见苑九思不语,他继续道:“皇姐,我自小身体不好。皇兄死了,我便只有你与三皇姐。师父说四皇姐在我们几个中最蠢钝了,叫我要保护好姐姐,若是皇姐想要的,我一定。。。。。。”
苑九思看着他孩子气的话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莞尔。
她打断不再让他说下去:“边外的苦,人家避之不及,哪有你这样特意想去看的?你倒是也安分些,好好留在皇城。”
说着她心里倏然像有暖意蔓延开。
宣武殿外的号令声仍振聋发聩,响彻云霄。伴随着窗外的秋叶,气势波澜壮阔,却又隐隐含着一丝苍凉。
苑九思想到他方才在殿前顿下脚步。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
两人距离一丈之远,秋意萧瑟中有风吹满他的衣裳,她听见他说:“自从认识公主的那日起,哪件事,微臣对您不是有求必应?”
第65章 秋雨()
英国公府。
书房内间断地传出谢彻与朗弘的说话声。
背倚着书房外的漆红如玉的雕花梁柱上; 朗月歌一动不动地盯着藕花池,眉头紧锁; 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细细的雨丝低落塘中; 混杂着书房里半似愠怒的争论; 素来寂静的院落此时变得嘈杂起来。
那日凉亭; 他将东西丢进太液池后就后悔了。
秋末的霪雨绵绵。
朗月歌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院落中的一切,似乎谢彻与父亲商议之事,与自己毫无瓜葛。
*
书房中古檀木的香历久不减,近半个时辰过去; 谢彻的脑子中还清醒的很。目光不经意划过窗外; 看着那道清瘦落寞的身影,谢彻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左右不过是儿女情长之事; 他有些恨这个弟弟不争,却又不敢直言道明。
稍作沉吟后; 他悄声试探朗弘的态度:“姑父,这德柔公主道佛门乃清静之地,这段时日她心中悲恸; 只愿安心为文献太子祈福。”
谢彻面露一丝无奈,“这番将自己置身事外; 摆出副无争无求的模样,她怕是真不愿意见咱们。”
如今宣帝再尝丧子之痛,又日夜操劳,致使龙体抱恙,身子骨每况愈下; 一日不如一日。
他们现在必须要稳步依照之前的安排行事,不能再有半点妇人之仁。何况白亦然也有了个一官半职,是时候该仔细部署后面的事。
谢彻瞥见屋外的朗月歌此刻两眼空洞,毫无心思,遂太息一声,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