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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似乎有个人。
阿鲁重重地点头。
察举心一沉,这山里人迹罕至,他走了这么多遭来回,从未看见过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他眯着眼往那树影婆娑的地方瞅,又没甚动静了,刚才可能是他和阿鲁都眼花了吧……
他努力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前走,骨碌碌——
山上又滚下来几个石头,落在他脚边。
他猛一抬头,这次绝对没有眼花,那树枝间分明坐了个人,头大身子短,正甩着两条腿阴恻恻地盯着自己看!
“哇啊啊啊啊——”阿鲁手舞足蹈叽里咕噜叫起来。
哼,跟老子装神弄鬼!
“阿鲁,看好货!”察举一抹络腮胡子,纵身追了上去,只见那黑影往顺林里一闪,没多久便蹿出好几丈远。
那叫阿鲁的西凉汉子唇角一勾,身后便多了一人。
“快,把我装进去。”
“阿鲁”看她头上戴着一圈硕大的草环,忍俊不禁,伸手替她摘下扔进树林里。然后转身去开那板车上的一口箱子,从里面拧出来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先把他藏起来吧,来不及管他了。”思茹一面说着,一面自己往那箱子里钻。今日她翻遍全城,又找到一件中原女子的衣服换回来。
察举垂头丧气回来的时候,“阿鲁”正好重新锁上箱子。
“阿鲁,你见到那个人了没?”
“阿鲁”摇摇头。
“奇了怪了。”察举捶了捶自己的太阳『穴』,难道真的是太困了?方才他分明见到一个人坐在树上,可追了一里路,才发现那不过就是只山猫。
东方的天幕已有暗黑转为深蓝,遥遥挂着一颗启明星。
“赶紧上路吧。”察举吩咐道,“再迟就要挨骂了。”
“嗯。”“阿鲁”应声,重新推起板车,跟在他身后。
那谷口的守卫一见到他,老远便嚷嚷着:“察举,你又迟了!天都快亮了!”
察举不敢说路上疑似碰到个人影,只得点头哈腰地抱歉赔笑,又听那岗哨上的秃头道轻声道:“机关撤了,送进去吧。”
察举颔首:“是。”
阿鲁正要跟着他往里走,却被喊停、
那秃头指着他道:“你留下来,叫察举自己送进去。”
察举张了张嘴巴:“啊?”这三口箱子真不是一般人能推的,他试过一次,走了没几步,腰都快断了。
秃头道:“我看这小兄弟力气大,让他把这里几袋糜子搬进去吧。最近上面派下来的任务重,这群大齐人整天嚷嚷着吃不饱,所以又叫人送来一车,管这些懒汉们吃个饱。”
察举“嘿嘿”笑了两下,然后硬着头皮接过那辆板车,推了一下,没推动,又大吼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让车轱辘滚了两圈。
“阿鲁”默默地扛起几袋糜子,跟着一个守卫去往另一边,眼睛却时不时望着那板车上的一口木箱……可他却不能轻举妄动。
很快二人分道扬镳,谁也看不见谁了。察举推着小车去往一个山洞,一直走到最里面,哼哧哼哧地将“货”卸下来。
“好了,你可以走了。”一个守卫朝他摆摆手。
察举揩了揩快要流进眼睛里的汗『液』:“我那小兄弟呢?”
那人不耐烦:“你走你的,废什么话!”
“哎哎。”察举如蒙大赦,忙不迭将木箱钥匙交出,退了出去。
“才三个。”白衣守卫扫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真是越来越少了……原本以为河内那边还能多送几个人来。”
另外两个守卫分别打开几口木箱子,开到第三个的时候——
“哟,又是个女的?怎么不早说?”
思茹装作尚在昏睡的样子,心想顾东章那家伙去了哪里……
“给她喂粒解『药』,送伙房去。”白衣守卫随手一指,“那两个男的,送到下面先关好,先得训几天才能用。”
“是。”
“箱子送过去拆了。”
“是。”
为什么还要拆箱子……思茹正想着,只觉有人粗鲁地掰开她牙关,往里塞了粒凉凉的『药』丸,接着猛一抬她下巴,那『药』丸便被直接送进了咽喉里。
“这么漂亮,不能动手轻点儿?”白衣守卫一挥手,“送走。”
思茹不知道『药』效何时发作,自己应何时“醒来”,只好继续装晕,直到她被送到另一个地方,听到了熟悉的中原话。
“李大娘,又被抓来一个。”声音细细的,听上去还是个小姑娘。
“唉。”那年长点的『妇』人看了她一眼,便哀叹道,“这么俊的姑娘,可惜了。”
“这山谷只见人进,不见人出。咱们……咱们真的要一辈子呆在这个鬼地方,回不去了么?”小姑娘似乎快要哭了。
思茹察觉到自己遇到了同一战线的盟友,急忙从床上“诈尸”起来,吓了那俩人一跳。“你们是大齐人?”她眼里清澈得发亮,浑然没有一夜未眠的疲倦。
“哎哟,醒得这么快。”李大娘抚着心口,朝着那小姑娘道,“你那回吃了解『药』,睡到晚上才醒,你看看人家。”
眼前只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思茹的目光越过李大娘,落到那身量未足的小姑娘身上,陡然抓住她问:“你从哪儿来的?”
小姑娘被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吓着了,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道:“我叫阿桃,从阳陵来的。”
“你是不是在梨香院被抓走的?”
阿桃倏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去找你大哥?”思茹呼吸急促起来。
“大哥他……”阿桃神『色』一黯,泪珠子在眼眶里打滚,“大哥和我一起被抓到这个地方来,现在快要不行了……”
思茹心中满腔希冀:“那佑哥儿呢?姚思佑,祈州来的,你认不认得他?!”
阿桃抿了抿唇:“姚大哥?他,他也在下面呢……”
“他怎么样了?什么是‘下面’?”她急切地问。
李大娘打断她,递来一碗水:“小姑娘,慢点问,要不要先喝口水?甭管谁在下面,现下好不好,没几天就是那外面山上的白骨一堆,也就咱们这伙房还能过过安生日子,先管好自己啊。”
她倒是看得开。
阿桃嗓子里涨涨噎噎的,再也忍不住哭出来:“我大哥也快熬不住了,到时候也会变成那样么……都是我不好,没从那个黑店里把他救出来……还连累了姚大哥……”
思茹原本一心担心思佑的死活,这会儿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只好先去安慰她:“没事没事,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你大哥怎么样了?是病了还是……”
“救?谁能来救?”李大娘往外瞅了一眼,关上门窗道,“这地方跟铁桶似的,别看没几个人守着,天天有人不想死往外跑,哪个活着出去过?哎呀呀,那回有个人往外冲,什么都没看见,嗖地一声,人就没了……”
“这里可是西凉人的地盘,天高皇帝远,谁能来救我们?阿桃的大哥前阵子烧炉子受了伤,没得治,眼看快不行了,估计没几天就得让他们拖出去喂狼了……他们从不留废人。”
这李大娘太过残忍的耿直,让阿桃开始撕心裂肺地大哭。
思茹蛾眉微蹙:“‘下面’到底是做什么的?”
李大娘沉着脸道:“我们也就去送个饭,具体也不知道,好像是……打铁的。”
烧火炉,打铁……思茹汗颜,看来顾东章猜得没错,塔厉的确在这个山谷中私设军器局,制造各种神兵利器意图叛『乱』。
阿桃的哭声引来了外面守卫的注意,那人在门外大喊了几句,李大娘道:“哎哎,不说了,干活去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咯。”
临走又道:“阿桃,你还哭?明年谁给你大哥上坟?”
第63章 重逢()
思茹一时慨然; 跟着她们一起往伙房去。
李大娘正在做一种叫“炒糜子”的食物。
这种粗糙的黄米就是“下面”那些大齐苦工的口粮; 谈不上营养可口,却是唯一能令他们饱腹的食物。
“姐姐是姚大哥的姐姐?”
阿桃问得没头没尾,思茹也听得稀里糊涂。
“他现在还好么?”
阿桃道:“姚大哥心眼那么好; 自然有老天保佑,待会儿姐姐就能看到他啦。”
她们炒了两大锅黄糜子; 用木桶装起来; 李大娘叫阿桃和思茹一人拎一桶,先往下面去; 她再炒一桶送过来。
阿桃在前面带路,一路上不时都能看到士兵,重重把守让思茹眉头微皱; 心里反复的想着对策。虽然只是几个心腹,但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偌大的山谷被他们看守得疏而不漏。
山谷的构造并不复杂; 只是绕了几个弯; 下了一段竹梯之后,阿桃便停下了脚步。
一路上只管着赶路记路的思茹见阿桃停下; 便急急止了步; 再一抬头,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打铁声依稀可闻,但更多的,还是风吹火动的声音,被大火熏得难受的思茹眯着眼睛挥了挥衣袖; 强迫自己看清。
守在这的,只有两个拿着长鞭,眼神冰冷的男人。思茹闭上眼睛,又低着脑袋跟着阿桃往深处走去。
火光中,数十个光着膀子的苦役们汗流浃背,见她们来了,双顿时像饿狼见着羊似的双目放光。有个人按捺不住,刚踏出一步,守卫便横着一鞭扫来。
鞭子抽打**的声音在这浑浊的空气里格外清晰,紧随而至的,还有隐忍的抽气,和惶恐不安,又被特意压低的惊叫。
思茹眼中红光一闪而过。
换做平时,以她这『性』子早就冲上去该干嘛干嘛了,可她现在只能忍着,磨着牙也要忍着,跟在阿桃身后。
似乎被那鞭打声吓到了的阿桃呼吸一滞,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便又加快了脚步。
这山谷不养无用之人。
比起他们,这儿的人,连多活一天都是奢望。
“东西都放在这儿!”一个守卫用蹩脚的大齐话喝道。
阿桃顿住:“还有一桶是给后面的。”
守卫甩了甩手,大意是“去去去”。
阿桃轻声道:“姚姐姐,快走吧,他们还在下面。”
她又往前拐了个弯儿,在一个洞口前停下,接着顺着竹梯子往下爬。
下面一层看上去没有守卫,然而热度更甚,肆意迸发的火舌几乎将人吞噬。几个被烈火灼伤的大齐汉子倒在火炉旁,痛苦地扭成一团,身上红通通的,分不清哪里是火,哪里是血肉。
阿桃似乎习惯了这灼人的温度,只管埋头往里走,快到下一层才顿住脚步,弯腰将木桶放下,又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小瓶子。
“这是酒和醋,姚大哥特别交代的,我才偷了些。”她朝思茹眨眨眼睛,敲敲木桶扬声道,“吃饭啦,都过来吃饭啦。”
人群一窝蜂地涌过来,阿桃抓住其中一个:“我大哥呢?”
那人往身后指了指,阿桃瞬间僵在原地。
思茹也没好哪儿去。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半蹲在地上,眼神专注的少年身上。
“佑哥儿……”
思佑似乎没有注意到阿桃身后的那个人,他抿着嘴,看着躺在地上哀嚎不断的男人,听到脚步声,连头都没抬,只是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
“阿桃你来啦。”
“嗯!姚大哥,你要的酒,阿桃给你带来了。”
拿着酒和醋,阿桃小心翼翼的走上去。
小瓶装的不多,但能有,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大汗淋漓的思佑谢过阿桃之后,也就没再说话了。
他一手夹着醋瓶,一手撑开那人的眼睛,往里滴了两滴,而后轻柔地用指腹围绕着眼睑按压着,那熟练的手法像极了姚济民。
以醋治疗被烟火灼伤的眼睛,他曾听父亲提起过。
“闭上眼睛。”吸了口气,思佑又把视线移向了酒,“我现在帮你处理伤口,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些。”
“小兄弟,你尽管来。”
“大哥!”阿桃忍不住唤他。
伤痕累累的大汉依言闭着眼睛,身上的触目惊心的鞭伤烫伤显『露』出来,让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身体绷紧,又慢慢卸了劲。
他的手狠抓着沙地,断裂的指甲里满是沙砾,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像是忍受着莫大的疼痛。
汗水从思佑的额头上流入他的眼睛,再从睫『毛』上滴落在地。
“再忍耐一下。”
烈酒淋在伤口上发出呲呲的声音让阿桃紧紧地抓着衣角,把脸瞥向一边不敢去看。
“阿桃姑娘,我家里虽世代行医,可我庸庸碌碌不学无术,不得半点家学真传。这里条件也简陋,我只能尽力救你大哥,他……”
话音未落,他倏地睁大了眼睛。
“二、二姐?”
“你小子,还知道你二姐啊?就这么从家里跑了,知道娘有多伤心么?知道我们有多着急么?”思茹恨不得一掌朝他那焦黑『色』的榆木脑袋拍过去,又见他这副“姚神医”的架势,不知该笑还是该怒。
“二姐!你也被抓来了?!”
“我抓你的脑袋!知不知道错了!”
思佑一愣,竟然抱着她哭出来:“二姐,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哭什么哭,这么大个男人,臊不臊的!”思茹嫌弃地推推他,并没有推开,“这回可是吃到苦头了?”
阿桃扶着她大哥,情真意切道:“姚大哥帮了这里很多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思佑神『色』一黯:“别说了,死了那么多人……都是我没用,跟爹过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学会……”
思茹认真的地说:”爹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的。咱们佑哥儿长大了,像个男子汉了。“
”二姐……“
“干活了干活了。”不知何时从上面下来一个守卫,一鞭抽打在空气中,响起爆裂的声音,他指着思茹和阿桃,“你们两个,收拾完出来!”
后半句说的是西凉话,大家却都能从他的手势和表情中猜到内容。
思茹她们将炒糜子分下去后,不敢再多做停留,只得先出去再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听说这地下的军器局分三层,可她们只去了两层,最下面一层是什么呢?那下面也有大齐的苦工么?他们不需要吃饭么?
思茹边走边想,问阿桃,她也一脸茫然。
当夜,忙碌完一整天后,思茹身心俱疲,却睡不着觉。
她守在破败的木屋窗前,仔细回忆这一日的见闻,希望能在这被看守得密不透风的山谷中找出个破绽,赶在两兵交戈之前将这些人救出去。
月上中天时,忽见窗外落下个石子。
天上还会掉石头的?
她一时以为眼花,紧接着又落了第二粒,打在第一粒石子的上面,发出清脆一响。
到现在才来!还以为你跑了呢!
思茹悄声出门,正左右张望,只觉衣襟一紧,便被人“拎”上了房顶。
“一日不见,娘子似乎瘦了……”顾东章半跪在房顶上,笑嘻嘻地递给她一只羊腿,“吃点好的,再养回来。”
思茹想,真的瘦了?大抵是被那下面的火炉烤去了一层油吧。
“养肥了干嘛,烧肉吃啊?”
“娘子说的是。”
“……”
“我见到佑哥儿了。”思茹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