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目前为止,穆凝湘体征平稳。然而,那高悬半空、不知何时落下的厄运之斧,像乌云一般,始终黑沉沉地压在她的皇帝夫婿心头,挥之不去。
“这套拳法是我按照太医的嘱咐编的,节奏强度都适中。湘湘,你现在已怀孕五月,活动力度可以大一些了,最好每天都练几遍,可以强身健体,帮你积攒力气,孩子也不会长得太胖,生的时候更容易。”
已经是建兴三年的初春了。穆凝湘戴着昭君帽,裹在厚厚的狐裘里,季元湛牢牢地揽着她的腰,两人一起在御花园里散步。
京城刚下了场春雪,雪后放晴,御花园里格外美丽。碧空澄澈,雪色纯净,柳丝薄薄地覆上一层浅白,米粒儿大小的柳芽顽强地钻破雪衣,露出尖尖的绿脑袋,清新的嫩绿映着日光,亮得耀眼。
“打拳的时候动作一定要柔,我到时候示范给你看。我已教会玉莲了,我要是不在,她也能带你一带。”空气清冷,季元湛说着话,一缕缕白气从嘴里冒了出来。
“知道啦。”穆凝湘笑着朝唠唠叨叨的夫君怀里靠去,“好荣幸哦,这可是我家陛下百忙之中挪空儿想出来的,妾身敢不认真学么。”
“这样才乖。”他捏了捏她的腰,“湘湘,我要你好好的。”
她笑道:“我每天都好啊,倒是怕你把我惯坏了。”
他停住,冲她转过脸,飞快地吻上她的唇,“我就喜欢惯着你。湘湘,等孩子生下来,你会不会不爱我了。”
“呃看你说的什么。以前是吃自己的醋,现在居然开始妒嫉尚未出生的宝宝。”
“真的不会?湘湘这么喜欢小孩子,我应该不是杞人忧天。”
他的眼神可怜巴巴,宛若一只恐遭见弃的小狗,穆凝湘又好气又好笑:“当然不会啦!”
“湘湘可要说到做到。”
“你够了。”
穆凝湘低头,下意识地摩挲微凸的小腹。她确实喜欢孩子,内心深处,她很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
现在一切都圆满了。但关于前世,还留下唯一的遗憾,更确切地说,是伤痛。
那个两岁的女儿囡囡,刚学会叫母亲,她就病逝了。如果时光没有倒流,囡囡的命运一定很悲惨
“湘湘。”季元湛捧住她的脸,“你看看,刚才还说不会,一低头摸个肚子就不理人了。”
他抵着她的额,她望向那双满是深情的黑眸,不知不觉开口,“尉霆,你想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行。”他的眸子闪着柔光,“只要你平安无事。”
“嗯!我会天天打拳的。我觉得现在体力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充沛呢,你放心。”
她抬头,冲他嫣然一笑。碧空雪色之中,娇颜润姿风情万种,他怦然心动,低头吻了上来,细细密密,缠缠绵绵。
“湘湘。”他低喃,“我要你永远都陪在我身边。”
“傻瓜,这还用说。”她躲闪着他的唇,“不要。。。。。。有人呢。”
“我看谁敢过来。”
他们正立在一片梅树之中,枝头点点红白,错落有致,遮挡了大半身躯。但谁都知道,近处有静默待命的侍卫,寸步不离的孔瑞,都装聋作哑地隐在哪座假山后头
她红着脸推他,“你,你别碰到孩子。”
“我哪有碰到他一丁点儿。”他抓住她的手臂绕上自己脖颈,“乖,别说话,让我好好亲亲你。”
这声音沙哑,凭她的经验,他已情动。
“你、你就”她小声道,“不怕难受么。”
太医宣布完她的孕事,季元湛就又过起了和尚生活。那张软榻又被搬回她的床头,每天晚上,他会细心地替她宽衣,沐浴,按摩待她在他怀中入睡,他才蹑手蹑脚地躺回榻上睡觉。
这期间自然免不了动手动脚,结果就是他“难受”得不得了闹到欲。火焚身,强行憋回去。
“嘘。”他吮吸她的唇,“给我亲完就不难受了。”
她闭上眼睛,任由那越来越火热的吻触滚过耳垂,辗转在脖颈上侵袭。
眼前忽然发黑,一阵天旋地转,腿软得站不住,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
“湘湘。”季元湛赶紧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没什么,”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拼命眨眼,觉得亮了些,“刚才头晕来着,都、都怪你”
“好好,都怪我。”他打横抱起了她,“是我把你的力气都榨光了。我叫太医来看看。”
“不用,我觉得现在不晕了,想睡觉。”
季元湛抿紧了唇。孕妇的确嗜睡,但她最近睡得太多太久了些。。。。。。
。。。。。
梅州,落霞庵。
月暗云黑,众尼酣梦正沉。恰在这夜阑人静时分,西北角的禅院却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不要,不要过来!你的儿子不是我杀的——”
落霞庵不大,一共就两个禅院,另一处禅院在东南,离得很远,里面的人却也被吵醒了。
窗棂后亮起橘黄色的光。有人剧烈地咳嗽,咳嗽声尽,窗子被推开,一个老尼姑趴在窗台上侧耳倾听。
“师父。”老尼姑关上窗户,她的徒弟体贴地递来水盅。
老尼喝完,小尼姑问道:“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应该没事咳咳。”老尼又咳嗽起来,“哪天不是这样。”
“阿弥陀佛。”小尼姑念声佛,“绝尘晚晚折腾,师父连一宿的整觉都睡不好”
绝尘,就是曾经的庆怡王妃,因谋逆被褫夺封号、又由于甘愿削发为尼而逃脱死罪的前太后,自己给自己挑的法号。
“阿弥陀佛。”老尼咳嗽着拉高了被子,“已经习惯了,没什么的。”
那惨叫声渐渐地平息了,老尼也不再咳嗽,但师徒二人的困意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罪孽深重啊。”老尼长叹,“所以魔从心生。”
小尼姑打个寒战,赶快裹紧被子。
当今皇上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太后将其生母绑架、幽禁,在孩子生下之后又残忍地杀害,宣布世子为自己所出,借以换取地位的稳固。
现在,这段隐秘已人尽皆知。不必质疑它的真实性了,单从每晚太后——哦不,是绝尘尼姑——的梦魇惨叫声中就能听出端倪。这恰好验证了那血腥传闻。
据说太后出家之前就有这个梦魇症了。哎,那苦命女子辛苦地怀胎十月,即将为人母,却被太后抢走婴儿,一把火烧死在房里,尸骨化为灰烬,连个坟都没有,能不怨恨吗。太后以为逃进尼庵就能免去这苦楚?
“师父,咱们天天念经,那冤魂怎的还不走呢。”小尼姑天真地问,“走了,师父也好睡个安稳觉。”
“傻孩子。咱们念经没用,得绝尘发自内心地忏悔啊不过,我看是不可能了。”
白天,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皇上派的侍卫宫女,名为看守,实际上她就把人家当下人使唤,大家还都卖这个面子给她,还不是怕给皇上添麻烦。啧!
“哪有什么冤魂,不过是内心深处对于下地狱的恐惧罢了。这才叫命呢,唉。但凡心里能生出来一丝善念”
这时,隐隐约约地,似乎传来女子的悲泣,拉得细长,“母亲呀——”
老尼姑不说话了。师徒二人不约而同地翻了个身。
这喊母亲的是曾经的溪芸长公主季佩琪,现在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法号。其原因,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
“本可高居青云端,安享荣华富贵,”老尼幽幽叹息,“却便偏偏自讨苦吃。”
“来人哪、来人哪!”女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太后娘娘不好了!你们这帮势利眼的爪牙,一个个懒惰怠慢、恶声恶气的,本宫要你们好看!”
老尼姑腾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乍然吸入了凉气,激得再度咳嗽,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咳咳看样子真出事了”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冲向西北禅院,女子开始大哭,又大笑不止,状若疯癫。
“季元湛,还是楚尉霆,不管你是谁这就是你的报复吗?哈哈哈,好,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也会遭报应的!”
禅院的门被推开,女子伏在已然气绝的老妇身上干嚎。
“母亲——”
。。。。。
“母亲,母亲!”
凤楹宫内,穆凝湘猛然睁眼,哑声喊道,“囡囡!”
稚嫩的哭声在脑海深处盘桓回响,那么清晰,她感觉得到小女孩的委屈与凄楚,心尖都疼了。
“湘湘,怎么了?”
帐幔一动,男人熟悉的气息已到了耳边。季元湛连寝衣都没有扣好,从他的软榻迅速钻入拔步床,将她搂在怀里。
“没什么。”他的气息令她感到温暖和安宁,习惯地朝他肩窝靠去,“做了个梦我又吵醒了你?”
“不是的。”他在她额角吻了吻,“你声音很轻。不过我睡得更轻,一点动静就醒了。”
她心里一阵愧疚。她咳嗽一声,他哪怕在睡梦中都会有些许感应,更不用说是说梦话了。
不知为什么,最近经常做这样的梦。在梦里,囡囡被白颖柔百般欺凌,而楚奕钧无动于衷。
这一次,她看见白颖柔掐住囡囡的手臂,涂着单寇的长指甲深陷到孩子柔软的肌肤里,小女孩哭着求饶,不停地叫母亲,白颖柔却掐得更深了
“做的是不好的梦,”季元湛的手指划过她的眼角,那里湿漉漉的,“怎么都哭了呢,你梦见什么了。”
“尉霆,我梦见”
心头的沉痛涌了上来,压得她窒息。她深深地吸气,打算把真相告诉季元湛。
“算了湘湘。”他打断了她,“不用说了。梦都是反的,别当真就好,嗯?”他不想她回忆那些往事。最好一下子忘光。
她轻叹,在他怀里无声地点头,感觉到他温热的唇贴上她微蹙的眉心。
“别胡思乱想,睡。”他柔声道,“我拍一拍你就睡着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回去睡。”
“你不睡着我怎能睡着。”
“”
争执无效。最后,她还是像以往一样,在他臂弯里沉睡了。
季元湛轻轻抽回手臂下了床,给妻子盖好被子,又在床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这才重新躺回去。
次日,梅州传来消息。绝尘母女双双“圆寂”。
太后是灯尽油枯而死。溪芸长公主却是自尽的。
“什么?”
穆凝湘很吃惊。季佩琪在落霞庵里其实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自己都看过记录她们母女俩开销的账簿,除了行动不自由,其实没有什么苦楚。这两人身份特殊,极其蛮横,对服侍的宫女和侍卫经常是又打又骂,尽情发泄私愤。
即便地位一落千丈,以季佩琪那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秉性,不像是会选择了解生命的人。哪怕她的母亲去世。她为什么求死,难道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为了追随她的母亲而去吗?”她低头摩挲着小腹,“这实在是唉。你还要将她们藏入皇陵?”
季元湛揽紧了她,轻声道,“是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慢慢在小花园里散步。穆凝湘停在一株梅花前,刚要去嗅那淬了寒香的花瓣,忽然惊喜地笑起来。
“动了。他动了!”
肚里的孩子,总算有动静了。这是个懒洋洋的小家伙,她记得怀囡囡的时候,才四个多月就能感到胎动了
想起昨晚的梦,她的笑容消失了。
季元湛已在她面前蹲下,将脸贴在她凸起的小腹上,好一会儿才抬头,“什么都没有。湘湘,你不会是故意逗我高兴。”
穆凝湘笑了起来,“谁逗你,是真的。你对他说上几句话,他应该也熟悉你的声音。”
“哼,真难伺候。”季元湛冲那圆鼓鼓的小腹道,“喂,动一动给父皇看看。”
毫无反应。穆凝湘揶揄:“一定是生气了。谁叫你这么凶,有你这么叫自己孩子的吗。”
季元湛一连说了好几声,小家伙还是没有搭理他。他的脸色开始不好看。
穆凝湘笑着摇头。她让他接着贴住她的腹部,自己一面摩挲肚子,一面在心里和孩子说话。
宝贝,别淘气,也别再犯懒了,跟你父亲打个招呼啊!
她独自一人时经常这样与孩子无声地交流。她相信这个时候母子是连心的。果然,腹中开始有了起伏,她感到孩子迟疑地动了动,好像很不情愿似的。
“哈,他又动了。这次有感觉了?”
“还是没有。”季元湛泄气地站了起来。
“因为孩子太小了,你感觉不到,得等他长结实点。”她乐不可支地说,“再大些,手脚一伸,肚皮都能鼓起个小包。”
“听起来好可爱。”他弯腰,双手罩住她的肚子,语气由轻变重,“喂,小坏蛋,你要快点长大,别在里面待太久,你母亲受不了的。敢兴风作浪,父皇狠狠地打你屁股。”
“”
穆凝湘睡下后季元湛便返回了勤政殿。他一路快步走着,神情严肃。回到书房,他写了一封信,以火漆封了,命人快马加鞭送去枝篾儿国。
这已不知是第多少封信,催问牡丹师父的下落。
。。。。。
季佩琪自杀的原因终于调查清楚。她的死讯传来之后,凤楹宫也有一位宫女自杀。玉莲在那宫女居住的院落发掘出一具尸体,已高度腐烂,仅凭残余的衣裳判断出其身份。
“腐尸才是真正的宫女。自杀的是季佩琪的心腹,此人杀了宫女,自己扮作她潜伏在宫里,直至慢慢调来凤楹宫。”
季佩琪便是毒害穆凝湘的元凶。她把那致幻的香料碾成粉末,掺杂在凝湘喜欢用的胭脂里。确切地说,季佩琪只是工具,真正的指使人,是死去的楚奕钧!
季元湛犹如一头困兽,暴躁地负着手在厅里走来走去,地砖都好像要被踏裂了。几案旁的交椅里坐着楚振和卫萦,听得脸色发白。
“那‘宫女’早在太皇太妃还在的时候就混进来了,一直隐忍,伺机而动。该是楚奕钧给季佩琪出的主意,令她恨我入骨,因为我害她心爱的元洪哥哥不但做不了皇帝,还沦为死囚,一命呜呼。”
季佩琪的死好像无形的撤退命令一般,那心腹接到这个命令就也自尽了。
“真想不到后宫还是不干净!要重新清理了。”楚振叹道,“但溪芸长公主怎会有那种香?”
季元湛悔恨地说,“三年前,我隐匿在庆怡王府为世子。初到之时周围都是王妃的人,不好太过防备。”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给庆怡王爷准备了一些摄魂香。但季佩琪跑去他房里乱翻,拿走了几只香薰球。
那银球很别致,季佩琪把里面的香料倒了出来,放到香囊里了,又误打误撞地送给了庆怡王妃。
所以庆怡王妃后来会做那样的怪梦。她残害了那个可怜的女孩子,真正的季元湛的生母,也是卫萦的族姐妹。
卫萦开始抽泣,“只害了害人的老妖婆,这倒好了!可谁知道还没用完!”
楚振也扼腕,“是啊。溪芸长公主留了一些在身边,居然被驸马认出来,并且加以利用。楚奕钧也算见多识广了,这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季元湛默不作声。他没有说出他掌握的。楚奕钧利用溪芸长公主来害穆凝湘,就是为了令她回到前世,回到穆凝湘还是他妻子的时间去。
“凝湘现在怎样了?”卫萦关心地问,“她可还怀着身孕哪。”
季元湛站定,双眼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