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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厨艺比刀工好，只是给酒楼当厨子没必要做得那么好，又累又浪费。”
萧瑾瑜眉梢微扬，“就那盆咸汤？”
“还有糖醋排骨。”
难怪楚楚说凤姨做糖醋排骨越来越好了……
萧瑾瑜面不改色，淡淡地看着穆遥，“本王府上不缺厨子。”
“我对如归楼了解比我会做菜多。”
萧瑾瑜面容微僵。
穆遥慵懒地摸了摸鼻子，“有人要杀我，我连理楼呆不下去了……我只认识你一个有权有势好人。”
萧瑾瑜眉心紧了紧，吴江曾说过，凭这个人刀法和内家修为，吴江和他交手还要掂量几分，他这会儿竟需要躲一个有权有势人家里保命。
“何人要杀你？”
穆遥难得犹豫了一下，“能不说吗？”
萧瑾瑜倒是毫不犹豫，“不能。”
穆遥无可奈何地舔了舔嘴唇，声调慵懒如故，“薛汝成。”
萧瑾瑜神色一凛，脱口而出，“放肆！”
头一次见到这个冷静如冰人有如此强烈反应，穆遥只是愣了愣，脸上不见一丝慌乱，连身子也还都是松松散散，垂头看着地面，不急不慢地道，“我是宫里陪嫁给十娘厨子……十娘一直不让驸马碰她，驸马就对府上丫鬟胡来，活活糟蹋死了好几个，酒后还想对十娘动粗，我就把他杀了……可惜十娘心里还是只有薛汝成，跟她进了如归楼，我还是厨子。”
穆遥声音平静慵懒得像是说一个道听途说来闲事，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嘲讽笑，笑闲事里面那个傻到家厨子。
萧瑾瑜淡淡地听着，脸上隐去了清浅恼然之色，静如深湖，“既是如此……薛太师为何要杀你？”
“我知道得太多了。”
“你知道什么？”
穆遥扬扬眉梢，没答，反问，“安王爷答应了？”
萧瑾瑜静静看着他，“可以留下……不过有条件。”
穆遥点头。
“本王府上不缺厨子，你若想留下，可以到厨房劈柴。”
穆遥点头。
“你若做劈柴活，就按杂役标准给你工钱，一月二钱银子，包管吃住。”
穆遥又点头。
“还有一样……本王问话，你需知无不言，旁人问话，你要守口如瓶。”
穆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做完今天酒席，自己去见赵管家吧。”
“谢王爷。”
******
萧瑾瑜本想去三思阁取些案卷再回房，哪知刚出一心园院门，就被从王府后门不声不响溜进来皇上堵回了书房。
“七皇叔，”皇上身上一副大家公子打扮，脸上却是一副闺中怨妇神情，坐茶案边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萧瑾瑜，“世道不公，人心不古啊……”
“皇上……”萧瑾瑜静静定定地截断皇上感慨，缓缓捧起茶杯，“有何吩咐，臣一定力而为。”
皇上立马堆起一脸讨好笑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了个客人，想让七皇叔陪着吃顿饭，聊聊天……”看着萧瑾瑜眉头一蹙，赶紧补了一句，“朕从宫里给平儿带来十株上好山参，已经交给赵管家了。”
“皇上……”看着皇上这副神情，想起前几天兵部和礼部抄送来公文，萧瑾瑜眉心微蹙，“突厥来访使团是何人带队？”
皇上抽了抽嘴角，显然是想笑，但明显笑得比哭还难看，“突厥任汗王，阿史那苏乌。”
萧瑾瑜无声默叹，把脊背轻轻靠椅背上，“萧玦回京，也是他要求？”
皇上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有件事还没敢声张……他是带着薛茗一块儿来。”
萧瑾瑜微愕，“薛茗？”
皇上苦笑，“他登位前夜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突然潜到凉州刺史府，把薛茗抓到突厥去了，没别要求，就要见你和萧玦……还说七皇叔你身子不方便，就不请你去突厥了，他亲自来登门拜访。”
萧瑾瑜抬手揉了揉发胀太阳穴，“景大人和薛太师可知此事？”
“景大人意思是，和为贵。薛太师……”想起薛汝成脸上那副百年不遇怒容，皇上那颗珠圆玉润喉结上下颤了一颤，“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能是什么反应啊……”
薛家长子英年早逝，四子薛越和三子薛钦都死于非命，如果薛茗再阿史那苏乌手里出点儿什么事……
薛汝成虽对前三个儿子去世没表露出什么悲伤，但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自从清平出世，萧瑾瑜愈发能体会到薛汝成心情。
萧瑾瑜紧了紧眉头，“冷将军呢？”
“让郑将军把他替回来了，还回京路上……再晚一天下旨，他一准儿要去跟阿史那苏乌拼命。”
萧瑾瑜微微点头。
于朝廷而言，重要不是一个凉州刺史，也不是当朝太师薛汝成仅剩一个儿子，而是和任临国汗王第一笔交情。
朝廷和突厥多年来一直战战和和，近几年朝廷花钱将士送命不说，两头边疆百姓还都没清净日子过。阿史那苏乌是突厥和周边几个邻国都出了名儿怪脾气，手腕狠辣，心思诡秘，说一不二，但也一言九鼎，能把这块骨头啃下来，两国之间少说也能清净个二三十年。
于萧瑾瑜而言，他想知道阿史那苏乌到底想跟他和萧玦说什么。
上次交手萧瑾瑜就发现，阿史那苏乌看似喜欢任性而为，实则是个极为深沉缜密人，一举一动都有他考虑。刚登汗位就闹这么一出，一定不只是为了闲聊叙旧或者耀武扬威。
“皇上，可知薛茗现情况如何？”
皇上摇摇头，“不过阿史那苏乌保证薛茗一定能活着回京。”
“好……”萧瑾瑜浅浅呼气，“他们何时抵京？”
皇上大幅度地扬起嘴角，“明儿一早……七皇叔能否让人府上收拾几间屋子出来？”
萧瑾瑜一怔，“我府上？”
“阿史那苏乌本来说要住宫里，后来听说你不住宫里，就非要住到你家……”
眼前闪过阿史那苏乌那张笑得很是邪魅脸，萧瑾瑜眉梢微扬，“可以……不过府上这两日客人颇多，只可容下阿史那苏乌与薛茗二人。”
皇上立马点头，“没问题！”
“平儿有心疾，受不得惊吓，阿史那苏乌需着汉人衣衫进府。”
“一定，一定……”
“接待所需费用由六王爷承担。”
“这个……也一定……”
******
萧瑾瑜从三思阁出来时候天已经黑了，不愿扰了前院那群人酒兴，又不能让寻常家丁侍卫碰触案卷，就撑着拐杖从三楼和底楼之间往返了十几回，把厚厚一叠卷宗一盒一盒地搬下来，再坐到轮椅里把卷宗一盒一盒地摞腿上推了回去，一路上歇了几回，回到一心园房里时候连外衣都汗湿了。
楚楚赶忙帮他把卷宗都搬到桌上，诧异地看着萧瑾瑜脸上近两年来难得一见疲惫之色，掏出手绢给萧瑾瑜擦拭顺颊而下汗水。
萧瑾瑜靠椅背上微微摇头，“楚楚，我想洗澡……”
“好……我帮你。”
萧瑾瑜原本就很爱干净，有了极易染病清平之后就愈发小心留意，常常一天两三回沐浴衣，只是先前他能自己洗，这会儿已经累得实使不出一点儿力气，只得让楚楚帮忙。
楚楚陪他一块儿坐进浴桶里，把微烫水撩过他肩头时候，萧瑾瑜靠楚楚身边直想昏昏睡过去。
从知道楚楚有身孕之后，萧瑾瑜就再没让楚楚帮他洗过澡，就是生起病来身子不大灵便时候，他也宁肯自己爬进浴桶里，再自己爬出来。
被楚楚这样隔着热水轻柔抚摸疲惫已极身子，萧瑾瑜迷迷糊糊中发出舒服轻哼声。
“王爷……”楚楚心疼地揉着他发僵肩膀，“你去干什么了呀，怎么累成这样啊？”
萧瑾瑜双目轻合，随口应着，“找卷宗……”
楚楚皱皱眉头，“那个厨子……是不是坏人呀？”
萧瑾瑜微微摇头，“只是想来府里干活……”
楚楚扁了扁嘴，“他做得也太咸啦！”
萧瑾瑜轻勾嘴角，“嗯……让他劈柴去了……”
“那……”楚楚忍不住他被水汽蒸腾得愈发柔润嘴唇上啄了一下，“你搬那么多卷宗回来干嘛呀？”
两年来萧瑾瑜从没把卷宗往房里搬过，忙时候也不过书房呆上一个多时辰就出来了，突然这么一副玩儿命架势，楚楚想不担心都不行。
“六王爷家事……今晚要查清……”
“今晚？”楚楚一愣，“你不是说，这个还不着急吗？”
萧瑾瑜细密睫毛颤了颤，缓缓睁了眼睛，伸手把楚楚搂进了怀里。
他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为疲惫时候只有抱着这个温暖身子才能缓过劲儿来。
“明天有客人要来，不知要待到什么时候……”
楚楚两手搂他腰上，也不忘帮他揉按久坐僵硬腰背，“什么客人呀？”
“你认得……阿史那苏乌，还有薛茗……”
楚楚一喜，立马又一愣，扬起头来错愕地看着萧瑾瑜，“咱们不是和突厥打仗吗，苏乌王子怎么能到咱们家来啊？”
“不是苏乌王子了……”萧瑾瑜轻轻勾勒着怀中人柔和平滑腰身，声音温软得想水面蒸腾而出雾气一样，“他前些日子登位，当了突厥汗王了……这两日府里可能不大安生，先别把平儿给奶娘，你也量别往外跑……”
许久没被他这样抚弄过那些极为敏感地带，眼前又是他美好得像是仙人一样身子，楚楚直觉得身子里窜过一阵阵久违酥麻，还没听完萧瑾瑜话，就已经酥软他肌骨匀称怀里了。
“唔……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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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满汉全席（四）（）
被楚楚甜软得像桂花糕一样声音唤着；萧瑾瑜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身子蓦地一僵。
萧瑾瑜从来就不是放纵自己人；楚楚怀着孩子时候他自然是小心翼翼，连晚上睡觉抱她都小心得像是抱着个瓷娃娃，生怕把她碰坏了；孩子出世后楚楚满心扑孩子身上；萧瑾瑜既担心病弱孩子也心疼不分昼夜围着孩子转楚楚；是舍不得碰她。
可这丫头注定是老天爷派下来折磨他。即便是瘦了一圈；楚楚那副身子还是因为生育而变得愈发凹凸有致，细嫩柔软……天知道萧瑾瑜每晚要默背多少遍《论语》才能忍过入睡前那段极易想入非非时候。
“王爷……”
那只她身上点起燎原之火手也突然停了下来；楚楚委屈得直往萧瑾瑜身上磨蹭。
要搁到平时；萧瑾瑜肯定还能再支撑一阵；慢慢帮她平静下来；可这会儿疲惫身子热水中放松到了极致，又被渴望已久人这样求索……萧瑾瑜一个“别”字还没从脑子里滑到喉咙口上，就被楚楚毫无章法地抚弄他腰上手化成了一声沉吟。
罢了……
萧瑾瑜破罐子破摔地吻上那两瓣微启红润，一手撑着浴桶边，一手搂住楚楚软成一片纤腰，小心地翻了个身，覆上那个正他身上作乱人……
明明每天都跟他一块儿，楚楚却觉得这会儿好像阔别重聚一样，迟迟不愿分开，生怕一分开，又不知下次相逢是什么年月……
萧瑾瑜残存理智被楚楚热情迅速化得一丝不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萧瑾瑜脑子彻底清楚时候，身上力气早就随着洗澡水里热乎气儿一块儿消散干净了。
“王爷，”楚楚像只八爪鱼一样心满意足地黏萧瑾瑜还微微泛红身子上，享受着萧瑾瑜手她腰背上温柔轻抚，意犹未地他白皙修长颈子上啄了几下，“你今天晚上还查六王妃案子吗？”
萧瑾瑜一怔，默叹，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差点儿就把屋里那摞卷宗忘干净了……
萧瑾瑜想撑着桶沿把身子坐直些，可手上使不出力气，腰上还酸痛得厉害，只得拍了拍那颗仍扎他怀里脑袋，“出去就查……”
“你说让我帮你来着，我怎么帮呀？”
萧瑾瑜无声叹气，“先帮我出去吧……”
“好！”
楚楚干脆利索地从浴桶里出来，擦净身子换好衣服之后，把萧瑾瑜瘫软身子小心地从浴桶里搀出来，拿雪白大毛巾通身一裹就把他放到了轮椅上。
她不是想……就这么把他推回房吧！
虽然回房不用出门，可怎么说也要从卧房前偏厅里穿过去，万一有个什么家丁侍卫之类……
萧瑾瑜一张白脸顿时羞得通红，慌地唤住身后正要推动轮椅人，“楚楚……衣，衣服……”
“你身上衣服都汗透了，不能穿啦，干衣服房里呢，回去就帮你穿！”
说着就推起轮椅，一溜烟地奔回了房。
原本看到偏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提起一颗心刚刚放下，一进房门就赫然看到景翊站屋里，萧瑾瑜顿时连咬舌自心都有了。
楚楚诧异地看着正把清平抱怀里温柔哄着景翊，“景大哥……你怎么这儿呀？”
景翊眯起狐狸眼，饶有兴致地看着萧瑾瑜这副被白茧包裹着蚕宝宝模样，“我刚从扬州办事回来，想交了卷宗就喝杯周岁酒呢，结果刚到门口就听见小家伙哭，进来一看一个大人都没有……王爷娘娘辛苦了。”
楚楚一听清平哭了，赶紧把他从景翊怀里接过来，“景大哥才辛苦啦！”
景翊顶着一脸人畜无害笑向萧瑾瑜凑近了几步，眼睛紧盯着面前百年不遇旖旎风光，声音却生生正经出了语重心长味道，“王爷，我爹娘总跟我和小月说，甭管多忙，孩子还是要管……实太忙话，一边忙一边看孩子也不是不可以，聪明孩子光靠耳濡目染就能学不少东西啊……”
萧瑾瑜一张脸上又黑又红，还不得不使力气裹紧身上唯一覆盖物，还没张嘴，楚楚已经连连点头了，“我记住啦！”
“景翊……”萧瑾瑜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再帮我办件事。”
景翊立马笑得比哭还难看，“王爷，我这才刚办完一个案子……小月还家养胎呢……”
“不是案子……”萧瑾瑜紧咬着后牙，声音不冷不热四平八稳，“你酒量好，去前院帮我招呼招呼……散场之后跟我报告一声再走。”
景翊长长舒了口气，“这个没问题，王爷，娘娘，你俩接着忙，接着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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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楚楚把他搀到床上，剥掉毛巾，裹上被子，萧瑾瑜脸还红得直冒烟。
他这会儿都能想象到景翊正怎么拍着桌子狂笑着给外面那伙儿人讲他刚才那副模样……
罪魁祸首还笑嘻嘻地亲他大红脸上，把孩子塞到他光溜溜怀里，“王爷，也让平儿看看你是怎么查案子吧！”
萧瑾瑜额头刚一黑，就听怀里小家伙脆生生地来了一句，“爹爹，查案子！”
萧瑾瑜哭笑不得地清平轻软小身子上拍了拍，“查什么案子……乖，天黑了，该睡觉了。”
清平不高兴地嘟起小嘴，两只绵软无力小手萧瑾瑜怀里一阵摸索，“查爹爹！”
萧瑾瑜被怀里小家伙满脸认真神情看得一愣，楚楚却高兴得两眼直放光，“王爷，他是想学验尸吧！”
“……我就那么像尸体？”
“你看他摸得多仔细呀！”
萧瑾瑜本没把楚楚话当回事儿，可越看就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一岁大孩子居然准确无误地摸过他各个脏腑位置，还那些地方清清楚楚地按几下，那专注神情和楚楚验尸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看得萧瑾瑜脊梁骨一阵发凉，生怕这小子下一句就是问楚楚要刀，想要把他剖开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