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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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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在里面的匕首自然也没了。

    他知道她的习惯,匕首还是他替她挑的。

    九宁朝天翻个白眼,尽量轻手轻脚地撕下床帐,揉成两团,包住自己的脚。

    天寒地冻,外面积雪盈尺,没有防寒的靴子根本没法走路。

    多弟皱眉说:“九娘,穿我的吧”

    九宁推开她的手,“靴子不合脚,等会儿跑起来是累赘,不如不穿别惊动其他人。”

    先出去,然后找到雪庭和炎延他们。

    多弟应是。

    主仆两个检查了一遍,把身上可能发出声响的东西全仔细收好,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细缝。

    “刚才来了几个信报,好像很急,周使君去书房了,其他人也跟去了,阿山他们守在另外一边的楼下。”多弟已经摸清周围的部署,“周使君不许别人跟过来,所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周嘉行暴怒,他的部下很乖觉,全都退到另一边去守着了,还有一部分被打发去救火。只有刚才靴子落地时有人过来瞧了一眼,然后怀朗立刻把所有人遣走了。

    所以多弟才侥幸没被人发现。

    多弟随手扔了根簪子出去。

    风声里传来“叮”的一声细响。

    多弟等了半天,见周围没有动静,松口气,让九宁先出去,她负责警戒。

    九宁翻出窗户,贴着墙壁往下溜。

    外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大火燃烧声越来越小,火光也黯淡了,其他人可能都救火去了。

    火光弱下来,满地积雪反射出些许亮光,九宁往下扫一眼,没看到脚印。

    空空如也。

    等等,这不对

    九宁心里咯噔一声。

    雪地上干干净净的她的靴子呢?

    刚才靴子被周嘉行扔出去,阿山他们没敢靠近就被赶走,谁敢过来捡走靴子?

    寂静的雪地,响起长靴踏过松软积雪的脚步声。

    楼下一个人影渐渐走近。

    他抬起头,看着大半个身子悬空的九宁。

    “下来。”

    他道,伸出手,手里正拿着九宁的长靴。

    九宁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颇想直接对着他那张在夜色中愈显线条刚硬的脸蹬一脚。

    他今晚好烦啊。

    “九娘,快走!”

    楼上屋里,多弟忽然被冲进屋的怀朗制住,连忙出声提醒九宁。

    九宁在冷风中飞快环顾一周。

    呃晚了。

    她冷得直哆嗦,索性往下一跃。

    本以为会双脚会踩在冰凉的积雪上。

    她都做好抢靴子的准备了,还没落地,眼角黑影一闪,一双胳膊飞快靠近,牢牢抱住她。

    不等她反应,周嘉行揽住她,抱紧,大步走到阶前。

    阿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牵着九宁的白马。

    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盯着自己的靴子,看得很入神。

    周嘉行抱着九宁,送她到马背上,抬起她的腿。

    目光落在那两包缠得厚厚的、一看就知道是从床帐上扯下来的碎布上,嘴角扯了扯。

    “想跑?”

    “嗯,暂时不想看到你。”

    九宁语气恶劣。

    旁边的阿山心中暗暗叫苦,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撞上郞主和九娘吵架还不如去养鸡呢!救火也行啊!

    “现在不是你想这些的时候,没时间和你解释太多,跟着我,先出城。”

    周嘉行俯身,手指一挑,扯开碎布,撕断,随手扔掉,然后帮九宁穿上靴子。

    动作轻柔。

    九宁看着他乌黑的发顶,没说话。

    刚刚是他脱的,这会儿又来给她穿,他不累吗?

    周嘉行挺直脊背,摘下腰间的弯刀,递给她,“拿着。”

    九宁没接。

    周嘉行:“比你的匕首好用。”

    九宁还是没接:“对你有用吗?”

    两人对视了一刹那。

    周嘉行转身走开,弯刀往阿山手上一拍。

    阿山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手忙脚乱接住弯刀。

    多弟被怀朗带下来,大门外马嘶阵阵,所有亲随早就整装待发,信报们已经提前动身,快马加鞭,直奔城西。

    人人表情凝重,行色匆匆。

    里坊深处有哭声传来,处处一片狼藉。

    天快亮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飘下。

    九宁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也明白自己跑不了,确认多弟没被落下,问:“我叔叔我是说雪庭在哪儿?”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

    周嘉行抖开一件新斗篷,罩在九宁肩上,“还有城外的炎延,也让他们撤走了。”

    九宁拢紧斗篷,看他一眼。

    神情复杂。

    心情也很复杂。

    还是好想狠狠蹬他一脚。

    心里正琢磨着,眼前一花,然后背后贴上来一道温热的、坚实的胸膛。

    九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扭头。

    背后的周嘉行俯身,下巴擦过她的额头,短硬的胡茬蹭得她又痒又疼。

    他揽紧她,让她坐稳,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回旋:“我和你共乘一骑,别动其他心思。”

    鞭子甩下,白马迈开四蹄,在雪中狂奔起来。

    九宁:!

    出城的路上很不顺利,接连几次被拦截下来查问身份。

    怀朗很不耐烦,见亮出腰牌后还有兵卒悍不畏死地冲上来拦他们,不由疑惑:“这是怎么了?”

    周嘉行道:“皇帝出城了。”

    大臣们找不到皇帝,六神无主,负责巡查的将官只能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拦下所有出城的贵人,一个个盘问。

    怀朗心中暗暗嘲笑皇帝,契丹确实大军压境,可他们还没打过来呢!这皇帝跑得也太快了。

    一路遇到不少麻烦,好在周嘉行事先派人打点过,两个时辰后,他们顺利出城。

    城外人头攒动,小儿啼哭,妇人抹泪,牛车、马车挤满驿道,一副乱世景象。

    周嘉行勒马山坡处,眺望远方。

    “你看。”

    他指了一个方向。

    一路一言不发、被迫和他共乘一骑的九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挤得水泄不通的大道上,雪庭在几个武僧的簇拥中艰难走着。

    他头上戴了风貌,没穿僧袍。

    九宁没见过他穿戴俗家服饰,一开始没认出他,还是靠着辨出那几个武僧才意识到被围在中间的青年公子是他。

    周嘉行一头卷发,样貌俊朗,骑着骏马,身后英武扈从跟随,一看便知身份不一般。

    很多出逃的人不由朝他看了过来。

    他没在意,过了一会儿,意识到他们看的是他怀里的九宁。

    九宁正探出手臂朝雪庭挥手,唇边一丝轻笑。

    雪庭很快看到她,朝他们走过来。

    这好像是她今晚第一次笑。

    周嘉行皱眉,拨转马头,轻轻一按,将怀中的九宁按进斗篷里。

    斗篷宽大,风吹飒飒,他肩宽手长,而九宁很苗条,只要他抬起手臂,外人不仔细看,不会发觉他怀里藏了个人。

    风太大,雪庭驱马走了很久,声音才传过来:“九娘。”

    九宁扒开斗篷:“叔叔。”

    雪庭好像还没习惯这个称呼,轻轻笑了一下,朝周嘉行投去一瞥。

    两人都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神。

    雪庭垂眸:“先出城,确保她安全。”

    “北路走不通,西路不能走,东路有埋伏,南路也被堵了。”

    雪庭微微变色:“西路、南路都不能走?”

    周嘉行点点头:“皇帝会先走南路避开乱兵,然后往西入川。”

    雪庭虽然是个和尚,并非不同俗务,闻言,脸色蓦地变得苍白。

    皇帝出逃,走的肯定是最安全、最妥帖的路线,西逃入川,是长安面临威胁时权贵第一个想到的出路。

    但周嘉行却说西路不能走,南路也被堵了。

    谁会堵皇帝的逃生路?

    不是胡人,也不是契丹——他们不可能越过李元宗的防线突然从天而降挡在皇帝往西南的路上。

    只有割据一方的藩镇。

    皇帝出逃,离开长安,离开忠心耿耿的大将,他就是一块躺在砧板上的肉。

    有人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人更大胆,准备来一个改朝换代。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皇帝逃出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要么沦为藩镇手中的傀儡,要么尸骨无存。

    雪庭看一眼周嘉行。

    周嘉行没有表态。

    雪庭叹息一声。

    他明白了,周嘉行不会出手救皇帝。

    甚至他乐于见到皇帝遇害。

    “去嵯峨山。”

    周嘉行三言两语说完情势,拨转马头。

    雪庭一愣,立刻反对:“你要带她去营地?”

    周嘉行疯了不成?!

    九宁也愣住了,扭头看周嘉行一眼。

    他正垂眸看她,浓密的眼睫上凝了一片小小的雪花。

    眼睫乌浓,雪花洁白。

    眼神深沉。

    似一望无垠的大海。

    似看不见边际的苍穹。

    里面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九宁怔怔地看着他。

    那种没来由的心虚感再次浮了上来。

    周嘉行撇开视线。

    “半个月之内,京畿方圆百里,全部会沦陷。”他轻声道,“你能不能找到比我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雪庭秀丽的眉微微蹙起,低头沉思。

    周嘉行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轻叱一声,驱马奔下山坡。

    接下来的路上,九宁一声不吭。

    雪中行路非常危险,她靠着周嘉行,倒是用不着发愁了,一直在走神。

    半道上他们找到一座荒废的邸舍休息。

    怀朗清点人数,发现雪庭他们掉队了。

    周嘉行道:“等半个时辰。”

    他强硬地抱九宁下马,送她到阿山烧起的火堆旁取暖,然后不由分说扯下她的靴子。

    九宁:

    他又犯病了。

    她无奈道:“现在跟着你最安全,我不会出去送死。”

    昨晚想偷偷溜走是因为一时之间不想面对他,而且担心雪庭和炎延他们。现在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一眼望去到处是茫茫大雪,兵灾人祸什么的暂且不说,在外面待上几个时辰就可能被活活冻死,她分得清好歹,不会走。

    周嘉行沉默地递给她一碗热酒。

    她低头摸一下脚上的绫袜,脚指头动了动。

    “我脚冷。”

    周嘉行看着她的脚,脚丫子包裹得仔仔细细,形状纤巧,微微透出一点肉色,能看到脚趾在里面不安分地扭动。

    绫袜质地厚密,价值不菲。

    但再好再贵的料子,也比不上皮靴防寒。

    周嘉行转身。

    九宁嘘口气,这种天气没鞋穿真的寸步难行。

    过了一会儿,周嘉行回来了。

    他手里拿了双崭新的厚毡袜。

    九宁眼皮抽了抽。

    周嘉行单膝跪下,给她穿上毡袜。

    这种袜子是他冬天出行必备的,很保暖。

    知道她娇气,特意找了一双最干净、从来没穿过、纹理最精细的。

    火堆爆出几声噼啪的燃烧细响。

    红彤彤的火光映在脸上、手上,暖烘烘的。

    九宁再不找周嘉行讨靴子了。

    慢慢饮下一碗酒,门外马蹄响。

    雪庭追了上来,说他的两个武僧落在后面,他要留下来等,让他们先走。

    “九娘,你先跟着周嘉行。”

    他避开其他人,拿出一只瓷瓶,递给九宁。

    “这里面是防身的药丸。”

    九宁接过瓷瓶。

    雪庭嘱咐道:“周嘉行不会伤你。”

    九宁收好瓷瓶,嗯一声:“对他不会伤我。”

    虽然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她脑子很乱但她始终明白这一点,也笃定这一点。

    他们出发,继续往嵯峨山行去。

    九宁终于穿上靴子了。

    又赶了半日路,天将擦黑时,他们抵达营地。

    大雪纷飞,营地建在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从外面看没法窥其全貌。

    十几个扈从骑马迎了出来,带着他们走过一段弯弯绕绕、崎岖狭窄的山路,眼前蓦然开阔。

    九宁知道自己不宜现身人前,老老实实拢着斗篷,没发出一点声响。

    进了大帐,周嘉行第一件事就是脱九宁的靴子。

    她几乎麻木,盘腿坐在略显简陋的行军床上,任他拿走自己的长靴,瞪着他。

    如果她有脚气,他是不是早就熏晕了?

    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周嘉行被臭晕的场景,她不由噗嗤一声,嘴角轻翘。

    梨涡皱得深深的。

    笑过了,她忍不住拍一下自己膝盖,抬起头。

    周嘉行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道看了多久。

    九宁大大方方回望过去。

    周嘉行转眸,四下里扫一眼,把火盆挪到床边,道:“这里不止你一个女子,你不用太拘束。”

    九宁咦一声,营地还有其他女子?

    难怪他带她进来,怀朗他们都没露出什么诧异的表情。

    “苏部有些部落的首领夫人可以和首领并排坐胡床,接受拜见,参与议事,她们也在营地。”周嘉行起身,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肉脯,递给九宁,“真正的营地在几十里外的地方。”

    九宁喔一声。

    这个营地是苏部和其他结盟部落商讨大事的地方,驻防营地不在这儿。

    这两天需要消化的东西太多了,体力、脑力消耗态度,没注意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看到肉脯,她顿觉腹中饥饿,顾不上矜持,接过吃了起来。

    周嘉行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陆陆续续搬进灯烛、厚袄、可以放在行军床上供枕靠的隐囊。

    还送来刚出锅的、滚热的羊肉汤,汤汁浓白。

    九宁这会儿什么都不想操心,吃吃喝喝,洗漱过后,躺倒就睡。

    期间周嘉行进来过几次,她没理他。

    他很忙,去了另外一个大帐和部下议事。

    离得不远,九宁能听见不停有信报从山下冲上来,传送战报。

    周嘉行没有休息,一项项命令发布出去,又一份份战报送回来,烛火烧了一整夜。

    九宁非常累,身体累,心也累,但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在旁边,热乎乎一大团,惊醒过来。

    枕边几缕乌黑卷发。

    周嘉行坐在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靠着床,枕着自己的双臂,睡着了。

    胳膊碰着她的胳膊,隔着一层被褥,还是有热度传过来。

    九宁翻身坐起。

    他似乎累极,呼吸仍然平稳,没醒。

    即使睡着了,他的眉仍然皱着。

    这么忙,竟然硬是等找到她才动身过来。

    烛火没熄,屏风后面的书案上羊皮纸和各种战报散乱堆叠。风不知道从哪个罅隙吹进来,烛火晃动,几张泛黄的纸被吹起,朝灯烛扑过去。

    九宁赶紧下床,走到书案前,没找到镇纸,随手摸了一支笔,扣在那些纸张上,免得被风吹乱。

    她吹灭烛火,心想,周嘉行肯定很累,这么细心的人,竟然忘了熄烛。

    蹑手蹑脚走回床边,她看一眼趴着床沿睡觉、姿势看起来不大舒服的周嘉行,再看一眼自己脚下已经踩脏的毡袜,决定不叫醒他,继续霸占他的床。

    刚躺好,帘外传来人声:“郞主,阿史那族的人来了。”

    周嘉行立刻惊醒。

    眸子睁开,正好和九宁的眼睛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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