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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甜。
成都府。
杨四郎的仆从又送了一捧供花过来,这次是牡丹花,一朵朵花苞如碗口大,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他大大方方送,九宁便也大大方方让多弟代她收下。
杨家其他人包括杨四郎母亲派人送来的清供她都收了,唯独不收杨四郎的,太过刻意。
而且杨四郎这些天看到她不再像那天那么尴尬了,最初几次他表情还有点不自然,后面就正常了很多。
很快,传出杨四郎在说亲的消息,据说他要娶蜀中本地豪族家的小娘子。
九宁心道:这肯定是杨节度使的意思。
天气越来越暖和,成都府的气候有点像江州,一转眼枝头一簇簇米粒大小的叶芽儿已经绿得肥润,草木蔓发,花繁叶茂。
杨涧一行人迟迟没有音讯。
杨节度使心中着急,不断派出亲兵去他们的必经之路相迎。
几日后,亲兵带回一个让杨节度使心惊胆战的消息:邓珪很可能察觉出杨涧的打算,带兵追了过来。
他们在一处山脚下发现战斗过的痕迹。
现在有两种可能:杨涧跑了,邓珪紧追不舍,他没机会找父亲求救。或者他们已经被邓珪抓回去了。
杨节度使心急如焚。
邓珪脾气暴躁,如果李曦、李昭再落到他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杨节度使只能派出所有可以调动的队伍,命他们暗中寻找杨涧一行人——不能大张旗鼓地找,因为不止邓珪想抓到李曦。
九宁得知此事,立即道:“让炎延跟着一起去吧,她幼时在山中长大,或许能帮上忙。”
杨节度使答应了。
炎延能不能帮得上忙,他不知道,但炎延力大如牛,能以一对四,以后肯定是位征战沙场的猛将,如果碰到邓珪的队伍,有她在,胜算大些。
五天后,炎延他们很幸运地顺着杨涧和李昭留下的记号找到他们。
杨涧非常狼狈,满身是伤。
护卫们浑身浴血。
他们几天几夜没睡了。
本来按照计划,他们早就该抵达成都府。但正如杨节度使担心的那样,邓珪很快回过味来,立刻带兵折返,把因为快到成都府而有些松懈的杨涧堵了个正着。
双方短兵相接。
邓珪对杨涧了如指掌,而杨涧毕竟年轻,应付得有些吃力。
好在李昭急中生智,想办法激怒邓珪,趁他恼怒时,在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撕开一条口子,成功突围。
邓珪恼羞成怒,带兵封锁道路,发誓要手刃杨涧。
之后的几天,杨涧他们一边想办法躲藏,一边迷惑邓珪,一边试图给成都府报信,请求支援。
可惜始终没能传递出求救讯息。
当炎延带着几百人从丛林中窜出、扑向在河边埋锅造饭的杨涧一行人时,他们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是邓珪找过来了。
杨涧立刻举刀,示意亲随护送李曦和李昭先走。
李曦吓得腿软,根本走不动道,李昭和另外几个内侍一起架着他,带他离开。
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炎延看着眼前东奔西窜的白袍军,挠了挠头皮:这都是咋了?
杨涧没给她多少时间疑惑,举刀朝她冲了过来。
炎延反应奇快,手腕一翻,格开杨涧的刀。
“杨将军?”
杨涧愣了一下,觉得炎延的口音有点像九宁身边的侍女,突然醒悟过来。
“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为李曦他们断后,没想到这些人不是邓珪的部下!
误会解除,杨涧才想起来蜀中的路上曾见过炎延几次,不过那时他压根没留意九宁身边的部曲,只把她当成一个力气比较大的山民。
他们清点人数,炎延提议让杨涧回成都府,她留下扫清痕迹,顺便迷惑邓珪,给他们争取时间回成都府。
杨涧有些犹豫。
李曦没想那么多,听说炎延愿意主动留下,立刻催促杨涧赶紧动身。
“快走快走!”
他真的受够了,身为皇帝却只能一路奔逃,比丧家犬还不如!
现在他什么都不要求了,只想睡一个安稳觉。
杨涧僵了一下,神情有些不忿。
一旁的李昭咳嗽了几声,忍住不适,插话进来道:“一路幸有杨将军舍身保护,这位”
他看着炎延,觉得对方有些面熟。
没等他想起来,炎延朝杨涧一抱拳,道:“出发前殿下千叮咛万嘱咐,我都记在心上,两位贵人的安危最重要,杨将军就别拖拉了。”
说着挥挥手,仿佛很嫌弃的模样。
杨涧嘿嘿一笑。
李昭见他二人已经商量好,没有多说什么,视线在炎延身上转了几转,眉头轻皱,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勇士。
他们不敢耽搁太久,立刻启程。
入夜,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顺利逃出包围,在成都府外见到来接应杨涧的其他几支队伍。
死里逃生,众人相顾无言,喜极而泣。
前来接应的人立刻护送他们回成都府。
部将们纷纷过来看望杨涧:“大郎,使君都快急死了!”
医士正在为杨涧消毒、包扎伤口。
他每天提心吊胆,不敢闭眼,伤口惨不忍睹,药膏搽上去,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急的是圣人和雍王,不是我!”
杨涧冷汗涔涔,笑着和几个平日最亲近的部将开玩笑。
众人都笑了,还有力气埋怨他老子,看来死不了。
等伤口处理好,杨涧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亲随服侍他换上一套整洁的衣衫,扶他躺下。
这时,有人在外叩响门扉,道:“大郎,雍王殿下来看你。”
杨涧忙起身要下榻。
屏风后面影子摇晃,李昭缓步走了进来,一袭春罗袍衫,神情温和,虽然梳洗过,仍然掩不住眉宇间的疲倦之色。
见杨涧要下榻,他快走几步,按住杨涧。
“将军有伤在身,不必再讲究这些虚礼。”
杨涧只得躺下,给房里的仆从们使了个眼色。
仆从们陆续退出去。
李昭面上带笑,问了些杨涧伤势的事,嘱咐他安心养伤。
杨涧眨巴眨巴眼睛。
这一路上,他已经看明白圣人李曦胆小如鼠,而雍王李昭看似平易近人,待人宽和,实则颇有心机。
杨涧最怕和这种人打交道了。
于是李昭问一句,他尽量简短地用“不敢不敢”“过奖过奖”“殿下仁德”之类的话来搪塞。
李昭看他一眼,提起炎延。
“不知那位少年将军是何方人士?可是使君麾下英才?”
杨涧嘴巴张大。
“殿下不晓得?”
问出这句话后,他忽然想起来,还没告诉李昭和李曦九宁是武宗血脉的事。
出发前,九宁叮嘱过他,说她想亲口告诉自己的两位堂兄,请他暂时为她保密。
他想着这事其实是他们家的家事,自己多嘴好像不太适合,答应了。
李昭眼神闪烁了一下,笑问:“晓得什么?”
杨涧坐得笔直,道:“殿下很快就会晓得不瞒殿下,我曾允诺过炎延的主人,不能透露太多。等您见到她就晓得了。”
李昭心里一动,没有追问。
与此同时,杨节度使身着礼服,率领成都府一众官员,候在厅外,等着李曦的召见。
不管皇帝是不是傀儡,他终究是皇帝。
众人神情紧张,列队站在廊下,时不时理一理衣袖,扯扯衣襟,看看腰带有没有系好。
半个时辰后,门开了一条细缝,两名小内侍探头出来,扫一眼众人,示意他们离去。
“陛下旅途劳顿,衣襟睡下了。”
众人呆了一下。
门合上了。
“这”
官员们面面相觑,看向领头的杨节度使。
杨节度使叹了口气,道:“这些天邓珪紧追不舍,圣人饱受惊吓,睡下也好。你们明天再过来吧。”
官员们议论纷纷,商量过后,决定明天再过来,陆续告辞。
杨节度使回头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摇摇头,抬脚走开。
公主刚刚到成都府的那天,不顾疲累,先谢过各位属官,拜望杨老夫人,送上丰厚礼物,连夜给
城中忠心于朝廷的文士、隐士写帖子,请他们帮忙出谋划策,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还能抽出时间接见主动投效的能人异士。
圣人呢,却不肯露面,饱餐一顿后就搂着美人快活去了。
杨节度使不由得忧心忡忡。
接下来几天,李曦吃上精美的食物,穿上干净细滑的珍贵布料制成的衣裳,身边随时有内侍、美人伺候,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开始接见西川官员。
李昭和他说了炎延的事,道:“杨府还有一位贵客,就是那位勇士炎延的主人,住在府外一处独立的别院内,离得并不远。我问过节度使和杨将军,他们守口如瓶,都说他们不便透露,要等那个人自己愿意开口了,再告知我们他的身份。”
他曾想派人出府打听,但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没让他查出什么来。
李昭隐隐有种感觉,这人可能和他们有什么联系。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李昭却直觉对方很可能对李曦造成威胁。
难道杨节度使打算培植另一个皇室中人取代李曦?
李曦躺在内侍膝上,让内侍给自己按摩太阳穴。闻言,双眼微眯,漫不经心道:“管他是什么人,既然救了我们,应该不会再反悔害我们。”
李昭瞥他一眼,再看看旁边几个年轻内侍,皱眉,抬脚走开。
迎面正好走过来几个人,看到他,脚步一顿,笑着道:“殿下,炎延他们回来了!好多人去城外看热闹!”
李昭想了想,转身。
炎延平安归来,他的主人肯定会去迎接。
李曦还眯着眼睛躺在内侍膝上,等内侍剥葡萄给他吃。
李昭眉峰皱得愈紧。
罢了,就由他亲自去见那个人,等查清对方的身份,再告诉李曦也不迟。
第 105 章()
马车驶出城门。
天已破晓;城中钟声次第响起;晨曦透过氤氲的薄雾倾洒在平坦宽阔的长道上;古老的城墙上浮动着潋滟的金光。天气晴好;老百姓结伴出游;路旁行人如织;熙熙攘攘。
听到车外隔着几层厚帘传来的鼎沸人声;李昭怔了怔,手指拨开一条帘缝。
平原一望无垠,绿草如茵;远望就像镶嵌在群山间的一大块绿宝石,天际处是连绵起伏的秀美群山,晴空湛蓝。
路旁车马塞道;男女老少不分贵贱;皆着新衣,佩鲜花;呼朋引伴;徐步青山绿水中;言笑晏晏。
身边内侍见李昭望着道旁郊游的士民百姓发怔;小声解释道:“杨使君虽然不通军事;但治理有方;西川又远离中原,少战事,这里的百姓知足常乐;因气候湿润;多雾,每逢晴日,士民便结伴出游,豪族世家如此,平民百姓也如此。”
说着停顿了一下,有心想逗李昭发笑,故意用夸张的语调道,“殿下不知,这里的人还有许多古里古怪的风俗,比如那些溪洞部族,其中一支部族的一家之主不是男人,而是女人,男女若结成夫妻,新娘仍然住在娘家,郎君想要和娘子亲近,就得住到娘子家中来,若生下小娘子,便抚养长大继承家业,若生下小郎君,只养大成人,就令其去寻他生父”
话还没说完,李昭摆摆手,止住内侍的话头。
他似乎被触动心事,眼眸低垂,神色黯然。
内侍忙闭嘴,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说错了。
李昭沉默了一会儿,透过帘缝,凝望道旁沉浸在明媚风光中的行人,淡淡道:“以前,长安百姓也是如此。”
太平时,长安百姓何尝不是像成都府外的百姓一样安居乐业?
那时,郊游之风盛行,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闲暇时都以热情的态度积极追求欢乐,他们贵生、乐生,而不是像乱世之中的黎民百姓那样,只能麻木地接受眼前的悲苦,把所有希望寄托到来世。
内侍想了想,道:“等李司空和周使君赶走契丹狗,长安也就太平了。”
李昭嘴角微扯。
太平?
那太难了。
他看着车窗外一张张闪过的带笑的陌生面孔,皱眉沉思。
半个时辰后,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赶车的内侍收鞭,道:“殿下,到了。”
内侍掀开车帘,扶李昭下车。
他们今天微服出行,马车只是寻常富贵人家出行的一般马车,没有任何徽记,李昭衣着打扮也普通,今天出城游玩的人群中不乏衣着华贵、豪奴成群的世家仕女和少年郎,因此他们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不过李昭风姿出众,举止优雅,偶尔会有大胆的小娘子摘下鬓边飘枝花扔到他身上,笑问:“郎君好风采!不知是谁家儿郎?”
内侍们忙挡到李昭面前,驱散那些结伴玩耍的仕女。
李昭没理会那些主动向他示好的小娘子,脚步加快,径直走向道旁驿亭。
驿亭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人头攒动,比肩接踵,所有人翘首以盼,望着东边的方向。
内侍小声道:“殿下,蜀中土匪横行,那个叫炎延的壮士自从入蜀后,带兵进山剿匪,每破一座匪寨,分文不取,尽数散于百姓,或献于杨使君,蜀中百姓夸他们是义军。”
李昭一笑。
炎延的主人在笼络人心,同时也是借此立威,展现他的实力。
强龙不压地头蛇,但一味藏拙退让也会让人轻视。西川、东川两地都没有什么能力特别杰出的大将,杨节度使的儿子杨涧擅长领兵,但缺少谋略,炎延背后的人正好抓住这个空子,让炎延借此机会崭露头角,必定还有其他打算。
不知道那个神秘的中原来客到底是谁,刚好比他早一步抵达蜀地,而且已经和杨节度使、蜀中官员结下情谊,杨节度使提起他时语气隐隐带着回护的意思,那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难道是宗室其他藩王逃到这里来了?
一瞬间,李昭脑海里已经掠过十几个身影。
他思索片刻,摇摇头,自己推翻自己的猜测。
可能性不大。
他是和武宗血缘最近的亲王,而李曦身份上不如他,所以当年才会被奸宦扶持登基,除了他们俩,其他宗室亲王关系实在太远,杨节度使会善待宗室,但应该不会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宗室这么关照。
他穿过拥挤的人群,走进驿亭。
杨节度使帐下的幕僚刚好也在驿亭等待,坐在栏杆旁,正一边摇扇子,一边和身边人谈笑,一眼望见李昭在内侍的簇拥下走过来,吓了一跳,忙起身,步下驿亭,命人遣散外面围观的百姓,请李昭入座。
李昭示意不必麻烦,淡笑道:“圣人听说炎延平安归来,甚为欣慰,遣我来迎接将士们。”
幕僚是蜀地人,这辈子就没见过几个正经宗室,虽然心里对一入蜀地就醉生梦死的皇帝很不满,但对李昭还算恭敬。
说着话,几人步入驿亭,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外面一片哗然,响起一阵高似一阵的惊叹声。
内侍在阶下道:“炎延壮士回来了!”
李昭唔一声。
幕僚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尴尬神情,吞吞吐吐道:“殿下炎延是名女子。”
李昭怔住。
幕僚看他好像真的不知情,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