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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吉山趴在地上默默听着前来传达娘娘口谕的老太监宣讲觐见皇后的规矩,他唇角紧抿,眸光暗沉,他并没有他兄长那终离苦海般感恩的谄媚,却有如终于登上战场的将军,虔诚又庄重。
吕吉海与吕吉山跟在一名小黄门身后往太极宫深处走去。廊檐重重,甬道森森,吕吉山望着身侧忐忑不安的吕吉海心中感慨万千:
吕家大房被姑母赶净杀绝时自己九岁,不过就六年的时间,姑母吕后便又不得不将自己与兄长从徙河挖回京城。哈哈,吕之,你以为你是孙猴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没有咱吕家的撑腰,你再强悍,想要独自一人掌控这朝堂,也是不能够的!
吕吉山的父亲曾官至兵部尚书,掌军队管理与训练。彼时作为正三品朝廷大员,吕家大房与朝中不少新派官员颇为熟络,再加上直接分管地方州县府兵,吕家大房与诸多地方驻军皆关系密切。可以这样说,如若吕吉山与吕吉海重登朝政,他们兄弟俩仅靠吕家大房以往的政治资本便能成为吕后最强有力的政治辅佐。
也正因如此,上一世的李韧率兵突袭京师时,首先剿灭的便是彼时正陪钱皇后于庹山消夏避暑的吕吉山。
吕吉山心中激荡,他的心情与自己的兄长全然不同,他很激动,就像一个正要上场比赛的种子选手,野心勃勃,又跃跃欲试。他恨杀了他全家的吕后,但又相当的依赖她:
只有吕后才能带给他他所需要的一切,仇恨不能带来权与势,吕吉山清楚的知道他自己想要什么,就像苏琬儿清楚她自己需要什么一样——他们俩都是同一类人。
巍峨的重檐庑殿矗立在湛蓝的天空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吕吉海明显有些慌神,佝偻着背一个劲往地上缩,兄弟吕吉山不露声色地抬手探进兄长的胳肢窝,使劲将他往上抬了抬。
“哥哥可是想要如厕?”吕吉山望着自家兄长惨白的脸轻柔地说话,如同安慰一个孩童。他知道吕吉海的习惯,一紧张就要跑茅房。
“嗯!”吕吉海望着一脸波澜不惊如同长者的兄弟使劲点头,他觉得今日的吕吉山特别像自己那最有能耐的父亲,哪像自己,尿都快紧张出来了。
“有劳这位小公公,可否先带咱哥俩去寻一处圊厕?咱哥俩事先不知今日娘娘有如此安排,早间喝了太多粥这不这不让公公您笑话了”
吕吉山曲身拱手深揖至膝畔,喏毕,叉手于胸前,恭恭敬敬冲那领路小公公行了一个京中时兴的叉手礼。
吕吉山眉目沉静,举手投足间从容尽显,浑然一派京中贵公子气息。吕吉海呆立一旁望着,越发自惭形秽,自己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流放了几年,怎的连兄弟都比不得了
小黄门见吕吉山如此作派,也禁不住敛下眉头来正色相待,“是奴才疏忽了,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吕吉海与吕吉山来到太极殿内,一股暖香袭来,迎面便看见一面落地描金苏绣花开富贵绢纱大画屏,怒放的牡丹娇艳欲滴,五彩斑斓的蝴蝶栩栩如生,纯金的香炉,白玉的几案,金玉满堂,锦绣成堆。
吕吉海看直了眼睛,还不等二位穷小子回过神来,自绢纱大画屏后转出一人,娉娉婷婷,风流袅娜,是苏琬儿。她示意宫女们替二位大侄子安好座,奉好茶后默默地退至一边。
吕家两侄子全程呆怔,直到锦衣华服的吕后出现。吕后犹如王母下凡,光彩照人,她如此高贵,美丽又温柔。吕后甫一出现,便吸引了两位大男孩的全部注意力。吕后满目晶莹,她轻轻来到两位侄子身边,低下头,犹如九天圣母般的温柔,她看着两名少年,就像看着她自己的孩子。
“吉海、吉山,你们来了”
莫名的激动蒸腾胸中,吕吉海快要落下泪来,姑母如此高贵,我吕吉海就算当牛做马也要守在你身边!他携兄弟吕吉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吕后身边——
“皇后娘娘”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吕吉山是真的激动,他深深伏地,贴紧吕后云锦面的绣花鞋。抬起头后,眼眶湿润的他一把抓住吕后白嫩的柔荑,凑至他单薄的胸口,“皇后娘娘安康,吉山拜见娘娘!”
相逢一笑泯恩仇
苏琬儿眼睛痛,这吕家两兄弟的拍马功夫真是精道。思念、孺慕,统统汇聚在这短短一句称呼中,浑然天成,唯有崇拜不见仇恨,只有欣慰无有怨怼。那两兄弟通身奴颜媚骨的气派可真是与生俱来的?
上一世的吕吉山是靠拍吕后的马屁上来的,他一路拍至中书令后权倾朝野,此时如日中天的他面对高高在上的吕后依旧一副孙子模样。苏琬儿嫌弃地不止一次给他建议,“山,你是男人,不是内侍,更何况你如今已是朝廷重臣,你毋需对皇后娘娘如此卑躬屈膝。”
吕吉山听得此言并不往心里去,总是大手一挥,“琬儿娘子,我吕吉山就是靠着皇后娘娘生长的菟丝花,卑躬屈膝算什么,就算皇后娘娘要我跪下来舔她的脚,我吕吉山也绝不皱眉!”
苏琬儿听得此言总是会恶心许久,会一脚将他踹下床,而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男人则会百折不挠的试图从各个方向爬上床。
“琬儿娘子如此厌恶这句话,可是因为吉山说要舔皇后娘娘的脚,而没舔过你的?琬儿娘子勿忧,吉山连人都是你的,舔哪里何须娘子开口?吉山自是知晓娘子最爱什么”
“琬儿!给御膳房说说,今晚的宴席就在这太极殿摆,本宫今晚想与两位侄儿好好说话,让皇帝陛下、太子殿下他们今晚也别过来了,他们自个儿管自个儿吧,家宴,咱改日再办”
“琬儿?”
苏琬儿一个激灵,猛然回魂,发现自己居然当着吕后的面在肖想那个目前身板同自己一样“纤细”的十五岁侄儿,心头忍不住一阵恶寒。她忙不迭地跪地,向吕后表示,她会亲自去通传皇后的懿旨,并安排好今晚的宴席。
吕吉山出征了,吕后亲自出场为吕吉山壮行。
京郊誓师场上旌旗猎猎,凤舞上天。吕后面南背北端立高台,面对三十万整装待发的将士,高高举起象征有统帅权和生杀大权的钺柄。吕后将钺柄郑重其事地交到吕吉山手中,并诏令全军:封吕吉山为镇军大将军,从即刻起,可独自裁决军中一切军务。三军将士皆应以镇军大将军马首是瞻,违者,杀无赦!
吕后于出征前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亲封吕吉山为二品大将军,给足了吕吉山脸面。她是真的希望吕吉山能旗开得胜,为她的吕家,更是为了她自己的权柄壮大,收复陇右。打出吕吉山的名声,也打出她吕后的气势。
吕吉山一身重甲威风凛凛,金锁甲、绿沉枪,竟给不及二十岁的他平添了些许内敛与沉稳。
吕吉山深深跪地,他向吕后表示自己非常荣幸地接受任命,一定会牢记皇后嘱咐,不负重托,争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他用这柄钺,凿开象征能逢凶化吉的军门,率领大军迅速向战场开拔。
吕后率领文武百官为出征将士送行,苏琬儿立在观礼队伍第一排,她冷冷地看着吕后将原本应属于李肇的钺柄递到吕吉山手中,封他将军,给他鼓励,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难受至极。
吕吉山策马经过苏琬儿的身边,琬儿抬起头,正对上吕吉山凛冽恣意的眼。她看见吕吉山眼中那不加掩饰的示威与挑衅,似乎还将手中的钢鞭横拉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政务殿内,苏琬儿替吕后批完最后一本奏章后便恭恭敬敬地跪在堂下等待吕后的吩咐。
吕后已经许多日没有去吕宅了,吕后看看更漏,天色尚早,她想今日去吕宅歇息。于是吕后便安排了苏琬儿先行去往吕宅准备准备,待自己看完苏琬儿替她挑出的最后几份奏章,她便赶去吕宅用膳。
苏琬儿来到吕宅后,先是寻来吕吉海,让他安排好厨房准备好吕后爱吃的菜式。又亲自来到上房,监督着管家给房间熏上迦蓝香,重新换上洁净的被褥。
待一切准备妥当,琬儿转头便往翠羽苑走去,那是金丝雀杜宇桥的住所,苏琬儿需要通知杜宇桥晚上吕后将来“临幸”,言外之意就是需要金丝雀把自己洗剥干净点。
翠羽苑回廊曲折,甬道森森,百花竞放,争奇斗艳,奇草仙藤层叠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一入园中便觉异香扑鼻。走出游廊,迎面一道土坡旁,十多米高的大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苍翠树杪之间。
真是一只高贵的金丝雀!
苏琬儿摇摇头,心中愈发反感。作为“高门之后”,这杜宇桥应该也是念过不少书的人,怎能任由自己沉沦,并让自己先后从事乐师、面首这样“不正当”的工作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第113章 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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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的话;是中郎将吕吉海保举给的吏部”
“”
李肇默然;须臾;他冲苏琬儿笑了笑,“琬儿莫忧;就算没有今日的事;母亲也会因其他事来寻肇的不是。心结是在娘娘心里,而不是我与周哲镛之间。”
“殿下无论娘娘说什么;你切莫要顶嘴,这件事,你有把柄在她手上。”苏琬儿焦虑至极;李肇明显是被人碰瓷了。根据自己查阅的户部出粮记录;那周哲镛一大早便提了粮离开;为何巴巴的留在那西门的桥边如此之久?就算是爬,也早爬出城了吧!可自己不能告诉李肇这个;如何堵住李肇那无所畏忌的嘴;让他乖乖屈服才是首要任务。
“殿下,这件事虽说只是无妄之灾,但毕竟有把柄在对方手上,您越反抗,对您越不利。不如老实承下来;让您母亲也面子上好看些。”苏琬儿不停提醒李肇;他这边是有错的;她怕李肇非要在吕后面前追究个一二三;导致吕后发怒,削了他的兵权。李肇不能失了兵权,失了安西都护府或在边防军中的人脉与力量,李肇就又如前一世那般,彻底沦为吕后笼中的鸟,盘中的餐了。肇必须有力量,并一直保持这股力量坚持到大德年间!
“肇谢过琬儿”李肇只定定望着苏琬儿的脸,似乎有些神游太虚。
“殿下,您务必答应琬儿”
“好,肇答应你。”
“殿下!”在李肇离开的瞬间,苏琬儿再度拉住了他。
“肇!莫要让渡你的兵权”苏琬儿面沉似水,眼中有郑重。
“好”
李肇刚进得政务殿,便看见殿内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一眼看去,除吕家两兄弟外,不光有户部尚书及户部两位侍郎,管京城防务的左右监门卫也在,就连兵部也来了人。堂下跪了一个浑身都是土的家伙,诺大一个男人,哭得稀里哗啦。
这个卖可怜的男人就是那泼皮参军了吧?李肇定睛看了看这个参军,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也不知是吕吉海还是母亲自己的意思,就这样被人做了鱼饵,来吊自己这条大鱼。
吕后端坐上首,她冷冷地看着正向自己行礼的大儿子,心中怒意蒸腾。
“如今肇儿长大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母亲”李肇一反以往的“铮铮傲骨”,竟规规矩矩地冲上首的吕后叩了三叩。
“母亲,是孩儿的错,孩儿治军有失,导致下属与周大人起了冲突。只是他们确无劫掠粮草之意,周大人的赈灾粮草已经被孩儿的部下们送还户部粮仓,周大人可自行再去提取。望母亲看在郭樾与刘炳松是为了咱西征大业积极筹粮的份上给他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肇如此积极主动承认错误,倒真是有些出乎吕后的预料。她原本想的是,依李肇的尿性,他一定会极力反抗,与自己奋战到底,自己就可以趁此机会狠狠收拾他一顿。轻则让李肇戴罪立功,西征后老实交还手中的兵符,重则连带安西都护府的官吏任免权也一并给他收回了!让他跟他那遭瘟爹一道听自己摆布。
可如今李肇如此配合自己,自己倒真有点不好开骂了。但吕后是什么人,自己决定了的战略任务怎么能因为对手的服软便作出让步?吕后气势昂扬的冷哼一声。
“你也知你治军有失?既然有失,犯错的部署怎能轻饶?你如此包庇你的下属,又何尝不是在犯下新的过失!严格治军,必须奖惩分明,你口头上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行动上本宫可是丝毫未见你有任何悔改!”
吕后端坐上首,气势凛人,压根没有因李肇服软有任何发善心的迹象,“来人!”
自殿内呼啦啦涌上来一队披坚执锐的禁卫军,吕后随即递上自己的手牌,“周将军,传本宫口谕,陕东大行台左仆射郭樾,光禄寺少卿刘炳松,目无法纪,于闹市行凶作恶,打伤朝廷命官,损太子威仪,左羽林卫即刻出宫,捉拿郭樾与刘炳松归案。”
话音未落,李肇的脸瞬间苍白,“母亲!”他跪立在地,冲吕后膝行数步。
“母亲!郭樾与刘炳松乃朝廷忠臣,他二人为了西征不眠不休筹粮至今,就算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今日之事就算他二人不够谨慎,亦是因为军务紧急,粮草耽误不得,才会如此冒进。更何况他们二人亦将粮草归还户部,只需劳动周参军再去提取一次即可。求母后放过他们二人可好!”
眼看李肇为自己的下属求情,呆立一旁的苏琬儿看得心惊肉跳。吕后是一个可怕的女人,看来今日她是打定主意要拿自己的儿子开刀了。李肇服软,于是吕后便拿郭樾与刘炳松做靶子,势必要逼得李肇乱了阵脚不可。
“太子请自律!”
果不其然,上首一声怒吼,吕后怒气腾腾地站起了身。
“肇儿,你贵为太子,你可知赏罚之政,谓赏善罚恶的含义?所谓奖励不能不公平,惩罚也不能不同等。本宫的中书令犯了错,你都能二话不说给斩了,本宫可有向你替他求过情?为何到了你自己这儿,不过是小小的左仆射与少卿,你便宝贝成了这样,你让本宫如何对满朝文武交差,你让全天下人如何看待你这个太子殿下!”
大殿内回响着吕后高亢尖利的斥责声,苏琬儿心跳如擂鼓,可怜的肇,除了牺牲掉这两名忠臣别无他法。如若他抗拒,肇丢失的可能会更多
苏琬儿焦灼地望着跪立在地的李肇,暗暗使着眼色,让他勿要抗命。
李肇苍白着脸,他看见立在大殿角落的琬儿冲自己摇头。他知晓琬儿心中所想,这一招舍车保帅可以保得东宫毫发无伤,但是他不想将自己忠实的部属推出去做炮灰。更何况在上一次清剿蔡鼎的时候,郭樾献计献策功不可没。
于是李肇直身跪立,他直直看向自己的母亲,扬声道,“母亲如若真要治罪,是否应该先将这场事件的来龙去脉彻查清楚,以免施错了惩罚,让忠义之士寒了心。”
此话一出在场诸位皆有一瞬的愣怔,适才还柔弱可欺的太子怎的突然又变成了刺头?上首的吕后嘴角一咧,她冷冷地睨向自己的儿子,心道,我当你真的学乖了,原来还是如斯的冲动。我就说嘛,这才是我真正的肇儿才对,吕后淡淡地开口。
“肇儿以为何处未能查清?莫非其实是这浑身血的周参军撞了郭大人?”
话音未落,蜷缩一旁的周哲镛便哭爹喊娘地嚷了起来,“皇后娘娘!微臣冤枉啊,微臣当时正在桥头列队准备过桥,是他郭大人的马队突然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