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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惹不得?你倒说他们究竟什么人?”
“夏兄可听说过东厂么?”
“什么东厂?”
“没错。”
秦霄见夏以真双目一凛,脸现惊色,便知她也听过东厂的名号,只是未见其实而已,现下也知自己闯了祸,当下轻叹道:“以夏兄武艺,自然有本事将这几个番役尽数除了,然则东厂却是无孔不入,神通广大,要找到咱们恐怕也不是难事。再说方才夏兄若一意与他们缠斗,倘再有人来,可能保得万全么?不如先逼他们退去,再作打算。”
夏以真想想也觉不错,嘴上却道:“那帮阉贼穷凶极恶,手段毒辣,若真盯上了,能有什么办法?如今放虎归山才真是麻烦得紧。”
“这事确该细细思量,不然莫说以后,就连能否活着到京城也未可知,嗯咱们须得先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20章 夙夜行()
周邦烨在旁一直未说话,此时忽然皱眉道:“慕云兄,此事与我等毫无关系,简直是飞来横祸,还去管什么实情作甚?倘若是朝中什么隐秘事,岂非更是惹火上身?依我说,咱们先去瞧瞧那人活得活不得,若还能活,趁早送他走路,倘若活不得,也须得赶紧想个万全之策,好歹不能留他在船上招祸。”
秦霄叹口气:“龙川兄此言本来不错,然则现下不管他活与不活,咱们这祸已然招上身了,轻易脱不了干系,倒不如兵行险招,索性看看能否探问些虚实出来,也好知己知彼,说不定还能拿住些紧要之事在手里,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还像句男人大丈夫说的话。”
夏以真眸中稍露赞许,随即便觉出自己方才那话中的口吻似有些不妥,脸上微现窘色。
秦霄唇间一抽,清着嗓子接口道:“夏兄差矣,我早有言在先,男人大丈夫不单只是那舞枪弄棒,逞一时意气的,古来胸有圣贤者,其性自刚,岂是寻常武夫可比?”
这话是在替自己解困,暗地里还不忘揶揄一把。
夏以真只觉耳根燥热,却又不好发作,只好不再言语。
此时虽在危机之中,周邦烨仍憋不住好笑,也干咳了一声道:“慕云兄高见,既如此,那咱们”
话还未说完,后面转出一名仆厮,快步上前对他躬身道:“禀三郎话,那厮在后厢已醒了,似有话说呢。”
“正好,正好,咱们这便去。”
周邦烨点点头,叫那仆厮当先引路,同秦霄和夏以真一起转到屏后小堂,就看那人瘫坐在椅中,神情委顿,地上已染了不少血迹。
五六名仆厮在那里守着,却都离着好几步远,仿佛这个重伤虚脱的人会突然暴起动手似的。
见秦霄他们进来,那人涣散的眼神陡然一聚,想撑起身子,却使不上力气,只得靠在那里不动,目光瞥向左右。
周邦烨已瞧出其意,当即就让仆厮们都退下了。
那人微微颔首,吃力地抱拳拱手道:“在下锦衣卫南镇抚司百户李志存多谢三位仗义相救之德。”
这厢秦霄他们相视一愕,要杀人的是东厂,被追杀的竟是锦衣卫,这事瞧来比心中想的还要凶险得多。
“三位如若不信,便请看看这个。”那自称李志存的人伸手到腰间,解下一块竖长的牙牌,颤巍巍地递了过去。
秦霄接在手中,与夏、周二人凑在一处看,果见那牙牌正面上方刻着“锦衣卫”三字,下面又有小字“南镇抚司右千户所百户”,其侧还有番号“武字贰千肆百捌拾柒”。
这一来再无怀疑,三人心头却比方才更沉了。
本朝厂卫之争由来已久,不知掀起多少腥风血雨,无端卷入其中,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李志存没去瞧他们,继续有气无力地断续道:“在下撑不了多久了,眼下有一件大事相托,请三位免为其难,务必答应。”
“不,不,足下外伤虽重,但也不至如此,只须良医及时调治,定能复原,请李百户千万莫要自弃。这个至于我等,呵,都是草莽乡人,闲云野鹤,不堪重托,请足下千万莫再提起,以免误了大事。”
秦霄此时已改了主意,连连摇手。
方才说得热闹,这会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夏以真瞥他一眼,面带鄙夷。
秦霄却只作不见,却向周邦烨连使眼色:“大哥,此处不宜,快请百户大人到内舱歇息吧。”
周邦烨自明其意,正要叫人,却见李志存伸手入怀,摸出一支两寸长的竹筒,平托在掌中,抖抖地伸到三人面前。
“两位先生谈吐不俗,处乱不惊,绝非常人这位姑娘也是武艺高强,气度不凡,在下生平未见,三位足可相托,不必太谦辞”
他竟直言不讳,将夏以真女扮男装的事点破,显是已毫无顾忌。
秦霄不免面上尴尬,瞥眼见周邦烨也正看着自己,似笑非笑地神情古怪。
他只作不见,转过眼来,却看夏以真面色如常,忽然冷冷道:“锦衣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你们与东厂狗咬狗便是,凭什么要偏帮你?”
李志存口唇微张,忽然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如纸,气息也陡然急促起来,身子软垂垂地便要歪倒。
夏以真秀美一颦,跨到近前,右手双指如风,在他胸肩处连点数下,最后落在心口间,肃颜凝神,指尖轻颤,顿了半晌,才收手问:“觉得好些么?”
李志存面色稍缓,微微点头示谢,喘息数下,凄然一笑:“这世上既有道貌岸然之徒,也有似奸实忠之辈这密函所言之事关系我朝江山气运,两位先生既读圣贤之书,当当晓春秋大义,这位姑娘也是性情中人,怎忍袖手旁观”
“不,不,李百户莫要说笑,此等大事,我们怎敢与闻?快请收回!”
秦霄赶忙插口拒绝,暗中扯着夏以真的衣袍,示意她后退,千万莫理这趟浑水。
夏以真回手打脱,转头瞪了他一眼。
那李志存缓缓又将手中的竹筒拿起:“这里面是一封密函,关系重大,请三位持在下的参觐牙牌,无论如何将它送到京师,交予北镇抚司指挥使钱大人在下诚心相托,亦言尽于此,接与不接,但凭三位自决”
他眼含期待,等着有人伸手来接,却见那三人一动不动,目光也渐渐黯了下来。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抬起的手也越来越低,忽然头颈一歪,手臂也随之猝然而落。
那只竹筒哐啷掉在地上,弹跳几下,滚停在秦霄脚边。
夏以真伸手过去,在他鼻间探了探,摇头叹道:“死了。”回过身来,目光便落在那支竹筒上。
秦霄瞥见周邦烨也正朝他脚下望,待自己瞧过去,两下里目光一交,暗自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慕云兄,你怎么说?”
“龙川兄以为呢?”
“”
周邦烨喉头咕哝了一下,却没言语,又垂头去看那竹筒。
秦霄也自默然,心中都想如今京城未至,却偏偏遇上这等事,莫非功名还在半途,一身襟抱尚未施展,连朝思暮想的如花美眷也没娶到,便要福穷命尽?这却如何能甘心?
“这人既是锦衣卫的,他说的话能信得么?”夏以真在旁忽然开口道。
经她这一点,秦霄倒是暗下了决心,抬眼道:“龙川兄,不如咱们便真的行险一回,打开瞧瞧这里头究竟是何密报,再细细思虑该怎么处置?”
“最好,我意也该如此。”
周邦烨应了一声,凑上前来,两人捡起竹筒,拔去封口的塞子,果见里面卷着一张纸条。
待拿出来取开看时,竟是张白纸,空空荡荡,连半个字也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不禁又愣住了。
夏以真拿过那张纸,对着灯下端详片刻,便伸指在茶盏中蘸了些水,滴了一滴在上面,仍旧对着火光看,见那润湿处隐隐显出些笔画的痕迹,但仍辨不清写的是什么。
她轻叹一声,摇头道:“这信不知是用什么药写的,泡水的法子不成,只能等明日靠岸,寻些药来,再慢慢试着看。”
“不行,千万莫再试了。”秦霄拿过那张纸,重新卷好,塞回到竹筒内。
“为什么?不想法子显出字来,怎么知道上头写些什么?”
“既然藏得这等隐秘,还是不知道的好,咱们把密信和牙牌原样不动地放回去,就将这位李百户留在这里,马上弃船离开,无论锦衣卫还是东厂的人寻来,只要见到他‘人’,又拿到了密信,当会以为咱们并不知情,说不定便不再追来。”
周邦烨接口道:“慕云兄言之有理,眼下不可迟疑,咱们即刻动身。”
秦霄点点头,将竹筒仔细塞好,不留破绽。
周邦烨下去吩咐仆厮将船靠到江边无人处,放下舢板,分几次将人渡上岸,将船弃了,给些银两打发那些歌舞姬自去,又让随行的仆厮丫鬟趁夜返回,不必再跟着。
眼望楼船顺水飘远,各人心中都有些忐忑。
第21章 望山行()
三人略作商议,也匆匆离了这是非之地。
堪堪走了一夜,至天亮时分,约莫朝东北行了二十余里,已是腿软脚疲,但却不敢再入热闹的市镇打尖儿,只得在沿途一处村中寻了户人家歇脚。
那户乡民是对中年夫妻,甚是淳朴,见是两个读书人,还有一个貌如女子般的年轻后生,哪敢怠慢,殷勤送上茶水饮食,又去割肉沽酒满满做了一桌子相待。
三人谢过,边吃边作计议,如今已不好再走水路,只能从旱道而行,恰巧见主人家有辆骡马大车可做脚力,便请他载着上京一趟,情愿以二十两银子相赠。
那对夫妻开始不愿,后来禁不住他们再三求恳,又想二十两银子足够自家三两年的开销,不由便动了心,于是答应下来,用过饭后,便即起程,继续北行。
沿途并未听到什么风声,三人不敢大意,仍旧不入宿城镇,专拣偏僻路径,夜间只在乡间民家借宿。
夏以真女扮男装之事在船上便已被揭破,可为了不多生事端,一路上还是假作男子装扮,周邦烨为免尴尬,也故意不说破,仍以“夏兄”相称,暗地里却忍不住问秦霄究竟如何与她重遇,又使了什么手段让她甘心跟着同行。
秦霄也不隐瞒,索性便据实而言,将自己二次离家,又恰遇她大婚的事说了一遍,但埠头遇险,那神蛟门少主遇害的事却略过不提,反而添油加醋,说只因自己一声呼唤,夏以真便逃婚跟了来,什么也不顾了。
周邦烨情知他是胡说,却也不好去问夏以真究竟实情如何,只好顺着话头几句,眼神中却全是艳羡之色。
秦霄呵呵大笑,暗觑夏以真,心中满是得意。
如此走得倒也快,才只十余日的工夫便到了近畿地界,遥遥地已可望见京城模样。
三人不再用车,便叫那乡民自行南返。
周邦烨之前曾说自己父亲有位至交好友为京中高官,此行正要去拜访,顺带请他提携,现下旧事重提,让秦霄和夏以真同去那边府上盘桓,也好有个照应。
夏以真先就推脱了,只说自己有要事在身,另有去处,不与他们同行。
秦霄心中自来有个傲性,不愿攀龙附凤,寄人篱下,于是也婉拒了。
见他两人像是说好了似的,周邦烨更觉得这两人已好得蜜里调油,虽然来时这一路瞧着并无甚亲密之举,其实片刻也分舍不开,只是碍着自己在旁,暗自忍耐而已,当下笑笑,也不再相强,拱手作别,互道珍重,相约在城中重会。
“人家都说有京里的大官提携,你为何不跟着去?”见他走远,夏以真终于忍不住问。
秦霄背手一笑:“古人云,自知者智,自胜者勇,自暴者贱,自强者成。正所谓心强则永,坚韧则昌,附人骥尾,就算上了天又能如何?终究不过是一介庸属罢了。”
夏以真听得半懂不懂,但也能猜出其中之意,半揶半笑道:“哟,瞧不出你这人还挺有志气的么。”
“那自然,在下心志岂止是区区的金榜题名,登堂入室?”他说着抬手指指自己胸腹:“这里面装的不光是锦绣文章,更有满怀襟抱,圣贤之论,治世良方,姑娘若有意,便好好瞧我如何登阁拜相,辅大夏江山中兴如初吧!”
夏以真冲他刮刮脸:“自吹自擂,也不怕羞,似你这般,不做个狗官便已谢天谢地了,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中兴江山,哼。”
“姑娘不信?”
“信你才有鬼呢!”
秦霄在胸口一拍:“那好,姑娘便等着看我如何让方才所言尽数成真。”
“成啊谁稀罕管你!”夏以真顺口应着,却猛然醒悟这话带着语病,竟将自己牵进去了,凛眉嗔了一句,想想又凶着脸道:“你以后若是做了狗官,可别叫本姑娘遇上,不然定取你狗命。”
“那若在下做的是好官呢?”秦霄坦然不惧,走近笑道。
夏以真眉眼一凛,见他停住脚,这才哼道:“若做了好官,本姑娘自不会与你为难,现下且莫说嘴,小心以后食言自悔。”
秦霄又呵然笑了笑,不再多说,转而问道:“夏姑娘如今要去哪里?现下便入城么?”
夏以真闻言,也正色起来,这次没说什么让他莫管闲事的话,反而颦眉沉吟道:“我也不知道,须得先查访一下”
顿了顿,抬头道:“此事与你无关,反正已到了京城,左右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索性我先护你入城再走好了,权当谢你那时相救。”
秦霄听了不禁暗笑,面上却仍装作郑重道:“如今才只是秋末,须等到明春才是会试之期,我倒不急着进城,在京郊找个清闲下处最好,一来避人耳目,二来也好静心读书。姑娘不如同去,再慢慢寻找尊亲和贵派师兄弟的下落。”
夏以真想了想,也觉他说得不错,举目四望,见远近崇山连绵,峰峦叠嶂,秋色潇潇,入目尽是落叶绯红,清静倒是清静,却没见有什么好下处,莫非这书呆子想露宿荒野?
秦霄看在眼里,便知她心中所想,于是又道:“我向来曾闻京师一带佛寺众多,城内城外皆是如此,这附近山中定然就有,咱们索性就找处偏僻清静的禅院住下,定可省却虚度麻烦。”
听他说得有理,夏以真便点点头,算是应了。
两人不再耽搁,当下便徒步朝西边山林中走,行不多远,就遇见一个樵子,秦霄上前询问,得知这里果然有处寺院,就在前面山中,离此不过三五里的样子。
于是辞了樵子又行,转过两座山头,就看前面那峰峦起伏处雾气渺渺,半山腰处楼阁隐隐,宛如仙境一般,望之心旷神怡。
秦霄见夏以真脸上也现出欣喜之色,不由暗笑,当下也忘了疲累,加快步子朝那山中走。
又行了里许,那山已近了,却忽见夏以真停住了步子,目光落在近旁一棵红栌树上。
秦霄也顺势看过去,就见那树干离地七八寸处有两处凹坑,相距只有半寸,内径浑圆,宽不过一指,若不仔细留心,还当真不易发觉。
夏以真眉间微蹙,走到近处,蹲身下来,用手抚着细细查看。
秦霄也跟过去,很快瞧出那两道凹坑竟是一深一浅,痕迹犹新,倒真像是以指力在粗硬的树干上戳出来的,但却不知这深浅的分别究竟是两指长短不一所致,还是有意为之。
转头见夏以真眉间又紧了几分,心中也猜知了大概,于是便道:“在下多言冒昧,既然此处留有标记,令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