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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了。
顾昭迟疑着,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马车里逼仄的空间让苏宴有些愉悦,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顾昭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坐在他旁边。
“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顾昭笑道,“丞相毕竟有喜欢的人,我们还是不要走的太近,以免让她误会。”
苏宴又皱了下眉。
他觉得,顾昭好像对他有喜欢的人这一点很在意,并且生气。
“你说得对,为了我的清白着想,我是不应该和别的姑娘走的太近。”他不动声色饮了口茶,又道,“可是,我听说,我们已经有了首尾?”
“咳咳咳”顾昭被糕点噎住,苏宴把茶递给她。
她眼尾有些泛红。
苏宴以为她是被呛得,但很快又发现不对劲。
因为她又哭了。
一开始是细声细气地呜咽,后来就变成了话语囫囵地哽咽,“干什么!我当时,当时又不知道你有,有喜欢的人!如果知道知道我就,就不会这么说了!都过去这么,这么久久了,你还要,要兴师问罪吗!”
苏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没有带手帕,故而怔愣了一会儿,随后几乎是认命一般,他捏着自己的广袖,轻轻地为她揩去脸颊上的泪珠。
“你总是这样。”
总是在他面前哭得厉害,让他心软,让他愧疚不安,让他恨不得为她剖心送命。只盼她能够破涕为笑,再用娇软绵糯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唤他的名字。
他在她面前,最不懂贪得无厌,也最明白知足常乐。
顾昭却拂开他的手,自己用手背抹了抹脸,“才不用你假惺惺!”她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扔到苏宴身上,“给你!留着以后,嗝,给别人擦眼泪吧!”
她打了个嗝。
一下子连哭都忘记了。算起来,两辈子她都没这么丢人过!
苏宴的注意力却全放在了那方竹青的手帕上。
那是上一次,在济觉寺他替她擦眼泪用的。
第八十一章()
“还没扔?”他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起手帕在顾昭面前晃了晃。
顾昭看着他;“嗝。”
他手一抖;手帕掉了下去;肩膀小幅度地颤抖;看得出来憋笑憋得很辛苦。
怎么这么可爱?
顾昭羞愤地瞪着他。
苏宴平复下来;眼里浸满笑意。
在顾昭看来;似乎比夏天的冰碗;冬天的烤红薯还要动人。
他倾身上前,“为什么手帕还没扔?为什么因为我有喜欢的人生气?”
顾昭推开他,“不知道。”她本来应该大声吼回去;可是一触及他的目光,她就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溃不成军得如此轻易。
这个人;纵然有千百般不好;可她一见着他,便就只记得那万分之一的好了。
他是海底月;是天上星;是她此生所有的可望不可即。
她低下头;觉得在马车里的时间太难熬。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钟意的姑娘;叫做顾昭。她一笑,我愿意为她弹琴;为她折花,愿意将这半生都奉给她;可她一哭;眸子里泛上水光;我就想把命献上。你说,她能明白吗?”苏宴黝黑的眸子盯着她,深沉的坚冰之下是星火万点。
顾昭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于是闭上。
过了一会儿,她阴阳怪气道,“她不明白!毕竟她又不喜欢吃肉丸子!”
苏宴哑声笑了下,随后认真道,“你真的没看出来我喜欢你?你以为,我对谁都是来者不拒的吗?还是说我这么闲,遇上谁都愿意帮忙?”
他目光沉如深水,带着一股子令人无法抗拒的温柔味道,直直看着她。
顾昭干脆头也不抬了。
苏宴又说,“等你及笄,我就去你们顾家提亲好不好?”
顾昭猛然听见这话,激动地站起来,头顶到马车蓬顶,她“哎哟”一声,捂着头,眼里又绽起泪花——这回是结结实实被疼的。
苏宴把她扯下来坐着,伸手揉她的发顶。
顾昭从他说“我钟意的姑娘,她叫顾昭”开始,心里就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她觉得很震惊,然而下一瞬她又冷静下来——仿佛,就应该是这样。
非常出人意外,可是真正发生,又觉得,这样也没有错。
可是她却犹豫了。
苏宴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她的答复,“嗯?”了一声,尾音轻轻上扬。
像茶沸时第一缕碧烟,又像高楼上望见的最后一抹暝色,闹得人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谁稀罕你来提亲!又没有说要嫁给你!”顾昭再次拂开他的手,自己揉着头顶。
等了一会儿,见苏宴没有说话,她又忍不住凶巴巴道,“我说不稀罕你就不说话了吗!是不是想反悔!我就知道你只是说说而已!”
苏宴低低笑起来,“不是,就算顾小姐再嫌弃苏某,苏某也还是一心对顾小姐死缠烂打,企盼她能垂怜一二。”
待顾昭回了国公府,她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苏宴说了什么?
他是说了,等她及笄,要来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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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下朝回来,就看到了等在书房里的侄女谢芳菲。
他捏了捏眉心,这个侄女哪哪儿都好,就是太执着。
他早就接到了自家大哥的信,知道侄女回王都来是想干什么,现在巴巴等在书房,不是为了苏宴是为了谁!
谢芳菲见着叔父回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道,“那苏宴就这么好?”
谢玄与兄长谢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从小到大关系极好。他膝下有几个儿子,兄长膝下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与夫人几乎是把这个侄女当亲女儿看待的。
所以,见不得她为了一个男人这样神魂颠倒。
谢芳菲咬着唇,“是。”
“想让我怎么帮你?”谢玄觉得头疼。可是看着侄女,又不想泼她冷水。
谢芳菲这才道,“我新做了一篇文章,您能不能帮我夹在谢家人的策论里,着人递交给苏大人?”
谢玄敛眉,“好。”
他清楚侄女的心思,无非是通过这种方法让苏宴注意到她。
毕竟侄女的文章,当初曾被实远居士称赞过“扬葩振藻,璧坐玑驰”。
可是他摇了摇头,觉得她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
谢府这些事苏宴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这一天他又收到了谢府递过来的策论。
因为乡试在即,所以很多学子都开始查漏补缺起来。有的人回头去啃四书五经,有的人找来往年的卷子做策论,有的人钻研典籍力求做出好文章
没有门路的人都是自己努力,有门路的人便想方设法想请鸿儒点拨。
苏宴虽然还算不上鸿儒,可是这些策论文章递到他手上,一则是因为他当初连中三元,而今又官拜丞相,简在帝心,比寻常人更能清楚陛下的避讳,这也是为了他们日后着想。
二则,却是因为这些人心里的小算盘了,究竟要从科举中出头,实在是不简单,所以这些举子就抱着如果自己文章策论被丞相看中,从而得到举荐,入朝为官岂不比科举来得容易?到那时,这才是真正的一飞冲天!
当然,也不是谁都有这个荣幸的,毕竟这高昂的润笔费,一般人着实支付不起。
而谢府,恰好是能支付得起的那一种。
谢府今年下场的后辈一共四人,与苏宴约定好每月月末来送文章。
今天,便是谢府送文章的日子了。
苏宴看了看,这个月他收到了谢府的五篇文章,这其中最出彩的是一名叫谢山的举子,语言平实,然而内藏锋芒。世人皆道当今最喜文章花团锦簇,辞藻优美,因此不管写什么,都卯足了劲儿想写得好看,这却是本末倒置了。
另外最差的是一个署名谢岸的,通篇倒是言辞漂亮,只是一味歌功颂德赞美如今天下海晏河清,简直是千年难逢一盛世,令人看了不知所云。
剩下三篇皆是平平。在他这里,不以文辞论优劣,而是看立意。这几篇,立意平平,遣词用句又太刻意,匠气太重反而失了灵性。
他提笔依次在宣纸右下角写下“可”“尚可”“否”。随后卷起来,让砚一着人送去谢府。
谢玄收到经苏宴看过的策论文章之后,就叫人把侄女叫到了书房。
他还在想要怎么和侄女说才能不伤到她的心,可见她来了,又懒得费心思,直接将五篇文章放在她面前。
因为他还是觉着,有的事情早点看清楚,比谁都好。
谢芳菲几乎是颤着手把面前的策论打开,她第一反应就是先找自己的文章,看见右下角一个“尚可”之后,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从刚离开绥宁的时候,就期待着这一天。然而现在眼见结果却完全与预料中相反,霎时,她一颗心如坠冰窖。
她又去看剩下的策论文章,连翻三张都是“尚可”,还有一张“否”,这又让她心里好受了些。可是当看到最后一张下面朱笔红批一个“可”字时,她瞳孔猛然缩起,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几乎是带着哭音问,“他哪里写得比我好了?”
早在她来之前,谢玄就看了这些文章,此刻听到侄女的话,他有心想为她讲解,然而在看到她的时候,几欲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现在说什么,她恐怕都听不进去。
这个侄女,从小跟随兄长亲炙鸿儒,出入名门,眼界放得太高,这些年又被捧得不低,再加上文人相轻,她一时看不上人家的策论,也是情有可原。
“你自己回去想想吧。”他目光澄静,声音低沉。
谢芳菲低低应声道是,红着眼眶出了书房。
后来到晚上,祝氏听下人说谢芳菲在迎绣阁里看书,连饭都不肯吃。
便带了人往迎绣阁去,一进屋便看见她一边垂泪一边捧着书读。心下是止不住的怜惜,她挥了挥手,让众人下去,又从她手中把书拿走,叹息道,“你这是何必?”又从怀中取出绣帕为她拭泪。
“不过是是篇文章罢了,何至于如此在意?”祝氏道。下午在书房发生的事,她已经听老爷说过了,“你若是真喜欢他,待哪天我便带你去参加宴会,届时在宴上与他一见,岂不比千百篇文章都有用?”
谢芳菲摇了摇头,将压在心底多年的事道了出来。她看得出婶娘是真心实意为她谋划,“三年前我参加贺家小姐举办的诗会,在诗会上一鸣惊人,可是后来离席,却听见竹林里传来两名男子的说话声,其中一人道,‘久闻谢家小姐文采斐然才识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另一人却道,‘不过尔尔。’”
“当时我想与他争论,却又忍下了,只回去打听了这人的名号,首先看过他的作品,再与之一论高下。可是后来真正打听出来他是谁,我便歇了这心思。他的确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也许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奇妙,再次见到他时,是在城外护国寺上,他当时似乎是急着要走,可是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我便让丫鬟取了伞给他,他当时看着我,对我道了声谢,婶娘,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动心了。也许是因为那天天色太暗,寺里这一切又太寡淡,他的出现成了唯一的光亮;又或许是因为,命中注定一般,我合该遇上这样一个人,并且为他痴迷,为他沦陷。”
她从小与父亲出入高门草堂,身上有着不输于男儿的凛冽洒然,就算说起这些话,也不像寻常女子一般忸怩羞涩。
“婶娘,请您帮我。”她声音微涩,喉中发苦。
祝氏却想到半年前满都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事,“你可知顾昭?在你走后,她可是对苏宴痴缠得紧。还有王嫣,都中不是素来传说她至今未嫁,是因为苏宴吗?”
“王姐姐我知道,她心里有人,是谁我都不知,不过,定不是苏宴。只是,顾昭?”她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她可是王都里最纨绔的贵女,我走时她虽然才十一岁,但无论在什么地方,已经跋扈到成了谁遇着她都得退避三舍的程度,她如何与苏宴又扯上了关系。”
“总不过是女儿家动了春心,只是你也知道她跋扈。她定然是听说过你的名号的,你如今回来,须得小心着她给你下绊子。”
谢芳菲垂着眸没有说话。离开王都三年,现在王都的人事对她而言已经是全然陌生的景象了。
她应该做点什么来融入这个地方?
“婶娘,我回来这么些天了,怎的不见瑞堂哥?”她口中的瑞堂哥是婶娘与叔父的嫡长子,从小与她关系最好。
“乡试在即,他约着几个要好的同窗去了壁临书院,八月初才回来。见他这样,府上那两个不安分的庶子,也都拎起包袱往壁临书院去给瑞儿添堵去了。”提到儿子,祝氏有些担忧,“我既盼着他这次乡试能一举成名,又怕”
谢芳菲没听清后面的,只笑了笑,道,“天道酬勤,表哥一定能高中的。”
祝氏强笑着应了声,“借你吉言了。”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祝氏从袖口中掏出一封请柬,放在谢芳菲面前,道,“你回绥宁三年,现在王都的情势已经不比三年前了,后日便去王家小姐的宴会上走一遭吧,也好与你从前那些手帕交联络下感情。”
“只两人我要与你说道说道,便是吏部尚书贺成璧府上那一双女儿,这两人现在在王都的名声已经烂了,你可切记不要与她们扯上什么关系,但席间如有什么人说起这两人,你也莫要去搭话,免得惹了一身臊。”
那一双姐妹,因着年岁与她相当,是以谢芳菲是记得的。姐姐蕙质兰心,妹妹善解人意,不知有多少男子在心底倾慕着两人。
她问道,“这是为何?”
祝氏于是将两人的事说了一遍,又感叹道,“可惜这如花似玉的两姐妹,一点也不知洁身自好,落得如今的下场,却是各人自找的。说起来,这两人又俱是与那顾昭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过是有些过节罢了。那贺兰因与顾昭之间,似乎有些宿怨,至于贺兰瑶,这其中又涉及到齐寅了。齐寅与贺兰瑶先做下那苟且之事,后又把娶亲的主意打在顾昭头上,你说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吗?”
谢芳菲“嗯”了一声,心想世上恐怕没有这么多的巧合。
这时候,她心里想见苏宴的愿望反而没有这么强烈了。因为在听婶娘这样说了之后,她却觉得更有必要见一见的人是顾昭。
她既然喜欢苏宴,那与顾昭便是迟早要对上的。与其被动认识,不如主动去接近。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尤其面对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
她拿过请帖,笑着谢过祝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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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也收到了王嫣的请帖。
随之而来的,有苏宴的信,让她接下帖子,因为他也要去。
可是,凭什么他说让她去她就去呀!顾昭这样想着,嘴上又吩咐荔辛为她备上后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饰。
距离苏宴说出那些话,已经过了好些天了。这些天里,她时不时会收到苏宴命人送来的东西,有时是雕金嵌玉的长信宫灯,有时候是精美巧致的糖画面人,有时候是一个玉壶春瓶,有时候是一单绨素题画屏风
她一开始很是惊喜,但后来又渐渐察觉出不对来,这分明是回礼。
半年前,她正对他死缠烂打的时候,也时常令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