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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四角燃烧着袅袅熏香,飘在镜前,似真似幻。
    铜镜室之中,淑妃坐在躺椅里,形容枯槁。她这几天为了装病,配合王澍喝了不少伤体之药,着实受了些苦。
    泰来公公带人将门窗都用棉被盖上,瞬间,养心殿中只余下镜中反射出的点点的烛光。
    “陛下,长公主来了,可以开始了。”王澍轻声对略显紧张的皇上说道。
    室内无光,嘉阳长公主看不清皇上的神色,她上前几步,喊道:“皇兄。”
    皇上心情复杂,一时未做回应。
    今日一早,他召王澍前来,再次细细的问过这所谓的祝由之术。
    淑妃的心结,又何尝不是他的心结?要他引导淑妃回顾往日之事,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却是不愿回首的。
    嘉阳长公主从泰来公公手上接过一盏热茶,送到皇上手边,安慰道:“皇兄,这殿中只有你我几人知情之人,你不必紧张。我这么多年不曾透露半个字,以后也不会说,为了淑妃姐姐的身子,咱们姑且信这御医一回,试一试。若不灵,御医还能插翅飞走不成?”
    皇上叹了口气说:“朕并不是信不过你……”
    他是在害怕,害怕面对已逝的那些亲人。
    但有些话没办法说出口,皇上又叹了口气,终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起身与嘉阳长公主一起走进铜镜室,一左一右坐在了淑妃两侧……
    城外的九龙宫中,沐苏站在一棵花树下,仰头透过指间缝隙,望着这难得的好阳光。
    微风不燥,一时静好。若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周风羲气喘吁吁的从宫门外走来,看到静静伫立的沐苏,一时间不敢冒然上前,害怕打扰眼前的静好。
    他不知道沐苏约他前来所为何事,但他一刻也不敢耽误的来了,心想,只要她愿意见他,听她说什么都好。
    沐苏察觉到急促的呼吸声,转头看过去。
    周风羲一身清淡的白色长袍,目光沉溺,让她仿佛又看到了以前那个住在沐家小院的庶子。
    “哥哥。”
    沐苏兀的喊了一声,让周风羲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仓皇一步上前,面色惊喜喊道:“妹妹?”
    沐苏回过神,双眼看着他,叹了口气。
    说到底,这世间亏欠周风羲太多,她也是。只因前世的事,她便认定他是敌人,而处处算计、防备他,全然不顾他的处境和感受。
    沐苏捋了一下发丝,淡笑着说:“哥哥,我们很久没有一起散步了,你陪我走走吧,这九龙宫,你应该比我熟悉才对。”
    周风羲立刻点头,道:“是,我之前在这里住了数月,各个地方都知道。对了,这里有一处极好的登高之处,可以看到整个九龙山的景色,我带妹妹去吧?”
    沐苏点点头,与周风羲并肩走去。
    路上,沐苏安静的听着周风羲说着以前住在这里的事情,周风羲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想对沐苏讲。
    沐苏轻声的打断他,说:“今天约哥哥来这里,是因为宫里会发生一些事,我不想你在那边。”
    周风羲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沉寂下来,别过头,什么也没有说。
    沐苏看着他,问道:“我知道只要是我约你,你一定会来,你会怪我算计你吗?”
    周风羲惨笑一下,说:“我狠不下心怪你。”
    沐苏停下脚步,站在周风羲面前说:“你想知道宫里正在发生什么事吗?我可以告诉你。”
    周风羲摇摇头,道:“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我虽是皇子,却是个外人。”
    沐苏道:“那咱们就不说这些糟心事啦。其实今天约哥哥来这里,也是想跟你道别。”
    “道别?”周风羲诧异看向沐苏,脑海中瞬间蹿过很多想法。
    沐苏淡淡笑着说:“等京中事了,我就要走啦。”
    周风羲忽而愤怒,问道:“周夑让你走?他是不是对不起你?”
    沐苏急忙道:“不是,他还不知道。”
    一时间,沐苏不知道该怎样去说。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计划逼皇上禅位的事,虽已知道周夑登基之时就是她隐退之日,但她还没有细细去想,该如何跟周夑道别。
    “燮王会是一个好皇帝,但我不能继续陪着他了。你是他同母的胞兄,本该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我希望你们能抛开过去的一切,互相扶持、互相陪伴。”
    周风羲全然不想听这些,只是追问:“你要去哪儿?”
    沐苏摇头道:“还没有想好,也许会四处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哪里都是好去处。”
    周风羲有些着急,说:“这不行,让我跟你一起。”
    理所当然的,沐苏摇头拒绝了。
    周风羲也顿时有些后悔,明知道不可能的话,为什么要冒然去说。
    两人走走停停,来到了周风羲喜欢的一处登高之地。
    在九龙宫的后山上,从这一处远眺过去,不仅可以把九龙山的景色尽揽眼底,极远处还能隐约看到京城的影子。
    也不知当初隐藏在九龙宫的沐英,多少次站在这里想念着京城的人。
    站了一会儿,风有些凉,周风羲刚准备带沐苏下去,便看到山腰上有人赶来。
    待来人走进,原来是沐苏手下的张满。
    张满神色凝重,只是对沐苏点了点头。
    只这一个动作,沐苏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心中巨石落地。
    周风羲大概猜到是沐苏在京城的事已顺利完成了,不禁又有些羡慕周夑,沐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吧。
    沐苏转向周风羲,道:“哥哥,陛下和淑妃娘娘身体不适,你快回宫去看望他们吧。”
    周风羲一惊,沐苏竟然敢直接对皇上下手了?
    连淑妃也不放过?
    他刚提步准备赶回去,却想起沐苏与他道别的话,是不是今日一别,他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了?
    “你什么时候走?”周风羲问道。
    沐苏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心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有想好。”
    周风羲叮嘱道:“无论你去哪里,给我一点消息,让我知道你一切安好,可不可以?”
    沐苏犹豫了一下,终是微笑着答应了。
    周风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里还是担心着淑妃,不知所谓的身体不适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告辞走了。
    沐苏站在山顶边朝周风羲缓缓的挥着手,但愿他和周夑能够随着老一辈的谢幕,而放下过去的身世和恩怨,真正的成为兄弟。
    周风羲赶回京城时,已是午夜时分,他想进宫,却发现宫闱守卫森严,云腾亲自带着禁军守在宫门前,任何人都不许进。
    他本以为宫内发生了兵变,却看到左丞相等内阁大臣齐齐的从宫门内走出来,神色凝重。
    众位大臣看到周风羲,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左丞相上前一步,道:“风羲殿下,请跟臣等到内阁借一步说话。”
    周风羲正希望有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急忙点头,随众臣往内阁去。
    “……淑妃娘娘积郁多年,患上失心疯,欲持刀刺杀皇上。长公主保护皇上,被刺身亡……皇上伤心且震怒,一时气血攻心昏到在地,等御医救治醒来,已是半身不遂,无法言语。”
    周风羲难以置信的听着左丞相说着宫内发生的一切,终于知道沐苏为什么要离开。
    不论她是不是为了周夑,是不是为了江山,她对周夑最亲的亲人做了这些事,注定两人无法相见……
    而沐苏,也在九龙宫内听着张满的详细汇报。
    所谓的祝由之术,其实根本不存在。
    她早在回京之时,就已决定要将皇上、淑妃、嘉阳长公主三人一起拿下,所以在淑妃装病期间,王澍已在药中添加了疯药,所以淑妃之病,并不是完全装出来的。
    而嘉阳长公主的日间饮食,也被下了幻药。皇上所服幻药,便是被嘉阳长公主亲手所下的。
    所以当三人聚集在铜镜室内,闻到药引幻香的香气,便一起中了沐苏的圈套。
    此时的他们,便成了王澍的手中玩偶,问什么答什么,将过去二十年的种种秘辛,一一说出。
    而另一边,霍宏图和元夕姑姑假传皇上口谕,带着内阁大臣到养心殿,将往事的所有告白都听在了耳中。
    内阁大臣们无比惶恐,接受着一个又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
    皇上当年竟是弑君篡位的叛贼。
    泰王才是皇位的正统继承者。
    隐而不出的淑妃原来是泰王妃。
    周风羲是皇上**泰王妃所生之子。
    周夑是淑妃和泰王在长公主府密会所得的私生子……
    无论哪一件事传出去,都足以动摇大周的根基,皇室将面临灭顶之灾,大周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灾难。
    内阁大臣们在养心殿内商量了整整一天,为了保全大周根基,唯一可行之法就是让皇上禅位给燮王。燮王是泰王遗腹子,也是先皇遗诏的正统继承者。
    但这件事该如何对燮王、对世人去说?真相,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大白天下。
    所以才有了左丞相对周风羲所说的那番话。
    张满汇报完宫内之事后,又补充道:“左丞相让我转告您,他做到了他答应您的事,您答应他的事,也不要忘记。”
    沐苏无奈的笑了一下。
    左丞相跟嘉阳长公主一样,也让她离开周夑。
    何用他们说?
    她做了这些事,如何再面对周夑?她自然是要走的。
    只是,她真的很舍不得他。
    很后悔当初在雍州和周夑分开时没有好好道别,那时的她还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不可逆转的一步。
    一念成殇,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天色已黑,从九龙宫的登高处已看不到京城,更望不到雍州,可沐苏久久的站在山顶,任冷风肆掠。
    周夑在雍州城外的农庄上已四天不眠不休。
    民愤起义已渐渐平息,但如何恢复良田农耕、安置灾民,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
    他这两天心里总是不安心,每次问起京城的消息,下面总是一些不咸不淡的消息,特别是关于沐苏,只说她在打点平安号。
    她明明说平安号有急事才匆匆回京,怎么会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发生呢?
    但每当他想细问时,总有些其他事扰乱他的思绪,直到今天,一封霍宏图的急报传来,说皇上病重,众臣请他回京主持大局。
    他心道,果然是有不得了的事发生了,沐苏一定有事瞒着他!
    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时,周夑才发现,事情比自己想得要严重的多。
    皇上嘴巴歪斜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淑妃疯疯癫癫的被关在房里,长公主府挂满素缟……
    这一切,他一点情报都没有!
    而他眼下根本没有机会去细查,内阁大臣在他回京的第一时间将他请到衙内,商讨皇上禅位之事。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被人安排好了,顺理成章的,不容他推辞。
    连掌印的泰来总管,都顺从的在禅位圣旨上盖上了玉玺。
    直至深夜,内阁大臣觉得大局已定,才放周夑回府休息。
    而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他便是传来霍宏图,将一个茶杯狠狠的砸碎在了霍宏图的脚下。
    “你又在把本王当傻子!”
    对于即将登基称帝的周夑,霍宏图对他更为尊敬,立即跪在地上,却沉默不语。
    周夑疲惫不堪,他太多天没有睡觉了,现在他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话啊,哑巴了吗?父皇、母妃还有姑姑,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说京中无事吗?这叫无事?还有沐苏呢?她人在哪?”
    霍宏图抬头看着周夑,心中不忍,却依然按照沐苏交代的话术说道:“殿下息怒,将这些事瞒着您非我所愿,可微臣实在不忍告诉您真相。”
    周夑气得额头爆筋,道:“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
    霍宏图道:“皇上、淑妃和嘉阳长公主都是被沐苏毒害的,她说只有他们死,沐家的灭门之仇才算得报,而这皇位,便是她对您的补偿,从此你们二人两清,让您……让您忘了她……”
    “两、清?”
    周夑踉跄的退了两步。
    连日不眠,加上京城一连串的事,本就让他的身体濒临崩溃,如今再听说沐苏毒害他亲人后弃他而去,周夑再也承受不住,咳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两年后。扶桑国。
    自从圣德太子回国登基,扶桑与大周已休战言和两年,沿海百姓渐渐休养生息,一个叫做长港的小渔村已显现出热闹祥和的模样。
    这个小渔村因最靠近大周,这两年已成了海上贸易的重要港口,所以来往的大周人也特别多,两年前,更是有个商队直接在渔村外定居下来,日积月累,他们定居的地方已建成了一个热闹的街市。
    四个轿夫抬着一顶肩轿穿梭在街市中,稍见过些市面的村民看到轿夫身上衣服的秀图,认出这是圣美惠长公主府上的人,便匆匆让到一旁跪下。
    肩轿在街市中最大一间屋子前停下,圣美惠长公主从肩轿中走出,熟门熟路的往里走去。
    她手中拿着一柄纸折扇,看到在账台前忙碌的女子之后,用纸扇遮脸,狡黠一笑,道:“苏苏,我来了,有新消息哦。”
    圣美惠长公主的中文说的更流利了,账台前的女子抬起头,正是当初不辞而别的沐苏。
    她看到圣美惠长公主,并不客套,只示意一旁服侍的风铃给公主倒杯茶,而后敷衍的问道:“什么新消息啊?”
    圣美惠长公主说:“我收到了大周的喜帖,你们大周皇帝要娶皇后了。”
    沐苏手中一顿,笔上的墨滴下来,将整个账本都晕脏了。
    她勉强抬起头,强撑起笑容说:“那挺好的,他终于想开了。”
    圣美惠长公主仔细看着她的表情,问:“你真的觉得挺好的?”
    沐苏点头,说:“是啊,他总是要结婚生子的,隔了两年才立后,算是对得起我了。”
    圣美惠长公主起身,失望道:“哎,没想到你这么不放在心上,我还以为你会伤心呢。好了,消息告诉你了,我去逛街了,看看你又有什么新玩意儿卖。”
    说罢,就带上门走了。
    圣美惠公主刚走,沐苏就啪的将毛笔丢在桌上,十分不顾形象,嘴巴一撇,带着哭腔骂道:“周夑你这个薄情汉,才两年就要娶老婆了!”
    她扭头看到风铃,一把扑到风铃怀里,哭出来,道:“风铃,怎么办,我难受,我难受!可是我也不能怪周夑,是我抛弃他的,可是我就是难受,他怎么就真的忘记我了呢!”
    风铃赶紧轻拍她的背安慰道:“皇上肯定没有忘记小姐,只是他身为皇上,必须传宗接代,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小姐,您别伤心了,我看您也该放下过去,好好打算一下自己以后的生活了。”
    沐苏摇摇头,做了两世夫妻,她怎么可能再去找别人?
    而周夑要立后的事,也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怎么还这么想不开呢?
    她竭尽全力的安慰着自己,但还是克制不住抽泣了几声。
    圣美惠长公主站在门外并没有马上离开,将沐苏的话都听在了耳中。
    她偷笑两下,小声道:“不伤心一下,怎么能看清自己的心?”
    当初圣德太子在周夑的帮助下回国登基,起初遇到了很多问题,多亏周夑派人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