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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霆沉着脸,拍一下林栝肩头,“阿清小产了。”
“小产?”林栝呆住,讶然地问:“她几时有的孕?”
“郎中说快两个月了,”赵霆叹口气,“你们也是,吵吵闹闹的也不记着日子。你一气之下跑出来,阿清不放心,贸贸然跟着往外追,不留神被门槛绊着摔了一跤。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两口子吵架哪有隔夜的仇阿清刚失了孩子难过得不行,你回去看看吧。”
林栝沉默片刻,低声应道:“好。”
赵惠清留在赵家养病。
刚进门,林栝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儿,而赵惠清头发散乱地躺在床上,脸上泪痕犹存脂粉未施,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林栝突然就想起自己生病卧床时,赵惠清陪在身边喂他吃药,陪他说话的情形,心底软了软,温声问道:“你还好吧,觉得怎么样?”
赵惠清又落了泪,委屈地说:“疼,肚子疼,膝盖疼,身上也疼。”
林栝叹一声,“以后当心点儿,别冒冒失失的。”
“这里的门槛比咱家门槛高,我气急了头没当心,”赵惠清撇撇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相公以后别去找那个狐狸精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再生个孩子好不好?”
林栝心里“咯噔”一声,细细思量过这番话,心头那丝怜悯顿时烟消云散。索性拉一把椅子,在她床头坐下,很郑重地说:“惠清,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跟旁人没有关系。那天我之所以去见她,是要给她个交待,毕竟是我亏欠了她”
“你为什么要给她交待?”赵惠清张口打断他的话,“你们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才觉得亏欠她?”
林栝无语,再不打算解释,默默地站起身,“你好生养病,我后天启程去辽东,要准备一下。”
赵太太正端了药碗进来,恰听到两人对话,赔笑道:“阿栝陪阿清把药喝了,现在天色已晚,等明天再收拾也不迟。”
林栝垂眸,“我怕手脚不利索洒了药,让丫鬟伺候她。”说完大步离开。
“娘,你看看他,就这么狠心对我,我还活着干什么,倒不如死了好,让他后悔一辈子。”赵惠清气恼不已,也不顾得烫,抬手将药碗打翻在地上。
熬了一个多时辰才熬好的药汁溅得满地都是。
“阿清”赵太太有些不满地说:“你这是何苦来,早点吃药养好身子也可以跟着阿栝去,现在你这般病恹恹的,他就是有心带你也带不了。”
赵惠清呜呜咽咽地说:“他已经被狐狸精迷了心窍,又哪里还想得起我?”
赵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林栝只字未提。
倒是薛青昊前去送行时,只看到十几个兵士不曾看到赵家人,多嘴问了句。
“在家里已经道别了,没必要再出来跟着受冻,”林栝简单地解释一句,转换话题,“你先前说的还作不作数,等过两年,到辽东找我?”
“当然作数!”薛青昊重重点头,把短匕给他,又递过手里拎的包裹,“里面是个兔毛护耳,我姐说辽东比宁夏更冷,在外头站久了能把耳朵冻掉,就让人做了这个。还有件灰鼠皮的坎肩,是在成衣铺子买的,穿着能护住前心后背,而且不耽搁拉弓射箭,非常方便。”
林栝心里有少许黯然。
以前严清怡都是亲手给他缝制衣衫的,现在却是到外面成衣铺子去买。
只是不过数息,林栝便释然,爽朗地笑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有事的时候给我写信。众位兄弟请了,我们这便启程。”朝着众人行个罗圈揖,利落地翻身上马,与另外五人一道绝尘而去。
薛青昊油然升起一股豪迈之情,只看着远处人影渐小,才转身回府。
进得内宅,将告别时候的情形说给严清怡听,“我觉得不太对劲儿,以前林大哥回宁夏,姐都给他带很多吃的穿的,可这次林大哥只带了个小小的包裹,若不是姐给他送了件坎肩,他可能连过冬的衣裳都没有。”
严清怡怔一下,面色平静地说:“林大哥的家事,他自会处理,用得着你跟着操心?这一路沿途都有驿站,到哪里不能吃东西,冬天吃冷食身子发凉,到驿站喝点热乎汤水多好。”
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可薛青昊仍是觉得疑惑,嘴里嘟哝着,“林大哥又提到让我过两年去找他他已经记起以前的事了,姐还是跟林大哥好吧。我觉得七爷整天高高在上板着个脸,稍有不如意就劈头盖脸训一顿,而且弱不禁风的,走到哪里都捧着手炉,哪里比得过林大哥好?”
严清怡蓦地沉了脸,“这话是你能说的?”
“为什么不能说?”薛青昊赌气道,“我就是觉得七爷不如林大哥好。”
严清怡斥道:“林大哥是有家室的人,你想让我当姨娘,给他娘子端茶倒水捶腿捏肩,还是在他娘子跟前立规矩?”
薛青昊梗着脖子道:“林大哥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再说了,姐便是跟七爷好,难道就能做个正头娘子?”
严清怡愣住,忽地抬手一巴掌打在薛青昊脸上。
薛青昊并不觉得疼,却是觉得委屈,不服气地说:“我又没说错,姐为什么打我?”
严清怡无言以对。
七爷是允过她要明媒正娶,可如今一应礼节俱都没有,不怪薛青昊会如此想。
可心里仍旧是发冷,沉着脸道:“阿昊,如果我有选择,我肯定不会住在这里。可是我有吗?荷包巷的宅子一个月三两多的租钱,我从哪里赚来,单单做几朵绢花连吃穿都赚不出来。还有,荣盛车行是七爷的本钱,秦虎秦师傅是七爷的人,那位章先生是看在七爷的面子上教你读书如果不是七爷,你现在仍然在顺天府牢狱里等着过堂。”
薛青昊低头不语。
严清怡又道:“如今你住着七爷的,吃着七爷的,你有什么资格指摘他好或者不好?七爷教训你,是因为他有这个本事,你倒是说说看,那天他考问你的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薛青昊嗫嚅不能成语,“我忘了是哪两句?”
严清怡轻声道:“你看,连什么话都不知道,倒是学会挑剔别人了。我告诉你,是论语里仁的富贵篇,赶明儿你问问章先生如何解,等想得透了,写出来呈给七爷看,这才是你该有的态度你崇拜林大哥,林大哥拳脚功夫的确好,可他以前也是正经读过书的,如果不学武,没准也能考个秀才举人回来,你行吗?你可以不讨好七爷,但是你必须得敬着他!”
薛青昊咬着牙,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答应着,“我知道了。”
严清怡面色稍霁,“七爷之所以挑中章先生给你授课,可不止是看他学问好,更重要的是他为人通达,你好生跟他学。”
薛青昊点点头,告辞离开。
严清怡却是好一阵儿不得安心,既是担心七爷所许终成空话,又担心薛青昊不能成器,索性提笔抄了两遍心经才渐渐平静下来。
进了腊月,就开始准备过年。
赵太太要给赵霆收拾行装,要照顾赵惠清,还得打点往各处送的年节礼,忙得不可开交。
所幸赵家在京都结识的人不多,只七八家,每家中规中矩地备上八样礼也算是顾全了礼数。
而赵霆不等腊八就带着百二十名士兵启程赴任。
赵太太本以为会松一口气,谁知道赵惠清却越发难伺候。
开始,她抱怨林栝忘恩负义不顾夫妻情意,后来则抱怨到赵霆身上,说赵霆没帮上忙不说,反而弄巧成拙,还不住嘴地唠叨赵霆打她那一巴掌。
若不是那一下,她何至于掉了孩子,把拴住林栝的线也断了。
赵太太起先还劝慰几句,后来就听不过去,没好气地说:“你快消停点吧,说来说去好像都是你的理儿,别人都对不起你。你跟阿栝的事情我劝过你多少次,你非不听,就是得闹腾,我也不说了。可你爹呢,就是因为你,你爹才得罪了七爷被派到云南去。他在宁夏足足三十年才爬到这个位置,这次又立得大功,本以为能更进一步,谁知道明升暗贬,不知道三年能不能回得来。”
赵惠清立刻翻了脸,吩咐丫鬟收拾东西要回桃园胡同。
赵太太已经有点受不了她,正好腾出工夫在家里除除尘,并不十分相劝,吩咐车马把她送了回去。
桃园胡同三间正房有十几天没住人了,屋里潮湿阴冷。
赵惠清刚进去就觉得从内往外泛凉气,又觉得屋里憋闷不透气,连忙吩咐秀枝生火烧炕,吩咐秀叶支药炉煎药,又让擦桌子掸椅子清扫灰尘,又得把被褥拿出去晾晒。
她身边就秀枝跟秀叶这两个贴身丫鬟,外加厨房做饭的吴嫂子和看门的吴大叔,个个被支使得团团转。
等天色暗下来,吴嫂子才想起没买菜,家里只有她两口子平常吃的萝卜白菜。
没办法,只得把白菜清炒了又炖了个没滋没味的萝卜汤。
赵惠清根本吃不下,半夜三更饿醒了,吵着让吴嫂子起来摊了张鸡蛋饼,这才算是填饱了肚子。
小产虽然不比正经生孩子,却是极伤身,总得坐上半个多月的小月子才能休养好。
赵惠清经过这番折腾,第二天就觉得身子有些沉,似乎是着了凉。赵惠清隐隐有些后悔不该贸然搬回来住,可又是好强,硬撑着不肯告诉赵太太。
过得几天,觉得身子愈发沉重,竟是病倒在床上不能起身。
秀枝忙叫吴大叔请郎中,可临近年关,有的医馆已经闭门歇业,有的则不愿意出诊怕染了病,吴大叔跑了半天才请回来一个郎中。
郎中把过脉,提笔开了个祛风散寒的方子。
一剂汤药吃下去,风寒不见好,身下却又开始淋漓不止,本来是暗红色,后来竟是鲜红色。
赵惠清这才着了慌,连忙打发秀枝去请赵太太。
赵太太见状唬了一跳,拿出银子请了个颇具名望的老大夫来瞧,老大夫诊过脉,又看了先前郎中的药方,摇摇头,“这方子开得太过草率,大黄固然清热解毒,但是又有活血攻下之效,大为不妥。”
赵太太问道:“那如今怎么办,可有应对之法?”
老大夫连连叹几声,“先吃上两副药,看看效果如何。”
赵惠清既悔且恨,只得老老实实地每天捧着药碗喝药,转眼间就到了腊月十八,朝廷封印。
退朝前,康顺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宣读了七爷的亲事,“允婚济南府严氏三娘,赐宅积水潭,婚期定在六月初九。”
一石惊破千层浪,不过三五天的工夫,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众人都在打听从哪里冒出来严三娘这号人物。
陆致在会同馆也听说此事,面色阴晴不定地回到了家中
第141章()
由于陆致的周旋;大姨母不管在牢狱还是在劳役都没受过太多苦;可这三年她还是苍老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颇有风韵的妇人;而是完全变成了一个超出她年纪的老妪。
薛家姐妹三人;最小的已经离世;二姨母流放到了湖南做苦役;如今音讯皆无。
唯独大姨母还算安稳。
她生活虽然安定,可心里却丝毫不能平静。
只要她合上眼,就会出现薛秀才的身影;颤巍巍地指着她怒骂:为了一己私利,连累两个妹妹,我没有你这样自私无情的女儿。
再睁开;又好像是薛氏的面容;头顶突突往外冒着血,“大姐;我不要嫁给傻子;我不嫁人。”
再然后;是陷在泥潭中的二姨母;张着手挣扎;“大姐救我,救我”
每日每夜;无休无止。
大姨母一刻得不到安宁,只有跪在观音像前诵经悔过的时候才能有所安慰。
陆致回家时;大姨母刚念完两卷经;看上去神情还算平静,可那幅憔悴的面容和眼底明显的青肿却让人不忍目睹。
陆致强忍着心头厌恶,淡淡道:“你听说没有,你那个外甥女要发达了?”
“哪个?”大姨母空洞无神的眼眶里浮现出一丝惊喜,“阿娇病好了,能认人了?”
陆致“嗤”一声,伸手捋捋胡子压下眸中轻蔑,摇头,“不是阿娇,是严家那位。不知怎么攀附上七爷,今天圣上早朝时宣布,她要成为平王妃。”
大姨母目光呆滞,好半天“哦”一声,再没反应。倒是旁边彭姑姑着实吃了一惊,心里暗道:当初就觉得这位严家表姑娘不是池中之物,果真就一跃枝头成凤凰了。只可惜老爷看走了眼,生生把棵富贵苗赶出了家门,如今再想攀扯上关系可就难了。
彭姑姑没有料错,陆致正是打着这个主意。
他本以为上次将罗振业一党扳倒之后,空出许多职位,自己就可以重新得到重用。而事实上,罗振业倒台,张弦在内阁的势力可以说是一人独大,这种从五品官职的任命如同囊中取物轻而易举。
不但陆致能够官复原职,还能再给陆安平安排个差事。
他已经做好了上任的打算,并且为了父子两人上衙方便,特地在南薰坊换了处住所,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事情,偏偏在任命下来的前一天成了泡影。
张弦很明确地告诉他,是司礼监那边在圣上面前说了话。
司礼监最有分量的就是秉笔太监范大档。
陆致攀扯不上范大档,便退而求其次,打起邵简的主意。
邵简陪侍在圣上面前四十多年,素来勤恳克己兢兢业业,可出宫荣养之后却是动了春心,最喜欢体娇貌美的年轻姑娘。
陆致不用另外找,家里就有个现成的。
他对蔡如娇说,她去伺候邵简,他就把二姨母从湘地弄回来,再不受那边的虫瘟劳役之苦。如果他高升之后,肯定会想法把蔡如娇接出来。
毕竟他嫡亲的外甥女给人当丫鬟使唤,传出去也不好听
蔡如娇信以为真。
而且,她想得简单,邵简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太监,最多就是伺候茶水点心,然后捶个背捏个肩,再不会有其他事情,所以心甘情愿地去了。
去的时候,蔡如娇还是个水灵灵脆生生带着刺儿的嫩黄瓜,半年后,浑身的刺儿早被撸了,成了干瘪枯瘦斑痕累累的老黄瓜。
刚被陆安康接回来那两天,蔡如娇几乎不认得人,都只蹲在黑暗的墙角,见到人靠近,身子抖得像是秋风中的黄叶,磕头如捣蒜说:“我听话,我吃药,我干活,我什么都答应,只别让我去伺候公公。”
那股惨状教人无法目睹,即便是大姨母,活了半辈子,见过许多龌龊事,也不敢上前打听。
隔了七八天的工夫,蔡如娇才慢慢由得人靠近。
彭姑姑伺候她洗过一次澡,出来后红着眼圈对大姨母道:“身上没有处好的地方,有香火烫的,有鞭子抽的,还有刀割出来的,新伤旧痕数不清多少道。”
大姨母沉默不语,只闷在内室又念了两天经。
陆安康提出要带蔡如娇回老家,大姨母没反对,只是说:“天寒地冻的,回去之后没人照应,不如先在京都养养病,等天气暖了再回。”
陆致却是跳了脚,冲着陆安康吹胡子瞪眼,“你这个不肖子,有本事就自己赚钱养着她,别待在老子跟前碍眼。被人玩够了的破烂货你也愿意要?”
陆安康收拾行李就要走,大姨母拦住他,一字一顿地说:“就在家里住,我看谁敢撵了你?”
陆安平两边说好话,偷偷跟陆致道:“表妹怎么着也是受了苦,撵出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