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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你呀!不开张就等着饿死吧!”被称为蔡叔的这位中年男子恨铁不成钢的一甩衣袖,知道对方铁了心思无法再劝,于是虚虚的去扶那位还跪坐在地的女子,“小娘子,你的讼状就交给老身了,咱们起来细谈,好吗?”
妙龄女子的眼神还黏在建安的身上,她知道她这次的官司难打,有个结婚前相好的姐妹偷偷向她推荐了建安。可是她哭也哭了,求也求了,都没办法让对方答应她出手,难不成要重金才能请的动这位先生吗?
她囊中羞涩,也只能起身随着这位蔡先生到一旁入座。她对蔡先生的询问回答的心不在焉,一把心思还投在懒洋洋无所事事的建安身上。
她用余光瞥见,建安突然直起了身子,甚至还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她不由自主的顺着建安的动作望向门口,只见一位身形消瘦高挑的女子站在那里,一只脚踏进了门内,另一只脚还留在门外,手扶着门框侧着头,头发像是睡醒后没有梳理,乱毛背着光肆意的乱舞。
建安双手揣在衣袖中慢悠悠的走过去,温声道:“孟姑娘,早。”
“早上好,建安。”她听见孟今聆的声音阳光爽朗。
只听那位女子的大嗓门继续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书铺的空间不大,人数也不多,加上孟今聆就四个人。
刚刚哭泣的女子跟埋头正在书写的蔡先生被她这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惊讶的目光先投在孟今聆身上,而后逗留在建安身上来回不去,带着浓浓的不解。
建安轻咳一声,无奈的抬手揉揉鼻尖,笑道:“拖您的福,在下暂且,还活着。”
书铺之中()
昏暗的室内,四个人两两一边分两侧坐了,沉默着互相大眼瞪小眼。
孟今聆坐立难安,觉得尴尬极了,对面妙龄女子的眼睛就像激光笔灯一样几乎快在她身上戳出洞。
她挪动屁股,上身往建安那里平移,一手捂嘴,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人:“我是不是哪里奇怪?”
建安总是半睁不闭的眼睛快速的在孟今聆周身扫了一圈,深以为是的点点头:“孟姑娘这一身不羁的造型在我朝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孟今聆直觉感到对方说的不是好话,她蹙了眉尖,琥珀色的眼瞳提溜转了两三圈。
别看她不出名,偶像包袱这种作为明星最基本的职业病她还是深得精髓。
孟今聆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
建安后仰靠在椅子靠背上,看着孟今聆着急得扭了细腰,眉眼因为激动的情绪显得生动,鼻尖上被晨雾染了层淡红,嘴角还残留着昨天没有卸干净的胭脂。
联想到她身后世家大族的背景,跟她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建安坐起,身体向孟今聆倾去,他卷起袖子,手指挑起孟今聆的乌发。
妙龄女子捂嘴:“先生你这行为”太孟浪了些吧。
蔡先生哆嗦着双手:“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建安旁若无人,他手指挑着那缕头发站起身,绕到了孟今聆身后。
“建安,你干嘛?”
建安在脑中自动转换了她的话,淡淡的回道:“梳头。”
“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嘶——梳头?”
建安轻柔的将孟今聆的脑袋推回去:“别动,会疼。”
“哦。”孟今聆乖巧的低头,任由建安带着比常人高一些的体温的手指偶尔触碰到她的头皮,带来一阵战栗。
建安手上动作轻巧又熟练,他还对他们面前两位瞠目结舌的人奇道:“蔡叔,您不是要帮这位小娘子写诉状吗?”
蔡先生愣了一下,重新拾起笔墨:“啊!对对,小娘子,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他低头去回顾自己记得前情提要,发现毛笔落在纸上晕开的墨渍模糊了他的记录,他赶紧替换纸张,却又忘了将笔搁在笔架上,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过了好一会儿,才理清了秩序,重新开始。
“这位小娘子贵姓啊?”
“小女子姓李,原先住在城外东头的李家村里。”李氏轻声细语的一一回答了蔡先生的询问。
孟今聆呆坐在那里无聊,她瞅着对面瞅了一会儿,扭头跟建安搭起话来:“建安,你们这是在干嘛?”
“梳头。”建安将她的头又推回去,四两拨千斤的答道。
“我问的不是这个,”她用下巴努努对面,“他们在干嘛?”
“哦,他们啊,”建安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淡淡的答道,“那位李氏娘子死了丈夫,婆家之前答应她,守孝满三年就放她回家,现在三年期到了,婆家不愿意了,所以,她来起诉。”
“那为什么来找你们?不应该县衙门口敲鼓吗?”
建安瞥她一眼,带着“哟不错啊大小姐还知道敲鼓鸣冤”意思的幼稚的夸奖眼神,答道:“起诉要有诉状,李氏不识字。”
他手一停:“好了。”他后退一步观察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
那厢,蔡先生跟李氏达成了一致,他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两页纸。
李氏不识字,他便念给李氏听。
全文一半回忆了与丈夫的欢乐时光,一半铺垫了当下的孤苦之情。最后结论陈词就是希望回娘家以免睹物思人,徒增悲痛。
蔡先生专注于他手上的工作,再次跟李氏确认了一遍内容之后,用规定的格式,将讼状誊抄在专门的文书纸上,最后签署上自己的名字,盖上官印,卷起来递给对方。
“好了。”
李氏迟疑的伸手去接那纸诉状,心下的不安定感依旧浓烈,她问蔡先生想寻求慰藉:“先生,小女子这次能赢吧?能回家吧?”
蔡先生心下也没底,他就是个多次参加科举考试都考不中的落魄书生,平时在这小小的书铺中僵硬的根据来者的要求依葫芦画瓢的写成诉状,究竟能不能赢,怎么写能赢,他从未在这个方面进行过思考。
所以,他回答不了李氏的问题。
蔡先生求助的看向建安,发现他正跟那位刚进门的孟姑娘亲昵的说着悄悄话,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
他焦急的同时,却又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那纸讼状被李氏收进了袖中,磕磕盼盼的安慰着对方:“嗯就、就这样,我写的讼状格式从来都是没有问题,县太爷一定会、会仔细阅读,小娘子,你且放宽心。”
不放宽心又能怎样呢。
李氏排出铜板递给蔡先生,收着讼状离开了书铺。
临走前,她回头凄苦的望了一眼建安。
孟今聆瞧见了那个眼神,捣捣身边视若无睹的人:“我觉得你好像薄情负幸的张无忌,她就是被你辜负的周芷若。”
她讲的人名建安一个都不知道。
不过,他从其他的形容词里大致推断出了二人的关系,接话道:“那孟姑娘呢?”
孟今聆瞅了瞅三人之间的站位,眼前浮现出刚刚李氏的眼神,喃喃道:“大概就是持宠而娇的赵敏了吧。”
建安深以为是的点头,娇,确实挺娇。
此时,外面的太阳已经不知不觉的滑到了日上中天。
蔡先生收拾好笔墨,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先离开了。
“蔡叔家里人在等他回家吃饭。”建安帮蔡先生解释道。
孟今聆诧异的望着外面的天色:“居然都中午了?”
刚刚还不觉得饿,但现在这么一说,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竟然忽然之间就感觉到饿了。
早上的那个肉馅馒头被消化光,肚皮中又恢复了空空如也。
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瘫回椅子上的建安问:“那你呢?不去吃午饭吗?”
“去的。”建安眯着眼睛,看起来都快要睡着了。
“我也要去的。”孟今聆抠着手指说道。
建安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下文,勉力拨开眼皮看他,微微恻了头,问:“嗯?”
孟今聆蹭到他的身边:“我有要事要跟你说,”她怕建安不相信,举手捏指发誓,“真的,很重要的正事,你相信我。”
建安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鼻腔中施舍出一声:“说。”
“呃”孟今聆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在这边说,不太正式吧,我们要不要边吃边说?”
建安:“孟姑娘,在下,也穷的很呐。”
直言不讳(上)()
热闹的酒肆之中,饭菜的烟火热气绵绵不断的从厨房敞开的门中喷薄而出,坐在大堂中的人们基本都是一身短打,旁边地上放着他们赖以生存吃饭的工具。
建安带着孟今聆在他们之间穿梭而行。
看起来他似乎经常光顾这里,眼睛都不用看着脚下,走的自如。
忙碌的店小二手中一摞收拾来的碗碟,小跑着走向后厨,眼看着差点要跟建安迎面撞上。
亏得建安及时灵活的侧身,给他让了一条道。还不忘伸手拽住亦步亦趋走在自己身后的孟今聆的大臂,将她护在了一边。
店小二一边小跑而过,一边喊道:“先生,您来啦。还是老位置?”
“是的。你忙,我自己过去。”建安笑着回道。
他熟门熟路的一直往最里面钻,
越往里面走,似乎越都是熟客,认识建安的人也越来越多。
各式各样的百姓都扬着一脸热情朴实的表情朝建安打招呼。
有头发稀疏花白的老奶奶,有活泼可爱稚嫩的孩童,还有正包着一嘴饭见到建安硬是要咽下去打招呼差点梗住的壮汉。
建安的回应很客气,将头颅摆动的角度控制在点到为止的范围之内。
他脚步不停,走到最里面的一张横竖不过三十公分长的小方桌前,回头招呼道:“孟姑娘,这边请。”
“哦、哦哦。”她回过神来,看见那些人因为建安的招呼纷纷朝她投来目光,有惊喜、有疑惑、有审视。
孟今聆端起以前做明星蹭发布会时候的状态,昂首挺胸,收腹提臀,施施然迈出了一步、两步
“姐姐,你是建安先生的娘子吗?”
孟今聆一个踉跄。
她求助的望向建安,只见建安毫无威慑力的瞪了一眼语出惊人的小娃娃:“你前天不还说要等家里的小妹长大了嫁给先生吗?这么快就变卦啦?”
孟今聆摸到他面前坐下:“他家小妹?多大年纪?”
建安一本正经:“上个月在下刚去吃了那位小妹的满月酒。”他看着孟今聆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低声笑起来。
他一展衣袖也在对面坐下,不顾灰尘油渍直接往背后的木板墙上靠去。
孟今聆算是发现了,这个人身上好像天生缺少一根硬骨头,无论在什么环境下,坐下以后就非得歪七扭八的往哪靠一下才行。
但是,看起来很舒适的样子。
孟今聆正了正身姿。
她依旧能够敏锐的感受到那些与建安熟识的人的目光还间或性的投射在她的身上,所以她必须保持着优雅端正的姿态,低头看去,面前的方桌不大,各类餐具倒是一应俱全。
孟今聆本着花钱的是老大的心态,将双方面前的茶杯掀开,端起茶壶给茶杯倒满水。
建安还没来得及道谢,只见对面的姑娘非常仔细的用这杯茶水将他的碗碟筷子洗涮了一遍。洗涮完的水又被倒回茶杯中。
孟今聆端着这杯洗涮的水,上下张望,想按照惯例找寻桌下应该会出现的垃圾桶。
突然,她手上一轻,惊讶的抬眼望去,是建安取走了她手中的茶杯,然后侧身对着杯口一饮而尽。
“建安,这是”
孟今聆猛然住了口。
她看见建安余光看她的时候漏出的点点锋利的眼神,连成一条看不见的锐利的丝线勒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不敢再说出一个字。
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面前的还没来及清洗的杯盏,孟今聆眨眨眼睛,觉得有些涩意。
突然,只见一只清瘦的可以清晰看见手腕青筋的手伸到了她的眼下。
是建安的手。
孟今聆吃惊的看他将两人的餐具对换了个,除了茶杯之外,他将刚刚清洗过的碗碟跟她的未清洗的全部都进行了交换。
他对上孟今聆惊诧的眼神,举了举空杯:“在下无能,只能勉强孟姑娘暂且将就了。”
孟今聆已经反应过来了,她赶紧摇头,知错能改。
这里不是她以前惯常吃饭的21世纪的菜馆,初来乍到,她的做法确实不太妥当。应该入乡随俗才是。
刚刚挤出去的店小二洋溢着忙碌却满足的生活的热情挤了回来:“先生,今天还是老咦?”他看到平日里都独来独往的建安先生面前坐着一位从未谋面的陌生女子,惊讶的愣住。
建安体贴的接话:“我还是老样子。孟姑娘,”他问道,“这边的面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孟今聆乖巧的点头。
“面来啦!”
店小二灵活的将两人的面条分别摆在了个人相对应的位置。
建安邀请道:“趁热吃吧。”
孟今聆怀着神圣的期待将面条塞进口中。
这边人这么多,建安又经常来,这边的面条肯定有其不同寻常之处
吧。
再来一口。
她尝了好几口,停下了筷子。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平平无奇。
孟今聆抬眼偷偷观察了一番周围人的表情,大家吃的都很满足。
她回过头怀疑的望着自己的面,又瞅瞅对面建安的面。
难道是自己让对方减料所以才导致如此寡淡无味?
建安看清了她内心的想法,慢条斯理的将嘴里的一口面条吞干净,才说:“孟姑娘的面的味道跟大家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抬眼看向孟今聆的眼睛,“只是普通的面条而已。”
他的目光越过孟今聆的肩膀往她身后的人群看去:“孟姑娘可能不知道,就这么一碗普通的面条,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是弥足珍贵的东西了。”
“孟姑娘,在现如今这个世道中讨生活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容易。”
建安说完这些话,以为对方会惊讶,会质疑,会反驳,会以自己富足的生活背景作为审视世界的唯一标准。
但是,没想到的是,孟今聆只是蹙着眉头思索了一刻,便坦然的接受了他话里的信息。
孟今聆说:“所以将军路过这里就是去镇压那些没有饭吃才揭竿而起的穷人的是吗?”
“是。”
她那晚听进去不少讯息啊。
“那一定是现在的皇帝做的不够好。”孟今聆一本正经的在公共场合下说出大不韪的话。
建安惊了一下,他条件反射的观察了一番她身后的人。
没有密探模样的陌生人。
他垂下眼挡住自己能泄露想法的眼神,面无表情,大脑飞快的思索。
孟今聆说出这番话到底是真心所想,还是想以此做饵撬开他的心?
建安淡淡道:“孟姑娘可知在下将这句话上报官府会有什么后果吗?”
孟今聆惊讶的反问:“你为什么要告诉官府?”她突然想到鬼前辈透露出他前世深入骨髓的愚昧忠君的思想,脸上懊恼,“完了,忘记你现在的身份了。”
建安不动声色,一只手慢慢的移到桌面之下:“在下什么身份?”
孟今聆懊恼的扶额:“我忘记你们最讲忠孝礼义,恪守三纲五常。”
建安的手慢慢放松,他觉得对方即将说出口会是他曾经隐隐想过却未敢再继续想下去的惊世骇俗的念想:“孟姑娘,你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