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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此次陆序专程回都的原因。
待到宗祠大开,陆序跟在楚襄侯身后第一个进去,一抬眼,面色当即骤变。
只见常年无人进入的陆家宗祠里、陆氏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有一具女尸,正悠悠荡荡地悬挂在房梁之上。
待陆序一行推门进来,那女尸还仿佛有知觉一般,慢慢悠悠地转了个身,垂着头,幽幽地审视着来人。
一阵穿堂风吹过,陆家祖先的牌位被吹得哗啦啦作响,那三尺白绫之上悬挂着的人,也随着风微微荡漾,她脚上的绣花鞋,丝线红得刺人眼。
陆序与横梁吊死之人四目相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大步,面色大变,青青红红紫紫,失声道:“嘉嘉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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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交接之际,顺天府尹联合五大营、五城兵马司与刑部一道,三方合作,互通有无,全力打压天子脚下的作奸犯科之事,楚襄侯府的小厮屁滚尿流地跑到顺天府来报案时,云矩就正坐在堂上听下面的人说话。
顺天府尹亲自出面接待了那小厮,一听是楚襄侯府的大少夫人死了,顺天府尹就感觉到自己头上的帽子都颤了颤,事涉楚襄侯府和承恩公府两方,又有镇北军陆序和东宫的关系在,无论如何,顺天府尹都得亲自走这一趟了。
顺天府尹擦了擦额上的汗,来给云矩告罪:“实在是对不住啊王爷,事出突然,下官恐怕得亲自过去瞧一眼才行了。”
云矩低头喝了口茶,在心里微微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与顺天府尹道:“告罪却是不必了,楚襄侯家的大少夫人是陆序的结发妻子去了?”
顺天府尹脑门上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颍川王与镇北军陆序不合,是满朝皆知的事,如今自己为了陆序的家事而耽误了刑部的公事,颍川王要是怪罪下来,自己可就里外不是人了啊!
不过该回的话还是得回的,顺天府尹小心翼翼地瞅了瞅云矩的脸色,呐呐答道:“正正是。”
云矩眉头微拧,放下茶盏,沉吟片刻,下了主意道:“既是如此,本王便与你一道去吧。”
“算起来,楚襄侯府的大少夫人还是拙荆的表妹,她走了,于情于理,本王都该去看一眼的。”
然后扭过头,今日第一次主动与云朔搭话道:“小八你呢,要不要一道过去?”
陆家妇(二)()
云朔受宠若惊地抬起眼;脑子都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云矩究竟说了些什么;身体已先不假思索地点下了头。
云矩一挥袖子站起来;一马当先地出了门。
待至楚襄侯府;里面早已乱糟糟地闹成了一团;府里的大少奶奶上吊死了;还是吊死在了宗祠里;又好巧不巧地在开宗祭祀的时候才被发现,这么一出,足以使得楚襄侯府里的一干仆妇们在背地里津津有味地闲话许久了。
见云矩一行过来;楚襄侯捏着胡子上前相迎,一边与顺天府尹寒暄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云矩懒得理他的装腔作势;也不与人招呼;径直往后面的陆家祠堂走。
云朔脚步不停地跟上,二人到了祠堂门前;被陆序拦住了。
陆序眼圈通红;显然也是很不好受;见了云矩;强打起精神来招呼:“子野;没想到你竟是来的最早的。”
云矩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古井无波:“斯人已逝,见符兄节哀顺变吧。”
陆序苦笑了一下,喃喃道:“她她生时;我也没待她如何好过;如今故去了,我这心里我这心里”
云矩懒得与陆序在这里废话,直接一抬手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忏悔,平静道:“刑部办案,见符兄让一让?”
陆序微微一愣:“此事已经移交到了刑部去么?”
云矩抬眸,瞅了云朔一眼,云朔一愣,然后便迅速地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冠冕堂皇地解释道:“陆少夫人的死扑朔迷离,事涉洛城治安,本当该顺天府出面,只是时期特殊,顺天府当下与五大营、刑部三司共理洛城治安,我与五哥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早日查明陆少夫人之死。”
云朔是东宫当下的红人,陆序与云矩面和心不和已久,未必愿意多给她几分面子,却不好再与这位黔南王一见面就起冲突。云矩当然清楚陆序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果不其然,云朔一开口,陆序便让开了。
他低垂着眉眼,不辨喜怒地补充道:“我是第一批看到嘉禾尸体的人,我将她抱下来后,就下令将此地封存了起来,再不容闲杂人等擅自进入,若是嘉禾的死另有内情,宗祠之内,两位王爷应当还能找得到几分线索。”
云矩听闻此言,不由脚步微微一顿,停下来多看了陆序一眼。
陆序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过了片刻,云矩先移开眼来,对着空气微微一笑,转身进去了。
云朔紧随其后,二人推开宗祠之门,小心进入,又将门扇合上,先审视了一番此屋的格局。
云矩看罢,眉头微皱,蹲下身来,去摸地上躺着的赵嘉禾的尸体。
颈部伤口有瘀痕,上浅下深,弧形完全符上吊自杀之人的情况。
云朔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她,云矩慢条斯理地擦完了手,抬眸一笑:“你也看出来了?”
云朔沉着脸点点头:“虽然伤痕处处相符,但尸体面容平静,脸色红润,绝不可能真的是上吊身亡。”
云矩轻轻啧了一声,点头应道:“是啊,就是因为不是自杀,才是这里面最耐人寻味的一点啊小八,你觉得,会是谁做的呢?”
云朔拧着眉头,面色不悦:“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楚襄侯府的反应很不对劲陆序其人,表现的尤为不合常理。”
云矩听罢,轻笑着摇了摇头,简洁道:“不会是他。”
云朔一挑眉,正欲再问,宗祠的门却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了,一名四十上下、浓妆艳抹、满头珠翠的妇人直冲进来,跪到赵嘉禾的尸体之前就开始哭天喊地:“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偏要想不开去了呢!你说说你,这可让为娘怎么活啊!我的儿啊!啊!”
云矩撇撇嘴,站了起来,掠过那妇人周身,径直向外走去。
擦着身子过去时,云矩不偏不倚,正正踩在了那妇人的脚上。
那妇人痛得惊呼出声,一下子跳了起来。
云矩站住,略带腼腆地笑笑,很不好意思的模样:“实在是对不住,方才失神,不曾看到夫人在这里。”
那妇人正是承恩公的填房,如今的承恩公夫人。
承恩公夫人脸色扭曲了片刻,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忍了忍,终还是没好声气道:“殿下日后行走,目中还是带点人吧。”
云矩笑了笑,反唇相讥道:“此话正当,我与黔南王两个,都劳不动夫人过来见礼,可见夫人不是眼神不好,而是心里觉得我们不值当了。”
云朔在后面听着,不由微微一愣,他是少见云矩对着谁言辞里怀有这般恶意的,不过眼前这人又是哪个?赵嘉禾既是承恩公的嫡长女,她的母亲,不该是
承恩公夫人面色一变,强行挤出一抹微笑来,勉勉强强给云矩二人请礼问安:“臣妇见过颍川王殿下、黔南王殿下。”
云矩直接当没听见,一甩袖出了门。
承恩公夫人的脸立马漆黑一片,咬咬牙,也捏着帕子跟了出来。
宗祠门口此时已经闹成了一锅粥,承恩公府可不止来了承恩公夫人一个,承恩公的两个儿子、儿媳妇,并上她们家一些堂亲、表亲等乱七八糟的亲戚们,俱都一道来了。而赵嘉禾院子里的婢女们一看到了她们,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窝蜂地压上去诉苦,楚襄侯不好与一厢女眷蛮缠,只好要自己的老妾……陆序、陆虞的生母过去劝解一二,云矩出去时,正好两边都吵得快要动手了。
却是赵嘉禾一贴身婢女,正对着众人怨告,哭诉她们家姑娘死的冤枉,俱都是生前被这座侯府给嗟磨的。
楚襄侯听得面色漆黑,他那老妾无奈,只有一句一句地慢慢劝着:“小筠姑娘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大少夫人在府里,这阖府上下,一个个的,有哪个敢对她有所不敬?姑娘这话说的,我们也实在是冤枉啊!”
那小筠姑娘可不买她的账,横她一眼,恨恨道:“呵!还哪个敢对我们家姑娘不敬?这还不得问问姨娘您么?这个问题的答案,您心里不该是门清么!您倒是快来给我们说说,是哪个对了我们家姑娘不敬?”
楚襄侯的老妾呐呐失语,手足无措。
承恩公夫人一出来,就看到小筠这插着腰叫骂的模样,她最看不得赵嘉禾身边的人这幅轻狂作态,闻言不由厌恶地皱了皱眉,呵斥小筠道:“你区区一个丫鬟,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狗仗人势的蠢东西,还不快给我赶紧闭嘴!”
小筠被骂得眼泪汪汪,恨恨地闭上了嘴。
云矩听了,却是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见众人都闻声看向自己,云矩掩了掩唇角,淡淡笑道:“见谅,诸位见谅,实在是夫人这话骂得实在是精妙啊,妙!本王听了都忍不住想击节赞叹。”
“狗仗人势的蠢东西,呵呵,确实是狗仗人势啊!你说对不对呢,小八?”
云朔听得云里雾里的,有些摸不清当下的情况,不过多看了这妇人几眼,云朔总算想起来了一点东西:这人,不就正是原先的承恩公夫人吴氏身边的大丫鬟么?
现在看这情况,是升官加爵,扶了正了?
不是这承恩公的口味,可太不挑了吧
云朔心中无语半晌,面上却不动如山地回云矩道:“只是狗仗着势的时候,大多是不把自己当狗了的。”
云矩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笑着补充道:“只是她只要再照着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就该心里有点自知之明才是不然我这看着,就忍不住地听了要去笑。”
承恩公夫人被他俩这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地当众挤兑着,刺啦一声,气得撕裂了手里的帕子。
陆序面色疲倦地越过众人,冲云矩二人行了礼,开口询问道:“宗祠之内就是如此了,不知两位王爷看得如何了?”
云矩颇为和善地笑了笑:“房梁沉灰,皆以清扫干净,除了能确定这是一桩凶杀案外,于凶手何人的讯息,却是半点也无啊。”
众人闻言,齐齐大惊:“什么!竟然是为外人所杀?”
云矩笑而不语,等着陆序开口解释。
陆序捏了捏额角,皱着眉头道:“自然是为贼子所杀,贼子将嘉禾悬于房梁之上,想伪饰为自杀,却忘了最重要的事”
“宗祠之内,哪里来的凳子给赵姑娘踢,见符兄既然特意提前说了屋内没有动过,我等进去一看,便懂了你的意思。”云矩慢慢悠悠地补充道。
云朔一听,不由汗颜,他却是完全忽略了那一着。
陆序点了点头,眼圈通红,倦色难掩:“子野说的对,正是如此,我才第一时间发现此事内有玄机,故而速速着人报去了顺天府。”
顺天府尹这时候才有机会挤到人前来,擦了擦自己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抬高声音端出身份来维持秩序道:“天子脚下,都城之内,竟然有贼子敢行凶杀人,实在是目无王法、罪大恶极!”
“陆少夫人遇害一案已由下官接手,两位殿下协同处理,其余闲杂无关人等,速速离去,不得干扰!陆少夫人院内的丫鬟仆妇、楚襄侯府内自昨夜到今晨前的一干人等,俱都现场收押等候审问,不得随意行走,违者立即大刑伺候!”
承恩公夫人哭天喊地地跑到顺天府尹身边,夹缠着要去守着赵嘉禾的尸身,顺天府尹一个脑袋两个大,求助地望向云矩,云矩见了,失笑地摇了摇头,提点他:“尸体是什么好看的了,请仵作来验吧。”
顺天府尹略一踌躇,承恩公夫人已先一步跳了起来,高声喊道:“不行!绝对不可以!我们家嘉禾,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怎可蒙受如此大辱!我决不允许仵作来验!”
陆家妇(三)()
顺天府尹被她吵得脑壳发痛;苦笑地再去瞅云矩。
云矩笑了笑;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既然承恩公夫人如此坚持;那便罢了吧。”
顺天府尹愣了:“那;那就不请仵作来了?”
云矩点点头:“自然是不请了。”
承恩公夫人自己都没意料到云矩会这么好说话;狐疑地看了看她;不满道:“那既然不请仵作就能查得出凶手来,颍川王适才又非得让去请个仵作来验,又是作何居心!”
云矩气得发笑:“哪个与夫人说的不请仵作也能查出凶手来;夫人就自己去找哪个查吧,反正本王是查不出来的。”
承恩公夫人瞠目结舌:“那那那,你你你还说”
云矩讥讽一笑:“本王这不还是体贴夫人的想法么;夫人身为陆少夫人的母亲;都不在乎她究竟是死于如何了,我们自然体谅您的心意;还查什么查;不用查了;直接下葬就是了;风风光光;体体面面;您说是不是啊夫人?”
言罢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直接扭头对着云朔道:“不查了,我们走。”然后甩袖就想走人。
被陆序拦住了。
陆序面色倦然地祈求道:“拙荆惨死在府内;凶手却又还在逍遥法外;序这心里,实在是难以安定,还望王爷们勿恼,案子的事,一概皆由王爷做主,若确实需要仵作验尸,那便请吧。”
云矩站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见符兄倒是积极得很。”
陆序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回道:“那房梁上惨死的是我的结发妻子,我自然想尽早抓到凶手。”
云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看陆序,又回头看看承恩公夫人,呵呵笑道:“这便对上了,仵作请与不请,二位先商量一下?”
“自然要请!”一道女声横插进来,寒声道,“我的阿姊,好好地嫁到这楚襄侯府来,如今没留下半点音讯,就不明不白地惨死在这府内!她死的冤枉,我痛的心焦,凶手未除,我阿姊九泉之下都难以瞑目,这仵作,自然要请!”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一花信年华、素衣竹钗作妇人打扮的女子越众前来,正是承恩公嫡次女、陆少夫人赵嘉禾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赵嘉歆。
她身边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跟着的,想必是她的夫君、前年的探花郎庄子安了。
赵嘉歆话一出口,承恩公夫人的气势就不由弱了些,但仍是忍不住嘟嘟囔囔道:“嘉禾一个女人家,死都死了,还不给她留个清白清静,你这做妹妹的,也是够刻毒的。”
赵嘉歆气得全身发抖,连连冷笑,死死盯着承恩公夫人,反唇相讥道:“我自认是个刻薄寡情人,但于狠毒一道上,怕是不敢跟夫人比个半分,您老人家当年逼死旧主往上爬的手段,这满洛城,有哪个不惊叹呢!”
赵嘉歆脾气暴性子烈,比起她姐姐赵嘉禾的温柔怯懦,承恩公夫人往日总是少有去得罪妹妹的时候,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被赵嘉歆这么指着鼻子骂,承恩公夫人深感老脸下不来台,怒不可遏道:“你既唤我一句母亲,就该懂得孝悌二字的重要性,如今血口喷人,中伤自己的母亲,你看看这满洛城的闺秀,有哪个跟你这般作态!还不快给我跪下认错,不然我这就上告朝堂,治你个目无尊长、不孝之罪!”
赵嘉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