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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他放在地上,躺了好久。
黑暗中,姬凤离坐在她身侧,一动也不动。周身上下,满漾着冰冷的寒意。他好似在和药性作抗争,花著雨只希望他能撑得够久一些,撑到有人过来。
夜很静。帐篷内更是一片死寂,没有一丝声响,除了……姬凤离的喘息声。
他的喘息声,时而急促时而沉缓,在死寂的帐篷内,被无限地放大,听在她耳中,竟是那样清晰。
花著雨几乎可以通过他的喘息声,判断出媚药发作的程度。她听到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急促,她顿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忽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到了鼻端,她隐约感觉到姬凤离是咬破了手臂,意图保持清醒。
花著雨心中一直紧绷的弦稍微松了松,她想自己今晚或许可以保住贞洁了。很显然,姬凤离并不想碰她,虽然,她亲自撞见过他和女子欢好的场面,不明白他此刻何以如此克制,但她还是非常庆幸他克制了。最起码,这让她有了一线生机。
但是,事情并未如想象中那样,姬凤离咬破了手臂,似乎也并不能使媚药的药力稍减,呼吸反而前所未有地沉重急促起来。
黑暗之中,她感觉到迫人的男子气息,缓缓地朝她压了过来。
一点儿一点儿靠近。
直到,近在咫尺。
直到,身躯相贴。
直到,他灼热如火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脸颊上,让她的脸顿时如被火烫了一般。
脸上被他的气息喷得烧灼,而内心深处却裂开一道绝望和悲凉的伤口,向外不断地淌着血……
他开始解她的衣衫,但是,他似乎不善于做这个,后来,索性伸指一划,指尖所到之处衣衫被划破,散落而下,她洁白的身躯便暴露在幽暗的室内。
好冷!身体冷,她的心更冷。
当日,当她坐着花轿被抬到了相府,当她盖着盖头坐在喜床上等待,那个时候,她是打算将自己交给他的。可是,世事弄人,颠颠倒倒几番轮转后,当她还恨着他,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和他纠缠在一起,让她想要反抗,也是不能。
第105章 你痛我痛(2)()
她躺在地上,唇角绽开一抹悲凉的笑。
黑暗里,她隐约察觉到他的眸光,似乎都是烈火燃烧一般灼热。
姬凤离终于再也不能忍,翻身将身上衣衫褪落,火烫的身子压向她,哪里都没有碰,就径直地闯了进来。
一刹那,花著雨只觉得奇痛难忍,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姬凤离听到了,身子猛然顿住,沙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低低传了过来:“你忍一忍,我也痛!”
他双臂撑在她上方,好久都没有再动。
出去!花著雨愤怒地呐喊着,可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嘴唇无意识地开合着。
帐外冷风肆虐,将帐篷吹得呼啦啦作响,帐篷内却是一片春光肆虐。
花著雨忽然张口咬住了姬凤离的肩头,唇齿间满是血腥,却不肯松口,像狼一般狠狠地咬着。
黑暗之中,情欲的味道和血腥味混合着弥漫开来。
姬凤离始终撑着双手,让他和她的身子避免不必要的碰触。
不知过了多久,姬凤离的动作缓了下来。他似乎有些清醒了,她感觉到他低首望向她。
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交汇。
一个冷厉锋锐,一个疑惑迷乱。
这帐篷没有窗,黑得就算是咫尺之间,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她还是直直地望着他。
他猛然停止了动作。她感觉到了寒意,姬凤离身上有浓浓的寒意混合着悲凉在慢慢溢出。
很显然,他彻底清醒了,毒应该是解了,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可是,她和他之间的这笔孽账,却没有结束。
姬凤离,我会杀了你!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总有那么一天的……
她在心中暗暗发着誓。
一声哽咽的呢喃,忽然从头顶上方传来。
“宝儿……”
声音很低、很轻,好似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声音,不经意间从唇齿间溢出。
花著雨心中猛然一凛,难道,姬凤离发现她是元宝了?可是,又不像是。因为,他的声音那样悲凉,那样凄楚,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和沉重。
他凭什么叫她的名字,叫她的名字做什么?一串晶莹的水珠掉落在她的脸上,滚烫滚烫的,带着灼烧人心的温度。
这一瞬间,她好似被魇住了。好似有一道电光,将她混沌的脑海猛然劈开,有些事情,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但是,她兀自不敢相信。或许,他根本不是在叫她,只是在叫他心中的宝贝而已。
“你可以在这里睡一会儿,也可以现在就离开。需要什么,你可以和找你来的人说,什么都可以满足你。”他翻身下来,坐在她身侧,低低说道。
她在地上僵硬地躺着,半晌没有动。
他似乎这才意识到她被他封住了穴道,伸手摩挲着找到她腰间的穴道,轻轻一点,解开了她的穴道,又伸指解开了她的哑穴。他转身,缓步走到一侧的床榻上,筋疲力尽地躺了下去。
花著雨躺在地上,她很累,觉得全身的骨骼好似被打散了,疼得俨然不是自己的了。如若可以,她好想在这里睡上一觉,然而,胸臆间满漾的怒气,又如何能睡得着?她又如何能在这里睡?
过了好久,她才忍受着疼痛慢慢地爬了起来,捡起地上凌乱的衣衫,一件一件慢慢地穿在身上。
脑中一片空白,思想似乎是停顿了。她无意识地走了出去,脚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外面的夜,静得如此寂寥。北地的夜风,冷得如此哀凉。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挪到自己的帐篷内,将身上破碎的衣衫换了下来,胸前用长巾缚住。
帐内烛光昏暗,她清眸微眯,扫视了一圈,看到了她的那杆银枪。用银枪太不解气,可惜,没有刀。
她掀开帐门走了出去,忍受着身上的疼痛,在军营间缓缓走过。转过好几个帐篷,她才看到几个兵士伫立在夜色之中。几个兵士笑着和她打招呼:“宝统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花著雨并不搭话,径直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兵士面前,快速伸手,刷的一声将他腰间佩带的大刀抽了出来。
很长很锋利的一把大刀,在幽冷的月色下闪耀着锋锐的光芒,映亮了她的眼,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寒意凛然。
她扛着大刀,转身快步走回去,身后传来兵士诧异的惊呼:“宝统领,你要做什么?我的刀?!”
“借你的刀用一用!”花著雨头也不回地说道,快步向前走去,怒火让她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在快要走到他的帐篷前时,她却乍然收住了脚步。
姬凤离帐篷的大门敞开着,烛火的亮光从里面透了出来。她看到蓝冰和一个女子从帐篷内走出来。
蓝冰将几锭银子交到女子手中,笑吟吟地说道:“劳烦姑娘白走一趟了,这些银子请姑娘收下,在下这就命人送姑娘回去。这些银子足够姑娘找一个好婆家了,比做我们家大人的姬妾好多了。”那女子接过银子,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花著雨闪身躲到了帐篷后,这个女子应该就是蓝冰找来的为姬凤离解媚药的,而她竟然替了这个女子。
真是,让她说不出的悲哀啊!
她现在忽然不想去砍姬凤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冷静下来后,她想还不能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但是,这笔账,她会记在心里的。
唐玉和蓝冰站在帐篷外,两人皆神色疑惑。
“到底是谁给相爷解的媚药?相爷方才以为是我找来的女人。到底是谁呢?军营里可是没有女人的!”蓝冰凝眉百思不得其解。
“谁说军营里没有女人,眼下就有一个!”一道粗重的声音传了过来。
俩人抬首,看到铜手踏着夜色,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铜手这几日不在军营里,率领人马去接应西江月的送粮队伍了。
“铜手,你说军中有女人,是谁?”唐玉疑惑地问道。
“我去接应西江月的送粮队伍,没想到是四姑娘亲自押送来的。我接应到她后,她便先行骑马到军营了,我都到了,她肯定早到了。”铜手疑惑地道。
“她来了?”蓝冰愣愣地问道,“她真的来了吗?”
“千真万确早就来了,你们不知道,莫非她没有到,出了意外?”铜手疑惑地说道。
“快去派个兵士打听一下。”蓝冰焦急地说道。
铜手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大步流星地转了回来,“我派兵士去打探,说是早到了,被南宫绝安置了一个帐篷,早就歇下了。”
“真的来了,这么说,这么说……”蓝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铜手,你先去吧,我们两个去看看相爷。”唐玉低声说道。
姬凤离坐在桌案一侧,垂首看着桌案上那盘残局。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摸过那一枚枚的棋子。帐内微黄的烛火,映得他惨白的面容半明半暗。“容四来了!铜手说,她早就来了。方才我派人去查探,听说,南宫绝为她安置了一个帐篷,她早已睡下了。”唐玉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姬凤离猛然抬首,墨黑的眸中闪耀着冷寒至极的幽光,定定地看着唐玉,静静问道:“你说什么?”
“阿容来了!”唐玉说道。
“什么时候来的?”姬凤离的手抖了抖,眯眼问道。
“入夜就来了,现在早歇下了。”唐玉低声说道。
咚……
轻微的一声响动,姬凤离手中的黑子跌落在地上。
他呆怔了良久,忽然跌坐在毡毯上,身后的桌案被他撞翻,桌上的酒壶掉落在地上,鲜红的酒液顿时倾洒了一地。
这红色,让姬凤离想起方才那一瞬。
他点亮了烛火,猛然瞧见了锦被上的血,那么多,那么红,那么刺目。他从来不知道,女子的初夜会流这么多的血。
那血,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愧疚,纵然他认为对方只是蓝冰从青楼找来的清倌,纵然他们只是一场肉体的交易,纵然他对青楼女子原本是怀着鄙夷之心的,可是,他还是很愧疚。
可是,末了,更受打击的是,她根本不是什么青楼女子,她原来是……
“哪个该死的给相爷下的毒?”蓝冰恨恨地咬牙道。
“去查!”姬凤离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唐玉将姬凤离晚间用剩下的膳食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青丝绕。他拿着一根银针,在长烛的烛焰上烧了烧,那银针却并未变色。他疑惑地皱了皱眉,这毒是下在何处、又是何人下的毒呢?
“相爷,能够接近监军帐篷的,除了我们几人、姬水、姬月,便只有元宝一个外人。”蓝冰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小子,我早就怀疑他会对相爷不利,他毕竟是皇甫无双的人。”
“他确实恨我,但他不是那样的小人,如果他要杀我,会直接扛刀来砍的。”姬凤离头也不抬,眯眼冷冷说道。昏暗的烛火下,他容颜苍白冰冷,墨瞳深邃沉静,只是,眼底深处却无声无息地掺杂着穿心刺骨的疼痛。他伸指拈了一粒黑子,放在手心里。昏暗的烛火下,白皙的手掌中,那粒黑子黑得惊心动魄,闪着幽冷的光泽。
蓝冰皱了皱眉,想不通相爷何以这般笃定不是元宝做的。似乎,自从到了战场,相爷对元宝的态度就完全转变了。
“相爷,查出来了,青丝绕是下在火烛里面的。这种毒需要下七七四十九日,所以每支火烛里面的毒性甚微,银针试不出来,只有遇到血、毒性加剧才显露了出来。”唐玉禀告道,“这批火烛,恐怕是在采买之前,就已经被人做了手脚。”
蓝冰颔首道:“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么卑劣的法子害相爷。”
姬凤离慢慢闭上眼眸,浓浓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一抹冷色。那些人,若仅仅是要他毒发身亡,何以要用媚药?
第106章 你痛我痛(3)()
花著雨病了。
清晨,当她醒过来、试图要从床榻上爬起来时,竟然手臂一软,浑身无力地跌倒在床榻上。她额头火烫,好似被火烧着了一般。
自有记忆以来,花著雨最多的是受伤,但很少生病。就是有个小病,也不妨碍她练武、带兵。但是,这一次的病来势很猛,一下子就将她打倒了。
胸臆间一阵阵抽痛,喉咙里更是有一股腥甜遏制不住地涌了上来,一口鲜血毫无防备地喷了出来,触目惊心地溅落在衣衫上。
她喘着粗气,呆呆地看着那抹嫣红,突然间心如刀割,痛苦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地将她淹没。泪水再也压抑不住,争先恐后从她眼眶里奔涌而出,滚滚落下。
“爹,我已经撑不住了!”她趴在床榻上,任泪水磅礴而出,止也止不住。
帐篷外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敲门声,“宝统领,起来了没有,该吃早膳了。”
是每日为她送膳食的伙夫,这段时日,她内力受损,一直都有伙夫专门为她送饭。
“等一会儿。”花著雨哑声喊道,喉咙里也痛得难受。她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将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才抚着额头,打开了房门。
伙夫径直走了进来,将膳食放到了帐篷内的桌案上,回首看到花著雨的样子,骇了一大跳,“宝统领,你是不是病了?”
花著雨轻轻咳了一声,“可能是感染了寒症,你去军医那里讨点儿药过来。这件事别告诉别人,行不行?”
“宝统领,你病了就该请军医为你诊治,这样乱开药怎么行?”伙夫是个憨直的汉子。
“我没什么大事,我也懂点儿医术,知晓自己是怎么回事,你快点去吧。多谢了啊!”花著雨坐到床榻上缓缓道。
伙夫见状,快步走了出去。
花著雨坐在床榻上,急促地喘气,感觉到自己的出气都是热腾腾的。但是,她的情况自己还是比较清楚的。她并不是医者,不过,在军中待久了,通常的一些病症也都知晓。她知悉自己这是感染了风寒,外加昨日动气太大,伤了肝火肺气。
伙夫动作挺快,不一会儿就取了药回来,“宝统领,我看你这个样子,恐怕也熬不了药,我去替你熬吧。要不然,和相爷说一声,派两个侍卫来伺候你。”
“好的,谢谢你了。还是不要告诉相爷了,他事情很多,我自己行的,不用人照顾。”花著雨虚弱地笑道。
伙夫无奈,将药放在锅里,添了水,放到小炉子上熬。过了一会儿,药锅咕嘟咕嘟地响了起来,他将火弄小,回身笑道:“宝统领,再熬一炷香工夫就行了,我先回去了,晌午送饭时再来看你。”
花著雨点了点头,伙夫缓步退了出去。她靠在床榻上好久,约莫锅里的药差不多了,便挣扎着下床,缓步挪到炉子前。刚把药端起来,她头一昏,手忽然一软。只听哐当一声,药锅掉落在地上,滚烫的药汁四溅,溅落在花著雨的脚面上、腿上,一阵烫人的疼痛。
身子一软,她几乎要倒下去。帐篷门忽然打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见状立即快走几步,将花著雨一把捞住。他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了,病了?”
花著雨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眼前之人是平,哑声说道:“病了,你帮我再熬一碗药。”
平脸色沉沉的,将花著雨扶到床榻上,拿起一块汗巾,浸了水,放在花著雨额头上。他手脚麻利地开始熬药,不一会儿药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