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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三夫人今儿竟是少见的帮沈惜说话,若是往常依着她的性子,非要幸灾乐祸的嘲讽上几句才罢。
“就是三嫂说得这意思。”乔四夫人正诧异乔三夫人的改变,只见太夫人身边的嬷嬷走来,把外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事说了。
比如烺哥儿是怎么咬了柔娘,怎么咬定是柔娘害了沈惜等等。
“侯爷怎么说?”太夫人最在乎的还是乔湛的态度。
“不好说。当时怕是侯爷一心惦记着夫人,似是无暇理会这些。”那嬷嬷道:“既是大奶奶平安生下了小公子,大概明日就要有分晓的。”
虽说柔娘被送回了承恩伯府,却也跟去了永宁侯府的两个人,据说都是原先服侍过方氏的,对乔湛忠心耿耿。而陈莹和小皇孙也在很快离开了,可小皇孙是亲眼见证的人之一
“你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太夫人听罢,看向乔三夫人的目光愈发严厉。
纵然是张柔做的,可府中没有人帮她,凭她自己的力量也很难办到。荣宁堂的人自是不可能,剩下的人里,也就乔三夫人和沈惜称得上有仇。
“娘,您真是冤枉儿媳了!”乔三夫人在涨红了脸,辩解道:“如今她是正格儿的侯夫人,说句难听的,媳妇还得在她手下讨生活,哪里敢得罪她!”
而太夫人却没有信她,反而似笑非笑道:“这话你可想好了再说,今儿是我问你,明儿就不一定是谁问你了。你以为推波助澜,就算不得动手?”
事已至此,太夫人已经猜出了一二,只是没有点破。
眼下她也需要想对策,谁知过了今夜之后,乔湛将会如何追究这件事。
她要做最坏的打算。
真相()
承恩伯府。
当看到是永宁侯府的人把柔娘送回来后;刘氏心中便有了不详的预感。
柔娘是偷偷背着刘氏去了永宁侯府。今年永宁侯府的春宴到底没请刘氏;她便去了娘家嫂子府上;原本是要带着柔娘一起过去;只是柔娘推说受风了头疼;不肯出门。
万万没想到;柔娘竟然早就暗地里安排好出门的事宜;径直去了永宁侯府。
虽说还不知道在永宁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柔娘回来这阵仗,竟有两位自称是侯府嬷嬷的人跟了回来。看那架势;竟有要留下监视的意思。
“柔娘,这是怎么回事?”刘氏又惊又怒,她见回来后就一脸漠然的柔娘;焦急的问道:“你倒是说话啊!”
刘氏的话音未落;只听到慧娘低低的惊呼一声。
“姐,你的手腕怎么了?”随着她的声音;刘氏的目光也落在柔娘的手腕上。只见往日她手腕白皙的肌肤上;赫然出现几排血淋淋的压印;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竟有几分触目惊心。
柔娘满不在乎的瞥了一眼;冷笑道:“被个小杂种给咬了。”
“还请大姑娘慎言。”跟着柔娘回来的王嬷嬷出言提醒道:“那位可是小皇孙。”
小皇孙咬了柔娘?
刘氏和慧娘听完却更加糊涂了。
“伯夫人;是安亲王府的小皇孙咬伤了大姑娘。可您家大姑娘和小皇孙之间的事一时也说不清,为了不让您家姑娘蒙冤;侯爷派我们来服侍大姑娘,也好做个见证。”王嬷嬷解释道。
是祁烺咬了柔娘?
“任是哪位小皇孙;也不能随意咬人啊!”刘氏到底心疼女儿;见她手腕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不满的道:“莫非你们侯夫人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祁烺的先天不足京中世家都是清楚的,刘氏不由阴暗的想着,莫非是沈惜利用祁烺的懵懂,故意伤害柔娘?否则安亲王府和承恩伯府素来无怨无仇,祁烺没道理针对柔娘。
“我们夫人今儿提前发动了,此刻府里正忙乱着。”王嬷嬷不紧不慢的道:“一时不顾上,还望伯夫人见谅。”
沈惜竟然早产了?
刘氏自是知道离沈惜足月还有些日子,且近日也没有发动的迹象,否则侯府的春宴也不会如常举办。
想到这儿,刘氏猛地看向柔娘。她这些日来异常的举动、今日竟一个人跑去了永宁侯府——沈惜会早产,到底和柔娘有没有关系?
“惜娘要生了?”刘氏当着两人的面,并不敢问出口。她忙要进屋更衣,道:“我去瞧瞧她!”
王嬷嬷并不让刘氏如愿,她上前拦了一步道:“眼下卫国公府、方家舅太太都在,侯爷也赶回来了,恐怕不方便接待您。”
“还是先给大姑娘包扎罢。”王嬷嬷客客气气的道:“等到明儿侯爷有空了,自然会查清这一切。您放心,侯爷最是公正的人,绝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恶人。”
她的声音不高,却是掷地有声的敲在刘氏的心上。
刘氏终于慌了神。
她强作镇定的笑了笑,把柔娘给拉进了里屋,幸而两人没跟进来,才让刘氏松了口气。
“把今日在永宁侯府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刘氏不敢高声,只得压低了声音逼问柔娘。慧娘也跟着一起进来了,见柔娘一副不配合的样子,也在苦劝不止。
柔娘打定了主意咬牙不肯说。
反正人不是她推的,那丫鬟乔装跟她进来后,自会想法子趁乱离开。常玥跟她保证过,她只需要把人带进去,再趁机挟制住烺哥儿片刻就足够了,余下的事自有安排。
柔娘答应的时候不是没有犹豫。
然而这些日子她见娘亲为自己亲事奔波,挑得人家远不如永宁侯府煊赫,人品模样更是比乔湛差了许多。且竟还有人看在她们府上同永宁侯府、卫国公府有些干系才来攀亲的——
心高气傲的柔娘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如果沈惜死了,就没有人再嘲笑她,她也不会被比较。她才不要沾沈惜的光,她只想要沈惜从这世上消失——沈惜本就该死,去年六月,沈惜就该死了的!
“方才王嬷嬷不是都说了。”柔娘颇为不耐的道:“沈惜那贱人早产了,我还被小杂种咬了一口!”
刘氏听罢,顿时狠狠派了炕几,怒道:“你是我肚皮里爬出来的,我会不知道你?”看柔娘的神色,便知道她这是心虚了的表现。
“沈惜早产,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刘氏强忍着怒意,问道。
“姐,你快说啊!”慧娘越听越是心惊,忍不住上前拽柔娘的衣袖。
见刘氏和慧娘一副认定就是她所为的模样,柔娘脸色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她似笑非笑道:“那小贱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她命大了。娘,您忘了,曾经大夫诊断过她活不过六月么!”
慧娘不知道姐姐和母亲做过的事,一脸茫然的看向刘氏。
在五月时,惜表姐和永宁侯大吵一架,还投湖自尽。幸而被救了上来,可没过几日,惜表姐身子还虚弱着就被永宁侯送回了承恩伯府。
那时的惜表姐,惜表姐身子确实一日比一日差,镇日里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着实让人心疼。
“闭嘴!”刘氏被踩到了痛脚,当时没能要了沈惜的命,也正是她最后悔的事。“这话也是能混说的?”
既是沈惜已经羽翼丰满,她们不能与之抗衡,更不能莽撞。
柔娘的话倒给她提了醒。
那胡大夫虽是深受她的信任,可眼下也是后患。若是乔湛仔细查起承恩伯府的事来,未尝不会被他查出不对。
就在前几个月,她给胡大夫一笔厚厚的银子,让他买通了给张通有孕妾室看诊的大夫,开了些虎狼药,让那妾室生生的流下了一个成型的男胎,让张通心疼了好些日子。
因那妾室一心求子,吃了不该吃的药,倒也不敢很声张。
“慧娘,找人给你姐姐上药,好生看着她。”刘氏反而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是少有的严厉:“在我回来前,不许她离开我屋子一步。”
慧娘隐约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胡乱点了点答应下来。
她满是担忧的看着柔娘,却见柔娘仍是没有丝毫懊悔的张狂模样。
总有一种要发生大事的感觉。
******
天色蒙蒙亮时,乔湛合上了书案上摊开的案卷。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他只知道刘氏母女利用沈惜牟利,却没想到两人非要沈惜的命不可。
即便在两人的关系达到冰点时,他也从没想过要沈惜死。哪怕是最终和离,他也会给沈惜一大笔银子,让她远远的离开京城。
当时他有军务要离开京城,本该正是两人好好冷静下来的时候,可沈惜非要去承恩伯府,甚至以死相逼。
乔湛无奈只得把她送了回去。
却不成想到她在永宁侯府险些丢掉了性命。
刘氏好大的胆子!
“侯爷,既是那胡有德已经供出了承恩伯夫人所为——”文竹在一旁道:“不若让顺天府的人直接去承恩伯府拿人。”
乔湛脸色微沉,却是摇了摇头。
刘氏有诰命在身的伯夫人,想要拿她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有柔娘——年纪不大却心肠却如此歹毒。承恩伯夫人和嫡长女有这样的丑闻,承恩伯府的名声也就完了罢。
张通不会轻易放人的。
“方才青石让人送来消息,说刘氏肯花大笔银子除去胡有德。”乔湛淡淡的道:“到时候让胡有德先告刘氏一个买凶杀人。”
文竹心领神会,他机灵的道:“就让胡有德去咬刘氏,说他帮忙除去了承恩伯妾室府中的胎儿,刘氏原本许诺的银子没给,如今竟还要杀他。”
乔湛闻言,赞许的看了文竹一眼。
那胡有德岂见过锦衣卫逼供的手段,文竹不过是略用些皮毛,胡有德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把什么都招了。不仅是刘氏要害沈惜的事,还有刘氏做得那些连承恩伯都不知道的阴私勾当。
悄无声息的拿住了胡有德,倒给了他们发挥的余地。
文竹才答应着要走,忽然帘子一动,进来的人正是青石。
“侯爷,兰草姑娘没有看错,确实有人行踪鬼祟,曾在夫人摔倒的假山附近出没。”青石回话道:“那人正是随着张柔娘进府的,虽有乔装,身形却差不离。且张柔娘离开时,只带走了一个丫鬟。”
害得沈惜跌倒了果然和张柔脱不开干系。
乔湛眼前顿时浮现出烺哥儿下了狠劲儿咬住柔娘手腕的样子,烺哥儿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那丫鬟模样的人是个练家子,已经把她打昏了关押在别院。”青石请示乔湛,“只是她嘴硬,这会儿还没问出什么来。”
乔湛眼底闪过一抹暗芒,他平淡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寒意。“先留着她一条命,务必撬开她的嘴。再去查查张柔娘这段日子都同哪些人交往过密。”
文竹和青石齐齐应了一声,便都退了下去。
等乔湛离开松涛院回荣宁堂时,已经天光大亮。
看着在睡梦中仍旧蹙着眉的沈惜,乔湛伸手轻轻抚平了她蹙起的眉头,默默的道了一声对不起。
他一定为沈惜讨回公道。
自作()
等到沈惜睁开眼时;发现乔湛正坐在拔步床边的绣墩上;目光专注又温柔的看着她。
她纤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隐约记得乔湛昨日回来时便是这一身衣裳;这会儿竟还是这身衣裳没换。难道他这一夜都没有睡?
“惜惜;你醒了。”乔湛见她醒来;忙叫人拿了温水过来。“饿不饿?要吃些东西么?我让人做些清淡的汤水和粥送过来。”
沈惜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厉害,一时竟没发出声音来。想来是昨日她用嗓子过度了;想到自己昨日的失态,沈惜微红了脸。
乔湛小心翼翼的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拿着盛了温水的甜白瓷杯子喂了她喝了些水。
“侯爷;您一夜没睡?”沈惜润了润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来,紧接着她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孩子。“孩子呢?他好不好?”
乔湛十分受用媳妇先问了自己;他扶着沈惜躺好;才柔声道:“我才去看过;奶娘才喂过他;他这会儿睡得正香呢。若是你想看他;我让人抱来便是。”
听说孩子正睡着,沈惜便没忍心让他被折腾;只得忍耐道:“既是如此便罢了,等他醒了再说。侯爷;往后还是让他留在里屋睡罢;也好照应。”
她知道乔湛怕孩子哭闹打扰她,便不让孩子留在里屋。
乔湛心疼她,却又怕她难过,还是答应下来。
“侯爷,儿子的名字您想好了吗?”沈惜侧过来脸看着乔湛,“您把女儿的大名小名儿都想好些个,如今算是用不上了,劳烦您再费心想一回。”
乔湛顿时语塞。
他想先要个像沈惜一样漂亮乖巧的女儿,女儿的名字引经据典的想了不少。儿子的名字——他倒还真没想好。
嫡长子的名字不能轻忽,乔湛也曾想过几个,如今想来都不够合适。
好在奶娘回话说哥儿醒了,好歹让乔侯爷不再尴尬。沈惜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她忙让奶娘把孩子抱进来。
怀中抱着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沈惜望着那张仍是有些发红的小脸儿,整颗心早就柔软成一汪水,她顾不得身下的伤口,抱着孩子就不肯撒手。
“哥儿这眼睛像夫人,鼻子和嘴倒是像侯爷多些。”张嬷嬷在一旁凑趣道:“哥儿虽是还没长开,足以见往后的俊朗模样。”
沈惜一颗心都扑在儿子身上,一时没留意张嬷嬷口中称呼的变化。
她怎么都看不够,轻轻的摸了摸他软软的小手,见他无意识的攥住自己的手指,高兴极了,惊喜又得意的抬眼看向乔湛。
“您看,他抓我的手指呢!”沈惜语气中透着轻快,即便半靠着的姿势让她腰隐隐作痛,也强撑着逗儿子玩儿,甚至舍不得把孩子交给奶娘。
还是乔湛看出了她的疲惫之色,从她怀中把孩子抱走,让她好生养着伤口。
“伤口裂开可不是闹着玩的。”乔湛见沈惜还是恋恋不舍的盯着孩子转不开目光,只得半是严肃的提醒道:“你早些好了,就把他接到咱们屋里来。若是迟迟不好利索,你怎么抱着他下地走?”
沈惜听罢,只得撒了手。
乔侯爷还不知道自己要为他随口的一句话付出怎样的代价,那些和儿子争风吃醋的日子,直到沈惜后来又生了女儿时才好些。
此时乔湛让奶娘抱着孩子离开,待到丫鬟们拿了要给沈惜换药的布巾和药粉进来时,他本想亲自帮忙,却被沈惜给坚决制止了。
“有兰草她们在就好了。”沈惜哪里好意思让乔湛看到她的伤口,红着脸道:“侯爷不是还有公务,快去忙罢!”
见沈惜坚决不同意,乔湛也没有再坚持,又叮嘱了几句,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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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一面提心吊胆等着乔湛来追究柔娘和沈惜摔倒早产的关系,一面对胡有德下手了。
以防万一,她花大笔银子雇人去解决胡有德,却不承想弄巧成拙,胡有德十分机敏,她派出去的人一时失手,让他逃脱。不知怎的到了顺天府,胡有德竟有胆子把当初的事都吐露了出来。
说她谋害妾室,拈酸吃醋打掉了妾室腹中的胎儿。
幸而刘氏娘家的表哥在顺天府,把这消息提早的透给了她。
刘氏又惊又怒,她不敢想象,若是被张通知道了这件事,会是怎样的反应。
“夫人,这事情着实古怪!”刘氏身边的心腹卫妈妈提醒道:“咱们得早些压下去才是,万不可能被伯爷知道了。”
刘氏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