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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笑起来:“你倒舍得?”
她白白眼:“不舍得,不然谁来为我试药?”
“看来你还知道这全天下有胆子又心甘情愿为你试药的只有我一人。”
阿离心情十分好,于是得意道:“你可是我的‘药葫芦’,宝贝全装在你肚子里了,轻易丢不得。”
贺兰珏无奈地笑,她却转了话题:“那贺兰修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白白眼不想多想,索性躺下,“我怎么知道。”
“你这大哥真有意思,武功不好还学人逞强,他不是不爱管江湖上这些事吗?难道贺兰家当真没落了需要他花这般功夫?”
贺兰珏侧过身,闭上眼睡觉。
贺兰山庄自老家主死后逐渐没落确是事实,都说新家主贺兰修脾性纯厚,平日只观风月却甚少参与江湖中事,若不是身后有个精于算计的娘,贺兰山庄这百年武林世家的名号怕是要毁在他的手里。
“你以为他爱管这些,必定是那女人逼他做的决定。”那女人定是一早算计好了,不过想借这次机会让贺兰山庄翻身罢了。
阿离看看他的背影,考虑了半天还是说:“幸许也是为了你呢?”
说完,他那边半天没有反映,阿离在他背后努努嘴也不再说话。
第44章 蔚山旧事(一)()
他们七月十五回到无忧谷,呆了不过两日又重新出发,意在八月前与众人在平阳会合。但这一路却正好路经蔚山。
蔚山,对阿离来说永远是最忌讳的地方,曾经的药王山庄便座落在此。
到蔚山那日,阿离表现得出奇平静,与贺兰珏同在马车里亦是无话。她只是非常平静地看着马车外面发着呆,贺兰珏也知趣,整日里闭目养神,却在马车到了蔚山底下时睁开了眼睛。
他们本没有滞留蔚山的打算,但贺兰珏却转头一本正经地问她:“不然还是上去看看?”
阿离似乎还未回过神来,只是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边轻轻“嗯”了一声。
蔚山的风景虽不如晏暮山;但却是中原唯一能见到红日成双奇景的地方。
古来蔚山的雾气便重,每日夕阳西下,落暮之时,硕大的红日自蔚山西面缓缓而下坠入云海,你若有幸便可在蔚山东面看见另一抹略淡的红日,那是太阳的海市蜃楼。
碧波蓝天之下,万丈云海之上,两抹红日相映,美不胜收,那便是红日成双的奇景。
药王邱雨樾年轻时喜欢游山玩水,有一日来到蔚山,就被这红日成双的景象慑住,久久无法离去,于是便在蔚山最好的位子上建了药王山庄,而民间传闻在药王山庄里的落暮阁能看到全天下最漂亮的落日。
钟元被留在山下,两个人只带了个包袱就上了蔚山。
他们到达蔚山脚下时是午后时分,但等他们登上半山腰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蔚山不算太高但山势颇陡,阿离的体力不如贺兰珏,走到半山腰时已有些体力不支。
“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却坚持:“不用。”她走到他前面。
蔚山不如晏暮山地势平稳,进出蔚山着实不太容易,从前药王山庄的人就不常下山,江湖自有“若找邱药王,先上蔚陡山”之说。
阿离虽然从小生在蔚山,长在蔚山,但在三年之前她却很少下山,是以江湖上从未有人见过药王邱雨樾的独生女邱洛离长得什么模样,这也是她三年来未被人认出真实身份的原因。
正走着,也许是体力不支,她脚下一个不稳,摇摇欲坠时被身后的贺兰珏一把扶住。
她转头向后看去,他看着她说:“还记得那日是我背你下山的吗?”
她一愣,没有作声。
怎么会不记得,那日她哭得死去活来,哭得浑身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是他硬背着她从山上下来。
那时她只知道哭,却不知道他背着泪流满面的她从山下下来时是何等凶险。
简直是命悬一线。
“谢谢。”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只蚊子,也不知是谢他“伸手相救”还是谢三年前的“那一回”。
但他还是听见了,面色渐渐暖下来,几步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这条路我虽然三年未走了,但总比你熟悉些。”
阿离有些惊愕,却也没有挣脱他的手。她被他一路“提”着上山,约莫一个时辰以后终于到了山中一处平坦地。
到了安全地儿,他也忍不住呼了口气,放开她说:“这地方儿,说有人来还真叫人不信哩。”
照理说他还是个病人,平日里虽看不出来,但他身子畏寒,一年里最难熬的莫过于冬季。不过此时还在大暑天里,多走动走动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只不过任他一身的本事,此时也已是满头大汗。
天色渐暗,山里的风吹得凉飕飕的。她取了块帕子递给贺兰珏。
他却没接,只把头向她凑近了些。
“没手吗?”她道。
他倒对着她笑得没心没肺,又把自己的俊脸靠近了些:“我给你领了那么长的路,总要对我好些吧?”
她冷笑一声,但还是伸手用帕子去擦他脸上的汗水。
她倒不是真想伺候他,但山里风凉,这人又娇气,万一受了凉又病了,不仅烦了她,到时或许连平阳也去不了。
这样想着,回过神时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那双迷死人的桃花眼是她平日里看惯了的,或许世间寻常女子都抵不过这双眼睛,但阿离却不是寻常女子,一向对这双眼睛熟视无睹。这些都是贺兰珏知道的,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因为她竟然撇开了头,故意不去看他。
他笑得更放肆了。
她放下手,瞟了他一眼,“别笑得那么恶心。”
果然,阿离就是阿离,不是寻常女子。
他敛了笑站直身体:“走吧,还有事要做。”
她愣了愣,竟忘了正事。
自三年前药王山庄付之一炬,整整三年,阿离未回来过一次,不是她无情无义,只是血海深仇一日未报,她又有何脸面见药王山庄一众六十一口。
山风凛凛,夕阳渐沉,他们站在残破的大门前,看着余辉映在门前的牌匾上,原本金字印嵌的“药王山庄”四个大字,其中两个已淡得不见踪影,只有“药王”二字还隐约可见,但是牌匾歪着,好像风一吹就会摔下来一样。
阿离久久抬头看着头顶上的这块匾,也不曾眨眼,眼眶很快红了一圈。
贺兰珏提了口气正想去把牌匾扶正,却见她摆了摆手。
她低头看见山庄门前摆放了一些腐烂的水果,有香炉还留着烧纸的痕迹。不是很多,但看上去几个月会来上一次。她爹爹生前救过的人不计其数,死后也总有几个知道感恩的,若是死会还有人记得你的恩德,就算只是烧一些纸钱,也算是你生前积的福德了。
只是她这个不孝女,不知道她爹爹是否会原谅她。
“咚”的一声,阿离跪在了地上,膝盖很疼,但膝盖上的疼痛根本及不上心里的,就在药王山庄的大门前,她重重地磕了六十一个响头,直到磕到额头沁出血来,最后她匐在地上轻声哭泣。
贺兰珏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脸朝天默默闭上眼睛。
时隔三年,他们坐在落暮阁的残壁上,放眼望去依旧是碧波蓝天,万丈云海,但是再没有成双的红日了。
听说,自从三年前山上的大火染红了这片天,蔚山上面就再也看不见红日成双的奇景了。
“你说,我们还能看见它们吗?”她看着远方道。
他正给她的额头上药,声音却缓缓的,暖暖的,就像夕阳的余辉。
“等我们回来,自然就看得见了。”
——丫头,为什么你总来这里发呆?
——因为这里的太阳好看啊,反正你一个人下棋也是无聊,我陪你下好不好?
第45章 蔚山旧事(二)()
在夜里下山非常危险,他们不得不在山里过夜,药王山庄早被烧了个精光,是住不得人的,好在他们在山上找到一处木屋,想是猎户打猎时的暂住地。
身上没有干粮,贺兰珏只得去林子里充当一回猎户,在这期间阿离一个围着屋外的火堆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三年前。
“一二三四五”
花园里几个姑娘围成一圈,一个黄衣姑娘站在她们中间,她撩起了胳膊,提着裙子,右脚一抬一放,脚上的毽子也跟着一上一下。她的毽子踢得很好,还变着方地踢,时儿正踢,时儿反踢,有时还踢几个花样儿,毽子就像是她身上的一部分,被她撑控自如。
“五十,五十一”旁边的姑娘逐个数着数,有人甚至故意作势去吹那只毽子。
“春儿!让开!让开!”黄衣姑娘大叫一声,却不想失了水准,一脚把毽子踢得老高。毽子被踢得又高又远,它在空中转了个圈,“咕噜”一声掉进了旁边的湖水里。
“啊——春儿!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黄衣姑娘十分气恼,全然没有了姑娘家的矜持,只追着刚才吹毽子的女孩一阵打。
她们一前一后追了大半个院子,其他人则在一旁看着,早就笑成了一团。
“小姐,这可不能怪我,我可没吹着啊,是您自己踢进湖里的。”
“臭丫头,你还有理了。”
这些女孩一众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其中最漂亮的就数这个黄衣姑娘。这姑娘有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笑的时候眉眼弯在一起,像四月里的梨花一样明艳漂亮。
她们追进回廊里,还没跑几步就撞到了人。
来人是个男人,年轻很轻,虽然是春儿先撞到他,但春儿毕竟是个姑娘家,他撞到她却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面无表情看了她们一眼,什么话也不说就径直走了。
邱洛离从未见过这么没有礼貌的人,她是这府里的小主人,自然见不得有人在她的地盘上耍横,她正要上前理论,却看见那人腰间横着的剑。
她退回来说:“春儿,这人我没见过,我爹近来是不是又收了新的人进来,不过,那些人不是应该都在南院住吗?”脸倒是长得不错,可性格却偏偏生得和死人一般,这样的脸配这样的人简直是浪费。
春儿红着脸拍拍衣裳说:“哦,那不是老爷收的病人,小姐,那人住在落暮阁里。”
听到“落暮阁”这三个字,她立刻睁大了眼睛:“你们说的落暮阁里的那位‘美人’就是指他吗?”
春儿捂脸笑了笑:“‘美人’自然不是他,您忘了‘美人’是从来不出落暮阁的吗,这人不过是‘美人’的护卫罢了。”
药膳房的秋云是整个药王山庄里除了药王邱雨樾以外唯一可以进到落暮阁里的人,不过这丫头太不争气,第一次见落暮阁的“美人”时竟然惊昏了过去,后来她每每谈起这事脸上总挂起绯云,一副怀春的模样。
“平时里我常给南院里的各位江湖侠客送药,怎么也算是见过不少男人吧,可落暮阁里的这一位却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最好看的,这俊得哦真是此人只待天上有,何人一见不倾心!”
落暮阁里的那位‘美人’来了他们药王山庄也有三年多了,可邱洛离却未见过一回,那人也是奇怪,三年里也不见他出过一次院子,院门外立了好多个护卫,生人走近了就爱拔刀吓人,真不知是什么来头,她问她爹,她爹也未曾松过口,只说是贵客。
什么贵客,只怕又是一个得了病的,找他爹救命而已。
这日确是无聊,迟瑞阳又远去江南给她爹办事去了,她乏了好几日,倒是想找些新鲜事做做。
邱洛离双手插在腰间,嘟着嘴仰头不耐地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春儿,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吧。”
她皎洁一笑:“咱们去药膳房看看。”
“小姐,您别为难秋云了,这要是误了送药的时辰,老爷可要罚我了。”药膳房里秋云死死护住自己手里的盘子,可盘子的另一边却被一双细嫩的手抓得牢牢的。
“谁说不送药了,我帮你送,你歇着去吧。”
“不行不行,小姐要是进了落暮阁,老爷真要打死我的。”
邱洛离和她大眼瞪小眼:“爹爹最喜欢我了,有我替你求请你怕什么。”
说完她一把夺过盘子,药都差点洒了出来,她急忙拿稳。
秋云却要哭了:“老爷特别嘱咐过不能让小姐去落暮阁,就是怕小姐贪玩惹出事来。”
这话可触着了她的神经,她一敛眉,右手向着秋云挥了挥。
不过一瞬,秋云便“咚”一声倒在了地上,旁边的春儿捂着鼻子庆幸自己反应快,一见了她家小姐皱眉头就知道她家小姐生了气,秋云必然会被撂倒。
“真是的,干嘛没事总说我是惹事精。”她咂咂嘴,让春儿把秋云抬到里面去睡。
邱洛离换了下人的衣服和春儿一前一后走向落暮阁,但还没到院子里就被人拦了下来。
院门前立了两个黑衣人,见着她们就亮出了腰间的剑。
剑光闪着了人眼,邱洛离感觉身后的春儿吓得退了退,但她却不怕,只是把头低了低。
“两位爷,小的是来送药的。”
听见头顶上有人说:“从前那位送药的姑娘呢?”
“秋云病了,所以今个儿小的来替她。”
对面的两个人似乎犹豫了一会说:“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她应了声,又偷偷回头对有些担心的春儿点了下头。
她跟着一人进了院子,虽然低着头却左右偷偷地打量四周。自她十三岁开始便未进过这院子,三年过去,如今看来却与从前没什么两样。
她被带到门前,领她进来的恭敬地敲了敲门。
便有人在里面说:“进来吧。”
黑衣人留在门外示意她进去。
她端着药上了二楼,一路却不敢抬头看,目光一直留在摇晃的汤药上。
上了楼,她才抬起头,只看见有个人正侧坐在窗边的塌上独自下棋,而他身边正站着前面撞着春儿的“死人脸”。
“今个儿这药送得有些晚了。”坐着人说。
阳光闪了她的眼,让她看不清那人的脸。
“秋云病了,小的是替她来的。”她低下头,学着下人们说话的语气,倒学得有模有样。
那人似乎愣了愣,原本看着棋盘的眼睛转过来看向她。
“原来来了个新人。”这人的声音倒是好听。
“以前没见过姑娘,邱府新来的丫环吗?姑娘怎么称呼?”
“阿离,叫我阿离就好了。”
他话里带笑:“三年里也不见秋云缺过一次,三年前那次她还昏过,后来也是照常来的,怎么今个儿就来不了了?”
他话里多是调侃之意,她听了倒有些生气,虽然下人做的都是粗活,但她平时待下人一向和气,也从未亏待过他们,如今他这样说倒是把他们山庄里的人当成什么了?!
她一向激不得,于是火气一上来便说:“公子这话就错了,我们做下人的也是人,难道累死了也是话该吗?”
可她说完了就后悔了,这不是给自己拆台吗,下人哪有这样说话的。
对面的人很久没有说话,但她明显觉得有双眼睛在打量着自己。
“走进些。”
她进了些。
“阿离,抬起头来。”
她肠子都悔青了,最后还是咬牙抬了头。
没想到这一抬头却让她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她对着那双眼睛眨了眨眼,一看就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