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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仙又道:“赶明儿我再让徒弟送几张符来,应能保得这二胎平安。”
“多谢多谢,有劳有劳。”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那里就一叠声儿地道着谢,又道:“还请老神仙多多费心,明儿起,我们府里的供奉加倍。”
这番厮缠,老道为的就是这一句,他心中自是如开了花儿一般,脸上却是不显,只弯腰作揖为礼。
—*—
送走老神仙,老太太正要再嘱咐六姨娘几句,就听到门外一阵脚步踢踏,萱怡堂的门帘忽地就被人撩开,一个小身影飞一般窜了进来,直扑向老太太的膝盖。
“老太太救我,大姐姐要打我呢。”
老太太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却原来是二姑娘,五岁的罗修婍。
“今儿我非打你不可!”
随着另一个气哼哼的声音,六岁的大姑娘罗修妍也跑了进来。
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女孩儿,此时不禁皱眉低喝:“还懂不懂规矩?!”
抱住她膝盖的二姑娘抬眼偷瞄了瞄老太太的脸色,忙放开她,规规矩矩站好。
那大姑娘罗修妍却没她有眼色,瞅着这是个好机会,便上前飞快地拍了她一记。
顿时,二姑娘望着老太太放声大哭。
老太太立刻虎下脸,喝道:“大姑娘的奶娘呢?!”
大姑娘的奶娘怯生生挪过来,跪在堂下。
“你就是这么看顾你们姑娘的?竟由着她的性子胡闹?!”老太太喝道,“还不拉下去?!”
见婆子来拉她的奶娘,大姑娘立时不依了,冲过去护住奶娘,犟着脖子对老太太嚷道:“明明是小二先扯坏了我的手串儿,是她先胡闹的,凭什么老太太就只罚我一个?!我不服!”
此时,二姨娘也忙上前一步,拉着二姑娘问:“可是你弄坏了姐姐的东西?”
二姑娘只转着眼珠不答。
老太太一看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尾。原来,前儿大姑娘得了一串手串,二姑娘当时就眼红想要,大姑娘偏不肯给,那一日这两人就闹过了一回,想是这一回是那一日的后续。
老太太想到了,二姨娘自然也想到了。她看看老太太,不禁气恼地推了二姑娘一把,道:“还不快去给大姑娘道个歉?”
二姑娘本就觉得因自己是庶出,别人都巴结大姐姐而轻忽她,如今见亲娘也不维护她,不由急了,红着眼嚷道:“你们都偏心,只喜欢她不喜欢我,呜……”说着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一回,却是货真价实的眼泪横飞。
老太太最烦这等哭哭啼啼的场景,当即便皱了眉头。
二姨娘一看,忙捂了二姑娘的嘴,把她抱了下去。
而端坐在一旁的大太太,竟像是没看到自己女儿一脸委屈地站在那里一样,仍然木头人儿似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还是跪着的奶娘没法子,只得告了罪,起身将大姑娘哄了出去。
老太太不满地瞪了太太一眼,心下一阵腻烦,便挥着手把众人都赶了出去。
—*—
太太领着众位姨娘从萱怡堂里退出来时,正遇上老太太的陪房黄妈妈从外面回来。
别人倒还罢了,各自打了个招呼后就都随着太太走了,只有那二姨娘脚下顿了顿,笑咪咪地迎上黄妈妈,道:“妈妈总算是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又道:“妈妈怕是还不知道吧,老神仙刚走,说是六妹妹怀了男胎。那四妹妹悄没声儿的竟也怀上了,说是个女胎呢。”
说着,意味深长地望了黄妈妈一眼。
那黄妈妈笑道:“哟,那我可得快些去跟老太太道喜去。”说着,也意味深长地回了二姨娘一眼,二人便各自走开了。
黄妈妈一进萱怡堂,老太太就把身边伺侯的人全都遣了下去,扭头问道:“怎么样?”
黄妈妈垂手禀道:“老太爷的意思,还是由我们府里选一个姑娘送进去。说是从小一起养着,到底也就有了情份。”顿了顿,又道,“那边正闹得不可开交呢,人人都想着往那里送人,是老太爷说,江阴常氏的牌子太打眼,这才想到我们家头上。”
老太太沉吟半晌,摇着头道:“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靠谱。兄长那里尽想着锦上添花,却是忘了过满招损。不管怎么说,我们家在宫里已经有了一位娘娘,如今若是贸贸然再往那皇子府里塞人,谁知道上头会有什么想法。且,虽说我们避到这里也有七年了,可保不住京里还有那时时刻刻惦记着我们的人呢。别事情不成,倒叫我们这些年的苦头都白吃了。”
这么说着,老太太终于有了决断,一拍膝盖,道:“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我们不掺和的好。”
黄妈妈迟疑片刻才应了一声“是”,又笑道:“只是可惜了,听说小皇孙殿下生得一副好相貌。”
第七十三章 ·进宫()
她这么一说,逗得老太太心下不禁又是一阵动摇。思量半晌,她最终还是咬牙决断道:“就这么着吧。这会儿小皇孙得宠,人人眼睛都盯着这一块,咱们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再者说,你看康哥儿可是那种能做什么大事情的人?唉,反正我也看开了,也不求我们家能更进一步,只求能保着这爵位往下传,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也老了,别的也没什么盼头,就只盼着能早一日抱上我的小孙子就好。”
说到这,不禁一阵眉开眼笑。
黄妈妈忙也笑道:“正是呢,还没恭喜老太太。”说着,行下礼去,“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这是双喜临门呢。”
“什么双喜临门,”老太太拉起她,笑道,“若是老四肚子里也是个男胎,那才是真正的双喜临门,不过又是一个丫头片子罢了。”
“既然说到这里,”黄妈妈转着眼珠笑道:“有件事儿得提醒着老太太呢。虽说如今离着临盆还早,可将来孙少爷的屋子、奶娘、丫环,等等一应的人手事物,怕是得从现在开始就要预备着了,总不能委屈着我们小爷啊。”
“这还真是!”老太太笑道:“还是你仔细。别的倒也罢了,这人手上,可得精挑细选。”
“正是呢。”黄妈妈忙站起来,道:“要不,我这就去请太太来商议此事?”
一提到那个木头人儿媳,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大半,叹道:“快别提你们太太了。原想着大家世族出来的女儿,该是个平稳大方的,谁知她却是大方平稳到跟一根木头一样,竟是八风不动!也难怪康儿跟她凑不到一块儿……”
说到这,老太太不由就住了口。眼前之人虽是心腹,可有些话到底还是不能说。她不由就叹了口气,道:“要是她能有玉安一半的能耐,我也就不用操那么多的心了。”
黄妈妈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说到底,还是老太太您太能干了,连个身边出去的丫头都比正经主子强。”
“呸!”老太太笑骂道,“这话可该是你说的?”
黄妈妈忙轻轻一打自己的脸,笑道:“可不是,老奴造次了。只是看着老太太天天为了府里的琐事操劳,老奴心下不忍罢了。”
老太太长叹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做个甩手掌柜?康儿已经是那种性子了,你们太太又是这样的性子。但凡他们中有一个是有担当的,又何必要我操这些心。”
黄妈妈又往老太太跟前凑了凑,低声道:“恕老奴再说一句造次的话。除了太太,府里不是还有二姨娘嘛。二姨娘是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且现下也帮着老太太管着家事,如今放着这么个现成的人不用,倒叫老太太天天受累,就是我们这些底下人看着,心里都不落忍呢。”
黄妈妈一边说,一边拿眼觑着老太太的脸色。
老太太瞟了她一眼,沉默半天,叹了口气,道:“玉安虽好,只是没有哪户正经人家说是绕过主母让个妾掌事的,这名声我们府里可丢损不起。”
“当家掌事的当然还是老太太您啊!”黄妈妈道,“只是有些事情,比如这选奶娘丫环,老太太尽可以放手先叫姨娘管着嘛。”
老太太的眉一皱,不禁又斜了一眼黄妈妈。
黄妈妈忙又道:“老奴的意思是,老太太不如就把这件事交给太太和二姨娘一起去管。依着太太那油瓶倒了都不愿伸手的性儿,只怕最终也是把这件事推给二姨娘去做,自己只担个名儿。如此一来,老太太既轻省了,外头又传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岂不两便?”
老太太看看她,又低头思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也罢,且就依你说的,先把这件事情交给她们试试看吧。”
大太太李氏领着众姬妾回到正房,还没进院门就摆着手道:“不早了,都散了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绣房。
好在众人也都知道她的那一点痴迷,也不以为意,行了个礼后就各自散了。
绣房里,留守的大丫环黄莺正在分线,见太太进来,忙笑着迎了上去叫了声:“太太。”
太太点点头,低头去看她分的线,“可是按我的吩咐,分的六股?”
黄莺挪过一个线架子,指着上面如蛛丝般似有若无的丝线笑道:“岂止是六股,还分了些十二股的。太太不是说,用十二股的最能绣出这轻薄飘逸的笼纱效果吗?”
“咦?你竟能记着?”李氏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那十二股分线,点着头笑道:“这必不是你分的,你这粗手笨脚的我还不知道?”
黄莺一吐舌,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太太,我确实是没这能耐,这是李妈妈临走之前弄的。”
太太疑惑地一抬头,“李妈妈去了哪里?”
黄鹂正端着茶盘进来,笑道:“太太怎么忘了?前头来报,说是李妈妈那个夫家侄儿得急症死了,您准了她的假,还赏了她十两银子呢。”
“啊,是了,”李氏这才想起来,笑道:“倒是我忘了。”
她转身坐到绣架后,拿起一根针,又捻起一丝十二股分线,望着那刚刚完成一半的绣像道:“才刚在老太太那里,我忽然想到,这笼纱单用一种长针来绣,到底有些单调,串着用长短针许会好些。你们觉得呢?”
黄鹂和黄莺不禁对视一眼。
不过,太太也没指望她俩能答出什么。她自顾自地穿了针引了线,就低下头去聚精会神绣起那幅观音大士像来。
看着太太又沉迷进绣像里,黄莺一扯黄鹂的衣角,两人悄悄退出绣房。
刚出房门,黄莺就低声说道:“才刚缠枝来说,二姑娘故意弄坏了我们大姐儿的手串,跑到老太太那里去哭诉了一番,又叫我们大姐儿挨了训斥,可有这事?”
黄鹂点点头,叹道:“我们大姐儿脾气急,哪像那对母女,个个都是人精!偏我们太太又是个诸事不理的,只是委屈了大姐儿。”
黄莺也是个性子急躁的,一听就毛了,道:“太太也真是,整天就只痴迷一个刺绣,家里大事小情全不管,倒叫那些人蹬着鼻子上了脸,竟敢作贱起我们大姐儿来!今儿他们敢这样,明儿就敢更进一步!要依着我的性子……”
“依着你的性子待要如何?”
忽然,从院门处传来一个爽利的声音。二人一抬头,却见院门口处站着一个瘦长脸型,举止利索的中年妇人。
一见来人,黄莺不禁一缩脖子,吐着舌叫了声“李妈妈”,又迎上去笑道:“妈妈怎么这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家过夜的吗?”
李妈妈拉长着脸瞪她一眼,又扭头问黄鹂,“老神仙怎么说?”
黄鹂低声禀道:“老神仙说,四姨娘是女胎,六姨娘倒是个男胎。”
李妈妈的眉一皱,低声咕哝了一句:“竟还真是。”
“怎么?”黄鹂忙道:“妈妈可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
“可不是嘛!不然我也不会放下那边跑回来。”李妈妈看看那低垂的珠帘,问:“太太在里面?”
黄鹂和黄莺同时点头。
“那好,我这就去找太太。”李妈妈说着就进了绣房。
绣房里,李氏坐在绣架前,正心平气和地绣着观音像。那模样,看上去倒比绣样里的观音菩萨更有几分脱离红尘的味道。
看着这一幕,李妈妈不由就是一皱眉,上前低声叫道:“太太。”
李氏从绣架上抬头,望着她笑道:“妈妈回来了?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
李妈妈不由长叹一声,上前一把拉住李氏的手,拿掉她手里的绣花针,劝道:“妈妈知道姑娘心里头有怨。只是,姑娘好歹也要知道保重,凡事往开处想才是,何苦拿自己作贱呢。”
听着李妈妈用着还在闺阁里时的称呼称自己,李氏的神情不由就是一呆,顿时低下头去。
李妈妈又道:“你是妈妈奶大的,妈妈还能不知道你?从小心思就重,所有的苦处都不肯对人言,倒生生把自己憋成一个木头人。”
李氏不由把头偏向另一个方向,却就是不肯抬眼去看李妈妈。
李妈妈又道:“只是,事已至此,姑娘再多想也是无益。如今就算不为自己保重,看在大姐儿的份上,姑娘也该振作起来才是。”
“振作起来又如何?”李氏低低应着,从李妈妈手里抽回手,又拈起那根绣花针,一边抚摸着尚未完成的绣像一边道:“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如今的我,只是活一日是一日罢了。”
李妈妈一愣,不由顿足道:“都是老爷误了姑娘!当初若是如了姑娘的心愿……”
她忽地打住。李氏抚着绣像的手也是一顿。
李妈妈自悔失言,忙道:“姑娘莫怪,是老奴失言了。”
李氏摇摇头,木然一笑,道:“我谁都不怪。要怪,也只怪我的命不好。”她的语调平板无波。
李妈妈心疼地望着她,不禁一咬牙,再次上前拿开她手中的针,道:“姑娘且放宽心,不管她们生养多少个,是男是女,终究还是要叫你一声‘母亲’的,你又何必在这里自苦。等那六姨娘生养了,只要太太把哥儿抱过来自个儿养着,最终也是谁都越不过太太去。”
李氏听了先是皱皱眉,后又眨眨眼,忽地就笑了。
“我说妈妈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些有的没的,却原来是为了这个。实话跟妈妈讲,我从来就没把她们放在心上过,生男生女,生多少个,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她们一个个都生了儿子,我也不会抱来养在我这里。有那功夫,不如绣我的观音大士像,修一修我的来生的好。”
听她这么一说,李妈妈倒是一呆。
“对了,妈妈不是家去了吗?怎么又来了?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
李妈妈神情一正,道:“我家那是小事,太太这里才是大事。才刚我在外面听说,那几个老不死的天天在老太太跟前撺掇着,说是要叫老太太把家事交给太太,然后再叫那个,”她伸出两根手指,“在背后帮衬着太太。哼,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不知道她们是打了主意要叫太%4在人前装个傀儡,背后却叫他们得着实惠,想得倒是美!”
李氏看着李妈妈微微一笑,道:“妈妈这是气的什么呢?且不说我是没那个心管这府里的事,就算有心,还能管成什么样?老太太又岂是个愿意放手让别人管事的人?按我的意思,我连那个傀儡都不要做才好。”
见李妈妈又要说话,李氏摇摇头,从她手里拿回绣花针,一边理着针上的丝线一边道:“我这一辈子,已经是这样了,这府里的事我是丁点儿也不想过问,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