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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娘仍是自顾自地赏着花儿。
四姨娘被六姨娘这一嗓子吓得缩缩脖子,又无措地瞅了一眼太太,便垂下眼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只有五姨娘转了转眼珠,转身对六姨娘笑道:“六妹妹还是小声些的好,这就到老太太的院子了,看惊着老太太。”
正说着,就只见老太太屋里的小丫头春风从院子里迎出来,冲着众人行了一礼,笑道:“太太来了。老太太正说要去请太太呢。”说着,便上前替了黄鹂扶住李氏的手。
李氏沉默着点点头,领着众姨娘进了萱怡堂的院门。
一进门,就见二姨娘笑眯眯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太太怎么这会儿才来?老太太都念叨好一会儿了。”说着,她快步上前,又替了春风扶住李氏的手臂。
李氏瞥了她一眼,问道:“老神仙来了吗?”
“说是在大门处了,想是要找老爷说话,这会儿还没进来。”二姨娘笑道。
李氏微一皱眉,“怎么?老爷还在家?”
二姨娘摇摇头,窃笑道:“就算这会儿老爷在家,听见他来了,只怕也会‘不在’的。”
她的话音刚落,屋里便响起老太太爽朗的笑声:“把你这贫嘴的,竟连你们老爷也敢编排起来。”
二姨娘一边挑着帘子让李氏进屋,一边抬头笑道:“老太太这可是冤枉我了,婢子不过是学着老太太才刚说过的话罢了。”
二姨娘林玉安原本是老太太跟前的丫头,虽然后来给了老爷,在老太太面前却还是执着以前做丫头时的礼数。
众人进屋时,就只见罗府的老夫人常氏一手拿着花剪,另一只手指着二姨娘笑骂道:“你这丫头惯会没大没小,你们太太可在跟前呢!”
李氏却像是没听到这话一般,只垂着眼快步上前,向着老太太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口里叫着:“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原本正一脸笑盈盈地站在桌边,见儿媳妇这么一副不识情趣的木讷模样,那笑容顿时便淡了几分。只是,眨眼间,她重又挂上那副笑盈盈地模样,对着李氏招手笑道:“太太过来瞧瞧,我这盆五针松如何?”
那李氏也不上前,只远远看了一眼,就低头浅笑道:“我不懂这些,想来老太太养的都是好的。”
又碰了一个钉子的老太太不由就冷下了脸。
二姨娘见状,忙上前笑道:“老太太,您可真是会难为人。”
“我怎么难为人了?!”
“可不是嘛?说起我们太太,绣花的功夫堪称是淮南一绝,却又哪里懂得这盆景儿的事?且不说咱们仪州府,就是整个淮南郡,谁不知道最会伺弄盆景儿的就数我们府上的老夫人了。你这是叫我们太太说什么好呢?夸这盆景儿吧,像是在拍您的马屁。不夸吧,那又是违心之论,”说着,她又拉长声调叹了口气,“老太太就爱欺负我们太太老实。”
被她这么一插科打诨,老太太不由哈哈一笑,道:“照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我的不是了,明明知道你们太太是个规矩人,还这么难为她。不过你们太太……”
她看看在李氏身后排成一列的众位姨娘,不由一顿,便住了口不再往下说。
正这时,门外有人禀道:“老太太,老神仙到了。”
老太太一听,忙放下花剪笑道:“又不是什么生客,通报什么?还不快迎进来。”
说着,她挥挥手,示意丫环们将盆景儿挪到一边,又让李氏和众姨娘们退到东厢,自己领着丫环婆子们迎了出来。
刚一撩开门帘,迎头就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长在婆子的引领下进了萱怡堂的院门。
“哎呦,罪过罪过,”那老道一见老太太迎出来,忙快走两步,上前行了个揖礼,笑道:“怎么还叫老夫人迎出来了?真是罪过。”
老太太呵呵一笑,道:“老神仙快不要多礼,当年若不是老神仙的一句话,老身还不知道要被那起小人为难成什么样子。说起来,老神仙可算得上是我们府里的大恩人呢。”
“岂敢岂敢,老夫人言重了,哈哈哈哈……”
宾主二人一边寒暄着,一边相让着进了屋。
—*—
东厢里,别人倒还罢了,六姨娘萧氏从没见过老神仙,不由好奇地撩开门帘偷窥出去。只见来者是个约有七八十年纪的老头儿,面色红润、骨架清瘦、须发雪白,看上去就是一副道行很深的神仙模样,心里当下就信了此人三分。
“咳。”旁边,李氏一声轻咳。
六姨娘回头看看李氏,知道她向来是个不管事的性子,也不在意那声警告,只随手撂下门帘,转身坐到一边,抓起碟子里的瓜子就嗑了起来。
—*—
正厅里,宾主坐定,奉茶毕,老太太笑道:“听说老神仙去了一趟京城?可听着什么有趣的新闻了?”
老神仙呵呵一笑,道:“老夫人也有几年没回京城了吧?”
“是啊,”老太太感慨道,“自打那年回乡祭祖,偏遇上我们太太怀了身子动弹不得,结果转眼间不是你就是她的,这七七八八生下六七个丫头片子,倒把这回京的事一拖再拖,如今算算也该有七八年了吧。”
老太太说着,扭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得力大丫头春熙。
春熙忙躬身笑道:“整整七年了呢。”
“瞧瞧,这日子过得飞快。”老太太笑道,“当年我们在京城时,西洋进贡的钟表还是宫里赏赐的稀罕玩意儿,现如今只要是有些富贵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有。就是不知如今的京城又兴起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要说如今的时兴,倒还是和这钟表有关。”老神仙笑道,“现下京城最大的时兴,莫过于那‘怀钟’了。”
“哦?”老太太微一偏头,“老神仙说的,可是今年万寿节上,四皇子敬上的‘怀钟’?”
“正是。原来老夫人知道?”
虽说是已经快要登仙入道的人物,可听到自己要说的新闻老太太竟然已经知晓了,老神仙的心下仍然禁不住动了点凡人的懊恼。
“哪里,”只听老太太又笑道:“是我京城的老姐妹来信时曾提及过这么一句,倒还不知是个什么究竟。”
听她这么一说,老神仙不由松了口气,笑道:“当年的钟表虽说是个稀罕玩意儿,经了这么几年,到底也被能工巧匠给仿制了出来。让人稀奇的倒是当今四皇子,才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拆装起这西洋钟表来竟比摆弄九连环还利索。不仅如此,他还和匠人们一起鼓捣出一只只有这杯口大小的小钟表来,说是可以随身带着看时辰,皇上给赐了个名儿,叫‘怀钟’。按说,此等物件只该是天家所有,四皇子却道,民间更用得着此物,便让人多多打造了贩售,所得银两又都捐给了书院,以助家贫的学子,一时间京城无人不称道。”
第七十二章 ·四分亭()
老神仙端起茶盏,抬眉间,正瞥见老太太的神色。他垂眼微一思量,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却是他忘了,宫里育有三皇子的沈娘娘和老太太是嫡亲的表姊妹。虽说如今皇帝陛下刚刚年过五旬,身体康健,只是这最后的承嗣问题迟早是要摆上台面的。
思量定,他状似无心地用碗盖略浮了浮茶叶,又道:“说起来,这四皇子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听说他极不爱读书,却偏爱摆弄那些奇技淫巧,连皇上都笑话他不像是生于皇家的,倒像是个匠人出身。”
他放下茶盏,又抬眼看看若有所思的老太太,笑道:“对了,老夫人可曾听说京城的一桩奇闻?”
“什么奇闻?”
“那个福临大公主,竟是又和离了。”
“又和离?!这都第二回了吧!”
惊讶之下,老太太的话不禁脱口而出。刚一出口便觉得不妥,忙又道:“虽说我大周朝不像前朝那般道学,只是老这么着,到底名声有碍啊。”
“这还不是最奇的,最奇的是,她下个月又要出嫁了。”
“咦?却是嫁谁?”
老神仙笑弯着白眉道:“老夫人再想不到的一个人。”
“谁?”
“不知老夫人是否还记得,大公主第一次和离时,京中曾有传言……”
老神仙不再往下讲,只拿眼睨着老太太。
老太太略一眨眼,不禁抚掌笑道:“竟是那人?!竟叫她如愿了不曾?”
“可不正是!”老神仙也笑道,“当年也是阴差阳错,大公主指婚的旨意刚一出来,可巧那一位的原配就去了。若不是宫里压着,只怕当年大公主就不肯嫁呢。折腾到如今,到底还是和离了。不过,听说因为这件事儿,朝堂上还打了好一番的口舌官司,只怕那一位的仕途就要到此为止了。”
老太太摇摇头,笑道:“此人是简在帝心,就算此番下来了,难道往后还没个起复的时候?只是,却是没想到,到底叫她如了愿。呵呵,说起来,那人也是个有情有义的痴情种子。”
老神仙点头称是,心里却道,端看是对谁了,对于那位死得不在时候的原配来说,倒也未必。
此时,就听老太太那里吩咐道:“去请太太姨娘们来。”
春风答应着去了。
老太太又扭头对着老神仙叹道:“老神仙莫要怪我小题大做,只是这每每夜半梦回,想起当年的事儿,我仍然会被吓出一身身的冷汗,不得不防啊。现如今,也只有康儿有了后,我才能彻底放心。”
“老太太且安心,”老神仙安慰道,“我给伯爷排过命盘,他命中是有子的,只是来得略晚一些而已。”
“虽是如此说,到底……”老太太又叹了口气,道:“那边一口气生了四五个小子,康儿这边却是一连串的丫头片子,你又叫我怎么能安心啊。”
正说着,只见春风打起帘子,让进了李氏和众位姨娘。
老太太对老神仙一伸手,笑道:“有劳了。”
老神仙忙起身回礼。
那边厢,众丫环婆子如众星捧月般将六姨娘扶至一旁的小几边,又替她卸了手镯,枕了药枕,覆了丝帕,这才请过老神仙。
老神仙捻着胡须凝了神,将六姨娘的两只手腕诊了又诊,就在老太太的脖子几乎伸长了两倍时,他终于起身了。
却只见他就着铜盆不慌不忙地洗了手,这才转身向老太太打了个揖,慢条斯理地说道:“可是要恭喜老太太了呢,”顿了顿,眉开眼笑道:“是个男胎。”
老太太一听,顿时喜出望外。下面站着的众人也忙都一起向老太太道贺:“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
一时间,萱怡堂里喜气洋洋,直把老太太笑见牙不见眼,一边叫着“同喜同喜”,一边又吩咐春熙晚上给全府加餐,又道:“老六劳苦功高,给她院子里的每个人都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一句话,喜得林妈妈忙上前谢恩。
老太太笑道:“且好生伺侯着你们姨娘,以后有得是赏!”
那边热闹着,这边三姨娘不由凑到太太耳旁说道:“老太太是不是太性急了?万一生下来不是个小子又该如何?”
太太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听到三姨娘说话,只茫然看了三姨娘一眼,就又转开了视线。
顿时,三姨娘知道太太的心思肯定是又埋进她那未完成的绣像里去了,不禁觉得一阵无聊,便甩着帕子转身走了。
一旁,四姨娘挣扎半晌,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挪到太太身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叫了声:“太太。”
太太扭头看看四姨娘,就又漫不经心地转回头去,只把胆小的四姨娘为难得够呛。
最后,还是黄鹂拉拉太太的衣袖,又冲着四姨娘呶了呶嘴,太太这才想起还有一件大事。
她起身对着老太太禀道:“老神仙顺便也替四姨娘看看吧。”
此言一出,众人俱都是一愣。
“怎么?老四也有了?!”老太太忙问。
太太点点头,却是又坐了回去不吱声儿了。
只把老太太恨得狠狠瞪了她一眼,就扭头看向二姨娘。
偏偏二姨娘也是头一回听说此事,不由低头一想,笑道:“怪道昨儿太太叫人请了大夫呢。四妹妹也真是,这是好事儿,干嘛还瞒着不让人知道?”
四姨娘缩在太太身后嗫嚅道:“我、我、我……我不是想瞒……我、我我我也是才、才知道……”
这四姨娘胆小,府里人人皆知,故而老太太也不难为她,转身对老神仙笑道:“既这么着,又要再劳烦老神仙一下了。”
老神仙略一弯腰,便请了四姨娘到另一边去把脉。
这边,老太太一边分神看着那边,一边扭头对六姨娘道:“听说前儿你还闹着要老爷带你去湖上?真是胡闹。你这个样子怎么还能出门?也亏得老爷没听你的,要是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当初这六姨娘和罗伯爷的事,老太太原本是死都不肯松口的,后来还是听到文老总管说起六姨娘家里有八个哥哥,父辈还有十一个叔伯,甚至连爷爷辈都只有男孩没有女孩时,她这才因动了别样的心思而点了头。如今一看,倒真是有些因果了。因着这一阵高兴,老太太不禁就把平日里对这六姨娘的嫌恶悄悄消退了一些。
只是,六姨娘萧氏今年也才不过一十七岁,前十六年都是在溱潼湖上自在养大的,且正如文伯所言,萧家三代人里就只得了她这么一个姑娘,她打小就没被人说教过,故而听了老太太这番话后,不禁就噘起了嘴。还是林妈妈看她神色不对及时拉了她一把,她这才极不情愿地咽下到了嘴边的反驳。
那边,四姨娘很快也诊完了。
“如何?”老太太巴巴地问道。
“恭喜老太太,”老神仙笑道,“四姨奶奶这胎该还是个女胎。只是,这一胎要比上一胎壮实,应该可以平安生养。”
四姨娘上一胎也是个女儿,只是没能活过周岁。
听着又是个女儿,老太太不禁有些失望,也就没那么上心了,只问了声,“几个月了?”
老神仙笑道:“该是跟六姨奶奶差不多的月份。”
又道:“说起来,四姨奶奶这一胎和六姨奶奶那一胎,胎相上倒都是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只是老道道行浅,一时间倒还参详不透,需得回去好好琢磨一番才是。现如今也只能告诉老夫人,只怕这二位都是有些来历的。”
这话里却是暗藏着好几番的乾坤。
只可惜老太太终究不是悟道之人,自然参详不透这老神仙话里的真意,只当他是看出了什么不凡,忙伸着脖子问道:“老神仙可是看出了什么?”
老神仙掐着手指装模作样半晌,摇头笑道:“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有些话实在不是老道能说的。”
老太太听了不禁一阵且喜且忧,到底不死心,又小心翼翼问道:“却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老神棍只掐着指尖摇头不语。被问急了,就笑道:“所谓‘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老太太该是知道,每个人,特别是这有些来历的,自打一坐胎起,身上就带着各自的天劫和运道。老道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帮着众生应劫增运罢了。”
他偷觑了老太太一眼,又叹道:“罢罢罢,凭着我跟府上的关系,就是拼着损了这几十年的修为,便替那位挡一挡劫数吧。”
这番话说得不明不白,却叫老太太听了心惊肉跳,也不敢再细问下去,只连连道谢。
老神仙又道:“赶明儿我再让徒弟送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