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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还是趁早回家吧。”
谢谨握紧肩上的绳子,现在真不是一个进英雄庄的好时机。
可她等不起了,她要报仇,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谢过掌柜之后,她去往下一个客栈。
谢天谢地,这个客栈还有最后一间客房,“我要了。”谢谨说着,从袖带中掏出师兄留下的银子,这时,一个银锭子轻轻放在掌柜的台上。
“剩下的这个房间我要了。”
谢谨拿银子的手僵住了,这是什么样的运气,这声音,分明是百雨人!
掌柜的在这英雄庄附近做生意,自然地熏陶上了一些侠气,最讲究的就是江湖上的信义二字,倒没有管财大气粗的百雨人,而是对着谢谨说道:“抱歉了客官,这位小姑娘先来的。”
谢谨低着头掏出银子放到台上,“多谢掌柜。”
百雨人见她头也不抬的样子,更确定了她就是狂刀,随她的师傅姓谢吧,听那自称她夫婿的人叫她小谨“谢谨,还要跟哥哥闹别扭吗?”
谢谨惊愕地抬头,正对上一张含笑的脸,这张脸平平无奇,像是街上卖糖的货郎或者路上的街坊,平凡而极有亲和力,就连他的眼睛也十分温情脉脉,他亲切地同你说话,如同真正的兄长一般,“小谨,哥哥找的你好苦,你这样顽皮可不好。”
谢谨被他的样子弄得毛骨悚然。
掌柜的来回打量两人,狐疑道:“你们是兄妹?怎么长得不一般像?”
百雨人解释道:“娘亲貌美,她像娘,我像爹,她这样,行走江湖,做哥哥的总是操心,偏她顽皮,老爱一个人瞎跑,是不是啊,妹妹?”百雨人转头向谢谨问道。
最后掌柜的还是把那一间房给了百雨人同谢谨,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不过住一间罢了,再说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讲究,人家兄妹感情好,都乐意,他也不好再置喙。
感情好的两兄妹一进屋子,顽皮的妹妹就伸手摸向琴盒的搭扣。
百雨人倒是闲适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闻了一闻,真是烂茶,他招呼道:“站着做什么,坐下喝茶。”
谢谨僵着不动。
“前几日你同我说话时分明胆大包天,现在为何拘谨起来了?”百雨人晃着茶杯,一双温柔的眼睛望向谢谨,“坐下,喝茶。”
谢谨慢慢收回琴盒上的手,僵硬地挪到桌子旁,挑了个离百雨人最远的位置坐下。
这小圆桌,最远也不过是对面。
“狂刀谢谨,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百雨人把茶杯轻轻一推,茶杯倏地稳稳飞到谢谨面前,一滴水都没有洒出。
在这个人面前撒谎是不明智的,谢谨打定主意不与他起冲突,“在你是百雨人的时候,我曾听过你的声音,我的记性很好。”
百雨人点点头,他继续问道:“除了我的人,听过我声音的,知道我身份的,都已经是死人了,你是在何时何地听过的呢?”
谢谨握紧了拳头,怎么办?她总不能说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的拳头越握越紧,身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不过人总有自己的一两个秘密,”百雨人体贴道,“我愿意让你保守这个小秘密。”在感觉到谢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补充道:“但人要为自己的秘密付出些代价。”
在谢谨被百雨人拆穿身份时,她不知道,已有另一个人也已快要寻她而来。
落日余晖下,肃穆的山庄中侍卫林立,戒备森严,一间屋子早早地燃起烛火,虽说是秋日,天气尚温,可这屋子已烧起了银骨炭,整间屋子暖融融的。
一个清瘦的身影披着狐裘靠在塌上,听着属下的回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的爱宠鹞鹰。
“咳、咳,”那人轻咳了两声,长久的病弱使他声音沙哑,“哦?不确定?管宁,你要记住,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刀客6()
管宁跪在地上低头应道:“是;大人。”
“咳、最近、咳”
“大人”管宁担心地想起身替榻上的人顺口气。
明渊摆手示意无碍;他忍住喉咙的痒意;闭眼问道:“最近是否有谢谨的消息?”
管宁按下心中的忧虑;尽职答道:“探子回报;在英雄庄下城见过她的身影。”
“很好;把她抓回来;”明渊疲惫地躺下,手上的鹞鹰“扑”地乖顺地飞向一旁的架子,“这次;我要活的。”
“是。”管宁应下。
“要小心,她或已练成刀法。”
“是,管宁明白。”
明渊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管宁微微抬头看他潮红的脸庞;颤动的睫毛,欲言又止;“怎么还不下去?”明渊睁开眼看向管宁。
那桃花般的面容写满着憔悴;管宁忍不住道:“大人;请保重身体。”
明渊微微一笑;“我好得很;下去吧。”语气虽柔;却有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管宁只能应声退下。
等他轻轻关上屋门之后,明渊终于剧烈地咳嗽起来,架子上的鹞鹰在他周围不停扑腾着;明渊忍住咳嗽;轻拍鹞鹰的双翅安抚它,“小念,你说,怎么就找不到人了呢?到底去哪了?”到底要躲他到几时?
客栈中,谢谨戒备着,“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她只有一条命值钱,而她的命,只用来报仇。
“我对你很好奇,”百雨人伸手描摹她的轮廓,“你学得是什么刀法,又如何隐藏内力。”
谢谨回避了前一个问题,单捡后一个问题,“堂主不也隐藏了内力。”
“呵,”百雨人又笑了,若是他的属下看到,必定极吃惊,主人竟然这样爱笑吗?“你的胆子又变大了,我可以告诉你,我用的是塞外的银针大法,而你,必定不是。”
“若我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百雨人描摹她轮廓的手隔空冲她的脖子比划,“我相信你的刀法一定非常了得,可我若要你的命,也非难事。”
“你不会要我的命,”谢谨已渐渐镇静,体内属于混沌意识的那一部分在帮助她克服前世被百雨人诛杀的恐惧,“你若想,在城外就会杀我了,我们在客栈遇见,不是巧合,对吗?”这百雨人,看着吓人,威胁人的本事却生疏的很。
没错,他在路上已经跟上她,银针大法可以使他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跟了她三天,替她暗中拔了不少钉子,一路见她闪避人群,连琴盒都没动一下,他很好奇她的刀法,可她实在很小心的样子。
真奇怪,一个绝顶高手,为何如此小心翼翼?
对于弄不明白的事,他一定要去弄明白,所以他选择现身与她当面对质。
“做我的人,我不仅不杀你,还帮你报仇。”百雨人抛出诱人的条件。
谢谨愣住,做他的人?她的表情太惊恐,让百雨人有种拐卖幼童的错觉,他皱了皱眉,解释道:“加入一品楼。”
一品楼,天下杀手的温床,只要加入一品楼,就可以受一品楼的庇护,同样的,你也要为一品楼办事。
她不是杀手,她杀人只凭着一腔孤勇和恨意,“我做不了。”
百雨人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什么也不肯给,却想让我放过你,谢谨,你怎么如此贪心?”
谢谨解下琴盒,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无情刀,“我可以给你这个。”
好一把绝世好刀!
暗沉的黑色刀身,银色的锋刃,它静静地躺在粗陋的盒子里,犹如一位睥睨天下的杀神,散发出强大的杀气,这是一把所有刀客都梦寐以求的好刀。
可他不是刀客,也做不了刀客。
谢谨当然知道,他不会要这把刀,他说过他不善刀法,反正他也用不了刀,且诓他一诓。
“做我的人,我不要你替我杀人。”百雨人看在这把刀的面子上退了一步,“我只想看看你的刀法。”
“无情刀拔刀必见血,”谢谨合上琴盒,“它不是用来耍杂耍的。”
“无情刀。”百雨人玩味着三个字,觉得这名字真是虚张声势,这世上谁能无情?“无妨,你用它的时候,我只要旁观就行了。”
她该不该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这刀?总觉得这个百雨人有点单纯?
百雨人听了谢谨把情况全盘托出之后,瞪了谢谨一眼,“一品楼只收钱杀人,不做义务劳动。”又没人出钱杀谢家两父子,他闲得没事跑去杀人?
谢谨羞愧低头,上辈子她也是被骗了,这辈子是压根没想到百雨人会是三水堂的堂主。
“英雄庄背后是朝廷的势力。”百雨人起身拍拍衣袍,“小妹,你若要闯英雄庄,可要小心背后的魑魅魍魉。”
晚上谢谨睡床,百雨人不睡觉,睁着眼睛像个猫头鹰似的倒挂在房梁上。
谢谨一抬头就能看见他那双温柔的眼睛。
“你易容了?”
“嗯。”
“能教教我吗?”
“不能,你学不会。”
谢谨一时语塞。
百雨人晃了两下,催道:“快睡,小小年纪,晚上不睡觉,不养精蓄锐,怎么报仇?”
“我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想到师傅和师兄,这两天她都是赶路赶得精疲力竭的时候略微阖一阖眼。
这样舒适地躺在床上,大把的时间让她休息,她做不到,她想师傅,想师兄,想那间茅草屋,想后山的野鸡野猪,想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
百雨人一个燕子翻身,落到谢谨面前,没等谢谨问出“你要做什么?”,他已一掌劈下,直接把她劈晕了。
能睡不睡,真是不知感恩。
百雨人摇摇头,小姑娘真是让人操心,又一个翻身挂上了房梁,像他一个没法睡觉的人,是多羡慕他们这些人,他又瞪大了眼睛,无聊地盯着谢谨看,她的刀法,到底如何厉害呢?可千万别让他失望啊。
谢谨醒来的时候竟一点不觉得脖子疼,百雨人好厉害的手法,恰到好处地让她睡足了时辰。
自己不跟他起冲突是对的,他这一身超然的内家功夫,她用上无情刀拼尽全力,至多能撑上一炷香。
就是不知道一大早他去哪了,这个人莫不是真的练的什么邪功,晚上不睡觉,像个蝙蝠似的倒吊在房梁,早上又一大早地不见人影。
“小妹,你醒了。”白天的百雨人像一个真正的好兄长,手上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纸袋,神采奕奕地说道:“赶紧洗漱吃饭吧。”
谢谨晃晃脑袋,确认自己是睡醒了,跳下床出去打水洗漱了。
百雨人坐下,看着她毫不顾忌地将琴盒扔在房里,人跑出去了,他又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真叫人操心。
谢谨回来时,又是个清清爽爽水灵灵的小姑娘了。
百雨人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包子递给她,“吃吧。”
谢谨看着手中的袋子,里面足有六个包子。
“你不吃吗?”谢谨问道,这人不睡觉,该不会也不吃饭吧?
“我吃过了,都是你的。”
谢谨无言地拿起一个包子开始吃,是她最讨厌的纯肉馅,她吃了一个便吃不下了,把纸袋放在一旁。
百雨人头疼地说:“你一早上,光吃一个包子?”
谢谨点点头。
百雨人真怀疑她有没有使刀的力气,可他也没有带孩子教徒弟的经历,更没有同姑娘相处的经验了,只能想,或许小姑娘就是吃这么少的?他怕她吃不饱,足足买了一屉的包子,看她的样子莫不是不爱吃?小姑娘爱吃什么呢?
带着一个新的疑问,百雨人摸出袖子里两张烫金的请帖,“英雄会的帖子,我俩扮作塞外戈达尔的两个徒弟混进去。”
谢谨接过帖子,喜道:“你怎么弄来的?”她正愁如何混进英雄庄。
百雨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这天下有我弄不来的东西吗?”
“可你不知道杀我师傅师兄的凶手。”谢谨在与百雨人交待的时候,直接问过百雨人,若他知道凶手,她便不用多费周折,直接去报仇了,可他也不知道。
百雨人从另一个袖子里掏东西,边掏边说道:“三水堂也不是无所不知的,况且你师傅师兄有什么探查的价值?”若不是因为关心狂刀,他连两父子死的消息都懒得去听。
把东西摆在桌上,百雨人对谢谨道:“来,坐下,替你易容,你的脸太扎眼了。”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来说,实在过分美丽。
谢谨依言坐下,乖乖地让百雨人摆弄,她盯着百雨人平常的脸孔,不禁好奇,他长什么样子呢?
百雨人注意到她好奇的目光,不由勾起了嘴角,小姑娘,你也终于有对我好奇的地方了,不能光让你一人浑身是谜啊。
易容之后,谢谨与百雨人这张脸竟奇妙的相似。
“这样看来,任何人都会觉得我们是兄妹了。”百雨人说道。
看来昨天那位掌柜的话提醒了他。
谢谨易容了,可掌柜昨天已看过她的真面目,所以两人准备翻墙出客栈,两个人都是一式的熟练,提气就过。
百雨人暗暗奇怪,她的内力竟跟他一样收放自如,可她绝不会用银针大法,女人是不能练银针大法的,这世上还有另一种功夫能这样自由地控制内力?
谢谨不说,他就自己琢磨,有趣的事太少,难得有一件,他可要珍惜着,好好玩味。
英雄庄的门口已挤了许多人,都在等着参加英雄会,谢谨被这样多的人惊呆了,她问道一旁的百雨人,“这英雄会怎么有这么多人?”
百雨人懒懒地一指边上几个负责签到的人,“他们上午在这儿,见人就发帖子,人当然多了。”他买了包子顺便来英雄庄踩点,看到他们在发帖子,就顺手拿了两张。
什么?见人就发帖子?她还以为百雨人弄到这两张帖子有多难呢!
气愤地看向百雨人,他却已在队伍末尾老老实实排起了队,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这个百雨人实在同她想得不一样,他真是她想的那样全知全能的超一流高手吗?谢谨心情复杂地上前。
前面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原来是一辆华贵的马车驶来,八匹神骏的白马在前头开路,那些白马毛光水滑,一丝杂毛都没有,看上去都是千里良驹,马车上下来一位翩翩公子,他从如此华丽的马车下来,人也相衬地倨傲俊美,人群中不禁散开一条路来。
谢谨皱眉看着此人,越看越觉得他眼熟。
身边的百雨人奇道:“咦,这人怎么跟你师兄有几分相似?”
刀客7()
这个与谢晋元有几分相似的俊美公子摇着一把折扇;在众人的眼光中晃到签到的地方;朗声道:“九华派明光岫前来参与英雄会。”
众人纷纷叹服;原来是九华派的高徒;怪不得排场这么大。
“胡说;”百雨人冷道;“他比明光岫高了两寸半。”
“他易容了吗?”谢谨急道;这人假扮明光岫,那他的脸会不会也是假的?他怎么会与师兄这般相像?
“没有。”百雨人一眼就看出来他没有易容,他问谢谨:“你师兄还有兄弟?”
“没有!”谢谨斩钉截铁道;师傅在师娘离开之后,再未娶过,只有师兄一个儿子。
百雨人看她急得双眼通红的样子;暗暗在她后背打进一道内劲;“冷静,或许是人有相似罢了。”
被百雨人打进来的内力凉的浑身一哆嗦;谢谨打了个寒颤;惊讶地看着百雨人;这个人的内力;怎么如同寒冰般刺骨。
百雨人淡淡地收回目光;“记住;现在你是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