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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对于她,他是没有半分恶意的,从刚见面时有点轻视的乡下姑娘,到同车一日的情谊
玄真叹息:“你个孽障,她可是你的婶婶。”
严诚不管是婶婶还是嫂嫂,一味的哀求母亲,并表示他自己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这姑娘是自己擒来,若为自己所累丢了性命,真真是自己的罪孽,愿母亲不要给儿增添太多的罪孽。
他稳当的把握住了母亲的心,母亲又何尝愿意给儿子增添罪孽呢,玄真说道:“既然如此,只能将她带在身边了,母亲要保证你万无一失的,今天晚上我们就回京,置于阜门关一事,做得成就做了,做不成将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留下她一条性命,我们以后也有转圜的余地。”
四喜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到底是怎么死由他们母子说了算,现在这一对母子就当真自己讨论如何烹了自己才好,是清蒸还是红烧,是焖还是炖。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玄真将一瓶药倒进她嘴里,她刚想惊呼一声吐出来,又被她捏住了鼻子,她下意识的张开嘴呼吸,这一张口,嘴里被玄真喂进去的药丸咕噜噜的往喉咙里面滚下去,四喜慌忙张开嘴呕,那药丸入了腹,哪里还能呕的出来。
药丸入腹中后,便入火烧火燎一般,她心中大叫不好,这疯女人,刚才想绑着块石头把她丢到井里淹死她,见儿子反对,于是像毒死她么。
严诚眼睁睁看着母亲手脚利索的把药丢进四喜口中,四喜吞了以后像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缩,脸上全是痛苦之色,也慌了神,问母亲道:“娘,你给她吃了什么?”
玄真道:“不会死人了,我还要留着她,万一跟你二叔直接对抗起来,还要拿她来保命的。这药可以暂时方便控制她,娘答应你不弄死她,定然是作数的。”
玄真一道令下,仆从们立刻过来手脚麻利的换马,又上来一个胖胖的仆妇,把蜷缩着的四喜抱上马上,刚才那群不声不响的仆从仿佛从地里钻出来的一般拿披风的拿披风,拿暖炉的拿暖炉,又有仆从帮车上填了几壶热水并干粮,另外多了个人坐在车夫旁边,想是要日夜兼程的赶车了。
车内本就局促,这会儿又上来个玄真,就更加的挤了,四喜腹痛不止以后,疼痛又移上了头部,仿佛有千万根丝线捆着头,要将她的头给捆炸了一样。
严诚见四喜疼的连话都说不上来,以为母亲要将她毒死了,四喜蜷缩在地上之时,他心知自己与她男女有别,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很快后面来的那个胖仆妇把四喜像扛面袋一样扛上了马车。
紧跟着玄真跟严诚一起上了车来。
车中放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照着,昏昏暗暗的虽然没有点着烛火那般明亮,但是不至于过于昏暗,此刻比刚从河岸镇仓皇而出时车内要舒服许多了,车中燃着安神香,可以缓解严诚那晕车的毛病。母子二人靠在一起,坐在软垫上,手上各自拿着暖炉,身上亦盖着厚实的锦被和披风。
而四喜则躺在一边,玄真怕她抽搐,暖炉也没有给她拿,因那药吃完半日内是不能喝水的,她只能躺在离母子二人远远的地上,大眼睛直瞪瞪的看着眼前这两人,眼神晦涩无光,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出来。
此刻这两母子说什么,四喜都听着模模糊糊,她不仅眼前看不到,耳朵也听不清楚,玄真只当她死了一般,与儿子说起此行的计划来。
玄真说道:“此行凶险,你叔叔未必能中计进阜门的,那里是天险,他熟读兵书未必不知道。”
说到底,严诚比严恒还是少吃了几年饭,比之母亲玄真就更不如了,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不是的看了看四喜一眼,想问问她到底好不好,却见她目光更加呆滞,竟然像快要死了一般。
憋了很久才忍不住问母亲:“娘,这是什么药,她吃了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刚才不是说肚子痛吗。”
过了一会儿又摸了摸四喜的头问道:“这可咋办,不会是傻了吧。”
四喜被他摸了额头也不至于反抗,看来真是傻了。
玄真叹了口气,这次儿子回来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说道:“不过是一个嫁过人的妇人,你这么留心她做什么。”
严诚简直快哭了,他心里老早就懊悔绑了她出来,害她成这副模样,在母亲眼里,自然只有儿子才是要紧的,旁的女子又算的了什么,哪怕他跟母亲说再多,恐怕她也理解不了。
严诚又问道:“娘,你给她吃的什么药,还能好吗?”
玄真说道:“母亲的娘家在东海边上的盐场,那边有个鲛人族,鲛人族世代懂水性,以下海捕捞珍珠和珊瑚为生。这个鲛人族生儿子多,生女儿少,到男子要婚配的年纪,便从外面买来女子回来配族中的男子。这些男子从小下海,身体结构跟常人不大一样,寻常女子见之就怕,哪里能在家好好呆着,这些男人们一下海就是要很久的,又担心家里的女人因此而跑了,所以就做了一种药出来,这药服食下去以后,人固然是呆笨了些,但是自理没有问题,也不会起太多歪心思。这种药从鲛人族传到我外祖父家,外祖父亦是好好保管着,虽然这么多年没用,但是终归有用的地方了,说实话,我也没见过吃了这药的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严诚惊道:“那她不是变成傻子了,如此,还能治好吗?”
玄真说道:“治好她做什么,若是她最终能回到严恒手里,就费他的心让他好好照料这个傻子,若是回不到严恒手里,不是称了你的心?不过,我乖儿会喜欢一个傻子吗?”
严诚低下头来,看来自己的心思在母亲眼里暴露无遗。
他内心百般纠结,即有些窃喜,又担心她脑子真的坏了去,昏暗的光线下只看见她因药性所迷的脸蛋上一阵阵的晕红,也不知道她腹中到底还疼不疼。
严诚这样想着的时候,四喜开始抱着脑袋喊疼,那种疼痛感,似乎要将她的记忆从脑海里面剥离,她努力的想抓出一片片记忆,但是这些记忆都在脑海中碎成一片片,像被风吹走的碎片一样,她伸手触及,却碎成粉尘。
她含着泪叫“大哥,大哥”,严诚虽然知道叫的不是她,但见到她大眼睛圆圆的睁着,迷瞪瞪的想看清楚什么又看不清的模样,只觉得心口像被人用刀剜去一刀刀似的,他抓出她努力往上抓住什么的手,又一次次被她甩开——
人在痛苦难当的关口,所唤的应该是自己最亲近之人的名字了。
严诚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小丑一样,母亲洞悉了他的心意,这是对他的怜悯跟施舍吗,在此刻之前,他并未有心要留住她的。
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使自己不留住她,她还能去哪里。
即使在迷糊中,她也知道这个并非良人。
这种头疼欲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起来,四喜觉得周围闹哄哄,怎么都不得安宁,她只得捂住耳朵大声嘶喊,想叫周围的世界安静些,却不曾料到自己的叫喊之声都变了形。
一个女子,若是在他面前这般失态,放在以前严诚断然不会搭理的。
严诚突然才想起,直到这个时候,他连这个女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既然失去了以往的记忆,想必也不会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这会儿的她连严恒的名字也不记得,口中乱喊着“大哥,娘。。。。。。。”
良久,她终于安静了些,也不喊叫,而是乖乖的躺在那里,犹如玄真形容的那般,服用此药的人,乖顺的会与平常大不一样。
严诚试着去拨弄了一下她,她不动,而是安静的躺着,也不睡,睁大着眼睛看着对面的母子二人,不笑,也不哭。
她其实还保存了一点点残存的记忆,记忆里面有那个从小抚育她的娘亲,娘亲的怀抱很温暖,可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娘亲的相貌,久而久之她便放弃了,因为她害怕连最后一点对于娘亲怀抱的记忆都失去,所以她在苟延残喘。
她还记得一点有一个男人,他的个子很高大,一拳头下去能打死一头老虎的男人,他能把自己轻轻抱起,她努力的伸出手来想求个抱抱,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面前空空如野,只有黑暗,这个黑暗似乎没有尽头,真正的李四喜,被人关在脑海中的一个角落,怎么挣扎都出不来,她百般逃脱,才挣到这些点滴的残存。
甚至连是谁伤害她的,她也想不起来。
她有点恼恨眼前拨弄她的手,却不想动,这会儿多动一下都会影响到她的那一星星点的记忆,终于,她确认了这些记忆终归是属于她的,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听到旁边有个男子的声音说:“她终于睡下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耳朵能听到东西了,她一遍遍警告自己即使在睡梦中也要记得这些事,哪天娘亲和大哥来,只要抱住她,她就知道那个是自己的亲人。
玄真看着儿子伤心悲痛的神情,觉得有些悲哀。确实四喜在她眼里跟个物件差不多,若是儿子喜欢,她也可以让儿子跟她在一处,只要她的一举一动不影响到儿子,她也不介意给儿子多个玩物,只是看严诚的模样,似乎对这个小妇人动了非一般的心思。
若是动了真情,当真就留她不得了。
不过在儿子面前,母亲还是愿意保留最真善的一面出来。
严诚虽然靠在母亲身上,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四喜看,直到看到她不再露出痛苦的神色,便放宽心下来,他知道这个女子以后再也不能像刚见面那会儿伶牙俐齿。那会儿她装傻,憨憨的问他月白色的衣服衬她一些,还是藕粉色衬她些,他当时没有回答,现在他想说,或许浅些的月白能衬的她皮肤更加白皙一些。
她是个极有智慧的女子,处变不惊,能在被人劫持的时候依然保持冷静,懂得跟他周旋,若不是自己机敏,当真要中了她的计,被二叔严恒抓了个现行。
他很难想象一个在自己预想中一点见识也无的乡下姑娘,如何在面对着陌生人向她示威之时处变不惊,她应该比大多数公侯家的女子更有见地。
只可惜无论自己说什么,她也不会理解,玄真告诉他,她自理没有问题的,也就是说日常行为,乃至于喂饱自己都没有问题,只是思考能力的下降,会让这个女子以后没有独立的思想,谁喂她一颗糖,她都可能跟人走。
严诚的目光最终停在她身上,久久不能离开。
“孩子,现在你得想想要怎么保命,为娘听说皇帝性命垂危,太子一死,立刻就面临着立储的问题,为娘想着你若能退一步,以你二叔的秉性不会对你太苛责的,可是你怎会这么糊涂绑了她来诱你二叔上圈套。”玄真顿了顿,继续说道:“自古帝王之争都是残酷的,既然你起了这个头,就必须做到极致,若是做不到,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
玄真摸摸儿子的脸,充满着怜惜:“孩子,我们得快些回京了,你可是为娘生的,是你父亲的嫡子,你父亲是皇爷爷的嫡子,你就是这个帝国的皇长孙,即使没有谕旨也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的。那些整天拿大律说事的腐儒,即使搬出再好的律法也不能驳倒你继承皇位的权利,这个时候你若是出了京,便给人钻空子的地方了,他们会说你不侍奉在父亲跟前是为不孝,不侍奉皇帝是为不忠,残害叔叔如同残害手足如同不义,让人扣上不忠不孝不义的大帽子,你要如何继承皇位呢?”
第101章()
在皇位的角逐上;一切亲情都可以视为无物;他既然做好了这个准备;身为太子妃的玄真;也一定会帮助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
“娘;说说你的计划。”
玄真抱着倚靠在她身边的儿子;说道:“你可曾想过;皇帝没有说过他要费储君,只要你父亲不死,哪怕他只当上一个时辰的皇帝;他的帝位,势必要传给你这个嫡长子的。”
严诚眼睛一亮,是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注意到太子之争上面;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其实太子不死;谁也没有机会占上他的位子;因为皇帝一日不说废除储位;储君之位就只能是太子的。
玄真缓缓说道:“我儿只知道二叔严恒是你最大的威胁;其实你不知道;如今最大的威胁是你皇爷爷。”
严诚终于领悟到母亲说的意思了,战国末年的秦国;秦孝文王做了几十年的老太子,在接任父亲昭襄王的王位三日之后便病死了;王位因此传给老太子孝文王的儿子子楚身上;这也就是秦始皇的父亲——秦庄襄王。
太子得了隐疾,又正在病危,所有人几乎都能看到那天,也就是他会死在自己父亲前面的那天。
谁又曾料到,陈皇后闹了这样一场,让皇帝动了气,如今躺在病榻上生死未卜,到底是皇帝先驾崩,还是太子先薨逝,是很难说得好的。
两马并骑拉轻车,走的是官道,跟一般的快马载人跑的速度差不多,这两匹高头大马吃饱了一顿,又休息了两个时辰,早就恢复了体力,这会儿撒丫子狂奔不到两个时辰都不用停歇。
马车从此地一路狂奔到京城也要一天多一点,中间起码要换两次马,玄真知道自己儿子的身体撑不了那么久的,一路上抱着儿子的头可心的疼,儿子却惦记着旁边那个傻呆呆的女子。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傻了,如果傻了,二叔严恒还会一如既往的那么喜欢她吗?
他想什么,四喜是不能知道的了,这会儿她侧躺在那里,努力拉回一些记忆,可是这些记忆犹如流水一般,还是一点点逝去了,直到她睡着前最后一刻,她连两人说什么话都不知道是啥意思。
算了不管了,好困。
这一夜只有四喜睡的安生,到早上,找到官道边很小的一处村庄落下了,二月中的天,庄上的人早早的开始下地干活,几人找了半天附近的农家,终于有个老婆子在家的,接待了他们。
赶车的给了婆子一小块碎银子,吩咐婆子给煮一壶热水,少爷和太太要洗脸,另外多焼一些开水给换掉先前带的冷水。
婆子得了钱,麻利的拎着热水过来了,胖婢子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轻便的银盆兼赶紧的布巾子,伺候着贵人洗漱,见他们洗完,四喜还站在旁边看着,那模样可人极了,想来她也想洗脸。
胖婢子嫌她麻烦,嘟嘟囔囔的骂着什么,明显就是不愿意伺候她的意思,又从马车底下翻出来一块抹布,拎干净了递给她,她却不接,眼神单纯的看着胖婢。
连那婆子都笑了:“她定是嫌你给你的帕子脏了,她嘴上虽说不能说话,想不到她也是爱干净的。”
四喜模样长得讨巧,年纪看着也很小,起先她还以为是三母子带着家仆出门,如今看来这小丫头倒像是小媳妇,若是主家的女儿,再怎样婢子也不敢拿快抹布给丫头擦脸。
连玄真都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可怜,吩咐道:“再拿一块干净的给她,到了家里还怕没这些东西吗,省着做什么?”
胖婢子本身就看四喜不顺眼,被主人斥责一顿越发看她碍事了,又碍着主人面子,扭着屁股去车上这才翻出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出来。
她也懒得伺候她洗脸,直接把帕子丢进盆里面,好在水是干净的,四喜自己把手伸进去里面捞了捞,死活没拎干,她拎着湿哒哒的帕子也知道这样擦脸是不行的,哭丧着脸干着急。
婆子看出来这小丫头是不会说话的,但是也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