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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何必这样气势汹汹;年轻人天真不懂事;犯点小错难道不是在所难免的吗?您看您,都把他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年轻官员依旧是那副面朝高台、微弓着身的样子,却跟着压低了声音,满是“好心”的劝到。
顿了顿,他的脸上又带上了几分隐晦的恶意,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至于大人您的孙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又为何会受我胁迫,来当这所谓的证人,还是让我来替他说吧。”
此时太和殿内的众臣们全都在为这证人的身份而惊诧不已、议论纷纷,根本就没有人有多余的闲心去关注这年轻官员在做什么、说什么,更何况殿中人声嘈杂,他说话的声音又低,便是有人注意到了这年轻官员,因着距离太远,也不可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所以这年轻官员一点也不忌于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而且,若是王司徒不清楚事情真相的话,他又如何胁迫他来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呢?
“呵听说您的这个孙子是您亲自教育的?说起来他还真是个好人呢,毕竟,可不是谁都会”他轻笑了一声,语气中颇有几分肆无忌惮的嘲弄意味,“不过这也该多谢大人您对他的良好教育才是。若非您将他培养成了善良友爱的滥好人,他又怎会在族学同窗求上门来的时候,什么好处都不要就答应为他们更改户籍?若非您总是对他说什么乐善好施、常行善事,他又怎么会在明知私改他人户籍不妥的情况下,还是偷偷选择潜进您的书房、偷走您的印章,拿去使用呢?”
“说实话,这次的算计居然能够如此轻易的成功,我也很是惊讶——这一切,可都要多亏了大人您呢!”
这一番话听下来,王司徒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他原以为这些人会从他身上下手,却没想到他们竟是算计到了他的子孙头上——什么祈求免去兵役的族学中的同窗?怕都是被安插进去的棋子吧!若是这些人真想免去兵役的话,也该叫家中长辈登门找他才对,去求一个还未及冠的同辈少年又有何用?更别说他早已在族中人心中留下了不近人情的形象,他们是宁愿去求外人都不会想着来走他的路子的。
至于这些人胁迫着耀哥来了太和殿,只怕也并不是想要他去当那什么可笑的证人,而是拿他当做要挟他的砝码吧!——若是不认罪的话,就把你孙子做的事情抖搂出去——这种未明说的威胁,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而更可悲的是,他不得不顺着这些人的威胁,担下这莫须有的罪名——私下更改他人户籍是大罪,而偷盗官员官印更是比前者更严重的大罪!他实在没有保下耀哥的把握更别说他的身旁还有仇敌虎视眈眈,只等着他拒绝认罪后便对耀哥实施打击报复。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够找到证据证明耀哥是被人引诱设计之下才犯错的,并不应该由他负主要责任,这一过程需要耗费多少时间,谁又能预料的到?可能等到他找到证据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耀哥今年不过十六,他还那么年轻,应该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身担罪名,断送前程,在牢狱中度过大半辈子,然后又在悔恨和他人的指指点点中度过余生而他,人将老矣,又已经失去君王的信任看重,日后也恐怕难再又什么大的建树了,在这种情况下,孰轻孰重,很明显
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没有不甘和愤怒的,但是更多的,却是懊悔——懊悔自己只教会了耀哥与人为善,却不曾告诉过他,要小心小人,心怀戒备。懊悔自己将家中晚辈们保护的太好,以致他们不曾想过这世上有些人的心思有多险恶,只以为他可以给他们永远无懈可击的庇护更懊悔自己这段时间失魂落魄,疏于对书房重地的看管,竟叫人钻了空子
可是事已至此,再怎样懊悔都已经晚了。
王司徒挺直的背再一次佝偻了下去,他那干瘪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怎么也无法将“臣认罪”三个字吐出——他还在等,他还心怀希望——事情到了这地步,其实还是有转圜的机会的,只要秦王陛下愿意相信他——只要陛下
然而——
“证人已经带到,王司徒你可认罪?”
他听到陛下这样问到,语气冷冷,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
不过这样短短的一句话,却给王司徒带来了不亚于见到那所谓证人是自己膝下孙儿时所受到的打击,不,应该是更甚——三十九年忠心耿耿、三十九年一腔热血,他自以为付出了很多,却原来还不值当换回陛下的一点点信任吗?
就这样轻易的问罪,甚至都没有要求耀哥一旁作证,更是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过一句“寡人相信司徒”之类的话
最终,王司徒颤抖着将头叩在了地上,压着声音道:“臣,认罪。”
而他的眼泪,早已滑过他那沟壑纵横的脸庞,无声的落到了地上——无人看见,或者说,除了以左丞为首的老臣外,其他人就算看到了,也只会以为那眼泪是王司徒因着悔恨而流的。他心中那种因着不被信任而产生的失望、痛苦、煎熬,他们不会懂。
“你太令寡人失望了。”秦王开口说到,他仿佛突然想起了王司徒是个多么忠心的大臣,语气中满是沉痛惋惜,“寡人真不敢相信你竟会做出这样的事,若非张内史呈上的参表写的无比详尽,又表明有你的前来作证,绝无作假的可能,只怕寡人还要误以为是别人来陷害你了呢!”
张内史——也就是那年轻官员,连忙躬身行礼,口中道:“臣绝不敢造假欺骗陛下,参表中所写的字字句句无一不是事实!”
然而若是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却又分明能够看到他那脸上的得意
“是臣的错,臣让陛下失望了。”王司徒不想再做无畏的解释或是争辩,只默默的承受着来自秦王的不满质疑,然后将头压得更低,整个人都佝偻成了一团,仿佛这样,就可以维持住那最后一点体面,以免在这太和殿众人面前失态哽咽出声来。
他甚至还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怪陛下不信他,都是仇敌太狡猾了仿佛这样,自己心中就可以好受一点一样。
“寡人不想再去追究这件事的详细过程了,”秦王撇着眉,一副失望透顶了的样子,“看在你曾为国尽忠尽责,又年事已高的份上,寡人也不想太过计较你犯下的错但是,寡人也绝不可能再允许你继续为官了。”
王司徒下意识的看向了早已被自己取下,放在身旁的官帽——他再无可能戴上它了,甚至,他连再见它几眼,伸手碰一碰它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他微微起身叩首,声音嘶哑,“臣草民,谢陛下开恩。”
****
王司徒——不,现在该叫王正言了,王正言被定罪、剥夺官职,这样的结局,是左丞等老臣怎么也想不到的。
虽然他自己也已经认罪,可是他们还是有些不信——可是不信又能怎样?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散朝之后,王正言扶着王耀的手,慢吞吞的朝着宫门走去,那些曾经一起抗争过公孙皇后的老友们一个个的快步追赶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或是握握他的手,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然后又依次离去他们不曾说什么“陛下一定是误会你了”,或是“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之类的话,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的话都显得太过虚假空白,更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他们的举动、眼神,就已经足以说明自身态度了——陛下不信你,我们信!
王正言那颗饱受折磨的心,终于觉得好受了点,他握了握自家孙儿的手,暗自决定——这事决不能就这样完了!他光明磊落一身,怎么能就这样背着骂名污点死去?——更何况此事的背后黑手也绝不可能只是张内史一个人而已,他身后必定还有更大的靠山!谁能担保他们不会对他的那些老友们出手?若是不将他们找出来,他实在难以安心。
第135章 变脸()
而在勤政殿的书房中;秦王却正与几名大臣密会。
“这次的事情做的还不错。”秦王半靠在美人榻上;一边把玩着手中的五六块精巧木牌,一边头也不抬的懒洋洋说到。
在他面前躬身立着的几位大臣中,立刻有一人拱手行礼;笑到,“不过一点小事而已,哪里当得起陛下称赞?更何况臣本就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只不过是臣的运气够好;那王耀实在单纯好骗,事情才能这样顺利。若不然;只怕此事还要颇费一番周折呢。”
运气;自然是很好的,可是把此事的全部功劳全都归于运气;却是夸张了。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在抓不到王正言的小辫子后;想到对他的家人下手。也不是人人都能将下手的对象挑选的那么合适——要知道王正言膝下的孙子可不少,而他的儿子兄弟什么的,加在一起就更多了。若非事先打探过每个人的情况,仔细了解过他们的性情,怎么可能就刚刚好选到了王耀这么一个善良单纯的人?
这人这样说话;只不过是做做姿态,好表示自己的谦逊不居功;以其给秦王陛下留下个好印象罢了。
而对于一般君王来说;自然是喜欢这样的臣子的但是;秦王,那能跟一般君王一样吗?
“呵”秦王嗤笑了一声,终于抬起了头。
“张大人何必这样虚伪?”他似笑非笑的望着那人,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寡人说你做的不错,就是你真的做的不错,谁准你同我故作姿态了?明明心里开心得意,面上却要再三推辞让功,张大人,你累不累?”
那张大人——自然不会是张内史,而是他的父亲,秦国如今的右丞,张志张大人,被刺的满脸通红,结巴着开口说道:“陛下教训的是,臣下次”
“打住,”秦王又立刻不耐烦的出言打断道:“寡人才没这些功夫去听你说废话。”
他将手中把玩的木牌抽了一个扔在地板上,冷冷道,“王司徒已经解决,回去告诉你儿子好好准备,寡人马上就要安排他接任了。”
一旁侯立着的福公公连忙几步上前,将那木牌捡起,然后走到了屋角的立地高架香炉旁,揭开镂空铜制罩子,将它投了进去中。
那木牌也不知是何种木材制成的,遇火立燃,发出噼啪响声的同时,也散发出闻起来微甜的淡淡青烟,随着微风飘向屋外
福公公就站在一旁等着,直到那木牌燃烧待尽,只剩下徒字的一个边角“走”后,才又将罩子重新盖上,走回秦王身后立定。
而在福公公做这些事情的同时,张大人也已经很快的应到,“是!臣回去一定好好交代他!”
他眉开眼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有了刚刚的教训,谁还敢在秦王陛下面前故作姿态?若是他推辞两句,陛下真的不将司徒一职给他儿子了怎么办?!
然而这次,秦太子却又不满起来了。
“不过是给你儿子提了提官位,就能高兴成这副样子?”他不满的说道,“如此沉不住气的样子,如何能办的好事!”
“臣下次绝不再犯!”张大人立刻认错,然后收了眉开眼笑的样子,端庄了神色,再不敢多做旁的解释,以免又从秦王陛下那里得一句“寡人不想听你废话”。
这下,秦王才算是勉强满意了。他又重新半躺回美人榻上,手中继续把玩剩下的几个木牌,口中则冷冷的吩咐道:“后续的事情如何处理,就不用寡人再交代你了吧?”
“陛下放心,”张大人立刻应到,“臣一定处理的干净。”
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如今各国的探子怕是都已经将新的情报传回去了陛下勤政能干、能力出众,他国知道之后,势必会警惕提防,这种时候,再去处置那么多大臣,难免会引起国内动荡,若是其他国家趁机要不,陛下缓一缓再处置剩下的人?”
他自认为这番话说的十分小心,出发点又颇为诚恳,怎么说也应该引起陛下的认可才是,结果却被后者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句——“难道你们都是饭桶吗?”
秦王几乎可以说是勃然大怒,口中连声骂道:“难道没了这几个大臣,寡人的秦国就要动荡不安了吗?!难道你们都是废物、吃白饭的?!不能去做他们做的那些事务?要是你们都这样无用的话,寡人还养你们做什么?!”
“不是,臣不是这个意思”张大人被骂的满头冷汗,连忙向身边站着的赵将军投去求救的眼神。
“其实张大人只是想说”赵将军只能硬着头皮说到,“陛下之前隐忍数年,给其他国家留下了的印象,是以其他国家才会对我国放松警惕,没有在陛下刚刚登位的时候前来捣乱。而如今探子将消息回传各国,等到他们知道了陛下的手段后,自然会比之前更加警惕,而我国自然也会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必须要、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若是往常时候,处置几个大臣自然算不了什么,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情况下如果、就会额”
赵将军只是个武将,并不善于口舌,只这短短的几句话说下来,就硬生生急出了他一头一脸的汗,等到最后,更是卡了壳,直接结巴起来了,听的一旁的张大人嘴角抽搐,额头发黑。
“你当寡人想不到这些吗?”秦王却是冷哼了一声,似乎明白了赵将军的意思。
顿了顿,他的脸上又突然带上了恶劣的笑,用温柔和煦的声音继续说道:“再说啦,寡人又没有说要继续处置剩下的人,你们何必急成这幅样子?看看你们冷汗都急出了满头满脸,不难受吗?要不要寡人吩咐几个宫人帮你们擦一擦?”
他的态度变得如此之快,便是民间变戏法的也没有他这般的本事,直让张大人和赵将军的脸立刻黑了起来——前者只觉得自己挨的那一句“饭桶”十分冤枉,后者却觉得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被他耍了。
秦王才不在意他们心中是如何想的,他又欣赏了一会两人的漆黑脸色,才神清气爽的吩咐福公公取来一个小匣子,将手中木牌按照官职大小的顺序,一个个的放了进去从孙宗正到李太史,一个个的码的整整齐齐。
“放心吧,”他将匣子盖上,交到福公公手中,然后朝着张大人和赵将军说到,“在找到新的人来替代这些人之前,寡人是不会再去动他们的。只不过,寡人需要你们派出更多人手前去监视,一旦他们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举动,必须立刻报于寡人知道。另外”
他的目光暗了暗,才又继续说到,“派点人去注意着左丞,他可能对这次的事有所怀疑若是,算了就这样吧,退下吧。”
若是如何又如何?
秦王未说完的话让张大人和赵将军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都明智的选择不再多说什么,拱手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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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莫要瞒着我!”左丞严肃了脸色,继续说到,“耀哥是个怎样的孩子,我还不了解?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出现在朝堂上,还去做那什么证人?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你告诉我,我来帮你!”
顿了顿,他又颇有几分不忿的骂道:“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怎就能甘心认下这样的罪名?!莫不是脑子发了昏了!”
左丞乃是曾经的太子?党之首,更是众多老臣中最有威望、资历的那一个,从来都是严肃沉稳,稳若磐石的,他的语气很少如此气愤,言辞更没有如此强势过,然而这这种时候,他越是这样,却越是让王正言感动。
他红了眼眶,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朝着王耀说到,“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