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随即,她将冷子兴和黑掌柜间的恩怨故事讲了个跌宕起伏,惹得贾母等人都听得一会儿骂一会儿叹。
“果真是黑心忘八端的黑掌柜!可怜那姓冷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这样大气。”
赖嬷嬷也在一旁凑趣赞冷子兴。
王夫人则笑骂道:“只听过官官相护,却原来这各行各业也都是抱团欺生的。”
她身边周瑞家的笑说:“可不是怎得?不说别的,就是一条街上住着的邻里,还各自回护呢。要么官府怎会有连坐的罪名?”
贾母道:“我却听得气愤难平。八千两银子就摔给那无赖掌柜了?这可真是没了天理了。”
鸳鸯道:“不给又待如何?那小哥没有靠山,家里大人又都没了,连个给他递状子的人都寻不到!唉,他孤身一人,漂泊此地,无亲无靠,可不就任人欺侮……”
贾母、王夫人听到那句“孤身一人,漂泊此地,无亲无靠,任人欺侮”,登时就想到了此刻流落海外,音讯全无的贾珠。
王夫人先就红了眼圈,强忍着眼泪,抬眼去看贾母,贾母也泪光点点,冲她摇了摇头。
一时,众人都沉默了起来。
周瑞家的不知就里,但见主子们可怜那孩子,就开口道:“我偏不信这世上就真没了天理。那孩子不是无亲无靠么?老太太、太太若信得过我,就叫我家那口子出面,给那冷家小子些本钱银子,帮他把铺子开起来。我看那些下三滥的可还再敢欺侮他!”
王夫人听了,愕然回身看着周瑞家的,奇怪她怎么忽然对个陌生人古道热肠起来了。
贾母听了倒是颔首道:“难得你心善,必是这些日子跟着你们太太吃斋念佛的缘故。如此甚好,只是你也不要再翻这旧书,那什么黑掌柜红掌柜的,为人能如此跋扈,身后岂会没人?你千万别同这等人置气。咱们家自是不怕的,就怕反给姓冷的孩子招了死敌,倒闹得狼烟土气不得安生。只叫那些人知道,姓冷的小子有咱们家撑腰,叫他们再不敢欺负他就是了。”
周瑞家的得了贾母的称赞和首可,喜得满面堆笑,连连应承。
一旁赖嬷嬷抬眼看了看她,垂目不言。
王夫人带着周瑞家的回房后,便问他为何要贸然助那姓冷的孩子。
“说这事的小丫头鸳鸯虽只是三等,可老太太跟前儿的人都知道,她在老太太心里,恐怕不比可人轻几分。那丫头一向精乖地很,今日说这趣闻,哪里只是说说而已,即便我不开口,看她那模样,也是要求老太太做主助那孩子的。说不得,那孩子的古董生意,和鸳鸯家就有什么瓜葛。”
见周瑞家的这样说,王夫人笑道:“你也太精细了,一个小丫头也这样放在心上。”
周瑞家的回道:“夫人,您难道不知?前儿赖嬷嬷处置柳婆子时,当众说了的,凡老太太屋里的人、事,就是只猫儿狗儿,老爷太太也需尊重,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下人?我哪里敢不巴结尊重?”
“啪!”
王夫人将手里茶盏磕在了桌上,眉目森然。
“猫儿狗儿也要尊重?那她是猫儿还是狗儿?一个老奴才罢了,也配尊重二字!”
王夫人站了起来,恨声道。
“前儿那柳婆子的大儿媳如何进的咱们后院儿,打量我不知道么?倒叫老爷指着我鼻子问我怎么理的家!”
见王夫人如此说,周瑞家的赶紧上前,扶着她的手道:“太太莫动怒,您也说了,不过一个老奴罢了!”
王夫人扶着周瑞家的移步到炕边,斜身歪在了大引枕上,支肘沉思。
第118章 (5)贪甜头展眼将命丢 忍折辱长久得贵佑()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沉默,便进言道:“今儿我揽下古董铺子的事,一是顺手卖鸳鸯一个好,二是顺了老太太的菩萨心肠。三呢,则是替太太再多寻条生财之道,且是在老太太跟前过了明路的,来日也不怕人说太太私产别居。”
王夫人闭目嗤笑一声道:“什么生财之道?一个毛小子,你还真信了?”
“搂草打兔子,有的没的的,且都搂一把。又不费什么本钱。”
周瑞家的捂嘴儿笑道。
王夫人也不再询问,挥手叫她自行处理了。
周瑞家的便回家和自己男人说了此事。
过了几日,周瑞打听到黑掌柜所在的观致斋后台也只是京中一个二等侯府,便彻底放下心来。
他又着人四处打听了冷子兴的为人处事,回家和周瑞家的道:“这小子倒果然是个好的,极会做生意不说,还识字明理。那古董后街的老黄师傅和咱们爹爹是旧识,连他都说那小子是个好的。你也知道,老黄师傅的话最是听得。”
周瑞家的有些意外,一时倒生出无心插柳柳成荫之感。
翌日,周瑞便去寻了冷子兴,表明了自己身份,又说了鸳鸯的名字,冷子兴便喜出望外,不意鸳鸯这个小丫鬟竟真能给他寻来个大靠山。
“我家婆娘是府里二太太的陪房,我们家太太和老太太听了你的故事,都一时听住了。倒连声吩咐咱们来拉拔你一把,好叫你知道,这中京城里,且还轮不到什么观致斋横行霸道。”
周瑞将胸脯拍得山响,冷子兴道谢完毕,和他仔细商谈了开铺事宜,说定了股份等要务,便恭敬送他离开了。
冷子兴扭头就去了教堂,将此事讲给了比尔听。
“你做主。”
比尔言简意赅,权力完全下放。
冷子兴哈哈大笑道:“也不知我这是走得什么青云路!想来是京城有我祖宗们的护佑,才能叫我遇见公子和鸳鸯姐姐这些贵人!”
他又向比尔汇报了一番,言明比尔仍旧是最大股东,占四成,他和周瑞家的各占三成。
“我没有收周大叔的银钱。咱们原也不图他的银子。他能代贾府主子收下这些干股,已是天大的喜事。我原本是给他六成股份的,周大叔却不要,说那样反而违背了主子们的初衷了。”
冷子兴激动地说着,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鸳鸯竟然真能说动国公府史老太君和王夫人来帮他这个无名小卒。
“贵人们的心思真是不敢猜度!往后我倒要多谢谢鸳鸯姐姐去。公子,你说咱们各拿出半成股份给鸳鸯姐姐可好?”
比尔听了莞尔,心想,我这四成都是鸳鸯的,她哪里还稀罕那一成半成?
不过他也颔首同意了冷子兴的提议。
冷子兴便高高兴兴去回了周瑞,将开铺事宜提上了日程。
……
贾雨村这几日甚是繁忙。
文会、花会、茶会、酒会,整日会不完的热闹会。
因顺王那里暗自交待了他,哪些人家可去,哪些人家不可去,贾雨村便恭敬应承了,表面上只挑了顺王首肯的人家赴会,暗地里却是将这一切都写成了密报,详细禀告了圣上。
到了十月底,胶东路安庆一地的布政司经历却忽染重疾,贾雨村便急匆匆提前启程往胶东路赴任去了。
冬日里的第一场小雪中,贾雨村的马车行辙深重,贾雨村的脸上神采飞扬。
他车上藏着金额数万两的银票,并几大箱京中各府各处送来的贺仪礼物,其中金石古玩最多。
贾雨村摸着这些器物,心中想道,这些东西在京城不好出手,待到了胶东,定要将它们都换了银子。
快到胶东路时,已是十一月底。
这日大雪纷飞,贾雨村因路途耽搁,没赶上官府驿站,只得停在了一处偏僻农家庄院门外,叫随行的车夫和小厮去拍了门。
农庄主人披衣去开了门,却见外头一辆气派的官家青油马车停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作揖道:“老伯,叨扰了!我家老爷是新任的安庆府布政司经历,因赶路误了宿头,迫不得已才来搅扰。您看,府上可能容我家老爷住上一晚?”
农庄主人拱手道:“小民岂有不敢?只是贫家小院,原就没几间屋子。早前有一队行商也是误了路,已经歇下了。如今却是只剩一间空屋。恐怕要委屈官爷了……”
贾雨村在车内听了,便掀帘下车道:“无妨。总也比荒郊野外要好。倒要多谢老先生了!”
农庄主人便把贾雨村引进了院内,众人只见不大的庄户人家院里,果然满满当当,已有几辆裹着油毡的马车停在了院中。
一旁东厢房的门开了来,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公子,向贾雨村作揖道:“这位官爷,小子姓冷名子兴,原是中京的古董商,正从胶东往家赶。方才听得官爷是要到安庆赴任,便想鲁莽来给官爷提个醒。自此再往前走的官道上,有处秦岭一脉的山坳,日前却砸落下一块巨山石,以致路毁堵塞。小子的商队等了数日也不见疏通,只得从别处绕道而来,这才误了宿头,耽搁到了此处。官爷若不嫌弃,小子可奉上绕路途径,供官爷参详。”
贾雨村忙拱手谢过了,又听这少年是古董商,便起了兴致道:“相逢即是有缘。今日又得小兄弟警醒,雨村感激不尽。不如某略备薄酒一杯,咱们对雪同饮可好?”
冷子兴听了,便拱手致谢,应了下来。
贾雨村进了农家庄院,草草使热水洗了手脸,却见那厢冷子兴已叫手下伙计备好了酒菜。
原来冷子兴托付了周瑞在京城照看开铺事宜,他自己却带着刘青树,又另雇了几个能干的活计,马不停蹄赶赴鲁豫地界收货来了。
因一心想着要赶到年节前归京,好筹备来年二月的开张礼,却不想正应了“欲速则不达”这句话,被滞在这荒郊野外了。
雨村见冷子兴须臾便置办下了酒菜,纳罕他从何处寻来的。
冷子兴哈哈笑道:“先父曾说,穷家富路。人在旅途,却是要分外舍得银子,才能略解劳顿,不致思家太甚,反无端招惹了病痛。”
“子兴兄所言极是!”
雨村也哈哈大笑,随即入席拾箸。
第119章 (1)仆风尘雪夜结兄弟 忙年关家宴起风波()
一时,二人觥筹交错,贾雨村竟不觉得冷子兴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人,观其言行,却是十足的老成。冷子兴喝得尽兴,便略略讲了自己的身世,又叫雨村生出无限戚戚。
“子兴兄有所不知,某也是自幼怙恃皆违。幼时,家里的雪再大,也无人能为我温一碗汤,盖一床被!”
贾雨村黯然神伤。
冷子兴也唏嘘不已,泪湿眼睫。
见气氛低沉,雨村起身,举杯对雪,朗声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可整日自伤?你我虽无父母眷顾,却各有良遇,今又偶遇于这雪夜,坐拥红泥小火炉,对饮绿蚁新醅酒,人生之乐,乐之甚矣!”
冷子兴闻言也振奋起来,笑道:“官爷所言极是!此一杯酒,一场雪,一个人,皆是天定缘分,遇见了,便当心生欢喜!大丈夫原该赳赳向前,岂可顾影自怜?”
雨村回头,略带诧异地看向冷子兴,然后疾步走回席间,提壶倒满了酒杯,将满杯举给冷子兴道:“不意子兴兄竟也不俗!嗳,莫再官爷官爷的叫了,倒违了这朗然雪夜情。你若不弃,咱们只兄弟相称,如何?”
冷子兴赶紧接过酒杯,干脆道:“雨村兄!”
贾雨村瞠目弯唇,“嗯”了一声,放声大笑起来。
二人重又坐下,冷子兴便道:“今夜得遇雨村兄,真乃弟之大幸!日后弟还会频繁往来胶东与京城,想来亦会不断叨扰雨村兄。还请雨村兄莫烦了兄弟!”
“哪里哪里,兄若来访,弟当喜不自胜!说来,怕是弟先要叨扰子兴兄呢……”
贾雨村说着,携起冷子兴的手,叫来随行的小厮,打开自己的行李,叫冷子兴帮忙看自己所带的那箱古玩字画。
“今夜酒迷了眼,倒看不真切。雨村兄信得过小弟,小弟感激涕零!不若明日小弟养足精神,也好给哥哥看个真儿!”
见冷子兴如此说,贾雨村也觉有理,遂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翌日,冷子兴果然一早过来,先呵气搓暖了手,不至僵硬,这才逐件拿过雨村箱中的玩器,分门别类细细检视了一番。
末了,冷子兴挨个儿就品相,年代、真假分评了一番,但见雨村只笑不语,拿着一方古砚摩挲着,似要问什么又不好开口。
冷子兴会意,小声问道:“雨村兄,小弟倒有个不情之请。弟这趟收货,所得甚少,正自发愁呢。今见雨村兄手里的这些珍宝,实话说,小弟甚是心动。还望兄割爱,让给小弟几件可好?”
雨村展颜笑道:“前路崎岖,我带着些物事原也累赘,倒要谢谢子兴兄替我分担解忧了。”
二人心照不宣,冷子兴便将其中最珍贵又容易携带的捡出来仍交给贾雨村,并和他说了这些古玩的行价,方便他日后脱手。
较粗笨的那些,冷子兴便都按收购市价多出一成的价钱尽数收了过来。
“雨村兄,弟这里同你交个底,咱们古玩一行是没有定价的。买卖全凭个人爱好,同一样东西,有人出一两,也有人出一千两。只是一些至尊宝货,行里都认的,才有个差不多的定价,只也不能定死。日后,雨村兄若见小弟出手这些物件,高了低了,还请勿怪。”
贾雨村闻言点头道:“某非那锱铢必较之人,银钱上也不大留意的,子兴兄放心。今日你替我分忧,我只领你这份情!”
冷子兴便长揖,雨村也拱手。
二人就此别过,于风雪中便又各赴前程去了。
……
中京昭德三十六年的年节,总算有了丝活气。
京城百姓虽还不敢大肆欢庆,但过年该有的喜庆物事,却是一个不少的都摆上了街市。
就是皇宫内院,也都略点了几盏红灯笼。
贾家两府亦是忙碌异常,王夫人因与贾母商量着置办年事,自腊八以来,每日从早至晚,婆媳二人便没有清闲的时候。
京中及外省各亲眷故交皆要依家酌情办好年礼,只这一项,王夫人便看得头晕眼花。
另有本府的年货采购,庭院布置,家下众人的打赏等等琐碎事务也需王夫人定夺。
贾母从旁协助几日,到底年纪大了,也觉精神不济,倒要歇息好几日才能缓过神来。
宁国府那边因是族中宗祠所在,更是繁忙。
敬大夫人带着贾珍夫妻俩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又打扫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
临近年节,王夫人额角倒贴上了一块儿黑膏药,说是头疼太盛。
贾母瞧着她也觉心疼,便提议道:“你是忙得混忘了么?如今你也是有儿媳妇的人了,何不叫你媳妇出来帮帮你?”
王夫人拍手道:“哎唷,真是,我竟忘了她了!只这孩子过门快一年了,每日除了请安,再不见她多话,倒真叫我想不起她来。这孩子,也老实太过了。”
贾母笑道:“你还说她?你刚过门那时候,不比她还没话?整日避猫鼠一般,早晚也不见吭一声儿,直到有了珠儿,咱们娘们儿才多说了几句话。”
王夫人失笑,摇了摇头道:“年深日久的,媳妇倒不记得了。想来新妇都是如此的。既母亲吩咐了,倒快叫珠儿媳妇来吧,我也好轻闪些。”
李纨自嫁入贾府,一开始的凄惶无助过去之后,她日日瞧着贾母和王夫人皆是和善之人,四时八节都记着她,奴才们也还算恭敬,便也渐渐安了心过日子。
今又见婆婆要重用她,哪里还有不乐意的?
只是李纨从未操持过这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