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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柳家二儿子一家便恨极了赖嬷嬷,只碍着她势大,一时倒也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娘和大哥一家被卖到了极南之地。
赵姨娘心中惴惴难安,被转眼间的天翻地覆吓得瑟瑟发抖,只会躲在贾政怀中,神色慌张。
贾政倒觉得她一派稚弱可怜,反安慰了她好几句,只怕她被那些刁钻下人、粗鄙仆妇吓到了。
“老爷,那柳大娘虽惹了老太太不喜,可到底也是可人有错在先,柳大娘不过是为我出气,这才……”
赵姨娘战战兢兢在贾政跟前刚说了几句,贾政就喝止了他。
“你年轻不知事。母亲跟前的人,便是我们,也当尊重。哪里容得旁人置喙?你以后万不可再惹母亲不喜。”
见贾政如此说,赵姨娘只得按下了搭救柳婆子的想头。
赵姨娘扶了贾政进去歇息,万般体贴地伺候着他完了事儿,才又伏在贾政怀中小声道:“奴儿生来心软,见不得人受罪受苦。更何况,奴儿曾拜了柳大娘做干妈,如今她被撵了出去,虽是她的不对,可奴儿还是心中不忍。”
见赵姨娘这样说,贾政反叹了口气道:“心肠软善总是好的。你若着实放不下,就使人给你干妈送些盘缠吧。”
赵姨娘却再不做声儿。
贾政不见她回应,皱了皱眉头,手臂紧了紧,晃了晃赵姨娘。
“原不该和爷说这些的,都是银钱铜子儿上的计算俗话,怕污了爷的心情。”
赵姨娘把小脸贴在贾政胸口蹭了蹭,又道:“爷早些歇着吧,莫再为了奴儿费神。”
贾政怜惜地笑道:“你怀着我的孩子,我不为你费神为谁费神?也莫再伤心为难了,我手里有个小庄子,一年也有三二百两的出息,正寻人打理呢。不如给了你哥哥可好?叫他每年把出息银子只给你,也好叫你有个依靠。”
“忽”一声,赵姨娘掀了被子,翻身坐起,呆愣愣盯着贾政死瞧活看。
贾政吓得微抬上身,问道:“怎么了?”
“老爷!呜呜……”
哪想赵姨娘竟然跪伏在炕上,边哭边向贾政磕头道:“老爷待奴儿如此好,奴儿纵死在老爷身下,也不能报答老爷的恩情一二……”
贾政愣了片刻,心里也酸酸的,不想一个小小的庄子,就叫可心如此感激涕零,反叫他生出许多心疼和怜惜来。
“快进来盖好,莫着了凉。”
贾政把可心拉到身边,给她裹好了被子,重又拥着她道:“你虽年轻,也是要做娘的人了,需当心身子。以后也要谨言慎行,只莫惹了老太太不喜,那我便能护着你们母子安乐。你明白么?”
可心抱着贾政,不知为何,她心里的欢喜沉甸甸的。
她嗯了一声,紧紧抱住了贾政。
……
却说鸳鸯这日正值休沐,便想去外头街上给可人买些小玩意逗她开心一些,却又舍不得丢下比尔和本森,于是就带着他们俩一起去了热闹的灯市街。
鸳鸯想来想去,逛东逛西,也不知要给可人买些什么才好。
“前面就是冷做生意的古董街了,不如咱们去问问他,他对京城最熟,主意又多。”
比尔提议道。
鸳鸯和本森无可无不可,就跟着寻冷子兴去了。
冷子兴前几日从鲁豫地界拉了一辆大车回来,车上全是破铜烂铁泥瓦罐子,另有缺腿儿的木桌,发黄卷边的字画等物事。
“冷,你是收古董还是收破烂?”
本森都忍不住问他,怀疑他的钱是不是被人抢了,只得拾些破烂回来交差。
冷子兴但笑不语,只是叫人把东西都拉去了古董铺后街,仍寻了相熟的店家慢慢做清洗修补。
这几日,他便都没日没夜盯在那处。
“冷找的那个前薛家伙计可靠吗?咱们现在年纪都太小,很多事情只能靠他出面,如果他不行,我可以求老太太,寻一个她信得过的贾府家人来帮忙。”
鸳鸯想到了古董生意用人的问题。
“一会儿看一看,问问冷。”
比尔答着话,将鸳鸯两人领到了冷子兴说的这家修补铺子。
冷子兴正撅着屁股吃力地搬着一架木炕屏,这炕屏乌漆麻黑的底座上还沾着片干掉的菜叶子。
本森等人赶紧上前,帮着一起搬起了炕屏的底座。
冷子兴哈哈笑着,给诸位打了招呼,又回头看见了鸳鸯,笑说:“鸳鸯姐姐也来了?恕小子占着手,不得给姐姐行礼了。”
鸳鸯忙摆手,叫他先忙,别摔了怀里的宝贝。
“冷,这是什么?”
本森搬着那座炕屏,疑惑地问着。
不等冷子兴回答,院门口就冲进来一个年轻人,大喊着:“子兴!子兴不好了!我就说,咱们前儿不该让给观致斋那件定窑孩儿枕,这不,他们寻了几家同行,非说咱们的至尊是扒散头的,要砸浆!”
冷子兴把怀里的炕屏放平稳了,直起腰伸手按住那个年轻人,说道:“青树哥哥,您先莫慌,慢些说。”
第116章 (3)贪甜头展眼将命丢 忍折辱长久得贵佑()
不要说比尔这俩外国人了,就是鸳鸯这个假洋鬼子,也愣是没听懂那年轻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慌慌张张的年轻人,就是冷子兴从薛家商行“挖”来的那个精明伙计,名叫刘青树。
因薛家前些日子莫名其妙被抹去了同海商接洽的资格,薛號四处打听,托贾、王两家探得的消息却是东平郡王府中谢侧妃的弟媳给她兄长要了这个差事,这位侧妃正有孕在身,东平郡王便向贾府递了帖子,特特送了些歉礼,让贾府代转薛家。
如此一来,贾、王二府倒不好说什么了。
薛號只得自认倒霉,就地遣散了一些伙计,带着一些老家儿的掌柜等人先回了金陵。
刘青树便是被遣散的薛家伙计,冷子兴正好寻上了门,他便也心中感谢冷子兴给了自己伙计,遂也一心一意和这个少年人搭伙做起了古董生意。
前几日他和冷子兴将一件收来的定窑孩儿枕贩给了前街的古董铺子观致斋,那铺子掌柜一眼便瞧上了这件东西,再也不想放走这件“至尊”。
“至尊”乃古董行行话,是指一等一的尖货,绝对可以拿来镇店的宝贝。
当时冷子兴便直言,这件孩儿枕是“动过手”的,也就是指做过修补的。
那掌柜的举着眼睛架子在日头下瞧了半天,方才看到瓷枕下角处有道几乎看不见的细微裂痕,也仅一个指肚宽。
他当时以此为借口,压了不少价,最后,以低于市价一成的价格,从冷子兴这里买入了瓷枕。
青树所说的“扒散头”,却是指暗地里动手脚甚至以次充好等做假骗人的古董修补动作。
至于“砸浆”,则是指不满同行货物的价格、品质,因而纠集其他同行,一起讨个公道的行为。
冷子兴听青树又详细讲了事情经过,疑惑道:“咱们是明说过的,东西动过手,这哪里会是扒散头?另外,东西价格比市价还低,他们砸什么浆?”
青树拍手道:“就是说啊!我倒打听了一个消息,说是京古斋、古阅阁的掌柜们都给东西掌了眼,他们也说,那东西是扒散头的。这……”
“什么?不可能啊……难道真是我当初收货时便看走了眼?”
冷子兴惊愕道。
但他随即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我看走了眼!老黄师傅?老黄师傅!”
冷子兴跑到了修补铺的后院,喊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师傅。
“老黄师傅,您还记得那件定窑孩儿枕么?”
老师傅捻须道:“嗬!那样的至尊,哪里会记不得?只拿来的时候品相忒惨了,乌眉灶眼不说,脚跟儿上还裂了一小块儿。幸亏兴哥儿你揣了掉落的那一块儿瓷片来,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来喽。”
冷子兴捶手道:“老黄师傅再不会走眼!哼,必是那掌柜的欺负咱们势单力薄,拿赝品换了真货,又演出这砸浆,连同行倒一起哄骗了去,只为叫咱们吐出银子还他!”
青树恍然大悟道:“那贼子想空手套白狼!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纵有老黄师傅做证人,可他那里也有赝品做证物,咱们怎么自证呢?”
鸳鸯一直在一旁给比尔二人翻译着,三人此时也都发起愁来。
“人是活的,物是死的。且已买定离手,银货两讫,岂容他胡吣反悔!诸位同行,断不会那般糊涂吧?”
冷子兴抚掌,皱眉说道。
门口这时来了几个伙计,上前来报了自家商号,客气请了冷子兴和刘青树往观致斋“喝茶叙旧”。
冷子兴只得带着刘青树和老黄师傅跟着他们走了。
鸳鸯顾不得再给可人买礼物,也和比尔二人跟着去了。
到了观致斋,伙计直接将他们引入了商号后院的宽敞庭轩内。
鸳鸯和比尔等人都站在冷子兴身后,看着庭间境况。
观致斋掌柜的姓黑,生得五短身材,肚圆腿粗。
黑掌柜冷哼了一声道:“冷大掌柜的,不知师承何人啊?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手段,想来你师傅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吧!”
冷子兴笑着拱手道:“张大掌柜说笑了。小子早前便给您报过家父之名,冷家也曾在这古董街上开过朴园斋,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可在座诸位都是行家里手,做老了的前辈,恐怕也都听过见过的。”
一旁京古斋的文掌柜便说:“原来是朴园斋的少东家,失敬失敬。黑大掌柜,你之前不说是外省来的两个小子么?”
黑掌柜面皮抽了抽道:“文掌柜,这小子的舌头上都能跑死马,您听他的?朴园斋冷家七八年前就死绝了,哪里又蹿出来个少东家?”
文掌柜闻言看向冷子兴,也有些游移不定。
冷子兴正要开口解释,一旁又有位老掌柜道:“咱们今日聚集,是为了那件瓷枕。这位小哥的来历,可以放一放。”
众人便都点头称是。
冷子兴和黑掌柜便都各自讲述了当日的情形,黑掌柜拿出了一件瓷枕,冷子兴则请出了老黄师傅。双方各执一词,叫庭上诸位一时难以定夺。
末了,几个掌柜的心内都盘算着,那件瓷枕仿的着实精细,可以黑掌柜的眼力,应该不会走眼。
此事,多半是黑掌柜想欺生,使诈生吞那年轻孩子的东西。
文掌桂见老黄师傅出面作证,更是多信了冷子兴几分,他便想开口,还冷子兴一个公道。
此时,其他几家掌柜的却纷纷开口说器物乃赝品,冷子兴口说无凭,没有证物,理应退换当日所获巨资。
文掌柜心中一突,想明白了此间关节。
古玩一行,最重同行关系,只因这门生意关窍极多,若得罪了同行,便再难立足其间。
今日黑掌柜摆明了是要“杀猪”,宰那小子一刀,同行们也都选择了站在他那一边,只为围个人缘。
他心中不齿,却也不愿为了一个陌生的无名小子得罪众人,便站在一旁缄默不语。
冷子兴气红了眼睛。
鸳鸯等人皆气愤不已,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各位同行前辈,小子虽年少,但幼承庭训,家祖和家父皆教我商亦有道,诚信为本。小子也曾发誓,有朝一日,定将我冷家的朴园斋重新开在京城。今日之事,我冷子兴认栽,现将八千两银子分文不少退给张掌柜。只求在座各位给小子一张名帖,待来日朴园斋重开之日,叫小子也能请动各位叔伯莅临指教!”
冷子兴想了又想,最终仍旧咽下了胸中的那口郁气,起身给在座每一位掌柜的都长揖倒底。
在场诸位,大多心中愧疚,比如文掌柜便红着脸避开,忙不迭回礼,又赶忙掏出名帖给了冷子兴。
黑掌柜鼻孔朝天,冷哼道:“一个以次充好的二道贩子,还想开铺子?什么朴园斋,包袱斋还差不多!有我观致斋在,京城古董铺,就没有你这等奸诈小儿的立足之地!”
第117章 (4)贪甜头展眼将命丢 忍折辱长久得贵佑()
时下京城古董行内,有些不入流的小生意人没有本钱实力开铺子,便挽着个蓝布包袱,从各家铺子买卖古玩,赚些差价,这些人会被叫做“开包袱斋的”。
黑掌柜这话,便是看死了冷子兴没有后台,也没有本钱,任他欺负也不敢言声儿,末了还威胁他,也提醒在座各位,切莫和这小子再有生意来往。
冷子兴压下喉头的一股腥气,依旧笑着向各位掌柜的行完了礼。
他掏出怀中内袋里的一张银票,当着众人的面交给了黑掌柜,黑掌柜反复验看了,这才冷笑着道:“算你小子识相!咱们做生意的惯求个和气生财,此次便不送你吃牢饭去了!只以后莫叫我再撞见你在京城招摇撞骗,坏了这一行的规矩!”
说完,他又叫人将那赝品瓷枕送还给了冷子兴。
冷子兴接过瓷枕,当场“咣啷”一声砸碎在了庭内,朗声道:“以次充好之事,谁若做下了,有如此枕!黑大掌柜,请恕小子不能从命。山高水长,中京古董铺内,咱们总有再见之日!”
说完,他便带着自己的人,肃然走出了观致斋。
黑掌柜的在后头气得大喊:“毛儿都没长齐的小玩意儿,敢和你爷爷叫板!”
冷子兴也不理会,带着众人疾步而行,待走出了古董街,他才塌下了肩膀,回头冲比尔躬身道:“公子,我亏了八千两银子,您责罚我吧。”
比尔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很好。”
鸳鸯在一旁默默想着,也许是冷子兴幼年流离失所,坎坷不平,所以他才如此早熟,如此隐忍。
不要说十二三岁时的自己了,即便是三十二三岁的自己,都未必能将方才之事处理得这样得体。
“不说咱们背后没靠山,就是有,又哪里敢和整个古董街硬抗?抗赢了又如何?生意还做不做?子兴今日做的对,不如就利索认栽,反倒能博得一些同情和认可。回头咱们再私底下把好东西贩给那几家给咱们名帖的掌柜店里,也不是不能做生意。”
刘青树过去拍了拍冷子兴的肩膀,安慰他道。
鸳鸯在一旁笑道:“还是要找座靠山的。不然今日有黑掌柜,明日就有黄掌柜,红掌柜,要都来欺负咱们,那可怎么是好?”
冷子兴仰天叹气道:“唉,能找谁去……”
他说着话,余光瞧见鸳鸯满脸的笑容,不禁一愣,上前两步看着鸳鸯道:“姐姐,你莫不是有门路?”
“是啊。你难不成忘了,我是贾府老太君跟前的丫鬟啊!”
冷子兴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期期艾艾道:“姐姐,不是我小瞧你。我才十二三岁,你才八九岁,主子们哪里会将咱们放眼里?姐姐莫为了我去求你们家老太君,我怕你惹了主子不喜,倒碍了你的前程。”
一旁刘青树也道:“这位小大姐,你的热心肠咱们都知道了。我这厢也谢过你了。”
鸳鸯哭笑不得。
她也不便多言,只说叫冷子兴二人等两日,她会想法子的。
冷子兴也不以为意,都不拿这事当真。
……
鸳鸯第这日当值时,趁着贾母和王夫人等人闲话家常,提起外间最近的一些逸闻趣事时,她便在贾母跟前儿回话道,昨日上街,自己也遇见了一件趣事。
随即,她将冷子兴和黑掌柜间的恩怨故事讲了个跌宕起伏,惹得贾母等人都听得一会儿骂一会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