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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和王爷站在一边,”周炽沉声道,“去年吐蕃和暹罗甫一朝大荔派出使臣,我当时就觉得不痛快,只恨不能立即就对吐蕃和暹罗出兵,只是没有王爷的命令,我也只能压着火了,这一次则不同了,王爷的意思明摆着,且杜衡的密信上也说得清楚,这一次王爷是打定主意了,自然咱们也有机会一展拳脚了。”
“杜衡什么时候给你来信的?我怎么不知道?”周燃蹙眉问,一脸不痛快。
“前天到的,王爷甫一被关进宗人府,杜衡这就派人送信过来了,”周炽缓声道,瞥了一眼柳长生,又赔笑对周燃道,“那几日,你害喜的厉害,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着觉的,我哪里敢跟你说这些?”
“哪里就那么矫情了?”周燃蹙着眉道,“以后京师再有消息传来,你第一时间就过去通知我,如今京师情形你也知道,这时候你就更不能瞒着我了,不然我会更揪心更着急的,知道了吗?”
“是,长姊说的是,”周炽忙道,“我记下了,以后再不敢隐瞒长姊了。”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京师那边?”周燃问道。
“八百美人咱们自然是不会出的,”周炽道,抿了一口茶,忽而狡黠一笑,“不过八百女兵倒是有的。”
周燃眼睛一亮:“你说的是我手下的娘子军?”
“长姊果然跟我心有灵犀,”周炽笑意更深了,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一边写画,一边道,“长姊你瞧,从广西到暹罗和吐蕃京师,最少都要一个月的脚程,有着一个月,咱们能做的事儿可不少,谢伦运的兵刃军需这前后脚也就到了,到时候里应外合,岂不美哉?只是不知长姊可舍得让娘子军去冒险吗?”
“这一招偷梁换柱实在漂亮,”周燃也跟着笑了,“你少和贫,我麾下的娘子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军人,且个个都能以一当十,怎么到了你嘴里倒都成了绣花的娘儿们似的?你可不带这么寒碜人的。”
“那小弟就多谢长姊了。”周炽起身对周燃深深一揖。
“你起来,”周燃忙得扶了周炽起来,一边叹息道,“你谢我做什么?咱们还不都是为了将军?”
“是,长姊说的是,”周炽道,一边偷偷摸摸打量了一眼柳长生,瞧着他一脸平静,这才稍稍心安,“长姊这么早起,可饿了吧?小弟去膳房瞧一瞧。”
周炽匆匆出了书房,一时间书房里头就只剩下了周燃和柳长生,两人默默坐着,周燃还在想着娘子军的事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柳长生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周燃登时就不自然起来了:“你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你好看呗。”柳长生憨厚地笑了。
周燃心里涌出丝丝甜蜜,但是嘴上却强得很:“哪里好看了?周炽平日里总说我最像男人婆了,可见你说话不老实。”
“燃燃,我没有说假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柳长生忙得辩解,甫一对上周燃的眼睛,脸颊也跟着红了起来,三十六岁的大男人羞赧地垂下了头,小声道,“燃燃,我从前就喜欢你这般威风八面的模样,那时候你一身银甲,骑在高头马上,比戏文里的俏后生都英俊惹眼,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是姑娘,但是眼睛却永远追着你,那时候我还想,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前世做了多少好事儿,这辈子才能做你娘子,燃燃,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耀眼。”
“真的吗?”周燃红着脸道,她目光四处躲闪着,到底还是对上过来柳长生的眼睛,难得没有凶巴巴的、小声道,“那后来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俏后生竟是姑娘家的?”
周燃一直不知道柳长生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女儿身的,只是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柳长生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
她从前并不好奇,但是现在她却很想知道。
非常想。
特别特别想。
“有一次,我给将军传信儿,你正好在和将军打猎,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将军,那天,将军射中了一只大雁。”柳长生轻轻道。
周燃的脸蓦地灰白起来,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柳长生,半晌才哆嗦着道:“你你看到什么了?又听到什么了?”
“看到你一直脉脉含情地看着将军,”柳长生轻轻道,面色平静,似乎已经全然不在意了,他伸手握住了周燃颤抖的手,“燃燃,那天你和将军说,大雁是最忠贞的鸟了,一生一世只认彼此,若是一只死了,另外一只也绝不独活,你还问将军信不信一生一世一双人,我都听见了。”
周燃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在颤抖,那颗坚不可摧的心,不知怎么的,这个时候,却在面前这个男人温柔的眼光里裂开了一道道缝隙,露出了温热血红的一颗心来。
“你既然明知道我我心有所属,那你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周燃强忍着眼泪,不许自己的脆弱在男人面前流露出来。
“当时,这话将军没有听进去,但是我却听到了心里去了,”柳长生俯下身,轻轻亲吻周燃白皙的手指,“燃燃,我知道我并非你最初中意之人,也知道我的确配你不上,所以那时候我并不敢唐突了你,我原本想着能一直默默地守护你就是了,我从前不信什么神佛,但是从那时候起,我却信了,我不求富贵平安,但求你这一生心想事成、喜乐无虞,直到那年顺化战败,将军回京,而你离开军队去了广西,我心里这才生出了些希望出来。”
“燃燃,我喜欢你,喜欢你马上的英姿飒爽,也喜欢你无人察觉的柔弱伤感,燃燃,所以燃燃,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愿意娶你,因为从始至终,我的眼里我的心里,就只有你,燃燃,对我而言,你是我日日夜夜从满天神佛那里求来的女菩萨啊。”
周燃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柳长生,为什么为什么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没有看到你?”周燃泣不成声,从来都是威风八面的女将军,这时候哭得肝肠寸断,“柳长生,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柳长生柳长生我真的好后悔”
后悔什么呢?
她不后悔自己对鹿知山的十年如一日的一往情深,不后悔跟着鹿知山出生入死,也更不可能后悔嫁给柳长生,还即将诞育两人的孩子。
但是,她还是后悔,虽然她也说不上来子经济后悔什么。
但是柳长生显然明白,他轻轻将周燃揽入怀中,轻轻亲吻着周燃的额发,柔声道:“燃燃,我不后悔。”
第234章 降位()
“柳长生,”周燃拌住了柳长生的脸,泪眼朦胧里,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柳长生,“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后悔了。”
柳长生鼻头陡然一酸,眼眶热的不行,但到底他还是笑了,他凑过去,轻轻吻住了周燃带泪的眼。
嘉盛二十八年二月初二
送往暹罗和吐蕃的银两和供品前脚出了京师,后脚万岁爷就下令赦宁亲王鹿知山出了宗人府,只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万岁爷降宁亲王为宁郡王,令其回王府闭门思过,禁足半年。
御书房。
鹿明巍一脸阴沉盯着跪在地上的礼部尚书段飞鸿看,直盯得段飞鸿出了一身的汗。
“张子昂倒真是位好师父,隐居山林这么些年了,却还时时记挂这自己的好徒弟,”鹿明巍冷着脸道,“宁郡王做出这般出格的事儿,他这个做师父的不反思自己育才不慎,竟然还有脸为宁郡王喊冤,真真是蹬鼻子上脸!”
宁郡王甫一被万岁关进宗人府,张子昂就在外头为弟子鸣冤,什么阮新怀倒行逆施辱没天颜,宁郡王处决阮新怀而维护天颜,谓之孝;宁郡王以长兄之尊发落包庇阮新怀的怀亲王、而非交由刑部审理谓之悌;宁郡王十五岁就身兼士卒守边疆、如今身落残疾却忠心不该为国除佞,真真几十年如一日忠心维护大荔江山社稷,谓之忠;宁郡王不惜处决朝廷命官、发落怀亲王,而不失信于南疆人,谓之信;宁郡王堂堂皇室贵胄却多年厚待南疆流民,谓之礼;宁郡王处决阮新怀发落怀亲王,却并不牵累其从属,谓之义,正可谓是孝悌忠信礼义俱全,实乃古今之完人也,实不该被关入宗人府。
张子昂乃是大荔第一大儒,在文人学子中地位超然,有张子昂这么振臂一呼,自然应者云集,一时间不光是朝野上下、文人墨客,就连市井草民都在热议宁郡王一事,从左右相到下河村的南疆贱民,无不为宁郡王鸣冤。
鹿明巍就不能不黑脸了,鹿知山也是不能不放了。
“外头这般热闹,你这个礼部尚书倒是悠闲自在,从头到尾也不见你发个声,”鹿明巍冷眼打量着汗流浃背的段飞鸿,讥诮地勾了勾唇,“朕倒是差点忘了,你是宁郡王的岳丈大人呢,自然也要站在宁郡王这一边儿了。”
“万岁爷明鉴!微臣不敢!”段飞鸿惨白着脸,叩头不止,“万岁爷明鉴,自微臣小女段氏病故之后,微臣和宁郡王府再无往来,更何况如今宁郡王已经迎娶安乐郡主,微臣就更不宜和宁郡王往来了!请万岁爷明鉴!”
“不再往来?”鹿明巍讥诮地勾了勾唇,“那天你和左相没有在太和殿外那么死站着?!难道不是要想给宁郡王求情?!”
“万岁爷容禀!微臣的确是要为宁郡王求情,但却并不是出于私心,”段飞鸿硬着头皮道,“万岁爷明鉴,微臣微臣一直不忿于大荔与暹罗吐蕃签订的条款,且那阮新怀又实在为虎作伥,实在有损万岁爷英明,微臣以为宁郡王所做不错,不光为朝廷除了奸佞邪小,而且还是在维护万岁爷圣名,故此微臣愿意为宁郡王求情!”
“你倒是大公无私,”鹿明巍沉着脸道,“滚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段飞鸿如闻大赦,忙得退了出去。
鹿明巍看着晃动不定的珠帘,眼神愈发深沉。
经此一事,宁郡王的名声大噪,不光是在朝堂,就是在民间,都比他这个万岁爷还要更得人心了,听说上河村下河村的那起子南疆贱民都打算为他立生祠了呢。
这可不是好事。
尤其是今儿早朝,又有朝臣提起立皇储一事了。
鹿明巍心里实在厌烦到了极点。
宗人府。
春寒料峭,走在青松翠柏间,鹿知山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谁想甫一出了宗人府,他就愣住了脚,只见朱红色的大门外,小孩儿一身鹅黄色夹金线绣榴花缎袍正站在那里。
这样耀眼的颜色若是穿在别人身上,怕是必定别扭得很,但是穿在小孩儿的身上却十分相宜,小孩儿今天不光穿得光彩照人,就连发髻也梳得甚是好看,齐齐整整的元宝髻上簪着一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金钗,这柔粉粉的一张脸,暖融融的一身鹅黄,愣是把凛冽呼啸的寒风也变得温柔婀娜起来。
“囡囡,”鹿知山不由得加快了步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小孩儿的面前,也顾不得身后还有宗人府的侍卫看着,一把就握住了小孩儿的手,他死死地盯着小孩儿的脸,从额发到鼻尖儿,又从鼻尖儿到下巴,不放过任何一寸,小孩儿平日里甚少上妆,但是今日却一脸精致妆容,和平日的澄澈纯净很不一样,但是却又多了许多娇媚动人,鹿知山怎么看都看不过来,怎么看都觉得小孩儿真是好看死了,他只恨不能将自己的眼珠子都黏在小孩儿的脸上,半晌,他才轻轻开口,“囡囡,你瘦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是个什么鬼模样?鹿知山,你这些天都没好好儿吃饭吗?”穆南枝瞧着男人瘦削的脸,还有寸把长的胡须,心疼得要命,她瞄了瞄远处的一排守卫,一边压低了声音,“表哥,宗人府的膳食不合胃口吗?还是他们故意苛刻为难你、竟不让你吃饱?”
“没有,并没有人来刻意苛责我,”鹿知山又捏了捏小孩儿的手,声音都轻柔得不像话,“只是没你陪着,我总没胃口,就什么都不想吃了。”
“呸!你又油嘴滑舌了!”小孩儿瞪他,一边却忍不住红了脸,“若是这么说,那你大婚前的三十年可是怎么过来的呢?”
“从前吃饭是为活着,有一顿没一顿的也不算什么,更多时候还是味如嚼蜡呢,”男人笑意更深了,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和撒娇,“只是自大婚之后有了囡囡,吃饭就成了件享受的事儿,只要有囡囡陪着,什么都是好吃的,可不是正应了秀色可餐这个词儿?”
“呸!天生就是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小孩儿脸更红了,剜了男人一眼,一边拉着男人朝马车走,一边絮絮叨叨着,“就知道这些时日你吃不好,我一早就让厨房备下了一桌子饭菜,都是你平素爱吃的,都是我亲自列的菜单,你可要给我面子,不吃四碗饭绝对不许停下来。”
“囡囡的面子哪里才值四碗?最少也要吃五大碗,”男人眼角漾出细细的笑纹,扶着小孩儿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跟着上了去,坐稳了之后,他有心想抱一抱小孩儿,但是这么些天没洗澡,连衣服都没换过,实在怕熏着小孩儿了,当下只得老老实实坐在小孩儿一侧,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搓着小孩儿微凉的手,一边问,“这么冷的天儿,你还亲自出门做什么?让杜衡自己过来接我回府也就是了,瞧把你给冻的。”
“可是我想早点儿看到你啊,”小孩儿低垂着眉眼,吸了吸鼻子,再抬头的时候,眼圈都红了,一脸楚楚可怜,“表哥,我都已经十六天没见着你了,实在想你想的不行,而且从前我每每入宫,都巴望着一出宫就能看见你,你也总到宫门接我,每每那时候,我都好开心啊,所以我觉得你肯定也特别想我,杜衡办事儿自然是妥帖,但是杜衡哪里及我好啊?”
“这些天都没睡个囫囵觉吧?”鹿知山打量着小孩儿精致的妆容,心里一抽一抽地疼,跟针扎似的,“所以今儿才特地上了这么浓的妆?”
小孩儿嘴角一咧,当下眼睛就湿了,哽咽道:“黑眼圈太重了,怕你嫌我丑。”
鹿知山的心都要碎了,他忙得伸手将小孩儿抱进了自己的腿上,捧着小孩儿的脸,不住亲吻小孩儿轻颤的红唇:“那囡囡嫌不嫌弃表哥这十六天没洗头洗脸、还一脸胡子拉碴的?”
“嫌弃,嫌弃死了。”小孩儿嘟囔着嘴道,但是脑袋却一个劲儿地往男人怀里钻,十几天没洗澡换洗衣服,再气度不凡的男子身上的味道又能多好呢?
但是小孩儿就是发了狂似的紧紧拥着男人,甚至还把脸钻进了男人的前襟,使劲儿地嗅着男人身上的味道,没有皂角味儿,也没有沉水香,满满的都是汗臭味,但是小孩儿却还是深深地吸了几口,她真的想死男人了,但是嘴上却倔着。
“你都臭死了,就你这身上的味儿,就算逆风都能飘十里了。”
第235章 相伴()
“那香香公主怎么还抱着我不放?就不怕自己变成臭臭公主了?”鹿知山下巴抵着小孩儿的额发,轻轻碾着,一边含笑道,“真是个嘴硬的小家伙。”
“我嘴硬?”小孩儿顿时一脸的不高兴,仰着头瞪着男人,嘟囔着红唇送到男人面前,“鹿知山,你好好儿尝尝,我嘴巴明明很软好不好?”
下一秒,男人覆上了这送上门来的红唇。
饥、渴了十六天的男人,一亲起来就没玩没了,直到穆南枝实在喘不过来气儿,男人这才罢休。
穆南枝伏在男人的怀里,红着脸不依不饶地问鹿知山:“是不是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