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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想，也有点矛盾，还有点生气。东家明明挥金如土，却在与她商议租银和她请求想要蹭一蹭开张热闹时，又小气巴巴。
盯着原皓行的背影，楚漫贞一时间想得有点儿多。因为莫名的羞耻感，未敢上前搭话。
观察审看墙上字画的原皓行转身，瞧见楚漫贞默默站在门口，他目光淡淡，口气不带有分毫的感情。
原皓行说：“郡主何必在门口呆站，到一旁坐下吧。”
“啊，”楚漫贞回神，连连应了两声，“多谢东家。”
好生乖巧，非常听话。带着瑞环与方厨娘到一旁简易的桌椅上坐下。
第183章 心有难堪（）
入座以后，楚漫贞摘下面纱，冲原皓行笑。
她方才直接便称呼原皓行为东家，声音软糯甜美，与小厮称呼东家的语气完全不同，叫人心中一荡。
原皓行发觉自己的情绪正在上扬。
上一次在客满楼，他从翼王爷的口中听闻合昌郡主在小楼中租下一道隔间。他与翼王爷合同经营这座小楼，翼王爷出的银子多，说的话自然也重，即使他不同意也是无用的。
翼王爷对他客气，才与他询问、向他知会，他也便不会随意拂去翼王爷的脸面。况且因为与合昌郡主有过短暂的交集，他对合昌郡主的印象很好。
面前的合昌郡主拘谨文静，而原皓行的眼前却出现她在客满楼时抱着一碗素面的可怜模样。
客满楼的红烧肉是很好吃的，后来，应该让她很满意吧？
“郡主今日前来是验收隔间的？”原皓行主动问道。
本以为原皓行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突闻原皓行主动与她说话，楚漫贞还颇有一点受宠若惊。
“啊，是是，”楚漫贞一连应了两声，笑得很乖，“我是算着日子，想着隔间该修缮好了，便带着我的丫头和厨娘过来看一看。嗯，对了！”
楚漫贞急忙示意方厨娘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
“东家，这是我家厨娘做的酥酪，今日特意带来，想请东家尝尝味道好不好。”
原皓行有点儿踟蹰。他知道合昌郡主口中的东家应该是指翼王爷，虽然翼王爷并不让他向合昌郡主表明还有另外一个东家，可在合昌郡主的心中是将他代替翼王爷的。
对此，原皓行有一些难堪和不自然。
合昌郡主带来的食物，应该是由翼王爷品尝才对。
于是原皓行婉拒。
“多谢郡主的美意，可我方才酒足饭饱，这会儿毫无食欲，怕是要扰了郡主的好心情。”
正要从方厨娘的手中接过酥酪，听到原皓行不愿意品尝，楚漫贞动作一顿，霎时间，满是失落与难堪。
这事情很小，她也是亲眼见到原皓行从客满楼中出来的，“酒足饭饱”一词所言不虚，可面临对方的拒绝，楚漫贞的脸上火辣辣地烧。
她几乎从来没有过如此对人客气讨好的时候。方才对原皓行脱口而出的东家，还温顺地听从他的话入座，这是让楚漫贞完全放低身份才能做到的。
因为她有求于人，因为她受制于人，因为她还要仰仗此人，所以哪怕原皓行表露出稍微一点的不满意和拒绝，都会让她生出惶恐和羞耻之感。
楚漫贞心中明白，这是地位的落差才让她心生矫情。
矫情归矫情，短期之内她无法更改这种落差，就只能忍受。
于是楚漫贞又一次厚着脸皮请求：“这甜品虚得很，不占地方，东家尝一口味道就好。你如果觉得可以，以后我的铺子里就会贩卖这甜品。东家的酒楼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提供。”
再次邀请品尝，楚漫贞的语气已经低落了许多。
第184章 美味（）
原皓行作为大晏第一富商之子，自小跟着父亲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察言观色是一绝。
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要学会判断对方的心理情绪。
所以立刻，原皓行便听出楚漫贞话语中的失落委屈之情。
他不太明白合昌郡主为什么会因为他小小的拒绝便心生难过，这让他想起他养的猫儿。
过去，猫儿有时会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捕捉到的耗子，一早就送到他的卧房门前。他清早起身出门，看到门口有死耗子，自然心情不愉。
命下人将耗子扔掉，猫儿就会呜呜地叫，听起来很是可怜。
后来，猫儿就不会再给他送死耗子了。而他却开始失落，才对猫儿愈加怜惜。
眼前的合昌郡主虽然并没有呜呜可怜地叫，当然，郡主也不会那样叫，但原皓行却蓦然生出了同怜惜猫儿一样的珍惜之意。
于是，联想到猫儿的原皓行沉默几息后，没多说话，缓步走到桌边，静静落座。
见状，楚漫贞的心情立刻由阴转晴。她不明白为什么原皓行改变心意，想来是酥酪淡淡的奶香勾起了他的馋虫吧？
果然，原公子是一个活生生的吃货！
开心地将一碗酥酪推到原皓行的手边，楚漫贞还细心地将干净的勺子放在碗边。
“东家，请品尝。”
只是因为想到猫儿而才入座的原皓行，看着眼前白嫩嫩的酥酪，起了兴趣。
拿起勺子舀下一块送入口中，顿时清甜的奶香充斥口舌，顺滑极了。
原皓行的动作不缓不急，依然优雅清冷，而他没有说话便吃第二口的行为可无比清楚地道明了他的感受。
楚漫贞的双眸之中有明亮的光彩，她与方厨娘对视一眼，二人目光喜悦，心中充满期待。
酥酪此物，目前只有楚漫贞和方厨娘两个人知道滋味。不是她们俩说好吃，这东西就好吃，一定要有越来越多的人品尝，每一个人都说好吃才可以。
站在方厨娘身后的瑞环根本没有心思去看主子和方厨娘的神情，她死死盯着原皓行吃东西的动作，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好伤心好难过，明明她是郡主最亲近的人，明明郡主以前吃剩下的饭菜都是给她的，可她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郡主把东西给别人吃。
吃下第二口以后，原皓行忍住了想要再去舀第三口的心思。不过并没有放下勺子，他只是顿出一个空来，向楚漫贞表述他的评价。
“嫩滑爽口，清甜美味，奶香四溢。郡主说的酥酪可是用奶做的？”
被四个四字词夸赞得笑容大大的楚漫贞，连连点头说：“正是，是用牛奶或者羊奶做的。”
说完又立即补充道：“是我府上的方厨娘好一番琢磨，这才做出来的。”
闻言，原皓行转首看向站在楚漫贞身边的方厨娘。
他先是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再说道：“方厨娘的手艺实在奇妙。这是我第一次吃这酥酪，颇为惊艳，想来人人都会喜爱的。”
第185章 好漂亮的杂货铺子（）
方厨娘被无数的人夸赞过，甚至是被昌国皇帝与后妃都夸赞过手艺，此时对于原皓行的赞赏，仍然满心开怀。
“多谢东家夸赞。”方厨娘道谢。
就连郡主都能放下身份，称呼一个商人为东家，她不过是一个婢子，又有什么好拿乔的？
况且对于一个厨子来说，得到别人夸赞美味，永远都是最好的赞赏，绝不嫌少。
见原皓行吃得满意，楚漫贞的心中大大松下一口气。这位原公子既然是打算开酒楼，那么一定品尝过无数珍馐美食，从他时时在客满楼中出现，也能看出这是一位老餮。
能令原公子感到惊艳，还说出“想来人人都会喜爱”的话，楚漫贞对于酥酪的信心更是大增。
“那就请东家尽情享用，我让方厨娘做了六碗带来，一定能让你吃得尽兴。”
楚漫贞好生大方，不想她的话能让瑞环心落暴雨。
啊啊啊，原公子请一定不要尽情享用！给她留一、半碗也好呀！
原皓行当然不会一个人就吃六碗，在他一碗还未吃完时，张管事走入前堂。
张管事将隔间的两把钥匙交给楚漫贞，楚漫贞也请张管事品尝酥酪。对于酥酪，张管事在品尝过后同样是大加赞赏。
原皓行与张管事坐在堂中吃得欢，楚漫贞则带着方厨娘将隔间的房门打开，走入检查。
一步三回头的瑞环只想着离她越来越远的酥酪，等跟着郡主进入隔间看到隔间是一番如何装饰时，马上就惊讶得目瞪口呆。
隔间不大，四面墙上各安着一盏蜡烛台，蜡烛台的边上还挂着农耕、避雨、寒梅等一些小画。
房中有两架类似于多宝格的柜子，隔断错落有致，雕刻纹路简易却精美，很是讨人喜欢。
还有一张八仙桌，一把圈椅和几个圆凳。
明明房间不大，东西也多，却并不显得满满当当，反而让人舒服。
“好漂亮呀！”瑞环两眼放光，忍不住惊叹道，“郡主，这里好精致，一点儿也不像杂货铺子！”
这话马上将对隔间布置大为满意的楚漫贞给惊醒。
杂货铺子，如果布置的不像杂货铺子，而像是古玩阁，会有人敢进来吗？
抱着些许的不赞同与疑问，楚漫贞走出隔间去，向张管事询问。
张管事都快把第二碗酥酪给吃完了，听闻了楚漫贞的意思，放下手中的勺子，客气地解释。
道：“郡主可记得在下曾向郡主说过，东家要求隔间的布置要和酒楼一样。”
楚漫贞点头，露出些许担忧之色：“可实在是太过精美，会妨碍我开门做生意的。”
既然是杂货铺子，除了酥酪等一些比较珍贵稀罕的东西，其他物件自然应该是物美价廉的，那样才能吸引得了平民百姓。
之前没有想过，现在看到隔间的这种布置，难免要发愁。平民百姓一看就不敢进来，当然会妨碍做生意。
对于这种东家的要求，楚漫贞向原皓行看去。
能请求更改要求吗？
第186章 要发（）
迟疑再三，楚漫贞向原皓行问道：“东家不能允许我将隔间布置，修改得简单一点吗？”
原皓行正在迟疑要不要吃第二碗，会不会有些不矜持，听到楚漫贞的询问，立刻打消了吃第二碗酥酪的心思。
合昌郡主的请求不是对他说的，是对翼王爷说的。同理，酥酪也不是请他吃的，而是要请翼王爷吃的。
他都已经冒名吃了一碗，怎么能好意思再享用第二碗？
原皓行对楚漫贞说：“抱歉，郡主，这摆设布置是已经定下的，你不能随意改动。”
关键是他同意不顶用。
见楚漫贞又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原皓行想了想，出声安慰道：“郡主你想要更改布置，应该是想错了。”
“哪里想错了？”楚漫贞不解地问。
“你的隔间铺子既然是设置在酒楼中，本身就会让许多人不敢进入的，”原皓行说，“因为这间酒楼将来不是寻常百姓可以花费得起的。人们连带着就会对郡主的铺子高看一眼，这种印象不是更改更改布置就可以改变的。”
楚漫贞陷入思考，缓缓在桌边坐下。
这一点，是她之前没有想过的。她只想着能够借酒楼来吸引更多生意的光顾，尤其是来自于达官贵人的生意，却从没想过因为酒楼也会失去许多生意。
她初次行商做生意，无法思虑周全，很多事情还需要别人提点，真是让人糟心。
如此，该怎么办才好？
原皓行只能用他的经验来向楚漫贞提出建议：“如果你只打算开杂货铺子，铺子里所售卖的物件也都是些廉价的东西，那么不妨到时候在你的小隔间铺子外面摆上一个草席摊子，那样来来往往的人路过就会看到，也算是不影响生意。”
欣喜的楚漫贞直直盯着原皓行的双眼，轻轻拍了一下手：“对呀，我一直想着将摆在外面的摊子收进铺子里来做，却没有反过来想一想，也可以将铺子里的东西摆到外面去！”
“真是多谢东家的提醒！”楚漫贞真诚高兴。
把一些便宜物件摆到铺子外面，让更多的人看到。时间一长，大家就会知道她的隔间是杂货铺子，与酒楼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在客满楼的短暂交集，楚漫贞一直对原皓行心生不喜，而今日的交谈过后，楚漫贞对原皓行则大为改观。
她独自一人开始经商，一窍不通。在无人指点带领的情况下，忙了这么多天，对“万事开头难”这句话真是深有感触。
此时原皓行给她提的许多建议，给了她很多帮助，对于楚漫贞来说，原皓行还真像是她久旱逢到的甘霖。
这还真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东家！
张管事吃了两碗酥酪，原皓行吃了一碗。张管事请求将剩下的三碗酥酪买下，总共给楚漫贞十两银子。
十两！？楚漫贞一听到价钱，惊诧十足。
三两多一碗？
楚漫贞下意识看向方厨娘。如果正式开张以后也都是这个价……
第187章 尺寸有度（）
那岂不是每个月只要能卖出二十三碗酥酪，就能回本？只需要一天卖出不到一碗？
不等楚漫贞向张管事询问这个价钱是否合理，又听原皓行说。
“给我留一碗，我出十两银子。”
啊，十两！
这一下，楚漫贞是真的被惊到了。
一个月只要能卖出七碗酥酪，就能回本！
巨大的利益就在眼前，让楚漫贞几乎无法定心。
而不仅是楚漫贞惊讶，张管事也是诧异非常地望向原皓行。
“十两一碗？”张管事苦笑道，“在下本想着算是给郡主一个开门红，三碗十两已是高价，却忘了原公子财大气粗，真是让在下羡慕。”
原皓行不以为意，只向楚漫贞询问：“这酥酪芳香可口，我想带回家一碗请我母亲品尝，不知可否？”
啊，原来如此。一个是为了给她开门红，一个是为了带回去孝敬母亲。
楚漫贞还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呢，真以为酥酪能卖出十两的高价，还差点要得意忘形地笑出来。
“东家和张管事不必客气，这酥酪虽然做起来耗费时间，食材也比较珍贵，可实在顶不上三两多一碗，就更不要说十两了。”
说着，楚漫贞示意方厨娘将剩下的三碗酥酪全部从食盒中拿出来。
“这次我带来的酥酪本就是想请东家和张管事品尝的，也算是我请二位的家人帮我尝尝味道，实在不用二位与我谈用银子买。”
“如果二位的家人也觉得味道可口，下次再见面时告知于我，我便心满意足。”
不等原皓行与张管事再出口表示要付银子，楚漫贞笑着说：“只是这食盒我就不赠送了，而且二位各自行路，只有一个食盒也不好分。只能请二位另想办法带回家中了。”
张管事急忙说：“这个无事，拿纸盖着，端着就行。”
已经接了话，就不好再把话转到要给银子上面，张管事只能多多向楚漫贞表示谢意，对楚漫贞的好感大增。
看过了隔间铺子，也请人品尝了酥酪的味道，楚漫贞要告辞离开。
见合昌郡主要走，原皓行端着一碗酥酪，跟在其后一起离开了铺子。
张管事站在铺子门口，朗声道别：“小姐和公子慢走。”
原皓行要回家，与楚漫贞并不顺路，所以只是同行了一段距离。
将要分开时，原皓行将自己的钱袋子从腰间扯下，塞到了楚漫贞身旁的丫头手中。
原皓行对楚漫贞说：“我家中行商，最讲究的便是来往买卖，与人为善。父亲曾多次告诫我不要占人便宜。大到房屋地契，小到一针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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