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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跪,震撼心魄、动容无声。身后大臣亦跟着“刷啦啦”跪倒一片,以无声的举措来附和昭容的决议。即而这无声的支持渐变成了有声的进言,跪倒的那一大片臣子中有胆大英毅、性情直爽的,最先出列对着中宗笏板置地、叩首开言:“陛下得上官昭容这一贤女子助阵,实乃先帝福泽、大唐之幸!陛下当惜之!”
朝堂间错综的势力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一开口,自然带动了以他为首的这派势力中另外一些人的附和:“陛下。”又一臣子紧随其上,叩首启口,“上官昭容字句珠玑、拨云见雾,相王与太平公主自是贤将良臣。陛下有这一弟一妹相助扶持,明君之光必将愈发璀璨,我大唐必将盛誉四海、国运恒昌!”这个把话说的就委实巧妙,在庇护住相王与公主的同时,也将天子赞美了一番,倒是不得罪人。
倏然间,平静的朝堂化为了一湖被搅乱的水。有了这一两个挑头之人的带动,其余臣子亦纷纷叩首伏拜、力保相王与公主是清白的。
这个时候,巨大的帏幕已经掀开,这是一处大戏,浩浩然的戏台之上随着情境的推移而被堆叠至一个巅峰性的高。潮,所有人都默默然屏息凝神、静待皇帝的反应。
这个时候,风气所倾、人心所至,皇帝……是不得不做出一些只能顺应的表现了!
李显俯瞰这一众臣服于麾下、其实面服心有异的众人,压迫感自四面八方积聚而来,他嗅到了一种“早有预谋、陷阱巨大”的阴谋气息!
顶着无上的压力,他起身,整了一把微凌的龙袍,压制住灼热的脾气与波动巨大的心性,一步步行下金椅御道。
这位皇者心思亦是玲珑,一步步行路时,面上现出动容之态。待至了领跪御前的上官婉儿处,他俯身抬手,流泪亲自扶起地上的婉儿:“是朕不好。朕,委实糊涂呵!”仰天长叹一声,不住道着自己糊涂!
众臣皆感念这一幕帝妃融融、君贤妻颖的和睦场面。
婉儿与李显距离迫近,只有他们二人可以感知到对方内里真实情态究竟是什么。在被李显躬身扶起时,婉儿无心的一侧目,看向李显的目光倏然森冷。
李显一震!
婉儿却把目光错开不再看他。
弹指间的一抹交集,李显会意。心知道,婉儿是瞧出了相王与太平谋反一说乃是他与韦后一手策划,并且也看清了当前局势、知道轻易给李旦与太平定罪实难服众。
这一场局,做的漂亮!这一军,将的委实狠戾!
李显不得不重新在心里定位这个女人,但这都是后话。当下不得不认清的现实却是,惩办相王与太平公主、彻底消减其二人势力的意愿,不得不迫于直白的现实,而再一次灰溜溜作罢!
第一百七十九章 糖衣毒·昭容赐府势愈乱()
神龙三年八月三日,唐中宗李显加封尊号为“应天神龙皇帝”;与他伉俪情深的爱妻韦皇后亦加封尊号,为“顺天翊圣皇后”。
这个举措对于历时几代、但凡对高宗与武皇时期尚有映象的人来说,是何其熟稔?似乎历史重演一般,俨然与当初高宗、武后二人自封的“天皇”与“天后”如出一辙!
这样的幻似历史重演,让太平心里发慌……
公主府内,隆基倚窗远眺:“时今武三思不在了,这些年来深滋漫长积累下的根基,便都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皇上和皇后的。”他回身,目光落定在她颦眉难展的面孔上,“如此,时今皇上和皇后的势力,是更加的根深蒂固了!”颔首沉声。
这话委实大不敬,但是实话。
皇上与皇后的势力越大,对于李旦、太平这边儿就越是危险!即便他们并无异心与中宗争夺什么,但他们又不得不起了一段异心,因为待得中宗韦后二人势力磐石坚固、无所顾虑的那一天,便是李旦、太平这些人被连根拔起铲除的那一日!
历朝历代绝无例外,没有哪位皇帝喜欢自己的权势被臣子压制、自己的风头被臣子盖过去的!功高盖主、资历雄厚的臣子们从来都没有一个好的下场,似乎摆在这类人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是被皇上定罪赐死,要么便是谋反叛变自己掌天下、当皇上……
“啧。”太平把头偏过去,微微叹息一声,“这样的局面,实在令我害怕……我径天连日、整晚整晚的做噩梦。”她甫又抬头,眉目间积蓄着的隐忧与无奈愈发弥深,“所以我不敢睡去,可即便是醒着,那直白的现实也一向呼应着心中的恐惧,看似真实的这个世界还不也是一场噩梦?我……”只觉内里心思起的湍急,她已不知道该以怎样清楚的表述来传达自己的心情,只好就此缄默,把面额又侧一侧,低低的吁一口气。
微光重重,她的模样染就着焦灼、还凭添许多愁绪。这一朵渐失水分、枯朽的玫瑰花儿,看在眼里委实心疼。
隆基心念沉淀,太平心中怎样思量、她在忧怕什么,其实亦是隆基自己的忧怕。不同的是他不会说出来,不会让任何人过度看到自己的这份忧怕。
本就安静的内室因了这二人此刻的沉默,倏然变得更加安静,似乎连流转在周遭的空气都是僵滞不动的。这感觉仄仄的压人心魄!
一抹天光筛筛的在地面投下一圈圈斑驳的金银纹络,倏然好似闯入一场妆点的幻梦,一切看起来亦幻亦真,连心思都是惝恍的。
又须臾,隆基回身,抬步向太平走过去。
太平闻声抬目,看向他的这一记眼波中有着化不开的柔和,边动了思绪辗转猜度。
他心一定,旋即贴着她的身子落座下来,抬手覆上她纤纤的玉肩:“不要害怕。”这样宽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势而为、顺其自然,总会有出路。”语尽后,重重一颔首。
四目相对时,他灼灼的目光便沉淀下来,流露出一脉不容置疑的坚韧与肃穆。这样的神色没有道理的就令太平安了安心,即便她那脑里心里的神思依旧动荡没个着落。
一时又无话,但二人咫尺相对时这一抹无声的默契,却抚慰了两颗动荡飘曳、无依无靠的心。
天光斑驳中,她侧目重又看一看他,这些年来并不曾认认真真的细细瞧过他,她忽然发现三郎出落的愈发挺拔俊美、丰姿卓绝,他真是大唐最美的王子……静好是无声的,有这么一瞬间,太平那纤纤而剔透的玲珑心忽而恍了一恍,起了这样一怀幽幽绮念,她顿觉,若是能与这样一位男子相守一世,钟晨暮鼓、明月松堂,静静然守得这清欢静好、浮生半阑,想必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吧!
可是她很快又回了神,侧目悄悄自嘲自己的念头。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看来本就有儿时相依相伴的一份熟稔、后又加之这几年来共为一营的默契谋事,他们之间那份难得的感情已经越积越深,深到一种不可言说的地步,有着一种颇为微妙的感觉了。
“在想什么?”隆基的声音突然温温的响起来。他察觉到了太平的心思异动。
倏然回神,太平转眸笑笑:“没什么。”侧首浅浅,“只是觉的秋风洒沓,会有些冷。”声音袅袅的,听来徐袅如风。
隆基默了一默,旋即喉结滚动、起了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可,即便金秋过后会迎来寒冷的冬,但当冬天过去、严寒尽退,等待这座美丽帝国的依旧会是一个百花绽放的妩媚春天。”他的声音于低沉里逐步温和,一如他眼底一闪即逝的一道星光、一丝磷火。
这声音充满了对光与爱、朝露与春雨的企盼和憧憬,又不止是这样,不止……还有一脉对于内心信仰坚韧不拔的笃定!
春天会来,阴霾会过去,属于他们的时代会来临,一定会来临!
身畔的太平好似自这之中读懂了一些什么,她心照不宣,软眸潋潋的与隆基相视一眼,会心的笑意流转在彼此的眼底、镶嵌在心间。
浮动的光影起了一个突忽的跃动,忽然将溶溶的暖色倒影在雪白的墙壁上,大镶大滚、金丽璀璨,映亮了心中那一点芜杂、点燃了纯真的希望!
但愿人长久,但愿一切都好,天能遂人愿……
。
前一遭重俊太子举事,后中宗欲要趁机牵带进早便欲除去的相王李旦、与太平公主。秋疾风紧的关口,是上官婉儿冒着全天下之大不韪的躬身朝堂、觐见中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执意执着、体态从容而客观理性的为相王与公主说了情,点醒了皇帝、也唤出大臣们的一份明白,适才保得了李旦与太平的周全。
但婉儿这样的举动委实大胆且突兀,真真是给了中宗一个措手不及、以及一个未为巨大的打击!
这一切在中宗李显看来,可谓是婉儿临阵反水,致使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定位起上官婉儿安于现状、情愿倒戈在他与韦后身边的一重用意。
人心隔肚皮,这个女人的可怕与手段之凛冽劲辣,远远超乎了中宗可以涉猎到的想像范围!
那之后,婉儿很自然的失了中宗、韦后的心与信赖。
但是中宗或是韦后并不曾如婉儿料想的那样来找她谈话,那件震撼了众臣、波及了坊里坊间几乎无人不晓的“娥眉朝堂大义进言”之事后,中宗与韦后对她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亲切又疏离,甚至没有人再向她提及关乎那件事的支言片语,一切的一切根本就还是原来的样子,朝堂上那点儿不愉快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是婉儿心里明白,皇上不可能当真将那样一件大事儿轻描淡写一笔掠过;铸成的伤害、逆转的过往,会永远烙刻在心里,这烙刻永不会消散。所以皇上、皇后对她的态度越是这样暧昧不明,恰说明这越不是一件好事!
带着浅浅忐忑、些微思量的又过了一阵子,终于,婉儿等到了中宗在她意料之中的举措。却是明褒暗贬,她被赐府,允许她住在宫外、享受更广阔的视野与更无拘无束的自在……
自宫中搬入自己宫外府邸的那天,轿子里的婉儿面色微白、神情肃穆。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无上荣宠背后隐藏着的一段深意又是什么,她从来清楚。
她心里明白,皇上和韦后此举也并不全是猜忌,还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进一步笼络她的心。他们知道她向往广阔的天地、猜度出她牵心着宫外的人儿……于是解除这座华美大明宫带给她的束缚,得尝她的所愿。毕竟她这个人对他们来说,还也不是全无用处。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她亦心知。便是皇上、韦后已经不再似先前那般信任她;放任她继续留在大明宫、留在身边,无异于为他们自己亲手埋下一颗*,这*味儿十足的*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引爆,一如上次在朝堂上一样……
不用多想,这个既拉拢、又解除忧患的计策,一定是韦筝想出来的!不短不长一段时日的交集,韦后是什么样的女人、韦后的手段及做派,婉儿已然摸得清楚。
但在这同时还有一点是令她心觉不安的……皇上与皇后又有没有,想利用她这个人来对付相王的意思呢?
这个想法是最能搅扰婉儿静水般一道心河、且最令她心念燥灼的!
从前她在大明宫时,就怕中宗一干人会利用她与李旦之间的感情来钳制李旦,所以她谨小慎微步步小心;时今突然将她在宫外赐府,给了她更广阔的自由空间。这看似是一件好事,但正因她人已在宫外,那与李旦之间走动起来便更加方便了!
如果皇上当真从原本的蛛丝马迹、以及后来朝堂相护一事中嗅出了她与相王之间一丝别样的味道,故意设局使她更方便与李旦交集,然后由此来做文章,抓住其中一个把柄说她这个帝妃与相王淫。乱,而把相王顺理成章治罪又如何是好?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婉儿决绝的认清了眼前堆叠在幻象美好中的那一点清明。时今出宫,必要比先前身处宫中时更加谨慎小心!
第一百八十章 闭门不见、执着相依()
即便婉儿自己是理性的,但她也不一定能保持时刻的理性,因为还是有一些不能掌控的因素,譬如遇到不该这个时候遇到的人。
洒沓秋风、飘香金菊中,李旦知道婉儿已经出宫立府,便急匆匆赶在第一时间前来拜会。但婉儿闭门不见。
他着素衣、披素袍,绾了简约小冠的在她新修府邸外死死的等了一天,可是他的婉儿一直不肯开门见他、不肯让小卒向里边儿再通话、更不肯迎他回去。
朗秋不比春夏,也不比干冷的疏冬,久而久之的默立不动,便有薄薄的凉雾渐渐起来,从靴底儿一丝一丝往上攀爬漫溯,渐渐攒动着覆上了腰身、浸染了背脊。
风起时,李旦一抖,透心的凉意顺着迂回的风势一层层把他整个人波及,是身、也有心。
墨发被天风萎靡的微凌,他抬首,依旧沉着且染就内慧的双目深深看一眼心尖儿人府邸前高挂的匾额,心里一定,有点儿莫名的动容。旋即他又颔了颔首,那身子就转了过去,终于不再执着,披一缕撩拨的秋风无可奈何的往回走。
婉儿不见他,这是在他意料之中,因为她是那样谨慎机变的一个人,她与他都有着不知多深的一段城府与始终故我的理性;可也是在他意料之外,因为他与她又皆是*,有些时候为了心中那段情愫、为了得尝那浓郁的心中所愿,即便明知道前边儿等待彼此的分明就是火海刀山,他们也依旧会奋不顾身、含笑奔跑着把自己殉进去……
是的,他与她就是这么相对的极端,在世人眼里着实不可理喻,兴许这一点也恰恰能看出他们真的很配,若不在一起那连天地都会看不忿的吧!
思潮蹿涌,至此李旦倏然好笑,那唇畔确实勾勒出一道浅浅的笑弧,在阳光下染出徐徐的殷色。这么想来,他与她这两个人,似乎又与癫者没什么不同处了吧!
这个世界上行走的人皆是心魂蒙尘的性灵,披着所谓“正常”的皮相,过着智化未开的日子。偶有一两个在世事眼中傻傻疯疯的癫者,又谁会觉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开悟者、自身系就着无上的大智慧?多么荒唐可笑,这个世界冥冥中不动声色运行的大。法则到底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有一阵风自杳远水榭处遥遥掠起来,身后那扇府门被悄然的拉开。亭立门扇之后的婉儿慢慢拉开一道门缝,清漠的眸光自门缝里默默的看向府外的李旦。
到底心中的想念是那样炽热,即便有着理性的加持,还是令她没能忍住在感知到他已离开的时候,远远儿的悄悄看他背影一眼。
她不是不肯见他,而是怕因与他有交集而被皇上抓了把柄、从而害累他!
只是,当迫切的渴望与浓郁的爱情冲破了弥深的理性,一切所谓的固守与决绝的坚持看在眼里便都成了委实可笑的事情!婉儿隔过门缝儿仔仔细细的看,却怎么样都看不到李旦的身影。
这令她委实不解,心中泛起了嘀咕,思量着难道她眼下对他的感知到底迟钝了些,这个时候他已经渐行渐远、出离了她能目之所及的视线?
就这样心念甫动,委屈并着悲意顿然就涌上来,她竟像个孩子似的想哭鼻子,她一急,全然不再管顾的一把推开门……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却突然从一旁闪出来,头脑懵懵间他已极快的一把抱住她!
原来旦从未离开,怎么忍心离开?怎么舍得离开?他是做出了离开的样子给她看,刻意把身子藏了起来等她主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