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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宫门外而去,远远就听见厮杀声。
瞧见秦云璋在一群侍卫的包围攻击之下,身影翻飞,如同不知疲倦的孤狼。
他也带了侍卫前来,可是那些侍卫如何敢与宫中的禁军交手?
他独自厮杀之中,陆锦棠生生看出了苍凉绝望。
太监高唱一声,“住手,送襄王妃出宫——”
陆锦棠看到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但立即又厮杀起来。
对,他是“犯病了”,怎么能听到自己来了,就停下来呢?
“廉清,打晕他!”陆锦棠高喝一声,穿过禁军,向秦云璋跑去,“襄王爷,臣妾在此,襄王爷!”
她似乎在和廉清配合,吸引秦云璋的注意力。
秦云璋向她看过来,廉清一记手刀劈了上去。
陆锦棠飞奔上前,一下子接住秦云璋软倒的身体。
廉清顺势隔开禁军的刀剑长枪。
宫人盯着襄王爷看了一阵子,“护送王爷王妃出宫吧。”
待襄王府的马车,缓缓驶离宫门,在御道上渐行渐远,渐渐消弭在夜色里看不见。
宫人才去向圣上复命。
陆锦棠立即摸出几根银针来,欲往秦云璋身上扎。
他却一骨碌自己坐了起来,“我没事,你可好?”
陆锦棠被他吓了一跳,“你装得可真像,连我都骗过了。”
“是廉清下手有分寸,我那会儿确实有些懵了。”秦云璋揉了揉脖子,“你过了黄昏还不曾回府,我便猜,定然不会是太后扣了你,他们没为难你吧?”
陆锦棠摇了摇头,“我根本没见太后,是圣上,把我带去了东宫……太子……不太好了。”
秦云璋眼神微微一沉,“他早该不好了!能活到现在,实在是便宜他了。”
秦云璋把陆锦棠接回家里之后,愣是带着她在卧房后头的玉池子里,洗了三大池的水。
是真的洗澡而已,他什么都没做。
硬是绷着自己,帮她洗的干干净净。
“洗去在里头沾染的一身晦气!”他绷着脸说。
陆锦棠哭笑不得,“知道的我是进了趟宫,不知道的以为我入了次狱呢!”
只听说过,从牢里出来的的人要洗洗晦气。
还没听说,从宫里出来的人洗晦气的。
让宫里的圣上贵人们听见了,还不得生生气死?
“那地方比大牢里强多少么?哼,我看比牢里还肮脏龌龊!”秦云璋一脸的嫌弃。
陆锦棠只好任由他摆弄。
她洗的满身香喷喷,花香沾了满头满身,他才温柔细致的把她抱上床。
他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亲自温柔小意的拿着熏笼帮她熏头发。
“别再弄的更香了,明日出门被当花痴了,再被蜜蜂给蛰了怎么办?”陆锦棠无奈道。
秦云璋看她一眼,“冬日里,你家养的蜜蜂在外头飞么?”
陆锦棠闷笑。
他却忽而又道,“明日你还要出门?”
“嗯。”
“不许去。”
“……”
陆锦棠翻了个白眼,不能因噎废食呀,怕皇帝找她麻烦,就连门儿都不出了么?
皇帝要找她麻烦的话,她躲在家里也是躲不过的。
“我得回趟娘家。”陆锦棠嘀咕道,那本书,究竟被陆雁归藏哪儿了?
第188章爹爹不会是看不懂吧()
“我得回趟娘家。”陆锦棠嘀咕道,那本书,究竟被陆雁归藏哪儿了?
秦云璋熏干了她的长发,翻身把她压在床上,“不听话?那本王要好好惩罚你,让你明日没力气出门。”
陆锦棠低笑一声,“我的银针呢?王爷真是长本事了,连自己的大夫都敢威胁了?”
两人说笑着,滚进被窝。
秦云璋到底是心疼陆锦棠的。
他身体好,即便累了,也能很快恢复。她不一样,上次腰酸背痛腿软了好几日,这才刚好些。
即便他很想很想继续……却也在她眼皮打架之时,就放过了她。
陆锦棠次日还是睡到了日上三杆。
秦云璋早已出门练剑骑射去了。
陆锦棠用罢了早饭,备了些礼物,就往陆家去。
见到小黄门一拨拨的往城门口跑,她有些奇怪,“木兰,那是干什么呢?”
木兰叫人朝小黄门打听。
“圣上当真张榜了,召能人为太子看病。”木兰在马车外说道。
陆锦棠心下一松,圣上既然张榜,这就是放过她的意思了。
不管太子能不能被治好,她应该不会再被抓进东宫里去了。
至于金蚕会不会被发现,她会不会再被牵扯进来,她一时也没把握,既然无力改变的事情,她也就不去多想了。
她坦坦然的回了陆家,先去见过老夫人,便往陆雁归书房里去。
“爹爹安好。”
“给襄王妃请安。”
陆雁归竟然还她了礼,陆锦棠颇为意外。
“爹爹不必客气,年节将至,女儿来看看爹爹。”
“家里一切都好,只要你好好的就行”,陆雁归深深看她一眼,“爹爹听闻,东宫似乎不太安稳?”
陆锦棠笑了笑,“爹爹消息挺灵通的呀?”
“具体呢?是出了什么事?”陆雁归颇有些紧张。
陆锦棠垂眸想了想,太子若是不好了,那昔日的太子党也就跟着没了依仗。
陆雁归借着岐王府,想要攀附太子的势力。
如果东宫换了主子,那他自然也是早早的换了阵营才行,难怪他这么紧张兮兮。
陆锦棠微微一笑,“太子病了。”
陆雁归啊了一声,“病了?很严重?”
“太医院束手无策。”
“那……那你呢?你不是会医术吗?”
陆锦棠深深的看了陆雁归一眼,“爹爹是希望,我有办法?还是希望我没有办法?”
陆雁归神情怔住,深深的看着自己这摸不透的女儿,“你有没有办法,岂能是我说了算的?我若叫你有,你却没有,可该怎么办?”
“爹爹还记得那本书么?我阿娘的嫁妆,沈家的那本书?”陆锦棠笑眯眯的看着陆雁归。
这真是要回这本书的天赐良机呀!
陆雁归眉头立时皱了起来,“你提那本书做什么?它与太子的病有什么关系?”
“爹爹难道看不出来?那是一本医药书啊?奇方妙医!爹爹不会是……看不懂吧?”
陆雁归脸上讪讪的,“你看了那本书,就能给太子治病?你只是想骗走那本书而已,别以为你的伎俩我看不出。也不看看自己是谁生的?”
陆锦棠无语的看了爹爹一眼,“我何曾骗爹爹了?那当真是一本医药书啊,而且是一本及其精妙的医术,不是深谙医理之人,是不大能看的懂。”
陆雁归皱起眉头,狐疑的看着陆锦棠。
看了半晌,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信不过你,那分明是让沈家发大财的仙术之书!你已经是嫁出门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书如今属于我陆家了,断然不能给你!”
看来依附太子的诱惑,还是没有“沈家宝物”的诱惑力大。
陆锦棠跟他磨了会儿嘴皮子,见他态度坚决,也就起身告退。
正面相劝不行,她只好改日试试别的办法了。
起码知道,那书还在陆雁归的手上,而且,他看不懂那本书。
陆锦棠心下松快了一些,脚步轻松的往陆依山的院子里去。
出了爹爹书房的院落,恰遇上一个清瘦的少年往爹爹院子里去。
他身形极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他身边那小厮扶着他,倒像是牵着个飘飘摇摇的风筝。
少年不知是不是没瞧见她,直接顺着回廊,拐进了陆雁归的院子,竟不需要叫人通禀?
“他是谁?”陆锦棠狐疑问道。
宝春盯着那男子的背影看了半晌,没认出来,仔细看他身边的小厮。
“呀!那是二少爷的小厮啊!”
“这么说来,那瘦的麻杆儿一般的,是二少爷?”陆锦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穿越而来也有一年多了,竟从未见过陆家的二少爷。
记忆里关于他的事情也极少极少。只知道他身体不好,鲜少在人前露面。
宝春却是笑了一声,“秋姨娘把他护的紧,惟恐给方氏害了去。可还是养成了个病秧子。如今方氏死了,大少爷也病倒了,她终于舍得让二少爷出来了。”
陆锦棠笑了笑,没往心里去。
如今陆家能叫她在意,牵挂,能让她觉得温暖的,也只有陆依山了。
还未进屋,她便瞧见临窗而立的陆依山。
大冷的天,外头的雪还没化,他竟不嫌冷,大开着窗户,站在窗边习字。
陆锦棠摆摆手,不叫燕玉作声,她悄悄的进屋,靠近陆依山。
燕玉现在脸上的疤痕几乎完全看不见了,没了刀疤的她,仿佛忽然年轻了好几岁一般。
她对陆锦棠的敌意,也随着疤痕的消失,而消失不见。
她非但没提醒自家少爷,还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陆锦棠轻手轻脚的走近陆依山,猛地伸手往他背上拍。
只是她的手还没落在他背上,陆依山却突然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
“阿姐!”他轻笑一声。
放倒把陆锦棠吓了一跳,“呀——”
陆依山抿唇而笑,青春期的他,嗓音少了孩气,多了几分男人的低沉沙哑。
“谁让你想吓唬我?不知道习武之人耳力特别敏锐么?”陆依山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陆锦棠忽觉,他是个年轻的男人了,不再是一个小男孩儿。
她立时向后退了一步,她的手,竟然还被弟弟抓在手中。
她扯了一下。
陆依山才松了手,“姐姐好久不曾回来过了,我虽日日去襄王府,能见到姐姐的机会却少之又少!我画了一幅画,正好今日送给姐姐吧?”
第189章风韵正好()
陆依山叫燕玉去寻那副装裱好的画,他则请姐姐坐了下来,煮了茶与姐姐喝。
燕玉拿了画卷,缓缓展开。
画的构图十分奇妙,一扇洞开的窗,像是相框一般,将画面变得有深浅层次。
窗外是一株盛开的绿萼梅。
满树的绿萼梅灿烂无比,比梅花更绚烂的,是站在树下那妙龄的女子。
女子浅笑嫣然,眼中波光流转,顾盼生姿。
单看这画作,就叫人对那女子心生向往。
“咦,这不是王妃么?”宝春指着那画上的女子。
陆依山轻咳一声,竟微微脸红,“姐姐看,画得像不像?”
人像画,一般要那人在眼前站着,临着她画才画的像。
人不在跟前,全凭想象回忆,还能画得这么传神……说明那人已经深深的烙进了他的心里。
陆锦棠呵呵一笑,“画比人美多了,赶紧收起来,拿回去给王爷显摆显摆!”
宝春和木兰在一旁笑。
陆依山脸上更红了几分,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你画的就是这窗外的景致?”陆锦棠侧脸,恰能看见窗外那一株绿萼梅。
一阵风过,吹入窗内淡淡的花香。
花香混着屋里的熏香,味道十分奇妙。
陆锦棠忍不住深嗅了几口,她神色一愣,抬手按着太阳穴。
“姐,你怎么了?”陆依山看她脸色忽然不对,立时察觉,关切急问。
陆锦棠的目光落在那镂空雕花铜香炉上,眉头微凝,“你没觉得不舒服?”
陆依山狐疑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香是前些日子才送过来的,燕玉听说这香提神醒脑,便点上了。这香有问题?”
陆锦棠让人关上窗,立在那香炉前嗅了嗅。
“单嗅这香似乎也不觉得难受,绿萼梅是有毒性的,也可入药。适才嗅着那花香与这熏香搅合在一起,我头有些发紧发疼。”陆锦棠凝眸说道。
“这香是薛姨娘叫人送过来的。”燕玉目光幽幽的在一旁说道。
“薛姨娘?”陆锦棠颇为意外。
“莫不是薛姨娘要对少爷不利?”燕玉的眼神冷的可怕。
陆锦棠却是缓缓摇了头,“她不会。”
燕玉狐疑的看着陆锦棠。
陆锦棠却对陆依山交代道,“以薛姨娘的姿色才情,她原本有好得多的去处,可是她为了给阿娘查清冤情,为了照顾你我才在陆家留下来。”
陆依山微微蹙起眉头,他大约很不喜欢欠了旁人恩情的感觉。
“她如今没有孩子,她与我讲过,她是真心把你我当做她的孩子的。”陆锦棠幽幽叹了一口气,“小山,你仔细想想,若不是薛姨娘暗中相助,总是护着你我,你我可有命,在方氏手底下长大成人?”
陆依山沉默良久,垂眸说道,“阿姐放心,我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她既对阿娘有如此深情厚谊,我必……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来供养。”
陆锦棠笑起来,重重的点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她常年喝避孕的茶水,只怕这辈子是不能有孩子了,我又不在陆家,你若能替我们两个尽孝倒是让我安心。
不过你也要记得避嫌,毕竟你年纪渐大,她风韵正好,爹爹多疑,你……”
陆锦棠觉得弟弟正值青春期,这话与他说,会不会过早?他听得明白么?
却见陆依山唰的红了脸,低下头去,声音闷闷又有些不耐的说,“我知道了!阿姐!”
还知道害羞了?
陆锦棠呵呵一笑。
“那这香……”燕玉担忧的问道。
“那绿萼梅开的正好,单是绿萼梅的香气,对人身体并无害处。这香就先收起来吧。”陆锦棠的眼中,添了几分冷意,“陆家总是有人心不静,我去看看薛姨娘,也好让她有所防备。”
陆依山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阿姐……”
“你放心,我如今可不怕陆家人。”陆锦棠爽朗而笑,轻拍了拍陆依山的肩头。陆依山的脸,立时多了几分不自然。
陆锦棠往薛姨娘的院子去。
她这次回来,本来也是要来探望薛姨娘的,快年节了,她带了许多漂亮的布匹首饰和小玩意儿给薛姨娘。
“姨娘,二小姐来看您啦!”
丫鬟一喊,薛姨娘扔下手中的针线就往外跑,脚上的麂皮靴都没穿好。
陆锦棠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她。
“见过王妃!”
“你与我客气什么?外头冷,雪还没化,咱们屋里说话。”
陆锦棠扶了薛姨娘回到房里。
薛姨娘正在绣手帕,荷包。
“姨娘绣这么多?”陆锦棠惊讶道。
薛姨娘笑眯眯的看她一眼,“记得上次你说我绣活儿好,看你的样子也是真喜欢,我便想着,你年节的打赏,总少不了。所以多绣一些,让你拿出去打赏方便。这还没凑够一个吉祥数,你就回来了。”
陆锦棠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么漂亮精致的做工,叫我拿去打赏啊?那不是要心疼死我,我怎舍得?”
薛姨娘被她逗得眉开眼笑,自己的手艺被人这般喜欢,这般珍视,她心里暖呼呼的。
“拿去玩儿,你喜欢我再绣给你就是了。今年晚了,明年开春,我给你绣个百子屏风,叫你天天看,看腻了为止!”
陆锦棠忽而伸手握住薛姨娘的手,“我阿娘没得早,我年少时被方氏欺哄利用,都快忘了亲情是什么滋味。姨娘却是给了我阿娘一般的温暖,姨娘,谢谢你。”
薛姨娘怔怔的看着她,被她两句话说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