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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小看这些基层岗位，”董兴忍不住说，“每个位置都有人发光发热，等你们毕业受打击了心态还有得调整呢。”
“再说了，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工作个一两年得结婚生子了吧，到时候重心总得转移到家庭上去”
苏瑾笑着打断他：“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她是真的只想来应付一下，不过要是听董兴继续说下去，她不保证自己是不是会跟人争个面红耳赤。
苏瑾耐心全无，想着去把单买了偷偷离开，再给董兴发个消息说她已经走了就好。
她刚站起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道声音。
“这不是苏瑾吗？”
苏瑾脸色一僵，回头去看，果然是秦珂言。
看到楼上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就有点怀疑秦珂言在不在里面了，甚至还想过楚静洲在不在。
不过一来她没必要躲着他们，二来，她也是心存侥幸，万一不在呢？
或者就算在，他们在二楼，基本没可能正巧遇上，楼梯可是在门口那个方向，根本走不到她这边来。
苏瑾回头才注意到，她身后一个装饰的廊柱后，居然还有部直达电梯！
秦珂言都不知道在她背后听了多久，不过身边没跟人，看起来像是去了趟洗手间。
苏瑾看出她换了身衣服，和下午的样子有些不同，一袭真丝吊带裙把火爆的身材勾勒出来，妩媚又随兴，细长的脖间戴着条钻石项链，在餐厅的灯光下熠熠发光，流光溢彩。
“你朋友啊？”秦珂言走到苏瑾身边，神态亲昵，主动冲董兴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苏瑾的朋友，我叫秦珂言。”
第338章（）
苏瑾没好意思让人送太远，说要买东西，让司机就停在了市区。
今天不用去书店，已经找林行请好假了，怕出现上次贸然过去的情况，虽然时间还早，苏瑾也不打算过去了。
虽说在王智家吃的这顿饭很轻松愉快，可说到底于她找工作的事还是没半点进展，苏瑾准备在街上逛逛，顺便看看招聘信息。
她去文具店买了几本素描本，结账的时候忽然余光在光可鉴人的玻璃墙面上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是抬头去看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了，苏瑾疑惑地皱了下眉，拎着本子出来还又绕了一圈，一无所获。
看错了？
苏瑾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不等她按开，正好有个电话打进来了。
妈妈？
突然苏瑾眼皮就跳了一下，心里也没来由慌了一下，在电话快挂断之前接了起来：“喂？”
“我回来了，”汪仪依旧是干脆的性格，单刀直入不讲废话，“你有时间的话回家一趟，吃个饭。”
苏瑾好像一时没回过神来，没吭声。
汪仪一向说完了就挂，这次居然耐心地等了一会。
“还有其他人吗？”苏瑾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汪仪的声音带着点疲倦。
“没有，”她说，“就我俩。”
这次说完她不再等回应就挂断了。
苏瑾听着那头的“嘟嘟”声有点茫然，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
本来应该在国外呆满一年，现在居然提前回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可不论如何，汪仪又回来了！
苏瑾从不否认，她渴望着亲情，苏林正和汪仪对她越冷淡，她就越渴望。
这并不是一句“你不爱我，那我也不爱你”的傲气就能支撑的。
苏瑾只能保证他们对她冷淡、希望她不去打扰他们生活的时候，她不会去乞求。
可但凡他们肯施舍一点关爱，苏瑾就忍不住乖乖靠过去，当个十足十的孝女。
苏瑾知道这种情况不正常，可父母如同大树，种子扎根了用爱浇灌才能茁壮成长，顶天立地。
她则被扭曲成了一株藤蔓。
总想着依附些什么。
唯一一次对汪仪产生逆反心理，瞒着她和慕羽谦来往、和慕羽谦结婚，也不过是转而依附了慕羽谦而已。
藤蔓只会越缠越死，没有任何有生气的东西受得了，所以哪怕再难受，苏瑾也亲手斩断了。
她要重新落地，活成一棵树。
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她也能战战兢兢地说出“过得不开心就回来”。
要知道之前苏瑾从来没过问汪仪的生活，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过哪种生活的权利。
可她们是母女不是吗？
苏瑾在楼下买了两袋水果，在家门口又犹豫了。
心脏扑通扑通跳，她拿着钥匙的手有点发抖。
汪仪说了家里没人，开门后什么都不会看到，苏瑾深吸了口气，正要把钥匙往钥匙孔里塞，门从里面打开了。
“傻站着干什么，”汪仪的声音传来，“早在窗户那看到你在楼下了，怎么这么磨蹭。”
她穿了身真丝睡袍，苏瑾进门时只看到一片酒红色的衣角。
汪仪进了厨房，她做菜非常好吃，但做的次数很少，专门给苏瑾做的时候更是屈指可数。
苏瑾闻到厨房飘来的香气时，眼眶都红了。
汪仪的行李箱还放在门口没收拾，苏瑾换了鞋往里走，发现家里的家具除了沙发也还用罩子罩着，除了厨房，一切看起来和她走了之后没两样。
“您刚回来吗？”苏瑾站到厨房门口。
汪仪做菜不喜欢人打下手，嫌别人笨手笨脚，饭后洗碗就可以了。
“恩，”汪仪应了一声，“把桌子收收，马上就可以吃”
“我想您了。”
苏瑾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这一瞬间她突然回想起小时候。
她在还不自知的年纪，其实非常黏汪仪。
也曾在汪仪手忙脚乱做饭时跟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腿不肯撒手。
汪仪自然是烦的，但耐不住把苏瑾赶出去她又会跑进去，后来做菜时就锁着厨房门。
有次忘了锁，苏瑾又溜进去，结果汪仪正巧端着锅刚煮好的汤，被苏瑾绊了一下，差点全泼苏瑾身上，还好她反应快及时换了方向，最后只烫到了她的一只手。
汪仪倒没责骂苏瑾，但苏瑾自然就不在汪仪做饭时进厨房了。
苏瑾大了一些才明白，不责骂才是最可怕的，冷漠多要命啊。
更大一些，她想或许汪仪不骂她是因为她觉得很值，烫一下之后苏瑾这样碍事的就再也不敢出现了
“干什么，”汪仪显然不习惯她突然的举动，却到底没推开，“别耽误我做菜。”
苏瑾有点想把头埋在汪仪的颈窝，想闻一闻熟悉的气息，却发现妈妈比自己记忆中矮了些，只能作罢，她松开手去外面收拾桌子。
汪仪应该是回来就先洗了个澡，没化妆，她皮肤一向很好，只是笑起来眼角的皱纹会暴露年纪，所以除非必要的场合，她是很少笑的。
苏瑾显然就不是她需要用笑容来讨好的对象。
“给我倒杯红酒。”汪仪把围裙挂在一边，面无表情说。
苏瑾想了想，给自己也倒了一点。
“浪费，”汪仪嗤之以鼻，“喝不了就别喝。”
“庆祝一下，”苏瑾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没跟您喝过酒呢。”
汪仪只用眼神示意：说得跟你和谁喝过似的。
苏瑾更加手足无措，她仅有那么几次喝酒的经历都不太愉快。
“喝吧，醉了睡在这，反正又没开学。”汪仪说。
苏瑾笑了笑：“吃完饭再喝，不然这桌菜都吃不了了。”
苏瑾长得和汪仪有几分神似，特别笑起来的时候，只不过汪仪更温婉一些。
汪仪乍然看到苏瑾的笑容，怔了一下。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好好看看这个女儿的样子了，她怎么突然之间就长这么大了。
“什么时候开学？”汪仪不敢细想，匆忙换了话题，“还在打工？上次说是在哪上班来着？”
苏瑾心里突地一跳，也就没注意到汪仪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上次对汪仪说的还是在文英上班，现在都已经闹成这样不欢而散的局面了。
汪仪早说过不许她和慕羽谦来往，要得知这期间发生过什么，还不得大发雷霆。
不，汪仪不会为了她生气最多把她赶出去，眼不见为净吧。
“已经辞职了，”苏瑾小心翼翼说，“还有半个月开学。”
“恩。”汪仪显然也只是一时兴起问了句，有些心不在焉。
苏瑾害怕她突然提到慕羽谦，不敢多说，一个劲吃菜。
她中午在王智别墅吃得太饱，现在其实不怎么饿，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不少，隐隐觉得胃有些难受。
她胃一直不太好，倒也没在意，看饭吃得差不多了才举起酒杯：“妈妈，欢迎您回来。”
汪仪吃得很少，倒是喝了不少酒，脸颊有些红，盯着苏瑾的脸看了半天，却没和她碰杯。
“有什么好欢迎的，”她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回来离婚的。”
“轰”地一声，像是晴天霹雳，苏瑾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明明没喝酒，手却抖得连酒杯都握不住，只好又放回桌上，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什么？”
“和你爸离婚。”汪仪又重复了一遍。
苏瑾像条濒死的鱼深吸了两口气，却没法把体内那些多余的情绪呼出去。
这个结果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说实话，要不是汪仪现在特意把她叫过来说，她甚至以为他们早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就离婚了。
没人跟她说也正常啊。
他们决定自己的事从来不会跟她讨论，好像她根本就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她被忽视了二十多年，早该习惯了。
那这突如其来的宣告算什么呢？
突然意识到他们还有一个女儿？有财产的纠葛？
总不会问苏瑾想跟谁吧，她都成年了
苏瑾脑子里乱七八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整个大脑都像要被撑爆了，随之而来，腹部的胀痛感更加明显。
苏瑾捂着嘴冲进了洗手间，扒着马桶吐了个天翻地覆。
汪仪只是坐在餐桌前，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等苏瑾把自己收拾好出来，她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在那里。
餐厅的灯是那种冷白色，苏瑾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把自己的家搞得这么不温馨，可此时看着汪仪，却似乎明白了点。
她是眉眼都很温和的人，在冷白的光线下却显出一点不近人情的冷酷来，光线像给她镀了层边，仿佛穿了身无坚不摧的铠甲。
没人能动摇她的决定。
没人能左右她的想法。
苏林正不行，苏瑾更不行。
那一刻苏瑾真的很想问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们？”
别自不量力了。
苏瑾不想听答案。
她握了握手里的毛巾，把下巴上的水珠擦掉，换了个问题：“离完婚还出国吗？”
汪仪转头看她，像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突然被人叫醒了，表情有片刻的迷茫。
“不了，”汪仪说，“我和艾里克分手了。”
第339章（）
苏瑾迷茫地看着他，片刻后才说：“确实没问题。”
那是幅工笔画，苏瑾还是刚学画的时候接触过，不过谭渊在这块颇有建树，苏瑾后来看得也多，让她画可能不成，但只看有没有被水晕染，虽然只看了一眼，也基本能确认了。
她刚才是细细回想了一遍才回答。
苏瑾本身记忆力很强，刻意记过的东西一时半会不会忘记，当时她留心到画没问题，只是纸张遇水会皱，才会壮着胆子出声。
王智盯着苏瑾看了半天才说：“你会画画？”
苏瑾点点头：“我学过一段时间漫画。”
“哈哈，”王智爽朗地笑了两声，喝了口茶才说：“你继续说。”
苏瑾被打断想了想才继续原来的话题：“只是纸张的问题的话，送到专门古画修复的地方花不了多少钱就能给您处理好。”
所以苏瑾才说换个地方说话。
据她了解，就王智溅湿的那点地方，拿去处理不会超过一百块，还是按贵的标准算的。
要真说起来，苏瑾自己也可以搞定，只是碍于“两百万”不敢随便动手。
其实只是当时人都在气头上，又被证书上的两百万惊到了，等冷静下来不一定没人想到这个法子，不过如果人都被炒鱿鱼了，再想起来也无济于事，苏瑾才会多插了句嘴。
而不管王智知不知道这个处理方式，他夸口要五十万，自己要是当外面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个方法，岂不是打王智的脸？
到时候就算能处理，王智怕也不会用这个方法。
“你不能处理吗？”王智眯了下眼睛，“刚才你可是亲口说要帮我恢复如初。”
苏瑾看他这神情就知道王智早知道这个法子了，刚才也是给自己台阶下，心里顾忌少了些，直来直往地说：“您要是不介意，我试一试也可以。”
王智伸手示意她自便，动作倒挺大气潇洒。
不过任谁把两百万的东西完全不放在眼中任人做实验，估计都是大气的。
他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和个服务员过不去，苏瑾实在想不明白。
她边胡思乱想，边去外面找经理让他把要用的东西准备下。
等再回来，王智已经把画完全打开了，苏瑾见猎心喜，忙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小心翼翼检查了一遍，确认除了几个小点其他位置都没事，苏瑾也放松了不少，和王智夸这幅画画得很好云云。
她只想着肯花两百万买这幅画的人肯定是真心喜欢的，不说画是真的好，就算出于礼貌，多夸夸总不会有错。
谁知道一回头，发现王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画上，而是有些出神地盯着她。
苏瑾：“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王智回过神：“没想到你年轻这么轻，见解挺独到啊，你是大学生？美院的？”
苏瑾还没开口，经理就把东西都拿来了。
生宣、软布、熨斗
苏瑾低着头忙活，王智只在一边看，不打搅她。
等大功告成时，苏瑾才真正松了口气，脸上自然挂了志得意满的笑容：“您看看，这画是不是和之前一样？”
王智倒不敷衍，认认真真看了半天，冲苏瑾竖起大拇指：“真牛！”
被他这么真心实意一夸，苏瑾立刻不好意思了：“这不算什么，以前我们学画画的时候，谁还没个不小心把画沾到水的经历，处理得好就好，不好还得全部重画，那滋味可真是”
苏瑾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起这个。
这些记忆远得就像上辈子发生的事，苏瑾不提还没发觉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一时有些怅然。
王智很识趣地转了话题：“你一下子给我省了五十万，我该怎么谢你。”
“画没事就好，”苏瑾神情冷下来，“我还有朋友在等，先走了。”
王智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个人情我记住了，有事可以找我。”
苏瑾接了过去，却是看也没看，径直往外走，再看楼下，董兴和秦珂言都离开了。
餐厅经理亲自把她送到门口，又说：“今天真是谢谢您了，刚才我已经给您朋友那桌免单了。”
苏瑾有些意外，因为手机上正好来了短信，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苏瑾，秦小姐说你有事先离开了，饭钱我垫付了，共计870。5元，下次见面付我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