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几匹马悠闲地打着响鼻,在主人身边漫步。可是走不了几步,便会被牵绊住自己的草绳扯紧。马儿不满地喷了喷鼻,火把的微光里听到主人的脚步声响起,满意地看了过去。
他的主人已经从河堤上的岗哨那里走过来,解开拴紧它的绳子。又把它牵引到另几匹马身旁。这些马儿平日里养在一起,此时彼此之间打几声响鼻,算作招呼。
主人已经在它身上拴好褡裢,它看到其它几匹马也已经拴好。褡裢后面系着长长的绳子,稳稳地拴在河堤上。刚修好的河堤是用很多沙包堆砌的,还没有来得及细修。
“好了。”它听到主人瓮声瓮气地道,“马儿马儿,今日你我便要永别了。”
“发什么神经!”一个声音冷斥道:“不过是畜生罢了,一会儿咱们快快躲进船上。”
说话的人看向河面,对面已经划过来一只小船。那船速度很慢,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地接近。
远远的,可以看到工部的大船停在河边。
船上灯火寂灭,看来人已经都睡熟了。
“将军这是?”内侍颤抖着声音,看马车颠簸着已经停下来,那车夫的身子被骑兵头领一脚踹开。
“蔡公公,这还用问吗?”车内的太子殿下整了整衣襟,悠然站了起来,扶住内侍歪斜在门框旁的脊背,慢慢走了出去。
抬眼见远方天边一片蓝色,很快天就要亮了吧。
这个夜晚,可真漫长。
他伸长了胳膊,又缩回一半,简单扩扩胸,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宫规森严,内侍当然不敢继续坐在车上。他手拿佛尘,颤巍巍站在太子身后。
火把照耀下,更见他两股颤颤,几乎要跌在地上。
骑兵已经都下马站好,他们在官道前战成一排,恭恭敬敬朝太子施了个礼。
“末将是奉命行事,还望太子殿下九泉之下可得安宁。”那头领声音木然,听不出情绪。
“好说,”太子神情依旧温和有理,他抬眼淡淡道,“不过可否劳诸位告知,是河南道节度使陈程反了,还是禁军统领司马伦反了。”
那头领神情微微一怔,似乎没有听懂太子的话。
他才十二岁吧,十二岁的少年,难道不知道生死为何物吗?
看他神情自若,似乎还没有弄明白要不了多久,他便浑身冰凉。什么太子、什么帝王,跟他再无半点关系。
罢了,死,也要让你死个明白。
“回太子殿下,”那头领淡淡道,“河南道节度使陈程这次只是派兵协助,并没有亲至。”
“哦,”太子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东西在火光照耀下略微反光,正是太子的印鉴。
“想必你们杀了我,总需要这个做凭信。此乃帝王所赐,李氏一脉已经出过七位太子,这印鉴便陪着这七位太子走上一国之君的位子。珍重起见,还请头领现在便取去,莫要等本宫死了,这东西失了尊贵。”
那头领抬起头来,看向神情温和的太子殿下。
他跟太子接触不多,为什么此时,心中会起了怜悯之心呢?
是因为这孩子,浑身全无戾气吧。长于宫廷,从小学的却是圣人之礼、治国之道。没有上过杀场,没有手染鲜血。知道万事万物和生灵的可贵。
可是知道有什么用呢,你就要死了,而我,就要借着你这死,封王拜将。
他似乎是下意识的,抬手向太子走去。
第146章 谁是黄雀()
黎明前的夜色里几分清凉。
在这清凉中,眼前划过刀峰的亮光。
禁军头领心中只是一惊,便下意识侧身躲避。然而那刀光追着他,竟然似乎逃脱不得。
刀的主人,赫然是当朝太子。
“也许你们统领大人忘记了,”太子在运刀腾挪间不忘了揶揄道,“李氏子弟,虽为皇族,但自开国始,便没有不学武艺的。”
禁军头领持刀反击,平日里看起来文弱的太子却忽的动若脱兔、迅捷无比。
对了,太子的教学师傅里,有一位是当朝辅国公崔尚文。
崔氏的刀法这么厉害吗?怎么见得辅国公亲传的崔泽,也只是一般样子?
禁军头领神思恍惚间,手臂忽的一麻,当的一声,刀柄脱手。跟着脖颈处一紧,自己竟然已经被比他矮上一头的太子制住。
脖子上旋即一凉,痒痒的,是刀刃划破皮肤的原因。
“若不想你们头领死,”太子冷然道,“便把马匹留下,再退后十丈。”
那内侍紧紧贴在太子身后,瑟缩成一团。此时看到太子这般厉害,眼中不由得闪出亮光。“听到没有?”他也跟着喝斥道,“都退后!”
并排站立的兵丁神情也是一片木然,良久,内中的一人道,“殿下或许太看得起咱们头领了。”
说着退后几步,从马身的遮盖下取出一把弓箭来。
弓箭瞄准太子,没有半分犹豫,张弓离弦。
噗的一声,箭矢穿破禁军统领心胸而过。与此同时,太子的刀也已经割断他的喉咙。
那内侍嗷的叫了一声。
下一秒,却已经迅速扑在太子身上,挡住了第二支剑。
密林。
虽天际隐隐有些微光,然而密林中的人静立道旁,没有敢吱声的。
他们的头顶,赫然一艘船只被吊在杨树枝桠上。
“怎么还没有来?”黑暗中有人问道。
“兴许是耽误了,安排咱们在这里等候,就是为了若汴州府卫队护着太子,咱们好截杀。”一人答道。
藏在一块木桩后的人点了点头。
“喂,丁三,你包里的牛肉还有没有了,给哥来一块!”有人趁着大家开口说话,小心问道。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咋了?不愿意也说一声啊,真小气。”那人嘀咕了一声。
“他没有不愿意。”一个声音冷冷道。
接着,似乎有阴影笼罩下来,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在树林后出现,缓缓走了过来。
“只是他死了,”那人道,“你也没有必要再吃东西。”
已经不需要躲藏,敌人什么时候竟然抄到他们身后了?
道旁的人呼呼啦啦站起来一片。
“你是谁?”有人问道。
“哦,我只是个小船夫罢了。”顿了顿又道,“既然有人抢在我前面立功,我便做些小事吧。”
小事?
杀了他们竟然是小事吗?
那人的脸庞浸没在夜色里,如修罗临世。
因为连日降雨,杨树林内虽然人马喧闹,却扬不起半点尘埃。
眼前的人已经再次举起弓箭。
“等一下啊。”忽的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干脆爽朗,伴着马蹄在地上的踏踏声。
兵丁一惊,朝后面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黎明的光晕里二十多匹马并骑而来。为首的是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其中一位正扬着手里的刀,大咧咧看向这边。
声音姿态,有几分熟悉。
“怎么样?”那男人喊道,“你们交出太子,我便饶了你们。”
那兵丁冷哼一声,“恐怕这位爷肯饶了我们,统领大人不肯饶吧。”
“妈*!”那人咒骂一声,“老东西果然反了!”
再不说话,骑马便朝这边奔来。
地上的骑兵把弓箭调准好方向,正朝向马上的男人。
“敢射你崔大爷!”马上的人已经扬刀奔来,正是崔泽。
噗——
声音黯哑。
骑马而来的另一个男人淡淡道,“你有箭,当我们没有吗?”相比崔泽,他的声音要清脆一些,像个女子。
举起弓箭的那人来不及思索,瞬间倒地,箭矢失了方向,只扫过崔泽鬓角,嗖的一声没入黑夜,不见了。
他的胸前插着一根小小的弩箭。
两队人马已经撞在一起。
因为这一队先前的骑兵下了马,被崔泽一队在马上来回劈砍夹击,顿时惨叫声连连。
没一会儿,崔泽拎着一个男人丢在太子脚边。
太子正把那内侍的身子放平,一片兵刃交接中,他仍似乎站在生死之外。
“原来崔兄也在这里!”见到崔泽,太子的声音里几分愉悦。
“喂,错了辈分了。”崔泽眉头一挑,眼中几分戏谑,“我管你叔父,叫哥哥。”
太子神情含笑,低头看向地上的人。
那人浑身是血,好在还有一口气在。
“禁军统领司马伦,真的反了吗?”太子语气温和,看着地上那人问道。
那人只是哀叫了一声,并没有回话。
崔泽只好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再次刺激到疼痛,地上的兵丁嚎叫一声,声嘶力竭道:“杀了我也已经晚了,约好了,若晨起我们回不去,黄河也是要捣出个窟窿的!”
也就是说即使凭信送不回去,也要赌一赌太子不谙水性的特点,来一次洪水之灾。
“拴好了?”
黑暗中冷冷一个声音,从河中小船上传来。
拴好马的兵丁吓了一跳,抬眼去看,见夜色里一个高瘦的身影站立船头。
统领竟然还派了船夫来接吗?
兵丁一时间怔怔,含糊道,“就等讯息了。”
“就靠这几匹马,成吗?”那人又问道。
“这位小哥,你就不懂了,”一个兵丁掩着嘴小声道,“这一处是险滩,最容易决堤。加上这上面的沙,是做了手脚的,一会儿鞭打马匹拉开口子。等众人发现,便再也救不及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要出现个小口子,若不及时封填,必然会随着这一拐弯处的激流,越裂越大。
这一片换防过来的人,都是自己人。眼见裂口也不会禀报,只等裂得大了,上船逃命便是。
那马上的人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们这个办法,我觉得还是差了点。”
河堤上的人不以为然,准备回到各自的哨岗。
“不过虽然办法差了点,还是不能让你们得逞。”
船上的人懒洋洋的,抬起了手里的东西。
河堤上的兵丁心内一寒,便听得一人提醒他道:“快拿兵器!这不是自己人!”
然而已经来不及,噌噌几声弓弩破空之声,弩箭已经射入他的胸膛。
船上那人已经攀住河堤,三两下到得岸上。
剩余的四个兵丁,团团围拢住他。
“你是谁?”
其中一个冷冷道。
“到了地府交代一下,”那人声音清雅,“杀你们的人,名叫苏方回。”
刀剑再快,也只能近身搏斗。
弓弩好就好在可以远攻。
噗通几声,兵丁已经躺倒剩一个。
余下的这人深谙刀剑和弓弩的对抗之法,趁乱已经贴近苏方回的身子,挥刀朝他袭来。
“恰好,”苏方回堪堪避过一击,“我见过最厉害的刀法。”
又抬弩近身便射,“你这个,算不了什么。”
那贴过来的兵丁脸上僵冷,抬刀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看到苏方回一手持剑隔开他,一手已经扳动弩弓。
没有希望了吗?
那个赌上一把,从而将袍加身的梦。
第147章 挟持()
“你是恰好在这里,还是特意来的?”太子和崔泽并骑而行,语含笑意。
“是恰好啦,”崔泽说谎不用打草稿,而且我还恰好见——”
“咳咳!”林钰轻声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崔泽这才意识到如果说出肃王,恐怕他麻烦就大了。
他忙打了个哈哈,道:“恰好见你城门口挽留百姓,已经有明君的样子。”
太子微微一笑,看向崔泽身旁的林钰。
“请问这位小姐是——”
“好眼力!”崔泽赞了一声,“她穿成这样你都能辨出是女子。”
“虽然身着男装,但是走路若分花拂柳,怎么是男儿可比?”太子正色道。
他十二岁的容貌说起这样赞美女子的话,却不让人觉得突兀。
林钰一笑,“小女做些小买卖,京城的林氏绸缎庄正是本家的小生意。”
太子哦了一声,又道:“可是前些日子因织稠技法扬名的林氏绸缎庄吗?我听皇祖母称赞了你好几回,今日有幸得见,却不知小姐竟然功夫也是了得。”
崔泽嘁了一声,“她怎么功夫了得了?不过是有把好弩罢了。回头你出张银票,我给你弄一个。我认识做这弩的人。”
太子摇了摇头,“身为女子,陷入敌情而有勇有谋,便是功夫。”
崔泽又白了林钰一眼,抬头看了看前后护卫,有些发虚道:“咱们就这样去行军大帐跟司马伦对峙?咱们这可才四十几人,他那边,五万吧。”
此时跟着崔泽的人,是林钰借给汴州府刘大人护卫城门以及先前她带来的一些。因为安排了不少人去护着府衙,所以他们这里,也就四十多个。
其实当初借人给刘大人护卫城门,便是另打着小算盘的。
比如今日,给禁军开城门胁迫太子离开的,正是林氏的人。
“不会是五万,”林钰拍了拍马靠近些道,“河南道府兵或许并不知情,只禁军的话,也就三百人不到。”
“三百人咱们也打不过吧?”崔泽踌躇道,“不如咱们即刻护送太子殿下回京。只要出了汴州地界,着各部府派兵协助,便可回到京城。”
“不可,”太子摇了摇头,“妄图刺杀太子,妄图掘河灌入汴州,司马伦可以这么不知深浅,咱们却不能坏了朝廷的名声。”
的确,司马伦无论如何是朝廷命官,又多少算是皇亲。宫变也好叛乱也好,谁主江山,百姓们其实不太关心。可是若为谋权篡位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百姓寒心之下,质疑的却是朝廷。
“那难道咱们还要给他立个功德碑吗?”崔泽不屑道。
“功德碑倒不用了,”太子淡淡道,“不过墓碑上,却不能写企图水淹汴州这种事。”
小小年纪,胸怀却立足江山社稷,思虑周全。
这样的皇子,不知道怎么教养出来的。
林钰点了点头。
“前面,”她忽的道,“还有一场恶战呢。”
“不就十几个人嘛,”崔泽笑起来,“真是可笑死了,从信使来报他们开始躲在林子里造船的时候,我便觉得可笑。”
“既然要用水,”太子神情稳重,“没有船怎么行?”
已经有哨探从前方拍马而回,神情里透着疑惑。
“怎么了?”林钰道。
“禀东家,”那哨探道,“前面的人,都死了。”
一行人迅速近前,方闻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那船仍挂在空中,船下地面上躺倒十多个人。
细看那些人,每个人身上都只有一个伤口。
喉咙,一击毙命。
“哟,”崔泽叫起来,“咱们得快些了,有人抢着想立功呢。”
林钰眼中一抹忧色,“立功咱们不怕,怕的是要抹去痕迹,死无对证吧。”
“走吧!”崔泽猛拍马背,一跃而出。
“四十对三百!辅国公府抢个首功!”
第148章 挟持(二)()
“怎么还没有到?”帐内的墨色像是被晨曦洗净,使得对坐的二人看得到对方神情里的不安。
坐在主位的司马伦眉目阴沉,忍不住握了握腰上的佩刀。
“该不会是?”聂保神情忐忑。
“不可能!”司马伦站起来,“派出去的人虽不多,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