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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画好的地图，叶青蕊开始制作表格，根据路途的远近分配好自己庄子上的人手。五谷肯定是要留在庄上的，同时负责给樊城所有种植棉花的人家讲解种植方法和注意的事项。
好在农民基本上都解了约，剩下的都是大户，只需要庄头对庄头，倒是省了不少的力气。
分配到外地的则由兴荣商行的管事带着，由叶青蕊庄子上的人带着种子和技术去一家家的传授。一直要呆到他们种植完毕，幼苗发芽了，再回来。
然后根据元殷书和叶青蕊商量的，每个月都要派人去地里巡视一番，看看棉花的生长情况。
叶青蕊也免不了四处走走看看，说起种植棉花，这么多年过去，她也非常熟悉，只是看的多，动手的机会却几乎没有。
“什么，让我去陵州？”
叶青蕊看着送信过来的三元，吃惊的问道。
“是，我们东家有桩生意出了问题，急着去北方解决，临走时特意说了，让您去陵州的地里转转。那边都是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我们东家打算亲自去一趟以示重视，可现在他有事，商行里也只有二东家有这个身份了。我们这些当管事的，就是去了，也达不成目的。”
三元说的十分清楚，做事的人都已经去了，她身为东家只是为了显得重视这些贵人，所以不惜以东家的身份去田庄亲自查看。除了她和元殷书，谁去了也达不成这样的目的。
什么急事走的这么匆忙，连当面跟她交待一声的时间也没有吗？叶青蕊嘀咕了几句，答应下来。原本还打算去庄子里住几天，看看徐靖成家里的地，顺便和他见见面，这下也泡汤了。
吩咐人给庄子里送个信，就是说她去陵州了，若有事让五谷看着办，若是急事就去兴荣商行，若不急就等她回来再说。
其实庄子里不会有什么急事找她，只是希望徐靖成看不到她的人去打听的时候，五谷能将她的去向告之，让他明白自己也是身不由已，不是故意爽约。
收拾了行李，叶青蕊带上了白芷，去向楼氏辞行。楼氏不欲让女儿外出，但商行有事，她又不能不理。加上有管事也有婆子跟着，她才稍放一点心。
“既然是做个样子，去那些人家里拜访一圈下来就赶早回来。”
楼氏心疼女儿，都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老在外头跑来跑去的，总归是不好看。
叶青蕊却没这些个顾虑，既然走了这条路，还要去想这条路的短处，岂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出门看到兴荣商行的车队，最前头骑着马的赫然是三元。她惊喜道：“是你陪我一起去吗？”
“是，小的和木妈妈一起陪二东家去陵州。”
马车上下来一个婆子，恭敬的请叶青蕊上车，据三元所说这便是大东家元殷书身边的管事婆子木妈妈，也是他小时的奶妈。
“木妈妈好。”
叶青蕊不敢托大，也施了一礼，这才上车坐好。
陵州是省城繁华之地，樊城离着陵州坐马车也需三天，这还是官道。若是走小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第一个驿站在下午就到达了，时间还早，但如果再赶路又赶不到第二个驿站，晚上没地方住，就只能露宿野外了。只要不是有急事，没人愿意宿在危险的野外，所以只能先歇下来。
这也是古时赶路的不便之处，必须掐着时间和路程到达宿头。叶青蕊第一次坐马车赶这么远的路，虽然只有大半天的时间，已经在马车上颠簸的脸色苍白。想想其他商人走南闯北，为了贩货走在可能连官道都没有的地方，就越发觉得佩服。
驿站里安排好了房间，叶青蕊洗了把脸，跟木妈妈说了一声，带着白芷去附近转转，坐了一天，腰腿都直了，需要活动活动。
驿站其实就是官造的客栈，提供食宿的地方。最近的一个村子离这里也有很远，驿站后头种着些蔬菜和粮食，看样子他们的吃食都是自给自足。
叶青蕊就在驿站后头的农田里转悠了一下，踢踢腿伸伸胳膊，才觉得身体慢慢变成自己的。
“小姐，好香。”
白芷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让中午仅吃了干粮的主仆二人抽着鼻子闻着味就寻了去。
原来是驿站的后厨，里头有人忙碌着，叶青蕊一时起了玩心，想从后窗探进去看看他们做的什么菜。
顺着墙角刚走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青衣的人嘴里衔着一根麦杆不知道往里头吹着什么，叶青蕊下意识的大叫起来，不光惊动了青衣人，更惊动了厨房里头烧菜的人。
第117章 关系网（）
叶青蕊见这人转身要跑，情急之下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他丢了过去，这一下正中他的后背，脚步为此踉呛了一下。
就是这稍稍一滞的功夫，已经有人从后厨冲出来，一把将这青衣人按倒在地。
后厨里出来的不是驿站的人，是叶青蕊前脚离开，后脚住进驿站的一位从外地去陵州上任的官员。青衣人也不是外人，是他们府上的奴仆。
撞破了这等害人之事，主人家自然要派人过来道谢。叶青蕊也因此见到了这家女主的管事妈妈，管事妈妈话说的极客气，又送上了一份礼物。
只说是仓促之间，随意准备的薄礼，让叶青蕊留着赏人用。可依叶青蕊来看，五十个莲花式样的金银锞子，着实不轻。
管事妈妈说的含蓄，可叶青蕊也听的明白，只说这件事她早就忘了，也让他们不要放在心上。管事妈妈十分满意她的识趣，又谢过一回这才告辞。
白芷帮着小姐把这一匣子金银之物收起来，低笑道：“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这家主人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除了正头娘子，光姨太太就有四个，就这还是极受宠的，剩下几个不受宠的，在当地就已经发卖了。”
难怪不让她提这青衣人之事，八成是妻妾相争的把戏，拿不上台面，更不想因为这等内宅之事让刚到任的老爷陷入到尴尬的境地。
“不过也不怪这家老爷，妻妾成群家里也只有二位小姐，连个儿子都没有。”
白芷显然打听的事挺多，当笑话讲给叶青蕊听。
叶青蕊听了也是一笑，却让白芷就此住嘴，不许再提这家人的事。
木妈妈全程都只是在旁边听着，一言未发，叶青蕊没有刻意瞒着她什么，只不远不近的相处着。
这家人也是去陵州，但因为拖家带口，又有家私走的极慢。叶青蕊他们便走在了前头，三天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至少对于叶青蕊这样坐在马车里快要发霉的人来说，时间过的极慢。
他们直接宿在了城郊的一处农庄里，据木妈妈所说，这是元殷书的产业，安心下榻便可。
“明天开始就要劳累二东家的，三天之内要走遍这上头所记的所有农庄，具体的情况长势，您要做到心中有数。三天后，我们去城里拜访这些农庄的主家。”
礼物都是提前备好的，这一点不用叶青蕊操心，她只在心里腹诽，什么查看农庄的种植情况，压根就是来送礼的吧。
“对，实际上我们就是来送礼的，去农庄只是为了送礼找个更好的借口而已。”
木妈妈一眼看出叶青蕊的腹诽，微微一笑干脆揭破道。
这下轮到叶青蕊讪笑，却发现木妈妈一点开玩笑的意思的也没有。
第二天，叶青蕊就感受到了得罪木妈妈的下场，全程跟在她的身后，一旦她看完农田里的幼苗就开始讲解这家主人的基本情况。
叶青蕊光靠两只耳朵根本记不过来，无奈之下只得拿笔来记，比方说这家主人官任何职，属于那个家族，家里的妻妾子女又是些什么人，与谁家有亲，又与谁家有怨，整个一个百科全书。
叶青蕊佩服之余，也不由抱怨只是去拜访而已，都不一定见得到正主，真的需要知道这么多吗？
没想到木妈妈眼皮子一翻，只说了一句，“既然二东家怪老奴多事，那就当老奴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行了一个福礼就要走。
叶青蕊急了，又赶紧去拦，好话说了一箩筐，木妈妈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既然从了商贾之事，就要明白这商路艰辛，不比寻常百姓被欺压的狠了去告官，别人也只有同情的份，搞不好还能谱就一段千古佳话。行商的人，就是被人谋夺了家业，也不过得一句狗咬狗一嘴毛，谁会同情你。”
看叶青蕊怔怔的愣在原地，木妈妈叹了口气，毕竟是年纪小，还不懂这条路有多难走。自古都说官商勾结，可商人地位低下，若不孝敬当官的，有多少条命够折腾呢。随便那个皇亲罗织点罪名，就够你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妈妈，是我错了，请妈妈教我。”
叶青蕊是个知错能改的性子，并不会为了面子一味逞强。会过味来了，她很快就对木妈妈福身一礼，低下了头。
木妈妈侧身不敢受礼，脸上也慢慢有了笑影，果然如少爷所说，孺子可教也。
三天的时间很短，但叶青蕊好歹有着前世死记硬背的功底在，一张张的图谱被她牢牢记进脑子里，一闭眼好几张写满了人名的大网就向她网过来，吓得她噩梦连连。
不过到底是记住了，在木妈妈的陪同下，开始给陵州城里种植了他们棉花的人家一家家的送礼。
这个时候叶青蕊才发现元殷书让自己来，似乎是有目的的。一般家里管着内务的都是夫人或是老夫人，如果元殷书过来，最多隔着个屏风说两句话，压根面都见不着。
倒是叶青蕊过来，因为是个女子，年纪也不大，好多人家的夫人都破例见了。加上有木妈妈事前所教，知道他们的禀性喜好，说起话来也知道凑趣，倒成了极受欢迎的人物。
周家必然是要去的，周夫人和周大小姐说起来都是叶青蕊的旧识。她一是为了棉花的事，二也是想为了给她添妆。
去了周家才发现周夫人和周雅琴的情绪都不高，周夫人略见了她一面收下礼单便让女儿接待她，自己借口有家事处理离开。
跟着周雅琴去了她的屋子里，叶青蕊取出自己准备的添妆礼双手奉上，“知道你觅得如意郎君，一直在心里为你高兴，可惜你走的太匆忙，又不敢随便拿什么现成的东西糊弄，就一直等到今天才拿过来。”
叶青蕊给她准备的是一整套的点翠镶金首饰，上头翠鸟的羽毛比一般常见的略浅一点，更接近天空的颜色，倒比寻常的更适合年青的姑娘家佩戴。
“你有心了，这套首饰也太贵重了些，放在寻常人家足可以当传家宝了。”
周雅琴一见就喜欢上了，甚至比樊城的县令夫人送来的还要合自己的心意。
第118章 盯上（）
自己一半的收入都放在这套首饰上了，你还能不喜欢吗，叶青蕊一边笑一边在心里想道。
只是这样的首饰也不过是让周雅琴高兴了一小会儿，叶青蕊敏感的察觉出她的心事，想必她也不会跟自己说，于是开口告辞。
周雅琴虚留一句便允了，叶青蕊刚起身便听到周雅琴的丫鬟过来报道：“姨太太家里的侄女儿来给大小姐请安。”
姨太太的侄女？叶青蕊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木妈妈给她讲解的关系网。瞬间就明白过来，周夫人自从生了周家大少爷后身子有些弱，便作主给他纳了一个良家女为妾室。
良家女有个哥哥，自幼好学却因家贫无力读书。
靠着姐姐成为周家的妾室，成功参加科举最终与周大人同朝为官。靠着幼时吃过苦，为人圆滑和靠着周大人为靠山，一时混的风生水生。
这几年隐隐有些后来者居上的势态，也让他的姐姐，周家的那位良妾地位水涨船高。
周夫人自然是不愿意妾生子影响到自己儿女的地位，但周大人却是乐见其成，当成正经亲戚一样来往亲密。
周雅琴当然不想见到蔡家的人，但想到父亲，只能点头道：“请两位妹妹进来坐。”
两位妹妹在一个婆子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这婆子一露面就叫叶青蕊吓了一跳，这不正是她在驿站里见过的那位给她送礼的婆子吗。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叶青蕊和婆子一照面，这眼神交汇可骗不了别人。那头姐姐妹妹才热闹完，周雅琴便问道：“没曾想你们与叶二东家也是认识的？”
两位小姐一进驿站就关到了屋里，哪里见过叶青蕊，闻言均是茫然。
叶青蕊则是上前一步福礼道：“见过两位小姐，民女几天前从樊城到陵州，曾与贵府同时宿在一家驿站。没福气见到两位小姐，却在厨房里见过这位妈妈。”
周雅琴听了这个解释，心里才舒服多了，为两边介绍一番，便招手让自己的大丫鬟送了叶青蕊出门。
出了门木妈妈跟她商量道：“蔡家虽与我们的棉花没什么关系，但既然有这个缘份倒不如结交一番。”
叶青蕊点头，既然出来就是干这件事的，这么多家都走了，也不差这一家了。
蔡夫人收到拜贴在家对两个女儿道：“这些个当商人的，还真是会见缝插针。罢了罢了，左右是个女子，让她来吧。”
蔡大人听夫人说起，有些不悦道：“别忘了家里还有谁，怎么能随便放陌生人进府呢。”
“也不全是陌生人，兴荣商行也是有名有号的商家，他们与周府也有来往，周家大小姐还亲自在闺阁里接待她，还说是樊城旧识，必是知根知底的人家。”
夫人这么说了蔡大人才微微点头，“下不为例，见一面快些打发走。”
叶青蕊从一进门开始就感觉到了气氛的非比寻常，木妈妈都被留在了外头，只许她一个人进府。
这是在谁家都没见过的待遇，不管态度如何，至少她带着一个管事婆子陪同，谁也没说不让，偏偏蔡家就不让。
自从进了府，她便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蔡家到底在防着什么，自己不过一介商女，还能搞什么破坏不成。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了内宅，见过蔡夫人，略谈了自己来陵州所为何事，又将礼单送上，手里捧着的是特意从礼单里挑出来的棉布。
“原来这棉娘子就是你呀，这东西我只听过，却还是第一回见。昨儿还说去买几匹试试，没曾想今天就到了跟前。”
蔡夫人终于露出一个笑容，用手抚摸棉布几下，然后啧啧称奇道：“果然和传说的一样，看来是个好物什。”
“表，表少爷在外头，说来给您请安。”
一个丫鬟慌张进来给蔡夫人行礼道。
“这，快，请进。”
蔡夫人似乎很无奈，却很快就开口。
一阵风似的卷进一个人，叶青蕊来不及避开就被他盯住了，甚至不等蔡夫人介绍，他就自来熟的开口道：“你就是那个棉娘子，让我看看棉布到底好在什么地方。”
说着大咧咧拿起棉布，紧跟着便是一连串的发问，比如棉花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来的，为什么别处见不着。怎么想到要纺织的，又是怎么成功的。
叶青蕊开始还回答几句，可对方越说越快，连口气都不让她歇的态度让她渐渐开始不悦了。
蔡夫人赶紧拦住他，脸色僵硬的让他坐下喝茶，自己也端起了茶杯。叶青蕊见她端茶送客，松了口气，赶紧告辞。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怪人了，简直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你等等，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表少爷可惜的看着根本不理他的，叶青蕊的背影，有些生气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