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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王妃奇了,难道是那薛家藏奸不成,给错了食谱不成?一想到此,东平王妃便有些坐不住,便到厨下去看。东平王府的白案厨子十分郁闷地给东平王妃看了他们试验的结果,只见不是烤糊了,就是塌陷下去,不成薛家送来的点心那种蓬松而柔软的样子。
东平王妃眉头直皱,说:“是方子不对么?”
东平王府的厨子赶紧请罪道:“不是方子的问题,只是我等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点心,缺了经验,做起来便不知如何控制。”
做这西点,确实是需要经验,比如说,这蛋白打发到何种程度,温度如何控制,烤制完成的点心如何脱模,等等都不是食单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可以解释清楚的。
东平王妃一皱眉头,就对厨子说:“跟薛家打声招呼,将他们的厨子要来,在这儿做上几天,你们总要学了来才好。”
第182章 十里稻香送美炊(2)()
东平王妃吩咐厨下的时候,东平王世子正巧进来。小世子今年不过十一二岁,正是好吃好玩的年纪,此时手中提了一大包外头买的吃食进来。听了东平王妃的教训,凑过来一看,便道:“哎呀母妃,今儿城里新开了一家糕点饽饽铺子,就有这种点心。母妃想吃,儿叫人买去就是了,一两银子能买上一大盒,何必叫家里的厨子弄,那么费劲。”
东平王府的厨子简直感激涕零啊,觉得小世子的话实在是贴心。与其折腾上千百遍非要自己弄,不如简简单单一两银买来了。
小世子见到东平王妃还有些不虞之色,连忙说:“母妃,我听那糕点铺子里的人说了,这种糕点可以用来打底,上头抹上奶油,铺上时令水果、蜜饯,就能做出更合自家口味的点心。上头还可以写字儿,配寿桃,能弄的花样多着呢!咱家要是想做,大可买了来,叫厨子们自己弄,无论是自吃,还是年节里送送人,都显着咱自家的体面不是?”
东平王妃一想,也是啊!
薛家送来的糕点,虽然色泽金黄,香气扑鼻,柔软可口,可卖相毕竟还是太过简朴,经过自家白案厨子之手,想必更能出彩。
当下东平王妃便笑道:“还是我儿想得周到,那家新开的糕点饽饽铺子,叫什么来着?”
小世子笑答:“叫做‘稻香村’。儿在铺子里还见到了一首诗,觉得不错。儿念给母妃听听?”
得到东平王妃的微笑鼓励,小世子挺起了胸,背着手道:“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听到最后一句,“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东平王妃几乎是拍案称好,叹道:“这‘稻香村’,做饽饽铺子的招牌,再没比这个更贴切的了。”将“稻香”二字用于饽饽糕点铺的店名,形色味兼备,的确妙得很。
小世子见母亲高兴,更加凑趣,说:“母妃,这种新奇点心也就罢了,那家稻香村,也做不少上好的饽饽糕团。孩儿各自都称了一些,请母妃品尝,觉得好的只管告诉孩儿,孩儿好时不时买些孝敬母妃。”
东平王妃听了这帖熨的话,更加安慰,拍着小世子的肩膀唏嘘了半天,最后才想起问一句:“那‘稻香村’的东家是?”
小世子这就不大记得了,只看了看自己贴身服侍的伴当。那伴当就上前一步,答王妃的问话,说:“是内务府辖下的皇商薛家。”
东平王妃一听,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早先薛家送来的黑檀木点心匣子,和里头夹着的方子。她略一思索,心中已经了然,忍不住叹道:“看来薛家那个年长些的姑娘,生意上头,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举重若轻啊!”
*
东平王妃在自己家里里称赞宝钗之时,宝钗则正在蘅芜苑里向妹妹薛宝琴解释“稻香村”的生意之道。
“薄利多销,有何不好?”宝钗面对宝琴的疑问,语气平淡地答道。
宝琴却心痒痒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姐姐,多好的机会啊,这样新鲜的点心,咱家有这么好的机会,将东西亲送到各家府上去。再加上你妹妹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这西洋点心的来历讲得明白。您为啥将方子送出去,又为啥铺子里只卖这么简单的一款,还卖这么便宜啊!”
宝钗听到宝琴说“你妹妹我”的时候,已经忍俊不禁,知道宝琴不懂,当下只平静地解释,“这京里生意难做,不若将姿态放低。如今京中大族世家,各自都有厨房白案,稻香村做了,各府厨房,必定会起争胜之心,你做我也做。就算是你我捂着方子,也照样会有人打听。你难道忘了当日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笑你我小家子气么?”
宝琴当然记得当日收到的白眼。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地让全京城的白案厨子知道,这‘蛋糕’,就只我稻香村一家能做,一家做得好。”宝钗微微挺着胸说道。
“而我家又只做那最基础的一款,既给各府的厨房留了活路,又给铺子打开了将来的销路。说实在的,那奇货可居、一本万利的生意,有月明轩就够了。这稻香村,正如你说,就是走的薄利多销的路子。其实你看着这糕团卖得便宜,净利至少有四成上下,还有啥好不满足的呢?”
宝琴听宝钗说稻香村的净利有四成,她是行商之女,自然知道厉害,不免吃了一惊,可是立刻又开始吃味起来,拉着宝钗的衣袖,连连娇嗔道:“姐姐,那你为何还硬生生分净利中的三成给那个丫头呀?这方子,可是你妹妹我从西洋人那里打听出来的。”
“妹妹你的方子?”宝钗听了冷笑一声,“我的好妹妹,你有这个方子是不假,可是你是自己做出来了,还是指点厨子做出来了呢?那个丫头,十有八九本来就知道西洋人的点心方子,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宝琴满脸绯红,咬着下唇,摇着宝钗的衣袖,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宝钗则继续说:“月明轩的白案厨子,个个折服在那个丫头的手底下,而‘稻香村’的饽饽糕点,味道比外头的铺子好一倍。你道人家是靠一道方子就拿了我三成净利的么?你姐姐我,会做这么无脑的事儿么?”
宝琴讪讪地,只好说:“我就是在想,那不过就是一个丫头而已,饽饽铺子里的那些事儿,不是她的本分。”宝钗不是老拿“本分”说事儿,教训她宝琴么?宝琴便转手将这顶帽子给柳五儿扣上了。
宝钗听了,挺胸立眉说道:“你这么说,我才真是失了本分之人。你我本就只该做这些针黹纺织的事,偏我又在掺和着薛家生意上的事情。你若是说本分,原是在说我。”
宝琴没想到宝钗会对柳五儿这样维护,而且竟然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一时吓傻了,白了脸拧着帕子,不晓得说什么好。宝钗便深深叹了一口气出来,若不是为了挽救深陷泥潭的薛家,她哪里又需要做这么多?
第183章 失本分梅家退亲()
宝钗与宝琴说着这一番话的时候,柳五儿凑巧就在门外。
早先宝钗已经将“稻香村”净利分成的文书都弄好了,着人送去了给柳五儿。柳五儿检视无误,觉得薛宝钗倒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决断魄力,绝不拖泥带水。
于是柳五儿便自将按过了手印儿的文书送到蘅芜苑来,却在门外听见了薛宝钗这么一番话——
薛宝钗为人处世,最重品德本分,三从四德之外,多走半步也不肯,原是最正统的封建淑女。然而如今宝钗却生生迈过了心里的那个坎儿,甘愿失了女儿家的本分,忍着非议,也要独力撑起薛家的生意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宝钗心里只怕也煎熬着吧!
这个红楼世界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啊!——柳五儿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
这里有宝玉那样,无知无觉,每日在大观园里与姐姐妹妹厮混,不知将来大难当头的人;也有如宝钗一样,兢兢业业,一心想挽救家族命运的知情者。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同样作为知情者,柳五儿的精神觉悟可就差得多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在大观园混日子,除了坑蒙骗拐了几份微不足道的产业到手以外,走出贾府的远大理想,她还一点儿都没实现……
汗啊!
当下柳五儿敲了门进去,将文书与宝钗都交接一遍,便告辞出来。她只觉得宝琴怪异的眼光尾随在她身后。柳五儿扁扁嘴,觉得这个琴姑娘不及宝钗远矣。
结果当天晚上,薛家这边就出了幺蛾子。
*
这幺蛾子是关于宝琴的——梅翰林家退亲了。
消息是薛蝌送来的,彼时薛蟠与薛姨妈在薛家宅子里。薛姨妈一听就哭了,号了一声:“我苦命的琴儿!”接着就嚷着肝儿疼。薛蟠则拉着薛蝌问梅家在哪里,表示受了这份窝囊气,一定要打上门去才好。
可是这心中最不好受的,其实是宝琴的亲哥哥薛蝌。
薛蝌年岁已经不小,却还不曾定亲,原本就是担心这个妹子,打算待宝琴成亲之后,再说自己之事。而这次薛蝌薛宝琴兄妹两个,撇下身有痰症的老母,投奔从兄薛蟠,就是想借贾府和薛家之势,尽快将宝琴发嫁,免得梅家一拖再拖,夜长梦多。谁想到梅家竟然亲口说出退亲这回事,想到妹子日后再要择配便愈加艰难,薛蝌心里如同被刀子剜了一样。
薛蟠依旧不依不饶,拉着薛蝌问梅家退亲的缘故。
“对外只说是新得了个道士的批语,说是梅家长子不得早娶,怕耽搁了琴儿。”薛蝌懊恼至极。梅家对外这么说,又哪里能够叫世人信服,回头疑来疑去,还是会疑到宝琴身上。婚姻大事,两姓之好,吃亏的却往往便是女方。
很快,大观园里薛氏姐妹也得到消息。
宝琴一听,整个人傻住,文杏摇了半日,才摇醒过来,往自己指尖狠狠咬了一口,眼里这才稍稍恢复了些神采。她抬头看看坐在自己身侧,满脸痛惜的薛姨妈,微微一笑,说:“伯母,不是在做梦,疼呢!”
薛姨妈闻言一愣,复又大哭起来。
蘅芜苑里立时满院悲声。
薛家此时最为冷静的人,却是宝钗。她此时正抱着厚厚的几本账册在看,听了这个消息,宝钗抬起头来出神片刻,便继续去看她的账簿,口中说道:“二弟与琴妹妹到此,梅家连上门问一声都不曾。可见梅家早就存了这退亲的心思。眼下好在琴妹妹还不曾嫁过去,早将这事儿了了,妹妹也好再寻人家。”
薛姨妈正哭得厉害,听见宝钗这样说话,忍不住愣了一下,哭声陡然便停了停,忍不住抱怨道:“儿啊,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那梅翰林家,其实就是嫌咱家商贾出身,与咱家结亲,梅家就降了身份……”
宝钗不以为意,低头继续看着账册,听薛姨妈这么说,只“嗯”了一声,连头也不曾抬。
薛姨妈郁闷了,说:“儿啊,你莫不知道这府里有人背后说你是雪姑娘,性子冷,吹吹就化了。琴儿逢了这等大事,你怎么还跟没事人儿似的?”
宝钗将手中账册翻过一页,说:“我便惺惺作态,琴妹妹就能不伤心了么?”
“我儿莫要再看那些账册了。那梅家里里外外的意思,你兄弟也告诉我了,就是说薛家的女子在生意上伸手伸得太多,满身子的铜臭。你那琴妹妹,刚刚进京,他梅家如何晓得?人家背后一直在指指戳戳的,是在说你呢!”
宝钗听了这话,果然放下了账册子,抬头,双眼一翻,目光灼灼,看着母亲。
薛姨妈被她瞪得吓了一跳,一顿,才拍着心口说:“儿莫要吓我,这话是你蝌兄弟转述的。他因恼了梅家,心里不爽快,信口胡说,也是有的。”
宝钗却并没有因此被薛姨妈忽悠过去,接着说:“母亲还有好些话没告诉我吧!关于那邢家女儿的事儿,二弟心里,只怕也存了芥蒂吧!”
薛姨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弟弟那个脾气,自然这话绝对不会提的,可是我瞅着他一直郁郁,琴儿被退亲之后,他更是不平,只怕也存了这个心思在里头。”
原来,薛姨妈原先看中邢岫烟,确实是想说给薛蝌的。毕竟邢家家贫,邢岫烟品貌再出众,毕竟还会存了一分半分小家子气,做薛家长媳只怕并不够格。所以薛姨妈一开始问起邢岫烟的年庚八字,暗中替薛蝌合过一次。
后来却是薛宝钗力排众议,说服薛姨妈,将邢岫烟说给了薛蟠做媳妇。
薛蝌兄妹一起上京,与邢岫烟同路。薛蝌与邢岫烟这一对年轻人也曾见过一两面,彼此也多有些好感,薛蝌也多晓得薛蟠是个什么货色,邢岫烟嫁了过去,好好的女子只怕一生便毁了。
再加上梅家退亲的事儿一出来,这薛蝌对薛宝钗,心里若是没有芥蒂,也是不太可能。
第184章 薛宝钗再服冷香丸()
薛姨妈在宝钗处哭了半晌,见宝钗无动于衷,没法子,只得去宝琴那里,陪着痴痴怔怔的宝琴哭哭笑笑去了。
宝钗那屋的灯火一直亮到半夜。
第二天早间宝钗便没起来,莺儿进去看,见宝钗高卧在榻上,面似飞霞,身似火烧,怎么唤都唤不醒。莺儿吓坏了,忙去报薛姨妈,谁知薛姨妈一早就与宝琴往王夫人贾母那里去了,宝钗这边,无人过问。
莺儿遇上这种事儿,是个没脚蟹,哭了半晌,才想起过来怡红院找宝玉帮忙。正巧这日王太医过来给晴雯问诊,晴雯原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莺儿如见了救命稻草一样,将王太医迎到蘅芜苑去给宝钗诊脉。
薛姨妈带着宝琴去见贾母和王夫人,也是为了宝琴的婚事。
薛姨妈原先想得挺好,贾母前些日子不是还想将宝琴说给宝玉的么?当时不就碍着个梅翰林家么?如今梅家这个障碍突然没了,可不就正好成全老太太的心愿了?
所以薛姨妈急吼吼地就带着宝琴去了,很傻很天真。
贾母与王夫人听了梅家退亲的事儿,对视一眼,婆媳二人突然就一条心起来,齐齐地顾左右而言他,无论薛姨妈说什么,两人就是不接茬。
薛姨妈无奈了,那便不提宝琴与宝玉结亲的事儿呗,求求贾府帮忙,压一压梅家的事儿,叫梅家想办法再找个道士,看个“对的”八字出来呗!
贾母倒没说什么,王夫人便透着为难,说:“我们老爷被点了学政,尚未回京。府里大老爷是个不管事儿的,琏儿替他父亲去了平安州,如今府里老的老,小的小,读书的读书。要不,我将东府的珍哥儿请来,叫他替你们家出面张罗张罗?”
薛姨妈一想,好么,还嫌不够丢人,还要叫隔房的亲戚都知道?那可不更加丢人现眼了?
想到这里,薛姨妈果断地带着宝琴告辞,回到蘅芜苑里,才晓得宝钗生病的消息。
对于薛姨妈来说,宝琴毕竟只是侄女儿,嫁不了梅家,也只是可惜罢了。然而宝钗却是亲女,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宝钗生病,薛姨妈登时急了,一面哭,一面问王太医诊脉的情形。
“内心郁结,引发热毒,这时节发作,倒也是奇了。”王太医拈着胡子开了药方,薛姨妈忙不迭地命人去抓药。可是这王太医开的药方,宝钗连服了七八日,都不见好,后来还是她自己想起冷香丸来,挣扎着叫莺儿去树底下坛子里取了两丸出来,用黄柏煎水服了,这才慢慢地好了起来。
这其间,柳五儿受宝玉委托,去蘅芜苑看过两次,听莺儿说了宝钗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