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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柳五儿一本正经地寻了张氏夫妇过来说事儿,出乎张氏夫妻两个意料的是,柳五儿寻他们,竟然说的是小十四上学的事儿。
“就算以后十四不想去考科举,可是读书是件明理的事儿,十四无论将来做什么,现在多学认得几个字,赚点墨水在肚子里,对十四都是一件好事儿。”柳五儿非常严肃地说。
老张与平氏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对柳五儿这话深以为然。毕竟十四是他们夫妇的独子,夫妻二人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十四身上,舐犊之情,古来相同,柳五儿一句话说中了两人的心思,便接下去道:“不知道叔叔婶婶以后是个什么打算,若是打算在这扬州住下来,便给十四寻一间学堂,供他上学吧!”
老张便有些闷闷的,平氏关切地看了看柳五儿,略有些为难地道:“好教小郡主得知……”
柳五儿便重重地咳嗽,她从昨天起就一直在强调,不要这样称呼她了,对外张家人就只管说柳五儿姓梅,是张家的远房亲眷,老张夫妇是她表叔表婶儿。
平氏赶紧改口,说:“扬州城里的学堂,束修挺贵,一年一交,老张眼下钱压在货上了,有些不称手……”
柳五儿一听就黑了脸,问:“你们与我说实话,这院子,是不是你们专门买下来给我住的?”
老张与平氏一起摇头,平氏担忧地看了看柳五儿,才小声说:“这里的院子,是……是卫公子交待留下来给小……给五儿的。”平氏及时改了口。
柳五儿无语,心想,这人手伸得够长的。她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忍不住很是突兀地问了一句:“那,你们有京中的消息么?卫、卫……他还好么?”
平氏神色黯然,继续摇头,说:“我们夫妇临行前,卫公子交待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试图与京中联系。若是他们能安然无恙,自然……自然会与咱们联系上。”
柳五儿垂下眼帘,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地问:“那,你们已经离京几个月了?”
“三……三个月了。”老张声音也有些发颤,卫若兰手下不少人都与他相熟,他平日里常走的那条商路,也有几家是月派的本钱。所以这时候说起来,无论是朝野之间,还是京中,卫若兰都音讯全无。
三个月了——
柳五儿倒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已经三个月了,若是三年、三十年呢,三十年之后,她是否能将这人彻底忘掉,然后好好地过日子呢?
张氏夫妇坐在柳五儿对面,略带惊恐地看着柳五儿在那里静静地坐了整整三刻,一动未动。最后还是柳五儿自己抬起了眼皮,对两人说:“哦——”
张氏夫妇一愣,不晓得柳五儿接下来会说些什么,结果柳五儿说:“都已经三个月了,张叔张婶儿都围着我转,大家坐吃山空的,怎么行?”
说着柳五儿自己伸出粉拳在桌上捶了一记,说:“要想法子赚钱才行啊!”
*
在这种时候,柳五儿从来都不曾想过要变卖什么产业,或是厉行节约什么的,她最先想到的,总是如何开源。
在扬州街市上转了两圈,柳五儿心里大概有了些主意,只是要实行起来,她还缺可靠的人手,而且现在本钱确实还不够。她如今身上现银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空间里还有些“干货”,是从前在贾府得的些珠宝赏赐之类,甚至还有卫若兰那只金麒麟。这些东西,要么对她有重大的意义,要么是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因此这些柳五儿都不想动用。
可巧,她正想着开源的事情,就有人找上门来,许以高薪,诚心诚意请她出门做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在佛前献供的时候拔得头筹的“醉白楼”家主,年轻的新晋名厨袁文彦。
柳五儿看看他,觉得此人倒是比那天在大明寺山门前头少了几分颓唐,精神振奋了好些,身上的衣饰也华美了一些。柳五儿忍不住揶揄道:“袁老板好神气啊!”
谁晓得,袁文彦倒并不焦躁,而是郑而重之地行下大礼,将额头几乎叩到了地面上,对柳五儿说:“多谢梅姑娘当日援手之德,小子有生之年,绝不敢忘!”
柳五儿双手乱摇,说:“别——不早说了你谢你自己就好!”叫人惦记一辈子,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那袁文彦却依旧伏在地上不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小子想请恩公出山,加入我醉白楼。小子愿以醉白楼一半的干股相邀。恩公只要答应了,这个月的分红,便会立即送到府上——”
啥?柳五儿被这个邀约惊得跳了起来。像醉白楼这样,经营得有年头的名酒楼,这一半的干股到底有多少分量,柳五儿还是心里有数的。
第409章 上门相邀其意甚诚(2)()
自从“醉白楼”令失传名菜“文思豆腐羹”重现人间之后,袁文彦并没有立即找上柳五儿。柳五儿原以为袁文彦会这么算了的,哪晓得这过了几天之后,袁文彦还是亲自找上门来,并且给柳五儿带来了叫人难以置信的惊喜——
请柳五儿出山,以“醉白楼”一半的干股相赠。
柳五儿很有气度地将惊奇都埋在了心里,总算没有做出类似口吞鸡蛋这样的表情。
她听了这个邀约,心想,这袁家小子也真是实诚,这一张口就将底价报了出来,这还让不让人享受讨价还价的乐趣了?
于是,柳五儿托起平氏给她递上的茶盅,柔声道:“袁老板,您在这‘醉白楼’的家主之位,如今可是坐稳了吧!”
袁文彦没想到柳五儿会问起这茬儿,当下喜孜孜地说:“眼下各位叔伯和从兄弟们,都肯给在下这个面子,家主之位,眼下是勉强坐稳了。”
上回“醉白楼”在大明寺献供的场合,不仅坐了头把交椅,而且给了最大的竞争对手七贤居和妙味轩狠狠的一击,将对手压得抬不起头来。这几天里,醉白楼的生意是好到爆棚,而且袁文彦还与大明寺谈了素斋的供应,也就意味着,将来大明寺的素斋,可能会交给“醉白楼”独家供应。大明寺香火鼎盛,这里头有多大的商机,袁文彦是扬州本地人自然能明白的。
而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当初在佛前的一力坚持,竟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回报。
在春风得意的时候,袁文彦也感到压力倍增,他急不可耐地想要找一个帮手,一个不仅能支持他、扶助他的人,更是一个可以引领他的人。于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柳五儿。
只是,在茫茫人海之中,要找到一个只见过一面,只知姓氏的外乡人实在是谈何容易。袁文彦也是发动了身边的亲朋故旧一起出动,在扬州城开展了地毯式的搜索,才找到了一户新搬来的人家,家中据说有个表侄女儿,姓梅。
于是袁文彦就这么来了,一见面丝毫不迟疑,就将他能给的最大极限报了出来,他面对柳五儿也一如他在佛前,恭敬到底,诚意尽显,唯求能得柳五儿与他一起入主“醉白楼”,这样,他似乎才会有个主心骨。
“袁老板似乎很是笃定,觉得我一定会为这个条件所动,一定会加入‘醉白楼’,是也不是?”柳五儿轻松地呷了一口茶,柔声问道。
袁文彦有点发呆,他从未想过柳五儿可能会拒绝他的邀请。万一真拒绝了,他袁文彦该怎么办啊!
“对不住,我不会加入‘醉白楼’的,我对此没有多少的兴趣!”柳五儿冷静地答道。她身后的平氏暗自心想,昨儿个柳五儿不还在琢磨着挣钱的事儿么,怎么今儿一个天大的馅饼掉下来,柳五儿却连伸手去接的兴趣都没有?
袁文彦一时涨红了脸,然后脸色又变得苍白。在这一刻,他几乎变成了当初大明寺跟前那个拿着厨刀不敢动手的少年——没有柳五儿,他几乎没有一点儿信心。他不是出高价相请柳五儿,而是他确实需要柳五儿,需要她带着他一步步往前走,没有了她,他什么都不是。
可是她却轻轻巧巧地一口拒绝了。
“没兴趣——”柳五儿樱唇微启,吹了吹手中的茶盏,然后平静地答道。
一时袁文彦失魂落魄,如坠冰窟。
“我要自己起一座酒楼,一定会超过你们醉白楼。”柳五儿看着脸上写满失意的袁文彦,倨傲地说,“这比起你那一般干股的邀约来,如何?”
“这……”袁文彦被震住了,他实在没有想到柳五儿的心竟然这么大。三大名楼在扬州经营无不超过百年,根基很深;而扬州人品味高雅,口味也很刁;所以扬州的餐饮市场,向来不是她这样外来的厨子所能驾驭的。
“你是现在就想拱手认输了么?”柳五儿看着身子微微抖动的袁文彦,奇怪地问。
袁文彦其实就是上下牙有点打架,他想了一会儿才答道:“扬州酒楼这一行当,鱼龙混杂,而且开设酒楼涉及方方面面,不仅仅是主厨自己手艺出众,便一定能成功的。”
柳五儿点点头,觉得当年袁老爷子没有看走眼,这袁文彦确实是有些道道,至少大道理是都懂的,而且有风险意识,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只可惜,她不想背上那么重的包袱,不像和背靠大家氏族的百年老店结盟,这就是她拒绝袁文彦的原因。
“你说得不错,不过,这话,我和袁老板你共勉吧!”柳五儿微笑道。
袁文彦听着心里一凛,明白柳五儿说这话的意思。醉白楼里错综复杂,他不过一次佛前献供侥幸,赢得了扬州城里的人望,这才暂时稳住了袁家和醉白楼的人心。下次,他也许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所以他应该尽快接着这次的东风,将自己在醉白楼的势力稳下来。
“不过呢,袁老板若是想感激我,我确实可以给你个机会表达一下感激——”柳五儿贼忒兮兮地对袁文彦说。
*
不多时,袁文彦走出了张家小院,脸上表情古怪,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着实不可思议。
就在刚才,他那位“梅恩公”信誓旦旦地说,要开一家酒楼,将袁家在内的三大名楼全部打败,叫他们晓得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然而一转脸,恩公就笑嘻嘻地伸手问自己借钱。
她借的那个数目,即使在袁文彦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然而袁文彦却稀里糊涂地就这么借了,两人写了借据花了押,袁文彦这才晕乎乎地走出来,回头朝张家小院看了看,心想,真是见了鬼了,自己居然借钱给人,让人另起一间酒楼,跟自己打擂台?
不过,袁文彦在心里说,这位“梅姑娘”无论提什么要求,只怕他都是拒绝不了的。
第410章 偶相见救援扈春娘(1)()
柳五儿喜孜孜地从袁文彦手里借了笔钱,她却先收着不用,反而只催着张氏夫妇两个尽快给小十四寻学堂去念书去。
她在袁文彦面前放了大话出来,总以为袁文彦之后会派人过来打探的,就算看在这么一大笔钱的份儿上,总也会关心一下这钱是怎么用的吧。可是一连过几日,柳五儿这里按兵不动,袁文彦那里也丝毫没有动静,连问都不问,好像嫌这钱烫手,随意丢到水里打了水漂一样。
柳五儿也有些无语,不过她反正缺人缺得厉害,因此不想这么快就动手,这段时间里,反而不如在这扬州城里好生走走看看。
扬州的确是个好地方,交通四通八达,商业繁荣。在这里的街市上,柳五儿能想得到的佐料药材,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那些女孩子们喜爱的物事,什么胭脂水粉,宫花画扇,丝罗锦缎……简直应有尽有。扬州的文化娱乐业也很发达,简直可谓处处笙歌。在这样的商业环境之下,酒楼茶肆,鳞次栉比,不可尽数。除了那三大名楼之外,数得上名头的酒家,不下数十家,更难得的是,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特色菜。
所以此间的扬州客商豪客,应酬交际多起来的时候,两个月不在自家吃饭,也是常有的事儿。因此,在柳五儿看来,扬州餐饮业竞争激烈,确实如袁文彦所说,要在扬州立足,对于外乡人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她应该找怎样的一个切入点呢?
柳五儿这几天尽在街上闲逛了,没曾想张氏夫妇已经非常迅速地给小十四寻到了一间学堂,交了束修,将十四送了过去。看来这张氏夫妇,虽然心里还惦记着义忠亲王府的这一档子旧事儿,然而对儿子的前程,也还是极为看重的。
柳五儿偶然有兴致,便捡了一天,亲自送小十四上学堂,尽一个做姐姐的责任。
从学堂出来,柳五儿在街上继续闲逛,却无意中来到了东关码头边,这里时常有人贩子在此发卖人口。柳五儿以前对此从不曾留意,早先平氏想给她买个贴身丫鬟侍候,柳五儿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可是这一回,她却立定了脚步——
柳五儿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头上插着草标,身上用草绳儿绑着,头发散乱,满脸污渍,衣衫不整,身子弓着,似乎再也没法挺起来。
“哎哟,这位小姐,是家中需要人手么?咱们这儿发卖的都是做贱役的,干什么重活儿都行,关键是价钱公道。您买一个丫鬟的价钱,在咱们这儿可以买三个干活儿的,您看,这几个,都是身子骨顶顶棒的,准保能干活儿,这关键啊,吃的还不多……”
人牙子说着一口北方口音,见到柳五儿衣着精致,然而身上钗环首饰却并不多,像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人牙子晓得这南面的风俗,越是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孩子,越是容易掌着家中的财政大权。而且新兴成长之家,往往缺人手。所以人牙子一准看中了柳五儿,觉得是个品质上佳的目标客户,所以便采用了死缠烂打的战术,一直点头哈腰地立在柳五儿身边,向她推荐各种“货色”。
柳五儿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牙子定位成大客户了,她只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伸手,将那人面上散乱着的稻草拂去了,顺手撩开挡住那人面孔的秀发,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惊讶地道:“怎么会是你!”
这落魄到被人当街发卖的地步的人,是个女人,柳五儿熟悉得很,是以前在螃蟹宴和孔府宴上总和自己对着干的扈春娘。而此时的她,早就失去了早先的风韵,头发枯黄,嘴唇干裂,脸上全是皱纹,双眼浑浊。听见柳五儿如此说,那双无神的双眼终于动了动,看向柳五儿——
半天,扈春娘似乎终于认出了柳五儿,嘴唇动了动,低声说了声什么,将眼神转了开去。
柳五儿听见她说:“水——”
柳五儿跳起来,指着扈春娘说:“给她水——”
人牙子有些为难,说:“这个呀,这个货色不大好,说是伤了手,正经的活计是做不了了,若是……”他本来想说若是个大老爷们买回去没准还有点儿用处,可是柳五儿是一介青春少女,他说这话估计是犯忌讳的。所以人牙子赶紧住口,另换话题,说:“您要是想找干粗活的婆子,我带您看看这几个如何?”
柳五儿回过头,一皱眉,说:“水——”
人牙子还在磨叽,柳五儿已经爆发了,怒道:“还不快给她水!她多少钱,我买下了,快将她的身份文书给我。”
她说话一大声,人牙子便抖了一抖,因为柳五儿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凶狠了。人牙子也闹不清,柳五儿这看着好生生的一名妙龄少女,怎么会为了一个伤了手的没用仆妇而暴跳如雷的。
一时吓住,人牙子便忘了加价,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