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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去车上，她闷头哭。
“姑娘，这种日子来上坟的人可不多见啊。哭得这么伤心，是刚刚去世吧。”司机四十几岁，很是同情地说。
简小之默不作声，隔了好久才抬起头，“师傅，去江滨区的华园宾馆。”
司机点头应下，一边又宽慰她，“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
简小之默然，心头像是被一只大手捏着，难受得气都喘不过来。
不过她也终于不哭了，抹干净眼泪，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看。上头有两个未接电话，点开来看，都是康骏打来的。
静静地看一会儿，又把手机放回去。
路挺远的，回到宾馆时，天已经黑了。
简小之多给了司机一百块钱，客气地说，“师傅不好意思，大过节的耽误您和家人吃饭了。”
司机挺高兴，掏着心窝子说，“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能找着有出息的老公，只要你把日子过好了，家里人都会高兴的。”
简小之心有感触，湿漉漉的眸子里浮起些微光，她使劲点头，“谢谢您。”
折返回身，简小之慢吞吞地往大堂走去，刚才淋了雨又受了冻，脑袋沉甸甸的，要赶紧找点药来吃。
手机响了。
心跳陡然加快，手指下意识地往包里移，却又松开，她充耳不闻地往前走。
第15章 你真是个凯子啊（）
康骏坐在宾馆餐厅靠窗的位置，从这里可以看到大门的全景。
点一杯咖啡，状似悠闲地拿一张报纸看，时不时地扬起眸，瞟一下外头。
就这么干坐了大半个小时，终于，那抹娇俏的身影出现了，离得远看不清楚神情，单从走路的姿式看，她似乎有心思？
眉头皱一皱，顺手拿起手机，给她拨电话。
然而她还是不接。
手机没电了？他猜度。
这点时间，简小之已经步入大堂，在他的视线里消失无踪了。
……
回到宾馆房间，脱了半湿的羽绒服，又寻了药吃下。简小之闷声不响地躺到床上。
房间里是暗的，四周空寂无声，阖上眼，脑海里浮起画面，繁华的街面上，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凶悍男人，从不同的方向追过来。
她慌不择路，跑去一条小路。
路边停了一排车，她躲在一辆黑车的侧面，又悄悄地探起头来看。
心跳如擂鼓，她在街面上混过，见过几个欠赌债不还的女人，最后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要是被他们抓住，她就完了。
“我看到她跑进这条路了。”有人在远处喊。
“你们两个去那头堵，我和猴子在这里。”有人气咻咻地指挥着。
急促的脚步声中，两个身影急吼吼地闪过去。
简小之急急地缩回头，怎么办？指挥的那个人离她不远了。沉一口气，她使劲地咽一记唾沫，眸底掠起一抹狠戾。
她藏了一把不长不短的刀，逼急了大不了同归于尽。手指犹豫着探入包里……
突地，车窗玻璃滑下来，露出一张俊逸绝伦的笑脸，声音微有磁性，“要上车吗？”
简小之愣怔，莹亮的眸光落在他的脸上。
这人他见过！
下一秒，她迅速地拉开车门，坐进去。
“系上安全带。”声音淡定。
见她微有犹豫，他从容地倚过身去，拉过安全带扣好。之后，他动作娴熟地挂档倒车，车子慢悠悠地从车位出去。
沿路边的车位里开出一辆车，自然引人注目。
“小婊子在车上。”其中一人叫。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响亮的油门声，车子“嗖”地冲了出去。
……
寂暗中，电话铃突地响了。
简小之蓦地睁开眼，脑海里的画面若退潮一般，倏尔落下。
缓缓地坐起身，深吸一口气，拿起电话，“喂？”
“回来了。”康骏的声音很暖，“还没吃饭吧，我在三楼餐厅，你过来吧。”
听他这么一说，简小之立时觉出饥肠辘辘，然而她有些没来由的犹豫，“我不太舒服，已经睡了。”
她这么讲，康骏不便勉强，关照了几句，挂了电话。
之后，简小之便睡不着了，饿，却没有胃口，是这半年的常态。刚开始她还会泡杯养胃冲剂，调理一下肠胃。
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了。
犹豫片刻，她决定泡个澡。
仰面坐躺于温热的水里，慢悠悠地抽着烟。水雾与烟雾缭绕在一起，就像她的心事，看不清楚方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水温渐渐散去。
门口有“咔嗒”的声响，她眉眼不动，以他对卓云霄的认知，只要他想，他大概可以随意进出S市任一宾馆的房间。
果然，那抹清隽的身形出现了，唇角挂着一抹邪气，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简小之淡淡笑，“你来了。”
“嗯。”
幽幽地看她，“你想我过来吗？”
简小之摇头，“我能与你讲的话，都讲完了。”
卓云霄皱起眉头，言语郑重，“简小之，你就不能讲点理吗？那个所谓的未婚妻，是我妈妈想要塞给我的，但是我没有同意。”
简小之弯起唇，“你们俩挺般配的。”
“我和你更般配。”卓云霄瓮声道。
简小之看着他出神，似乎想将他的相貌印入心底。
良久，她吃吃地笑一声，“卓云霄，你跟我睡了四年不腻的吗？我觉得你不是那种没有女人睡的男人啊。”
卓云霄眯起眼，声音冷峭，“你腻了？”
简小之叹一声，懒懒地说，“也说不上腻或不腻，这样吧，我最后让你睡一次，就当是付你的利息。”
陡然，静了。
喉口轻轻地滑动着，卓云霄的目光里头有一簇火苗，灼灼地燃烧着，映在她的身上。
然而他只是看，却没有动。
简小之也不动，慢悠悠地抽着烟，自暴自弃地说。
“当我是个街头小混混的时候，在城中村里住过，那里有好多妓女，晚上做事白天睡觉。闲极无聊时，她们会坐一起聊嫖客，各种想不到。我属于没吃过猪肉，却看过猪跑步。那天，我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勾引你，把第一次卖给你。我寻思你财大气粗，大概会给一万块吧，省着点花可以用半年。没想到，你竟然帮我还了全部的赌债，真是人傻钱多速速来……”
简小之笑得眼泪迸出来，“之后你还包了我，你知道吗？像我这种情况，如果在街上，二百块钱就能做一回。你真是个凯子啊。”
“你就那么想跟我分开？”卓云霄的声音冰冷寂沉。
简小之没心没肺地笑，“是啊，我根本就不爱你，干嘛要不明不白地跟你纠缠着？有这闲功夫，不如给自己谋一个看得清楚的出路。”
“康骏？”
“也不一定，好男人那么多，我可以挑一挑。”
“好。”
声音落下，透过缭绕的烟雾水气，那抹欣长俊逸的身影消失了。
之后的那一声“咔嗒”，重重地撞到简小之的胸口，痛得她狠狠地皱起了眉。
……
从S市回来H城的当天，简小之便病倒了，高烧39度多，她闷声不响地躺着，不吃不喝也不去医院。
康骏给她打过一回电话，她强撑着敷衍过去。
初四开始，留在H城的同事陆续回去律所加班，简小之也出现了，脸又小了一圈，显得眼睛尤其得大。
“哇噻，你怎么做到的？”周颜羡慕地围着她转，“我每回过年都要胖三五斤，年后又要花大力气瘦回去，累死人啊。”
简小之还有点低烧，情绪不太高，“你就不能少吃点。”
“臣妾做不到啊。”周颜哀叹着。
她是个乐观的，叹完这一桩，又乐悠悠地分享八卦，“这一回安琪可是出大招了，她在外头逮到了陆子旻的小三，拿到了证据，死活要离婚了。”
第16章 一个靠关系，一个靠勾引（）
简小之不大理解，微皱起眉头，“你们不是说陆安两家是家族联姻么？利益相关，混得下去就行，干嘛非要离婚？”
周颜耸耸肩，“那我哪知道，总之康大麻烦了。”
这弯拐得有点大，但是简小之居然听懂了，“你是说前女友会常来？”
“不错嘛，这个梗都知道？”
周颜笑眯眯地给她点个赞，又提醒她，“前女友是个狠角色，你当心点啊，千万别落到她的眼里，给自己找不自在。”
简小之抿起眉，没有搭话。
“哎？你不会真打算上吧。”周颜扬起眉毛，有点小兴奋，旋又压低声音，“先避避风头，熬到律师证后再下手。”
简小之摇头，“我没想法。”
她二人时常聊悄悄话，一般人不会搭腔，今天却有意外，傲慢又美丽的“波姐”难得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离得近，多少听到了一些。
嗤笑一声，冷声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周颜一向看她不爽，立时踩回去，“是啊，确实有一只整天挺着胸的癞蛤蟆，肖想着天鹅肉呢。”
她这话的指向性太明确，波姐立时跳起来，手指点着她，“周颜，你仗着自己是李大的亲戚，嚣张跋扈，我可不怕你。”
“我要你怕我干嘛？”周颜呲回去。
波姐一时语噻，噼里啪啦地一通乱收拾，抱了一堆案卷起来，恶狠狠地瞪她们，“你们俩，一个靠关系，一个靠勾引，都是一丘之貉。天下昭昭，定有你们现形的一天。”
说完，她一扭身，高昂起头出去了。
简小之晕乎乎地看，这都是哪跟哪啊？还有，周颜是李大的亲戚？她怎么不知道？
周颜也有点晕，莫名其妙地看着波姐的背影，“她干嘛说我是李大的亲戚？”
顾凯文在后头笑，“你自己说的，忘了？”
周颜轻轻眨眼，“我……说的？”
“对啊，那晚在酒吧，你讲的那个故事，中间有提到，李大的堂奶奶是你堂奶奶的闺蜜，她们结了儿女亲家。”顾凯文友情提示她。
“我喝多了酒，瞎讲的故事。这年头，谁知道谁的堂奶奶。”周颜爆笑，“这么扯的话，她也信？”
顾凯文文质彬彬，手指托一下眼镜，调侃她，“你啊，祸从口出，现在谁都知道你花架子，能在君合存在下去，靠的是裙带关系。”
“我草。”周颜爆一句粗口，“肯定是波姐搞出来的事情，我要找周大把事情说清楚。”
一阵风似的，她奔了出去。
简小之头重，脑子却还转得动，一个靠关系，一个靠勾引，周颜这事儿说得清楚，她这个怕是说不清楚吧。
……
因为三比一的竞争而引发的明争暗斗，还在继续。
简小之身陷漩涡中心，却视若无睹，顾自闷头研究案例。她素来沉静，别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康骏有感觉到她的疏离，基于目前的情势，他将其归结于谣言的压力。
而他正被王欣妍纠缠着。
律所的节奏是很快的，法定上班日一到，各种案子纷至而来，包括卓恒的收购案。
君合年前就得了消息，春节前后做了周全的准备。
而且，卓云霄还亲自上来考察过。关于这点，周廷治有含蓄地打听过，整个H城仅此一家，别的律所没有这个待遇。
因而信心十足。
一大早，他把康骏叫去办公室，先讲正事。
“这回的法案研究不错，内容很有建设性，对应的条款列得尤其清楚。卓恒那边识货的话，肯定会选咱们律所。”
康骏淡定，“如果您觉得没有问题，我就定稿了。”
“行。”周廷治果断拍板。
眉目还是严肃，停一瞬，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康骏，“你是不是对简小之有兴趣？”
康骏微皱起眉，“您为什么问这个？”
周廷治呵呵两声，拿了茶杯喝一口，“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前女友，前天，她爸爸专程找了我一回，让我给你做思想工作。然后我又在所里听了些谣言，琢磨着你是不是因为移情别恋，才死活不肯复合？”
康骏淡淡看他，“您大法官出身，向来端个正义的架子，怎么也这么八卦？”
周廷治振一振眉，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上司，论年纪是你的长辈，关心一下你的婚恋生活，算什么八卦。”
康骏不以为然，垂着眸子想了会儿，淡然道，“您觉得王欣怡老这么缠着我，有用吗？”
“没用。”
周廷治深知康骏的做派，摇头，“你不吃这一套，她愈缠着你，愈让你觉得这女人不行。”
康骏轻抿起唇，缓缓道，“所以，就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跟简小之无关。”周廷治紧起眉，叮嘱他，“那你悠着点，我很看好简小之，假以时日会成为很厉害的律师。你那个前女友泼劲很足，别让她吃到误伤。”
康骏也正头痛这件事情，轻轻地“嗯”一声，“知道了。”
……
“简小之，陆子旻的那个离婚案，李大这边缺助手，你要不要去搭把手？”
周颜辟谣成功，又与李大结了同仇敌忾的同盟关系，正是春风得意中。
实习律师一年期满的时候，律所的大律师会打考评分，这个分数直接影响三比一的结果。所以，有机会去各个大律师手下混眼熟，刷好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简小之还没去李大手下干过，周颜是给她机会呢。
搁以往，肯定屁颠颠地就去。
但是现在的情势，她犹豫啊。想了想，还是摇头，“你找别人吧，我还有事儿。”
周颜知道她在想什么，凑头过去，“怕什么，愈是风浪高，愈要抬头挺胸召告天下，姐姐行得正端得直，不怕流言蜚语。”
简小之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周颜撇一记唇，“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胆子不够肥。不过也对，咱们尚处于生物链底端，低调有助于进化。”
果然舌头是软的，如何都能讲出花来。
简小之微笑，径自拿过案卷来看，身后是周颜与顾凯文的对话。
“李大那边你去吗？”
“不去，李大那里我混过脸熟了，我在等卓恒的收购案，早上我在潘大那里听了一耳朵，君合已经收到招标邀请函。”
第17章 长得好看的女人，是非就是多（）
“真的？哪天招标？”
“好像是周五。”
“那没几天了，哎呀，这个是大事件，咱们得去排队候着啊。”
“是的，去了李大那边，收购案前期肯定混不上了。”
周颜郁闷地挠起了头皮，嘴皮子还溜得很，“按理说，我一门心思奔着离婚组去，不该肖想收购案。可是一想到里头的那只绝世美男，眼睛里头就冒粉红泡泡，小心肝儿更是颤啊颤，爱情与事业真TM难两全啊。”
她就是个说书的，言毕，惹得办公室里一众大笑。
“所以，你们都不去李大那儿了？”她还问呢。
如果没有顾凯文的标注，这会儿就是个疯抢的局。现在么，果然么有人站出来了。
周颜也是个绝的，手指点点，“李大的活，是硬活，必须去一个。你们都不报名呢，我就点点啰啰，点到哪个是哪个。”
“不用点，我去。”
身后头，简小之慢慢地挺起腰，笑眯眯地说，“咱们实习律师哪能挑肥捡瘦的，有机会就要把握，我跟你去李大那边。”